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靈壓的消失
際央知梧馬上反應過來,立即抓住胥昆夫人握刀的左手用力往外拔出短刀。血瞬間噴濺而出,染紅了死霸裝的白色腰帶,劇痛感閃電般襲遍全身,令她不由自主用左手捂住。半閉一只眼忍着劇痛的同時,卻見胥昆夫人再次揮起刀,看樣子欲要置她于死地。
際央知梧迅速拍飛她手中的刀,站直身不斷地抽氣,渾身顫抖了一下,語氣卻十分嚴肅:“告訴我,是誰讓你這麽做的。”
胥昆夫人無動于衷,手中的刀一被打掉,她馬上踉踉跄跄地跑過去要撿起來。際央知梧身形一閃,搶先一步拿到短刀後,又迅速瞬步到幾步開外。“告訴我。”傷口因瞬步而被撕扯,際央知梧沒再理會,只是盯住胥昆夫人,墨藍色的瞳仁閃過一絲銀色光芒,“是誰?”
胥昆夫人毫無反應,猛地朝她沖過來想要搶奪短刀。際央知梧微微壓低了眼,側身以左手為刀擊向奔過來的胥昆夫人的後頸,後者立時撲倒在地,雙目緊閉。
“處于催眠狀态下的人不受言靈影響嗎……”際央知梧皺着眉望向暫時昏迷的胥昆夫人。突然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麽,掃了一眼反手握緊的沾血的短刀,左手按了按左腹,面色微變:“「神槍」。”
有一種斬魄刀的能力,可以将刀內産生的毒液轉移到其他的刀上,只要劃傷皮膚,就能讓遍布其上的毒液滲入傷口中,令其血流不止,直至失血過多而亡。
擁有「神槍」這種斬魄刀的人,她只知道一個,曾經是五番隊的副隊長,如今已升任三番隊隊長,市丸銀。
“特地催眠一個普通的人守在這裏等我,這麽想殺死我嗎。”際央知梧冷冷一笑,稍稍發力,右手的刀突然迸裂成灰,消逝于空中。她瞥向地上側躺着的胥昆夫人,深吸一口氣,上前挽起後者的手臂,将其慢慢攙扶進理矢拉面屋。
“理矢。”
聽到叫喚聲的理矢屋主從屋後面走了出來,驚訝萬分地看到一名死神攙着一個人掀開簾布走進來,連忙迎了上去:“死神大人!發生什麽事了?”
際央知梧擡起頭歇了口氣才道:“這是胥昆夫人,她受了點驚吓,麻煩您照顧她一下。”
“噢……”屋主不明所以地接過昏迷的女人,注意到際央知梧的樣貌以及地上一路的血跡後更是震驚:“啊,我記得您曾經光臨過本店……客人您從外面來,沒事吧?”
