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情知在霈(十)
第80章 情知在霈(十)
郁霈被反将一軍, 被迫咽下秋葵。
陸潮拿起筷子洩憤似的連續喂了五六片秋葵,郁霈一口沒咽下去另一口就續進來,滿嘴裏都是秋葵味兒。
“行唔……”郁霈被迫吞進一口, 還沒等咀嚼唇上又是一涼,“我唔……”
他別過頭艱難把秋葵咽下去,握着陸潮的手飛快道:“別喂了,我有正經事跟你說, 我唔……我真吃不下了,聊聊頌錦。”
陸潮手一頓, 表情瞬間沉下去:“吃完再聊。”
郁霈掃了秋葵一眼, 見他沒有繼續夾才松了口氣, “你怎麽這麽小心眼兒,除了我誰還能受得了你啊。”
陸潮筷子上的蝦仁“啪叽”掉回盤子裏,心髒都要被這聲軟膩的撒嬌揉碎了,他壓着不停翹起的嘴唇, 低頭喝了口苦丁茶。
他想,他确實需要降火。
一頓飯吃完, 郁霈看時間還早就提議在附近逛逛, 上次賣小竹燈的女孩兒還在,一見他就笑起來:“呀,真是你呀!我在微博看到你拿獎還以為認錯人呢!”
郁霈笑笑, 拿起一枚小竹燈問她:“這個多少錢?”
“哎呀不要錢的,送你好啦。”
郁霈舉起兩個不同的款式回頭去問陸潮,昏黃的光線順着縫隙落在他臉上,陸潮有一瞬間的恍神, 接着指了指他左手:“這個好看。”
“好。”郁霈放下另一只,“付錢吧。”
陸潮掃了碼, 單手插兜走在他旁邊:“怎麽?我是你的付款碼?”
郁霈笑而不語,陸潮瞥他兩眼,拿過那個造型簡單的小圓球竹燈,想起上次他也是這麽愛不釋手,不由得奇怪:“這有什麽好玩的?你這麽大人了還喜歡玩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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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麽,別給我弄壞了。”郁霈拿回來捧在掌心裏,它并沒有多好玩,但這是他來到這兒第一次逛街,第一次收到禮物。
“到前面坐會。”陸潮怕他累着,牽着人到露天咖啡廳的一角,側頭看了眼郁霈,“你想怎麽做?”
“嗯?”
“頌錦。”陸潮側頭看着他,沉吟幾秒:“你住院的所有資料都留存了,送你去新景區的司機我也找到了,人證物證都在,你想怎麽做?”
郁霈微微仰頭看了看漆黑的天,很輕地笑了笑:“陸潮,我沒有你想象得那麽清高,我也是個普通人。”
陸潮偏頭看他,郁霈轉過身和他四目相對:“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按照陸潮的想法,弄死她都不夠還郁霈的傷,但郁霈這個人道德感極強,責任感又重,徐骁對他好一點兒都得還,他怕郁霈心軟。
郁霈忽然低低地開了口:“我差一點兒就見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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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你綁架郁霈?還讓他逃了?”郁審之騰地一下站起身,嗓音驟然拔高:“到底什麽時候的事?”
頌錦讓他吓了一跳,當即捂着眼:“十天了。”
頌錦這十天裏提心吊膽,從郁霈逃走的那一刻她就沒睡好過,她萬萬沒有想到他都傷成那樣了居然還能耍花招。
她以為用自己的手機就沒事了,卻根本沒想到這根本是他的計劃,用自己的手機給陸潮通風報信。
“十天了你才說?”郁審之血氣直沖腦門,按着額頭在辦公室裏轉了兩圈,雙眸幾乎崩裂,“你是不是瘋了!啊?綁架,你知道綁架是什麽罪名嗎?”
頌錦當然知道,不然她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來書記辦公室找他。
郁審之攥緊手無力地捶了兩下空氣,用力吸了兩口氣勉強壓下心裏的暴躁,将語氣穩住:“你為什麽綁架他,怎麽綁的?綁哪兒去了?”
“新景區那塊廢棄廠房,我想着那裏不開發也沒人去,我還讓人看着他了,沒想到這樣他還是能逃走。”頌錦越想越恨,“一定是看他的人心軟,被他迷惑了!同性戀都是這樣,狡詐陰險!”
郁審之顧不上郁霈到底會不會迷惑人,也不在乎他是不是狡詐陰險,現在問題在于他跑了。
“你綁架他做什麽?你恨他你把他關在家裏,你把他弄老家哪兒都行你綁他到新景區幹什麽?你還讓人看着他!”
郁審之簡直要氣瘋了,“你他媽有沒有腦子!萬一傳出去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你懂不懂!”
頌錦仰起頭,“我能有什麽辦法,除了讓他消失我還能有什麽辦法!你呢?你又為我做過什麽,你總說別急別急,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我考慮你的感受?我要是不考慮你的感受早就跟你離婚了!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疑神疑鬼自找麻煩!”
“我疑神疑鬼?我自找麻煩?我做這種事不是為了你為了安安的将來嗎?你現在指責我自找麻煩?”
