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霈來以敘(七)

第67章 霈來以敘(七)

郁霈這才發現他是吃醋, 但礙于肖聽和初粟岑憂都在場,他總不能光明正大哄人,當着未成年小孩兒的面說他倆的關系。

“陸潮, 你又聽不懂,別鬧。”郁霈給了個眼神暗示,這看在陸潮眼裏反而成了無情的拒絕和疏遠。

他聽不懂,肖聽能聽得懂, 還能陪他唱。

陸潮被宿醉頭疼和窒悶壓得喘不過氣,他想現在就去扯開郁霈的手, 告訴所有人這是他男朋友, 但這是郁霈的事業, 是他上一世到現在都堅守的陣地。

不僅是肖聽,以後也許會有更多人和他對戲,可他就是嫉妒,酸脹的情緒幾乎将他撕開, 他就是想讓郁霈不要對任何人露出那種情意綿綿的眼神。

他就想讓郁霈只對他一個人眼波潋滟。

陸潮從來沒有一次清晰地感覺到這種感覺,梁鐘不足為懼, 徐骁林垚都是直男, 唯有這個志同道合的肖聽讓他覺得渾身不适。

郁霈防備警惕,對任何人都留一分警覺,但頭一次見肖聽就贊不絕口, 甚至還帶他來清河班對戲。

陸潮直勾勾看着郁霈,察覺出他眼底的欲言又止和暗示,壓下心裏翻湧的情緒低低笑了聲:“行,不鬧。”

岑憂看陸潮快步離去, 小聲問初粟:“師兄,師爹是不是不高興啦?”

初粟也小聲:“別問。”

陸潮出了門越發窒悶, 他不知道這股子無名火從何而來,也許是因為看不透郁霈的心,也許是天平兩端不對等的傾斜。

陸潮性子熱烈,喜歡和不喜歡都毫不掩飾,恐同時斷然拒絕喜歡了就立刻告白,像一團燎原的火,但郁霈不一樣,他像一團柔軟的霧。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一世的經歷讓他總是保留三分,不讓人看出他真正情緒,還是真的沒那麽喜歡他。

郁霈顧慮多,這個要考慮那個也要考慮,心裏好像有着操心不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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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潮心煩意亂,擡手攔車:“平成大學。”

肖聽自然也看得出陸潮寫在臉上的不高興和敵意,甚至看見他路過時微微緊繃青筋的左手,分明就是在忍耐着什麽。

初次見面他沒多想,這次要是還不多想那也白活二十五年了。

陸潮對郁霈有着強烈的、毫不掩飾的占有欲,但……肖聽側頭看了眼郁霈,他微蹙眉頭看不出情緒,只是眼神停留在門口。

他呢?

他喜歡陸潮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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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霈知道陸潮不高興,加上他和肖聽合作熟練也沒練得太久,下午四點鐘就回了學校。

中午他發了兩條消息過去,陸潮一一回了。

郁霈清楚他不是小心眼兒的人,但還是買了份晚餐帶回去,路過岑母的攤位,和她買了一份糖雪球。

岑母戴着陸潮贊助的人工耳蝸,剛能聽見聲音還很不适應,說話也不利索:“不、不要……錢的……”

郁霈執意付錢,順便把準備送岑憂參賽的事說了,她眼睛倏然一紅,豆大的眼淚瞬間就掉下來了,手忙腳亂抹眼睛又哭又笑。

她說話不利索,索性用手比劃。

郁霈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會,你一定能親耳聽見她在戲臺上唱給你聽,等開班,我給你留一個最好的位置。”

岑母笑着流淚:“謝謝您。”

郁霈回到寝室,見陸潮一個人在宿舍畫作業便問了句:“徐骁跟林垚呢?”

“不知道。”陸潮頭也沒擡。

郁霈看了半天的後腦勺知道他還沒消氣,便将晚餐放在桌上:“你吃飯沒有?初粟說這個很好吃,還有這個是岑憂媽媽賣的糖雪球,我吃過,味道不錯。”

陸潮擱下筆,側頭看他一眼:“這是讨好我呢?”

郁霈一怔,随即彎腰沖他笑:“是啊,吃不吃這套?”