“我沒事。”際央知梧搖搖頭,望了眼屋內,輕輕念了聲“鏡門”,一道白光閃過後隐沒。似乎有所放心了,她掀開紅色的簾布準備出去,“一天之內你們都不會受到虛的襲擊,外面的虛很快會被死神全部淨化的,你們就請放心待在這裏吧。那麽,再見了。”
擔憂之色浮現于臉,屋主忙說:“客人一路小心,請慢走。”
少女頓了頓,也許是想到了什麽,側目微微一笑,聲音緩慢而低沉:“黃泉之路,自然是要慢走的。”話盡,整個人模糊了一下,瞬間消失在原地,只剩簾布輕輕上下翻動。
幽深的森林裏,際央知梧正疾速穿梭其中,她左手捂着左腹,似有痛楚難忍。因其移動速度之快,從指縫間跌落于地的血珠之間的距離竟相隔甚遠,在這樣的疾行中,她展現了一直以來隐藏的高超的瞬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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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旁邊迅速襲向她,帶着一閃而過的驚詫,際央知梧的身體驟然停在半空,在衣袖依着慣性翻飛時,她同時擡起右手臂擋住對方的攻擊。
如慢動作般,白色的身影與之交鋒這一瞬,兩人便同時後退拉開距離。待看清對方的面孔後,際央知梧神色已然恢複如常,看來在交手時便已猜到對方的身份:“碎蜂。”
“找到了啊。”穿着改良後的隊長羽織的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女碎蜂看向她,聲音略帶了點冷酷,“連續六年竊閱屍魂界機密檔案,并于兩年前月見深夜潛入中央四十六室大靈書回廊,盜竊了六十九年前被秘密處刑的人的斬魄刀,終于經過十二番隊的靈壓分析,由中央四十六室、一番隊隊長下令即時捉拿的,十三番隊隊員——際央知梧。”
“我不過是拿回我的東西。”聽對方說了這麽一長串的話,際央知梧只是平淡地說。
“那能是你的東西嗎。”碎蜂不屑一笑,突然瞬步到她的面前,于空中扭轉了身體,直接就在側面掃了一個右鞭腿過來。際央知梧右手抓住她的小腿,借力想将她甩出去,不料後者柔韌性極強,身子在空中從際央知梧頭頂一繞,順勢以左腳攻來一個勾踢。如果被擊中,際央知梧的後背脊柱一定會碎。
際央知梧馬上松手,一個瞬步移到地面。碎蜂也從空中落下,尚未站穩,腳尖一點又瞬步到她的跟前,左手勾拳攻了過來。前者立即以右手手背打掉,左手則格擋對方突然從下至上襲向她下巴的勾拳,再将格擋變掌,順手握住對方的右小臂,幾乎是同時曲腿下壓,右手直接探向腋下,身子一弓一轉,瞬間将碎蜂貼着背令其摔在地上,直甩出去了幾步遠。
碎蜂因被熟悉的抱臂背摔撂倒,愣了一時立即翻了一圈起身,左手和雙腳在地上又退行了幾米,這才停下。周身的灰塵漸漸散去,她微睜大了雙眼,震驚道:“這種級別的瞬步與白打,我只遇到過四個人……但是這不可能!因為那個人……”
“除了夜一的瞬步,山本的白打,浦原的兩者結合……”際央知梧右手捂住左腰,深深喘了幾口氣,接過她的話,“剩下的這個人——”
她話音未落,身邊突然現身兩名身穿隊長羽織的死神。身體保持靜止,墨藍色的瞳仁下移,際央知梧瞥見兩把雪亮的斬魄刀恰如其分地架在了自己脖頸上,視線再移向四周,一批身穿黑色潛行服的如同忍者般的邢軍一個接着一個出現,手執短刃呈圓形将她包圍在中間。
“是不是該說好久不見了呢。”兩名後出現的隊長中,京樂春水低着嗓音,鄭重地望向被刀挾持的少女,“以前只是猜測,現在幾乎可以肯定了。剩下的這個人,斬術最弱,曾任十番隊副隊長,是空宿一族的追随,每一代人天生都具有「言靈」能力的、開創了鬼道的「江竺」一族的——最後一任家主……”
“江竺墨。”
他剛念完這個名字,仿佛有光芒破碎,強烈的靈壓席卷四周,彈開刀的同時也逼得包圍圈往外擴了好幾米。少女卻在瞬間立即變了模樣和身高,看上去十九歲的樣子,面容清冷,一襲深綠色的長發及腰。睜開墨藍色的瞳仁,她冷淡地微微一笑:“我早知道會有這一天,所以設了這樣的言靈。”
斯人已逝,故人難逢。如今斯人尚在,卻因經歷了那樣的事,早已不是斯人。京樂春水皺了皺眉,縱使早已料到她的身份,然而她這樣現出原形,包括他在場的衆位可以說是第一次看到。
“江竺,真的是你。”另一名隊長浮竹十四郎止住訝異,沉聲問她,“但是六十九年前,你明明被邢軍以禁術犧牲的方式秘密處刑,八名邢軍以及‘試圖劫獄’的空宿岚約都一起魂魄靈子化得消失殆盡,什麽痕跡都沒有找到,為什麽你還……”
“邢軍有禁術,江竺家難道沒有禁術?”名為江竺墨的少女似乎對于被包圍毫不介意,緩緩地說,“擁有江竺血緣的每一個人,一生可以對自己使用兩次「改變既定狀态」的禁術。”
“你用禁術逃生、改變相貌和靈壓……”
京樂春水順着她的話将衆人所見的原本不可能發生的事實一一道出,在場的人都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刀,江竺墨聞言不置可否地看了眼他,再不多說。
“希望你能配合,江竺。”京樂春水轉了轉斬魄刀,将刀尖挪向別處,“你的靈壓消失之後我們所有人才知道你……這次請相信我們,我們不會讓你無緣無故被秘密處刑。”
“這可不一定。”少女反駁他道,“屍魂界的歷史已經沒有記載我們江竺一族,史冊上只字未提六十九年前的事,無論我翻了多少本。”她掃了眼四周,毫不客氣地說,“在這種情況下,中央四十六室那些老頭還會放過最後的「言靈者」?”