郁審之心髒突突地跳,捏了捏額頭強行冷靜下來:“行了,現在不是吵這種事的時候,郁霈那邊怎麽樣?”
頌錦坐下來,低低地喘了口氣,她托人到醫院打聽過,郁霈在ICU躺了三天,原本以為是救不回來了。
只要郁霈不醒一切都好說,頌錦放了心,覺得問題應該是不大了,可偏偏他醒了。
“他沒死。”
“我不是問你他死沒死,我問你他怎麽說,你別忘了他身後還有個嚴致玉。”郁審之頭疼欲裂,簡直要被頌錦氣出腦溢血,“你現在打電話給他,我跟他說。”
頌錦撥號出去,郁霈那邊接得倒是很快。
他撥開陸潮的手暗示他別鬧,“有事直說,我很忙。”邊按住他揉自己腰的手,“我也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什麽好談的。”
郁審之暗自緩了兩口氣,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稍微正常且和藹一些,“我聽你媽媽說你住院了,現在怎麽樣了?”
郁霈一怔,莫名其妙道:“您也學會拐彎抹角了?大家都是聰明人,何必繞這麽遠的圈子,直說吧。”
郁審之手背青筋鼓起,努力壓下心底的怒意,“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你媽媽綁架你的事我剛剛才知道,她固然有錯,但我想你應該也明白她曾經吃過多少苦,一時想不開情有可原,好在你身體沒事。”
郁霈當場笑了,“郁書記,我以為以你這個年紀不會說出這麽天真的話。”
郁審之一時不知道該氣他笑還是氣他的嘲諷,臉色青青白白轉了半天,“你媽媽可以向你賠禮,我也可以補償你。”
郁霈說:“我不恨她。”
郁審之開了免提,發現頌錦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郁霈話鋒一轉:“我以後還可以繼續唱戲麽?”
“不行!”頌錦厲聲拒絕,郁審之卻沒說話,這是個死結,郁霈只要登臺那矛盾就一定會再出現,可不讓他登臺就沒有談的機會。
思索片刻,郁審之說:“如果你答應你媽媽去國外,我會給你安排好學校房子和車以及一筆足夠你生活五十年以上的錢,你大可以去享受生活,何必非要吃苦唱戲。”
郁霈一下笑了,頌錦立即問他:“你笑什麽!你唱京劇一輩子也賺不了這麽多,你最好……”
郁霈:“我已經提交了訴訟,有罪還是無罪都由法院來判決,那筆錢您留着自個兒打官司,我不缺這點錢。”
頌錦當場跌回椅子,一把搶過手機剛想說話發現已經挂了。
郁霈剛挂掉電話就被人拉起來放腿上坐着,下意識看了眼門口:“岑憂剛走,你先去把門關了。”
陸潮捏着他的腰,“不缺這點錢?現在口氣這麽大了?”
“我覺得郁哎你別捏我腰,癢……”郁霈閃躲兩下領口就亂了,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鎖骨線條,和不知什麽時候鑽進去的一小縷長發。
陸潮伸手勾出來,順手在鎖骨上揉了一把,瞬間蹭紅了。
郁霈不由得縮了下肩膀,看他垂着眼一門心思揉他鎖骨也就由着去了,“剛才的電話你覺得有沒有什麽問題?”
“嗯,據我所知他們兩個都沒有額外收入,郁審之祖上也不是什麽有錢人,他那句五十年以上,即便省吃儉用也至少得七八百萬,他哪兒來的錢。”
郁霈:“還有呢?”
“要麽是他騙你,要麽就經不起查,我估計他也是沒辦法了,頌錦跟他算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即便不會影響他的仕途,只要進去了就會影響下一代,所以他大概率是要保她的。”
郁霈垂眼看着陸潮,本以為他沒聽,沒想到不僅聽了還分析出這麽多,看來他的腦子只要不吃醋的時候還是很好用的。
“不用擔心,有我呢。”
陸潮看着緋紅的鎖骨忍不住在上面咬了一口,郁霈下意識吸了口涼氣,仰起脖子時發簪滑落,下意識伸手去抓又被他撈回去。
“我簪子掉了。”
“一會撿。”陸潮雙手掐着他的腰,重重在他鎖骨上舔吻啃咬,逼得郁霈仰頭向後彎出弧度。
“你輕點兒咬……岑憂?”郁霈下意識繃緊身子,用力推了陸潮一把,輕咳一聲看向大門口的岑憂:“你怎麽又回來了?”
岑憂捧着小盆,讷讷說:“媽媽讓我送涼糕來給師父師爹吃。”
郁霈狠狠剜了陸潮一眼,從他身上下來理了理淩亂的領口和頭發,強行壓下尴尬準備到門口去,被陸潮拽了把,“我去拿。”
岑憂年紀小,臉頰紅紅地小聲喊:“師爹對不起,我忘記敲門了。”
“沒事你師父沒生氣。”陸潮半蹲下身,壓低聲音說:“我去京城之前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麽?”
岑憂用力點頭,“都準備好了。”
“行,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