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霖霈春夏(五)
第85章 霖霈春夏(五)
陸潮走了三天, 郁霈清靜歸清靜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白天還好,他忙着給清河班添磚加瓦,選演員、選樂師, 可到了晚上就有些莫名其妙的寂寞,尤其是看着那張足足能夠容納四個人的大床。
他很懷疑陸潮是故意弄這麽大個床讓他覺得空曠,可也确實成功了,他真的很想念陸潮嚴絲合縫的摟抱和見縫插針的親吻。
這些話郁大先生羞于出口, 只能裝得若無其事。
頌錦和郁審之的案子嚴致玉出了不少力,郁霈一時也想不到如何報答, 便提前開了直播, 争取多給她賺些錢。
郁霈先在微博和小視頻平臺做了預告, 本以為停了這麽久不會有人看,誰知一開播就連續被卡掉了三次。
他第四次連上線,足足卡了三分多鐘,等畫面恢複正常時發現人數已經突破了三百多萬。
——老婆!我的親親老婆你終于開播了!
——啊啊啊老婆親親!嗚嗚我還以為你再也不直播了, 幸好你還回來!
——幾天不見老婆更好看了,吸溜~
郁霈看着鋪天蓋地的彈幕, 笑了笑:“大家好久不見, 嗯,以後都會開,争取每周播一到兩次。”
“不會加入劇團, 如果順利的話,九月份我們的戲班子就會開鑼,如果大家有興趣可以過來聽。”
郁霈和粉絲閑聊了一會,喝了兩口溫水才開始唱, 今天唱的是他最後一次直播時唱的曲目,足足唱了三個多小時。
結束時他嗓子都有些啞了, 郁霈潤了潤嗓子和粉絲道別下播,關掉app拿起手機回了幾個消息便進了衛生間。
洗澡時發現左胸口還有點兒腫,左右兩點像是有種微妙的尺寸誤差,郁霈腦子裏當場飄出一句髒話,暗自下決定,下次他再這麽舔來吸去就把他腦袋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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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斷奶的混賬玩意。
盛夏的晚風帶着栀子香氣,郁霈洗完澡披散着一頭長發坐在院子裏,徐骁在群裏喊他打游戲,郁霈實在是不會,但也加入了語音。
“小魚,潮哥呢?這兩天我給他發消息他怎麽老不回?”
“看航天展還沒回來。”郁霈說。
“那航天展不是只有一天嗎?前天就該回來了吧?”徐骁說着倒抽了口涼氣,神秘兮兮道:“他不會被外面的洋妞迷住了吧?”
郁霈:“……”
“你別不信,我跟你說那洋妞個個兒都長得金發碧眼前凸後翹還有那男的也一個比一個浪,不像咱中國人含蓄內斂,小魚你聽我的快去查崗,問他在幹嘛!”
郁霈聽得直笑:“他不會的。”
“小魚,永遠不要相信男人,他們只是嘴甜,說不定一邊跟你聊天一邊背地裏早就已經跟別人卿卿我我了。”
林垚聽他扇風拱火,忍不住插了句涼飕飕的嘲諷:“徐骁,你完了,你等着被老陸回來掐死吧。”
徐骁:“小魚你千萬別告訴潮哥啊!”
郁霈手機震了兩聲,他沒有立刻挂掉語音,先勾起笑意告訴徐骁:“陸潮打電話來了,我去查崗。”
徐骁:“……小魚!”
郁霈給陸潮撥回去,含着點兒笑問他:“航天展一天就結束了,你怎麽還不回來?被外面的洋妞迷住了?”
陸潮正在一個幽暗的店鋪裏,聞言笑意卡了半秒,随即笑起來:“怎麽?想我了?”