“相信我們。”浮竹十四郎肯定地再次強調,神态莊重。
江竺墨深深地望了眼浮竹和京樂兩人。
“我的斬魄刀能力是「讀心」。”
她深吸一口氣,将一直保持釋放的靈壓收攏隐藏,身體也放松下來。包圍住她的衆多邢軍隊員見狀終于不再緊張,慢慢向她靠近。
“任何看過我斬魄刀化成的折扇的圖案的人,只要我不死,我都會永遠知道他內心的真正想法,只要和我對話,我都能知道他在想什麽。所以……”江竺墨撫上了自己仍在隐隐作痛的腹部,低聲說着,“……我相信你們。”
與六十九年前一樣,有邢軍的人想上前給她戴上吸收與限制靈力成正比的「赤鎖」,京樂春水抽刀回鞘,制止了他們:“有三名隊長級死神移送至忏罪宮,這些東西不需要。而且,她也受傷了。”
那名邢軍隊員望向自己的隊長,身穿特制的輕便羽織的碎蜂看了眼京樂春水,再看了眼江竺墨腳下一滴一滴洇成的一小灘血跡,點頭同意了。
一路默默地從流魂街走向淨靈廷南門。很快又會進入那個曾經關押過她一次的白色高塔,思及此,江竺墨卻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其實她話只說了一半。
擁有江竺血緣的每一個人,一生可以對自己使用兩次「改變既定狀态」禁術,只需在內心說出來,然而一旦使用禁術,将會帶來無可預知的副作用。
那年的月見深夜,面臨死亡威脅的她拼命說出了要活下去并逃離這裏的言靈,她就此來到現世,代價卻是身體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倒退生長。
雖然活下去了,可是靈魂嚴重受創,她整整五十三年都難以發出一絲聲音,只靠現世微薄的靈子一點一點來修複。而且,最大的副作用開始顯出它強大的能力,在現世以靈魂狀态生活了五十年,她的生理年齡就減少了五歲。
剛開始過了十年她才意識到這個副作用正逐年生效,為了不讓某一天倒退得化為靈子,她試了許多除禁術外的方法都不管用,終于在準備下決心使用禁術時,她意外發現吸收靈子可以減緩副作用。
但是現世靈子明顯不足,思慮周全後,将滅族之仇深藏于心的她于是使用了第二個禁術。
改變樣貌和靈壓,這樣能不被人發現而潛入屍魂界。還原條件是除非有人念出她的本名,否則不會恢複。但是她萬萬想不到改變靈壓的代價過于慘重,在現世的第二十年,她失去了記憶。
從此她成為一個只懂常識卻無記憶的靈魂,性格大變的她整日飄蕩在現世,和其他靈魂一樣都下意識躲避虛的襲擊和死神。一年年地過去,直到在現世的第五十年,她認識了一個能看得見靈魂的民國舶來的留學生,并被取名為——際央知梧。
三年後,留學生姜竹回國,只剩她一人在世。數日後一晚,被現世的死神發現并魂葬,再度回到了她的出生地屍魂界。逐漸吸收充足的靈子後,在流魂街的第二日,身體退長的副作用不再生效,同時,終于幸運地恢複了記憶。