“當我三歲小孩兒呢,我能連這個也吃醋?”陸潮取出晚餐吃了兩口,看郁霈捏着一顆糖雪球送進自己嘴裏,憋了半天:“這就沒了?”

郁霈撐着下巴,眼睛晶亮亮的瞧他:“此地無銀三百兩呀,陸三歲。”

陸潮看了他一會,嗤笑一聲:“開什麽玩笑,我不可能吃醋,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不可能腳踩兩條船,你人都是我的,我有什麽必要吃醋。再說了,那男的有我帥?有我對你好?我有必要跟這種不如我的人吃醋?”

郁霈見他嘴硬忍不住勾起唇角,徐骁說的沒錯,他果然有五百噸重的包袱,話都酸成這樣了硬是說沒吃醋。

他擡手,在那張硬挺英俊的臉上從額頭到鼻尖再到嘴唇,一一點過,一歪頭給了他最後一個機會:“真不吃醋?”

陸潮端得一派大度寬容:“嗤,我怎麽可能幹那種幼稚的事,喜歡一個人就得信任他、尊重他的事業,難道我能讓你以後只唱給我一個人聽,把你關在家裏誰也不見嗎?”

即便他真的想。

郁霈收回手若有所思,也許他真的想錯了?

陸潮性子好,慣着他讓着他,雖然他不太想承認但陸潮确實像個老父親一樣把他當寶貝寵。

“那好吧。”郁霈起身抽掉簪子放在桌上,“我去洗澡。”

“趕緊去,別耽誤我寫作業。”陸潮一副坦然,等人真進了衛生間他簡直要把筆捏爛了。

他就應該承認自己酸得要死,就應該告訴郁霈自己想親他抱他扒光了按在床上弄他、聽他受不了,逼他求饒。

陸潮想歸想,但他不想只在那種時候察覺出郁霈有幾分人情味,他想在郁霈清醒的時候看到他眼裏洶湧的愛意。

手機叮咚一聲。

陸潮收回思緒拿起來看了眼,嚴致玉讓他這周末抽時間回去一趟。

陸潮:有事?

嚴致玉當場一個電話撥來,劈頭就說:“現在得有事兒才能找你了?要不要先給你打個申請?給我仔細想想周六什麽日子。”

陸潮在腦子裏掰扯半天,着實沒想起來。

“你外公過壽。”嚴致玉牙根兒癢癢,罵完就把電話挂了。

郁霈洗完澡出來,濕漉漉的頭發把前襟弄濕一片,微敞開的領口鎖骨凹陷,皮膚白皙泛粉無比誘人。

“你跟誰打電話呢?”

陸潮把手機一丢,“你婆婆。”

郁霈擦頭發的手一頓,“有什麽事麽?”

“沒事,我外公這周末生日,讓我回去一趟。”陸潮接過毛巾給他擦頭發,順手占了點便宜:“帶你見家長,去不去?”

“不去。”郁霈抽過毛巾自己擦,瞥了眼日歷說:“我這周六也得去比賽,來回得住兩天,順利的話下次就是去京城了。”

陸潮心裏警鈴大作,但面上端得一派冷淡:“還跟他一起唱?”

“嗯。”

陸潮表面雲淡風輕,心裏翻江倒海,開什麽玩笑,他們一塊兒住兩天?低頭不見擡頭見,還得一塊兒情意綿綿你侬我侬。

這跟踩在他頭上蹦迪有什麽區別。

于是郁霈走的那天,陸潮執意把人送到機場,恨不得當場買機票和他一塊兒過去。

“你能別這麽粘人嗎?”郁霈從他手上接過行李箱,從口袋裏摸出糖,“你把手給我。”

陸潮正不高興,不情不願地攤開掌心給他。

郁霈數了兩顆糖放在他掌心裏,又從頭上拔掉竹葉簪一并放在上面,“一天吃一個,等你吃完我就回來了,回來幫我挽頭發。”

黑發如瀑,郁霈笑意撩人。

陸潮猛地攥緊簪子,大庭廣衆之下将他扯進懷裏,壓抑着聲音說:“別把這一套用在別人身上,聽見沒有?”

