第1章

第1章

清冷的空氣在公寓內蔓延,帶着窗外小雪的寒冷與強風的刺骨。

垂下沙發的手臂緩緩擡起,在茶幾上摩挲着,試圖尋找到熟悉的玻璃觸感。手指游弋了半天,最終失落的收回。

賀執呼出一口氣,慢慢坐起,略顯煩躁地抓了兩把頭發。尼古丁是緩解焦慮的極好選擇,只可惜香煙這種東西很久以前他就戒掉了,公寓內配備的那只煙灰缸在前天被他砸在了牆壁上,碎成幾片。

公寓內沒有開燈。窗簾打開着,剛好可以欣賞窗外飄揚而下的雪花。樓下街燈明亮,酒吧燈牌與小吃攤吊燈都在雪夜裏閃爍。

屋外越熱鬧,就襯得屋內越冷寂。

“嗡——”

賀執将目光從窗戶上挪開,摸出手機:“我不去陪你說的那個什麽王總,摸也摸過了,銀貨兩訖。玩到床上那種活我本來就不幹。你要是不怕他丫的腦袋上開個洞,就繼續……”

“跟誰吼呢,大少爺?想要角色的時候跑來求我,轉眼就翻臉?不是清高得要命不走後門嗎,前幾天誰舔着臉問我有沒有導演聯系方式的?”

對面的男聲高揚尖銳,擺明了耀武揚威,賀執咬了咬牙:“不好意思方哥。”

“算你走運,想走後門就有門來給你送,還真是有天賦。”方暢皺起鼻子,滿臉鄙夷,“《追兇》的周導剛回國內,劉總明天請他吃飯,叫你一起去。柏雲陽這個角色雖然戲份少,但是符合一部分觀衆的審美,競争也不會小。你要是懂事明天就機靈點。”

賀執偏過頭,看向牆角,說:“你想我怎麽機靈?”

方暢最看不慣賀執那不忿的勁,明明是個家道中落,十八線不起眼的前富二代,拽什麽拽。他呸了一聲,雖然聲音小,但賀執聽得一清二楚。

“別以為自己還是俊深的公子,要演技沒演技,要金主沒金主,再不賣賣臉和……,你上哪有戲拍?”方暢停頓了片刻,放緩語氣,“賀執,你身上多出來的那幾塊腺體是搖錢樹。外分泌腺體增生沒變成病竈,還返祖了點新功能……”方暢笑了兩聲,帶着不加掩飾的嘲諷,“費洛蒙腺體,真和前些年騙小姑娘的費洛蒙香水一個名字。那可是好東西,不去利用,怎麽賺流量賺錢救賀總?”

“你劉叔這次特意囑咐我讓我勸勸你,《追兇》原著在國內外大火,是近期熱門IP,多少人都盯着呢。劉總特意為你約了導演,你不加把勁,放下點面子,就是神仙來了也難救!”

賀執瞟了一眼電話屏幕,幾乎能想象出方暢那張臉,軟硬并施,前一秒鄙夷嘲諷,下一秒就能露出笑臉。和這種人掰扯是非曲直,根本就是浪費時間,畢竟他的眼睛裏只有錢權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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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洛力。”

“啊?”

“德洛力吃完了,買點去。”

“你把阻斷藥當飯吃啊?”

“不給搖錢樹施肥,你去哪撈金子?”賀執說完直接挂了電話。

立冬,夜晚格外寒冷。即使窗戶緊閉,寒氣都會順着縫隙往這座空蕩蕩的房子裏鑽。

賀執埋着頭坐在沙發上,與洋洋灑灑落下的雪花對視了許久。

方暢讓他“機靈”點,一個十八線開外的演員能怎麽“機靈”?賀執不用動腦子都能想明白。方暢最喜歡的就是牽線搭橋,他手下有各種各樣的藝人。纖細的,陽剛的,柔媚的,男的,女的。金主要什麽,方暢轉眼就能把人送上床。

這種能耐讓方暢很吃得開,小演員們賣身賣藝,賺出來的錢都回流到方暢手裏。要賀執說,這根本不是經紀人,就是個妓院的老鸨。

而他就是老鸨撿回手裏不可多得的“花魁”。

賀執身上多出來的腺體像是春季的雌蠶,能夠釋放信息素誘引同類。醫生找遍了資料,起了個極暧昧的名字——費洛蒙腺體。

賀執将茶幾上的棕色藥品倒轉,在玻璃臺面邊緣輕嗑兩下。脆向幹淨利落,顯然這瓶藥被吃光了。

要想拿下《追兇》的配角戲份,他需要從現在開始調整身體,直到明天才好擺盤上桌,去勾引那個倒黴的剛從國外回來的愣頭青。

“該說不說,你還是挺倒黴的,周導……”賀執喃喃着,頭腦昏沉地走回沙發,一頭栽下去。

靠阻斷藥扛了兩年,最終還是自己擦幹淨,收拾好,給人捧上桌品嘗……

“你他媽真的是賤啊,賀執。”