郁霈隐約能聽見他身後有女人的聲音,說着他聽不懂的語言,接着一只修長白皙的手臂就順着鏡頭右側伸過來,指尖像是夾着什麽。
“一會兒回去了跟你說。”陸潮說完即刻把電話挂了,快得郁霈連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
他在這頭愣了愣,耳邊似乎還有陸潮着急忙慌的嗓音以及一閃而過的金色長發,腦海裏突然浮現了徐骁的話。
郁霈搖了下頭,将這個不可能的情況丢出腦海。
頭發逐漸幹了,郁霈回了房間,盤腿坐在床上稍微算了他手上的資金以及開班之後的固定支出,以及租賃場地的費用。
雜七雜八算下來也差不多全填進去了,現在的京劇票賣的不算特別貴,如果場場都坐滿那還是能夠支撐下來的。
郁霈仰躺在床上,閉上眼想他當年第一次上臺的時候,不知這一次能不能複刻當年的盛況。
這一次的清河班承載着的不僅是他,還是很多人的将來,以及文思、小似玉、秦之遇他們的遺志。
郁霈花了一周的時間,在葉崇文和肖聽的幫忙下物色好了清河班所有成員,都聚在院子裏将原本寂靜的清河班填的滿滿的。
一時間人聲鼎沸,燦爛喧嘩。
岑憂紮着幹淨的馬尾,穿一條寬松的檀青色燈籠褲配粉色的圓領上衣,如夏日的柳枝嬌俏可愛。
她跟着另外一個新來的十九歲女小生桑敬搭戲,唱得有模有樣。
郁霈揚聲:“岑憂,動作幅度太大了,再慢些。”
岑憂立即收束動作,行步之間如扶風弱柳緩慢而嬌軟,但又蘊含力道,踉跄間由桑敬一把扶住,岑憂側眸一笑,嬌俏推開,無形的水袖一甩。
郁霈看着練功的衆人,長槍壓在地上,怒喝聲此起彼伏,伴随着胡琴聲他忽然恍惚了一秒,想起天水班又想當年文思創辦清河班的時候不知是否也是這樣的場景。
他不在以後,文思活成了他的樣子。
葉崇文踱着步過來,望着年紀輕輕卻十分沉穩端方的小班主,“咱們要不要找個師傅算算黃道吉日?挑個好日子開鑼大吉大利,保佑咱們清河班紅紅火火,長明不衰。”
肖聽也非常贊同,“有道理。”
郁霈:“行,找吧。”
“說實話,就是到現在我還是覺得不真實,你一小孩兒居然真的能辦起戲班。”葉崇文覺得替唱還是昨天的事,一眨眼已經半年多了。
關鍵是,郁霈還讓他做了副班主。
葉崇文受寵若驚之餘,幾乎把所有的心力都投在了清河班上,積極拉線談場地、宣傳甚至是龍套們的戲服也親手去操辦。
郁霈省心不少,等肖聽找的師傅算完了黃道吉日,便确定了在九月十八在平洲大劇院正式開鑼。
他終于能在日歷上畫下一個紅圈。
陸潮在國外逗留了足足十一天,郁霈本身不太喜歡發消息,白天他沒時間打視頻電話,等他忙完直播陸潮那邊已經淩晨,又不太方便了。
大半個月的時間兩人幾乎都處于失聯狀态,說話比剛認識那會兒還少。
七月的最後一天,郁霈拎着岑憂媽媽送的菜回來,看到陸潮靠在清河班門口的牆上,夕陽下一串串火紅的淩霄花在他頭頂迎風晃動。
郁霈腳步一停,遙遙看着他的笑意和被花序映襯得異常冷白的皮膚,猛地想起那個白皙的手臂。
“到哪兒去了?”陸潮直起身子,走過來順手接過他手裏的袋子,“買菜做什麽?你又不會做飯。”
“不會做就不吃了麽?”郁霈瞥他一眼,推開清河班的門便進去,徑直往廚房走。
“你那手是幹這個的?”陸潮把人往旁邊一拽,擱下菜說:“落霞集又沒倒閉,你一頓就是吃七十個菜也養得起你。”
“嗯。”
陸潮沒明白他這個“嗯”是個什麽意思,就着地理位置把人圈在了自己和水池中間,低頭問:“想我沒?”
