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霈來以敘(五)

第65章 霈來以敘(五)

門鎖咔噠一聲。

郁霈整個人一僵, 下意識就要起身。

陸潮抽出手,極緩慢地在郁霈唇上蹭,在徐骁嘀咕“怎麽沒人”時俯下身低聲提醒:“別出聲。”

隐蔽的刺激充斥着狹小的空間, 郁霈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只能任由那只手在唇上肆意流連。

徐骁抽椅子開電腦,啪地一聲扣開可樂罐,呼朋引伴找人打游戲。

“郁大先生怎麽這麽乖啊?”陸潮看郁霈因為有外人在緊張得指尖發硬, 連呼吸都可以放慢了,不由得好笑。

郁霈給他的感覺一直是強大內斂無堅不摧, 只有在情欲這件事上像個小孩兒, 每次只要他親得狠一點兒他就受不了, 現在這種一牆之隔的危機感更讓他可愛的要命。

陸潮像是發現了一個大秘密,作惡因子瞬間萌發,故意靠近了吓他:“你說我要是現在親你徐骁會不會發現?你說他敢不敢掀簾子?”

郁霈用眼神威脅:你敢!

“試試?”陸潮一手扯住他衣服下擺,指尖順着襯衫找到細軟的腰。

郁霈最怕癢, 呼吸頓時亂了。

他用力掐住陸潮的手,又怕動靜鬧得太大驚動徐骁, 只能咬緊牙關忍耐。

“把嘴張開。”陸潮低聲提醒。

郁霈抿唇不從, 腰上一重陡然洩出一絲輕吟,他頭皮頓時麻了,外頭噼裏啪啦的鍵盤聲也突兀一停。

徐骁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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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陸潮低頭封緘,給他比手指更具侵略的掠奪。

外面起風了,吹得玻璃門哐當亂晃,徐骁起身把隔絕陽臺的玻璃門關了, 片刻後鍵盤聲再次響起。

床簾只有一層布,能遮去光線卻遮不掉任何聲音, 徐骁求救的慘叫聲和鍵盤聲彼此交疊,帶來更加強烈的沖擊,那種随時會被發現的感覺簡直像是抵着脖子的一柄劍。

郁霈此時就像被掐中了七寸的蛇。

他雖然是成年男人,但無論上一世還是現在都清心寡欲,幾乎很少思及此處,陌生的感覺讓他覺得慌亂無着,偏偏陸潮還不滿足,一步步将他逼到絕境。

郁霈忍無可忍,狠狠咬了一口。

口腔彌漫一絲血氣,陸潮悶悶“嗯”了一聲,生生受了這一下,看着郁霈被欺負狠了的赤紅雙眼,連睫毛都有着幾分水汽,心火燒得更盛。

混合着血腥氣的糾纏燥烈而強硬,狹小的一方天地裏呼吸交織,在極親近的室友眼皮子底下進行一場暧昧交易,郁霈覺得自己瘋了。

……

陸潮抽出手,理了理郁霈被弄亂的衣服,低聲湊近:“生氣了?”

郁霈不想理他。

陸潮知道玩過火了,輕手将人摟進懷裏,“你咬也咬了,怎麽還跟人生氣呢?你白嫖我,還不許我自己讨好處?”

郁霈狠狠瞪他一眼,陸潮低笑,舔着他的耳垂用氣聲說:“你知不知道你這種眼神瞪我的時候我有多想把你扒光了C……”

郁霈微笑一下,明明沒有說一個字,但陸潮分明讀出了一句:你再說我就廢了你。

“……早晚的事。”

郁霈脊背發潮,這個寂靜無聲的親吻讓他身心俱軟,陡然一放松也有些倦意,徐骁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打完游戲。

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嘴唇一定紅透了,再配上洇紅雙眼和淩亂頭發,傻子也知道他跟陸潮在裏面幹了什麽。

郁霈也不想搭理陸潮,索性閉眼假寐。

陸潮撐着胳膊看他,手欠地在他睫毛上撥弄,起初還睜眼剜自己後來慢慢習慣就顫兩下睫毛以示煩躁,最後居然還睡着了。

前後不到五分鐘。

……屬瞌睡蟲的吧,這麽能睡。

陸潮在心裏想。

寝室床偏窄,睡一個人還可以,兩個人就有些擁擠了。

陸潮側着身看郁霈,指尖從眼角描摹到嘴唇,餘光一閃,瞥了眼亮起來的手機屏幕,一條來自肖聽的消息。

——玉佩老師,我明天上午臨時有事,下午過去好麽?

陸潮指尖一頓。

好個屁。

椅子滑動。

“我出去拿個外賣,你們等我回來再排啊。”徐骁說完匆匆離去。

門咔噠一聲。

陸潮起身活動了下肩背,悠悠掀開簾子下床,徐骁飛奔回來時看見他在寝室不由得驚訝:“我靠你啥時候回來的?我咋沒看到你?”

“我一直在寝室好麽。”陸潮斜睨他一眼,慢條斯理倒了杯郁霈沒喝完的茶潤潤嗓子,“在衛生間,你那耳朵是擺設?”