雪飄了一整晚,在太陽初升時停下。融雪時下降的溫度送來冷風,和電話鈴一起叫醒在沙發上湊合的賀執。

“催命呢?”賀執扒拉出來手機,懶洋洋接通,“喂?”

“剛醒?”

“……劉叔。”

“今天中午約了周導,別遲到了,我現在去接你。”

賀執眨了眨眼睛,高強度的費洛蒙會提高體內激素水平,帶來輕微的熱度。賀執把手掌心覆在肩膀上,皮膚凍了一宿,觸感冰涼,但血管的确是熱的。

“……有那麽迫不及待嗎?”賀執低罵。

劉叔:“車二十分鐘後到,記得收拾利落點。機會都是自己找的,即使是我也不能幫你多少。”

賀執胡亂答應,迅速挂斷電話。

劉明德和方暢唯一的區別,就是他長了張會說人話的嘴。

賀執“呸”了一聲,爬起來去扒還算豐富的衣櫃。

為了讓貨物能賣個好價錢,方暢沒少往他衣櫃裏塞東西。禁欲的,暴露的,甜美的,青春的。每樣一套,應有盡有。

“滴。”

賀執低頭,看到方老鸨發來的消息:【穿去年時裝周那套,周導喜歡簡單成熟又不過與老氣的。】

賀執聽從方暢的建議把目光轉去衣櫃一角,一套灰綠色西裝,整體小一號,顯腰顯臀,腳腕和手腕微妙的短出半厘米。賀執沒從裏面看出成熟簡約,只看出了“找我約炮”四個字。大冬天穿這麽騷包,不是鴨是什麽?

“真不愧是老鸨眼光。”賀執挪開眼睛,挑了高領毛衣和寬松大衣。

方暢看着賀執走出來時滿臉寫着不高興,不停用眼睛朝劉明德控訴。

賀執拉開車門,朝劉明德揚揚下巴:“劉叔,給個位置?”

劉明德長得就慈眉善目,快五十的男人身材維持良好,也算有魅力。對于賀執的不禮貌,劉明德沒放在心上,給賀執讓出了位置:“至少把胡子刮了,不錯。”

後視鏡裏方暢狠狠翻了個白眼。賀執攤在後座閉目養神,他清楚劉明德沒對着他穿着指指點點的原因只不過是那股子費洛蒙的味道直接頂滿了整個車廂。

從打開車門開始,那雙溫和背後藏匿欲望的眼睛就沒從他身上挪開過。

被窺視,被觊觎的感覺很惡心。賀執只能閉上眼睛,假裝什麽都感覺不到。

與周導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黑色別克開進停車場。賀執跟着劉明德走進包廂,看到那一圈年齡二十上下的小男孩們時,突然就笑了。

“怎麽着,你們等着周導進來翻牌子呢?”賀執拉開椅子,壓着聲音嘲諷。

“你想要《追兇》,別人自然也想要。”劉明德開口,“放心,你的優勢很大。擺正态度,來了。”

賀執扯了扯嘴角,坐直身體。

包間門打開,低沉冷淡的男音随之響起:“劉總。”

略微熟悉的聲音讓賀執身體一僵,他狀似無意地瞥了一眼,因為費洛蒙而發熱的身體瞬間冷卻。

阿谀奉承都變得模糊不清,變作春語初灑的某個夜晚,耳邊是溫柔低沉的愛語……

劉總瞧着賀執發愣,狠狠推了他一把:“小周導,還沒跟你介紹呢,這是我老友家的小孩,算是我侄子。你們年齡相仿,說不定聊得來。”

賀執站起來,躊躇地伸出手:“你好。”

微涼的皮膚貼着指尖,像吹過一陣寒風。

周沉禮貌地笑笑:“好久不見,賀少爺。”

作者有話說:

m受體阻斷劑:有抑制腺體分泌的功效。

德洛力是我編的,沒有這個藥哦。

整個病症都是我在瞎掰,之前使用真實藥品,有讀者提醒這個藥物因為口服副作用比較嚴重基本停止口服了,未免誤導改為現實世界中不存在的藥了。

大家也注意別濫用藥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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