“沒空。”郁霈洗完手,用手腕推開他往外走,“我們定好了日子九月份開鑼,我想找你幫個忙,請個靠譜一些的管家。”
“管家?管誰?你要誰伺候?”
郁霈莫名其妙地看他,恍然,現代可能不是這麽個說法了,于是改口:“班子裏有很多雜事我顧不上,總不能全都讓葉老師來做,我想請個人專門負責這些,包括演出時間場地安排之類的。”
陸潮:“寶貝兒,這叫經紀人。”
郁霈說完看他也跟出來,“你不去做飯,你跟着我做什麽?”
“想你了。”陸潮不由分說把人撈懷裏,先按在石桌上親了兩口解解相思之苦,“你想不想我?說實話。”
郁霈仰躺在堅硬的石桌上,擡起膝蓋踹了他一下,“做飯去。”
陸潮一個不防被他溜了,發絲略過脖子的時候輕嗅了嗅,聞到了自己慣用的香水味,先是一愣,接着了然彎起唇角。
“行,做飯給你吃。”
陸潮廚藝很好做飯又快,很快三菜一湯就端上桌。
郁霈看着近在咫尺的一碟清炒的不知什麽品種的蔬菜,夾起來咬了一口頓時蹙了下眉,艱難咽下半口。
郁霈看着半截蔬菜,頓了頓放在了陸潮碗裏。
“不好吃?味道還行啊,你怎麽這麽挑食。”陸潮自然地把蔬菜吃了,給一碟糖醋排骨換到他跟前,“吃這個。”
郁霈吮了下着酸甜的醬汁,狀似無意道:“外國也吃這些麽?”
“外國人不愛吃青菜,我這小半個月吃他們那鹹肉快吃吐了,我當時就應該帶個菜譜過去,說不定事兒辦得更順利,還能早點兒回來。”
郁霈用力咬了一口排骨,淡淡:“是麽。”
幸好是國外的飯菜不好吃,若是好吃,想必早就樂不思蜀了。
郁霈垂眼吃飯,見碗裏落下一顆小鹌鹑蛋,擡筷子撥開,夾了一朵西藍花慢條斯理的啃。
“你怎麽什麽都不愛吃,養你比養個白雪公主還費勁。”陸潮把鹌鹑蛋夾走,又在他碗裏放了一朵西藍花。
郁霈盯着西藍花看了一會,夾起來吃了,把空碗往桌上一放,“你吃完把碗洗了,我去洗個澡準備直播。”
“這就飽了?再吃點兒,貓吃得都比你多。”陸潮伸手拉住他,順手在他肚子上摸了摸:“這都沒動靜,真飽了啊?”
郁霈:“……我是吃飯,不是懷孕,你能摸出來?”
“怎麽摸不出來?你第一次吃我七個菜的時候那肚子就是軟的。”陸潮感覺自己離開這幾天他像是瘦了,執意盛了一碗湯遞過去:“來,把這個喝了再去,多大的人了還挑食。”
郁霈:“不喝,誰不挑食你找誰去。”
“說你兩句還發脾氣,我找誰?”陸潮把人拽過來按腿上,額頭抵着他的,低聲說:“我身上所有的第一次都給你了,你讓我找誰去?不想認賬了?仗着我慣着你就恃寵而驕。”
“那你別慣了。”郁霈推開他,頭也沒回進了衛生間。
微涼的水兜頭沖下來時,郁霈找回了幾分冷靜也覺得自己剛才非常失态,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刻,好像完全不受理智控制。
郁霈在心裏嘆了口氣,他其實明知道陸潮不會跟別人好,明知道在陸潮心裏他比任何人都重要,卻還是本能地不信任他。
他之所以逗留,一定有無法明說的原因。
郁霈重重吐出一口氣,關掉淋浴閥門,穿完衣服出來時陸潮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還切了一碟子水果放在石桌上。
“過來。”
郁霈走過去坐下來,陸潮自然而然地接過毛巾給他擦頭發,“經紀人已經給你找好了,明天就能過來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