“……靠,我說怎麽感覺你倆鞋都在人不在,等會兒?”徐骁左右瞄瞄,“小魚呢?他也在衛生間,你倆幹、幹啥?”

“思想能健康點嗎?”陸潮擱下杯子,臉不紅氣不喘一指床:“他在睡覺,小點兒動靜。”

“我不健康?”徐骁一邊掀外賣盒,一邊誠懇鄙視:“你比我的思想不要臉多了吧?上次你不還讓人在寝室給你……總之,你少欺負我們小魚。”

陸潮擱下杯子,咂摸半天:“這太平尖比五塊一杯的茉莉花茶強在哪兒?”

徐骁無比懷疑:“哥你真是富二代嗎?”

陸潮眼皮一合:“富二代怎麽了?富二代就不用勤儉節約了?你以為每個富二代每天都喝幾萬塊一兩的茶葉?”

“啊?不、不是嗎?”

陸潮:“當然不是,富二代不愛喝茶葉,比如我。”

“……你有病吧。”

陸潮心情舒暢,跷着腿靠在一邊玩手機。

徐骁湊近了一看,當場瞪大眼睛:“我靠,又拿獎了?你也上課我也上課,怎麽你的論文能拿獎?我難道上的是假課嗎?”

陸潮笑意倦懶:“這位同學,你懷疑一下腦子都比懷疑課強。”

徐骁習以為常,陸潮對航天的熱愛高于他們所有人,不光是為了文憑學位,他每一步都走在所有人前面。

意識、天分,無可比拟。

“潮哥,你從來沒想過繼承家業嗎?”徐骁不免好奇,“到航天部門當工程師的魅力比億萬家産還大啊?人電視劇裏為了家産争得頭破血流,你看都不看一眼這合适嗎。”

陸潮頭都沒擡,“少看點偶像劇,有職業經理人還可以聘請高冷總裁去打理億萬家産,就比如金融系那些學霸,以後都是給我打工的。”

徐骁:“………………?”

陸潮擡頭掃他一眼:“你以為霸道總裁都是自己幹活的?”

“不、不然呢?”

陸潮收回視線:“想象力還挺豐富。”

郁霈睡了三個多小時,醒來天快黑了,床頭那盞小竹燈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塞進來了,盈盈亮着昏黃光線。

他擡手拿在手上,猜測是陸潮擔心他怕黑放進來的。

——勉強原諒他一分鐘。

郁霈掀開簾子下床見寝室沒人,昏暗的光線有些寂靜的荒涼,他坐在床沿往窗外看了一會。

遠處山巒隐晦,他驀地想起小時候。

他剛被賣進戲班子時有個沒落士族的師兄,對他特別好,教他寫字畫畫,後來郁霈幫他拿回了賣身契,送他去了國外念書。

後來再也沒有見過。

郁霈想,有時候任何人的緣分可能就只是一瞬之間,離別就是永別,他送走了太多人,一個也沒留住。

郁霈垂眼,收起逐漸飄遠的思緒。

下床洗臉,回來給肖聽回了消息确認明天下午見,随手拿過琵琶擦了擦弦。

他有一段時間沒直播了,粉絲在微博下嗷嗷待哺,但他暫時不想唱。

陳津最近推薦他一首戲腔歌,平臺正好也有一個挑戰活動,他便将手機架起來,對焦按下錄制。

郁霈試彈了幾下,确認弦音無差才調整指法輕掃慢挑。

-

陸潮下午有節課,晚上七點才上完。

發小楊桉為在課上連續打了十幾遍電話,他忍了半天才沒把人拉黑,一下課給他撥過去沒好氣罵道:“你催命呢,我手機都讓你打沒電了。”

楊桉為一樂:“□□沒震麻?”

陸潮懶得接他的黃腔,“滾你大爺,有什麽事兒直說,我有事兒。”

“你能有什麽事兒,我回國了,明天出來喝酒啊?”楊桉為去年被家裏強行送出國上學,為此深惡痛絕:“我特麽憋死了。”

“你現在回國幹什麽?你家破産了需要你回來要飯?”陸潮随手指了個甜點,略微點頭跟人示意,又接上:“爸爸沒錢施舍你。”

“誰要你錢了,你來個人。”

“人更不行了,別做夢。”

“你現在怎麽守身如玉跟個和尚似的,你出家了?”

“出什麽家,少扯淡。”陸潮接過甜點又順便拿了一份新鮮水果一并結賬了帶回去,“你自己玩,挂了。”

楊桉為熟悉陸潮,這人是他們這個富二代圈子裏的異類,雖然帥但潔身自好清規戒律,追他的人排半個平洲,但他只對航天模型感興趣。

他們在泥巴的時候陸潮就在研究無人機,他們學會做纨绔的時候這人直接考到平成大學研究航天飛機去了。

“哥們,你不是真的要為了科研奉獻一生吧?”

陸潮看着手裏的水果,輕笑,還有個郁霈呢。

“你笑什麽?說真的好長時間沒見你了,出來玩一會兒呗,你又沒對象,家裏也不管你怕什麽。”

陸潮:“誰說我沒對象。”

“我靠?你什麽時候有的對象?誰啊?這世界上還有人能入得了你的眼?你找的該不是個機器人吧?”