郁霈本能想掙紮,但動了兩下肩膀沒掙脫就由着陸潮了,左右抱一下也證明不了什麽,航站樓門口有不少人依依惜別。

“陸潮,你要抱我到什麽時候?別人都在看我了。”

其實郁霈屬實多慮,他頭發長,雖然個頭高但身子纖細修長,陸潮個子又高,把他嚴絲合縫抱在懷裏時一下也很難分清性別。

陸潮不舍松手,把糖和簪子一并塞進口袋,耳提面命反複交代:“除了練戲比賽不許和他有太多交集,不許用你那個眼神看他,也不許你跟他笑,更不許讓他進你房間聽見沒?”

“……”

郁霈過了安檢,在登機口看到肖聽。

兩人同一個航班但座位相差較遠,落地時一并前往酒店,比賽方不包食宿,這些都得他們自己解決。

這次航班的機長十分生猛,直上直下的起飛方式弄得郁霈暈機十分嚴重,辦完入住飯也沒吃就躺下了。

晚上肖聽過來敲門叫他出去吃飯順道兒逛逛,郁霈實在是沒什麽精神便拒絕了他的邀請。

他爬起來洗了個澡,還是不太能提得起勁兒,暈暈乎乎趴在床上,聽見手機響,摸起來接了放在耳邊。

“你好。”

“不舒服?”

郁霈一睜眼,看着來電提示又放回去,怕陸潮擔心更怕他當場買機票飛過來,便撐着點精神隐瞞:“不是,有點困了。”

“你屬瞌睡蟲的,一天到晚不是困就是在困的路上。”陸潮揶揄兩聲,看着堪比名利場的壽宴現場,側過身輕聲逗他:“小公主,一個人睡得着麽?”

郁霈半撐着身子起來,氣聲繞在陸潮耳裏像極了喘息,還沒等他回味完另一句黏軟嗓音簡直把他從頭劈到腳。

郁霈說:“睡不着,有點想你。”

電話驟然挂斷,幾秒鐘後視頻電話響起,郁霈理了理頭發坐起來靠在床頭接聽,看見那邊眉眼英俊的男生不由得恍了一秒鐘。

陸潮穿着黑色連帽衫,耳朵上挂着一只耳機,襯得脖頸修長冷白,一派禁欲高冷,如果抛開笑意的話……

“看迷了?”

郁霈:“還行吧。”

“什麽還行,老實說。”

郁霈莞爾輕笑:“豐神俊朗,倜傥風流,好看。”

“這不是批發的吧?”陸潮勾着點笑靠在柱子邊,懶懶散散道:“我又是第幾個聽見這個臺詞的?”

“陸潮。”郁霈語氣放慢,無奈嘆氣:“那你要怎麽樣啊。”

陸潮回頭看了眼,在人聲鼎沸中壓低聲音,“要你給我……”最後那個字他是用口型說出來的。

郁霈茫然幾秒,驟然把電話挂了。

這次比賽因為郁霈的名氣熱度空前,賽事舉辦方臨時修改播出方式,铤而走險選了現場直播,現場評委打分及網絡投票同時進行。

化妝間人多,郁霈換完衣服就和肖聽一起去了等候區。

這次和初賽不一樣,現場請了許多觀衆,正在排隊進場,一見他出來立刻尖叫吶喊,此起彼伏的“小玉佩我愛你”“老婆”“寶貝”幾乎掀翻屋頂。

其他選手紛紛羨慕,肖聽也似笑非笑調侃:“我有點擔心一會比賽會不會有人往臺上砸雞蛋,畢竟我算是他們的情敵,還冤枉了你。”

郁霈跟粉絲們擺擺手,擡手靠在唇邊:“噓。”

粉絲們立刻噤聲,紅着臉瘋狂沖着他點頭。

郁霈熱度高,為了保持直播熱度和在線率,賽事組臨時将他調整到了壓軸。

戲臺比初賽正規很多也華麗很多,上臺前,肖聽伸手幫郁霈理了一下略微翹起的幾根頭發,低聲說:“我聽說下次比賽要提前過來彩排,方便燈光特效及時調整。”

郁霈不習慣別人靠近,不動聲色退了半步,“嗯,上臺吧。”

肖聽收回手,笑着拱手:“夫人,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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