陸潮語氣閑散,悠悠道:“我對象,你把這地球翻過來都找不出第二個比他還好看的,脾氣又好人也聰明。”

楊桉為:“……我怎麽覺得一年多沒見,你成個戀愛腦了?”

陸潮思慮片刻,說:“電話裏說不清楚,明天見面跟你說。”

“說什麽啊?”

“說我對象有多好。”

楊桉為眉角一抽:“……你有病吧。”

-

周六。

郁霈一早就到了清河班,岑憂正在練功。

她比想象中還要刻苦,加上郁霈教得仔細,身段行腔已經有了端莊的青衣儀态。

“雲手再軟一點。”郁霈用戒方抵着她的手擡起來,“眼神太木了,別直勾勾地轉,頭也不能轉得這麽快,行雲流水,你這是瀑布。”

岑憂認認真真點頭。

“四功五法手眼身步,上了臺少一樣都不行,從今天開始多一個小時練眼。”

岑憂艱難舉着手,氣喘籲籲想活動酸痛的肩膀,被戒方輕敲了一下腦袋頓時不敢動了,小心翼翼地盯着郁霈。

初粟在一邊玩手機,不服道:“師父你打我的時候不是這樣的!為什麽對師妹就這麽溫柔,你偏心,你重女輕男。”

郁霈掃他一眼:“再喊偏心我就把你每天的訓練時間加到九個小時,還有,誰準你在臺子上玩手機的。”

初粟頓時熄火。

“買新衣服了?”郁霈斜他一眼,微微蹙眉:“你在做什麽?”

初粟火速揣起手機:“沒做什麽!”

郁霈也沒多問,眯眼瞧了瞧他:“你師兄最近找你沒有?”

初粟下意識緊張起來:“沒、沒有,怎麽了嗎?是不是師兄找你了?他跟您說什麽了?”

郁霈:“沒有。”

初粟松了口氣,小心翼翼打量郁霈兩眼,見确實沒有異樣才松了口氣。

“那我練功去了。”

郁霈在椅子上坐下來,喝了口茶撐着下颌看着兩人,恍惚覺得回到了天水班。

“岑憂初粟,六月份有個少年組京劇比賽,我想送你們去,你們有什麽想法麽?”郁霈雖有了打算,但也要問徒弟們的意願。

初粟立馬跳下臺子,“我去我去!比賽有錢嗎?能成名嗎?”

“……一天到晚想成名,先把心給我收了,練不好我再教訓你。”

郁霈斥他兩句,視線一轉去看一直沉默的岑憂,語氣溫緩:“怎麽了?”

岑憂抿了抿唇,小心翼翼說:“師父,我沒有錢的。”

郁霈“嗯?”了聲,看她雙手揪着衣服下擺局促又小心地咬住嘴唇,瞬間明白了她在擔心什麽。

“你是我的徒弟,只要告訴我你想不想去,不用告訴我你有沒有錢。”

岑憂倏地擡頭,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師父,“可是……”

師父就像神仙一樣,給了她希望。

那一袋不值錢的山楂球是她夢寐以求的天梯,這段時間的教育和教學讓她覺得師父也許真的是神仙轉世。

“可是……”岑憂抿抿唇,想起自己的家庭有些難以啓齒:“我已經占了很多便宜了,不能再讓您為我操心。”

郁霈:“學戲先學做人,修藝先修本心,你能這麽想我很欣慰,但你要記得,我為你花心思是因為你是我徒弟,往後你要在戲臺上回報我的不止如此。”

岑憂雖然不能全部理解,但還是老老實實點頭,她一定會回報師父的!

郁霈望着兩個徒弟,語氣清淡但字字鄭重:“我希望你們在這條路走得順遂,在我能護着你們的時候無憂無慮,但若有一天我護不住你們了,遇着坎坷磨難了,我希望你們也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和心态。”

“走正路,行正事,不忘初心。”郁霈眸光掃過一高一矮兩個小弟子,将他當年的話略作修改又說了一遍:“我希望等我老了,回過頭能以你們兩個為驕傲,你們不後悔拜師,我也不後悔收了你們,你們明白嗎?”

兩人齊齊點頭:“明白,師父。”

郁霈略微點頭,他其實不愛教徒弟,不止要傳藝更要傳心,還要養得好,其中所花的心思并不比教戲少。

“岑憂,你過來。”

岑憂小跑過來,規規矩矩站在跟前:“師父。”

郁霈說:“以你目前的水平來說已經及格了,但你性子太內向,這樣上臺是不成的。”

岑憂輕輕點頭。

“不要怕別人眼光,你父母對你很好,有愛有善意比很多人都要健全,有人攻擊你是他們思維缺失,懂麽?”

岑憂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說,眼睛本能泛酸。

“我幫你準備一套行頭,你初賽的時候唱貴妃醉酒,不過我有個要求,海選第一名能做到嗎?”

岑憂用力點頭:“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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