她想起——自己陸續恢複記憶後痛哭了一夜。
認識由夏後,決定暫時韬光養晦的她在流魂街度過了轉瞬即逝的十年。
大雨傾盆的月見之夜,她跑到南流魂街八十區外的荒地望着滿月坐了一夜,回來後卻見被由夏視為至親之人的和谷,為虛所殺。
數月後和恢複了笑顏的由夏一齊考上了真央靈術院,第一年準備去探望自己的好友——在虛口之下路過救了由夏,從此讓由夏一直心生感激與崇敬的——志波海燕,卻得知他剛剛身故。
第一次見到長大後的空宿轸念,以及被他那感到恥辱的祖父蒙上了數十年的右眼。
在真央的第四年,被覺醒了斬魄刀能力的由夏看到了自己于四年前為了保護她不讓她因沖動而出事,于是用言靈令其入睡超過翌日虛狩集合的時間這份記憶,從此由夏選擇後退的那一步,讓兩人陰陽相隔。
過了半年,她終于下定決心有所動作,在月見深夜取回了自己被封印在刀棺的斬魄刀,卻在無意中翻閱了有關六十年前的“虛化事件”前後經過的□□,因事關涉事的浦原和夜一兩位好友能否再度回歸屍魂界,她決定先将此事調查清楚。
兩年後在入番的慶祝上,她跟随在胥昆屋門口一閃而過的空宿條岑,沒有來得及偷聽就被京樂春水發現,但也成功引他離開後,見到了空宿條岑,對他下了命令。
——空宿作為江竺的分家與追随,不僅繼承了江竺的少部分血緣,同時對于本家的江竺家主,必須代代效忠。
——任何命令,包括讓空宿條岑帶空宿轸念三日後一起離開屍魂界前往現世,以躲避她可能造成的複仇後果,這樣的命令,都必須聽從。
淨靈廷南門的守衛者比钜入道将沉重的大門擡起,露出淨靈廷內部建築的一角,邢軍的人都同時身形一閃,瞬步消失于門後。剩下的三名隊長不約而同地望向了江竺墨,示意她先進門。
深綠色長發的少女閉了閉眼,一邊想着這極有可能是最後一次進入淨靈廷了,一邊擡起了右腳。正在這時,她突然留意到空宿條岑的靈壓,驟然從屍魂界消失。
“不可能!”江竺墨驀地出聲,引得三名隊長和守衛都看向她。
她幾乎是在瞬間打開唯有自己可見的靈絡,無數條紅色的具現化了的死神帶狀靈壓出現在她周圍,毫不遲疑地抓住其中一條,屬于空宿條岑的靈絡正在一寸一寸地碎裂。不敢置信之餘,左手又立即抓住另外一條屬于空宿轸念的靈絡,仍然完好。
她轉頭望向兩條靈絡的另一端指向的同一個方向,竟然不是她一直以為的淨靈廷內部,而是遠在南流魂街三區之外。
“怎麽了?”看出她的異常,京樂春水壓了壓鬥笠。
“禁術。”眼見碎裂的靈絡正在消失,少女低着頭,咬着字念道。京樂三人頓覺不妙,同時伸出手要抓住她。
“空間轉移。”
一道只容一人的綠色光柱沖天而起。三人伸出的手只抓到一片殘光,江竺墨已然消失不見。“邢軍!”反應過來的碎蜂馬上朝空中喊了一聲,隐匿在附近的其他邢軍隊員單膝跪在地上出現後又分散消失,顯然是默契地遵守命令往各個方向追查去了。
碎蜂結起手印,迅速急切念道:“南之心髒,北之瞳,西之指尖,東之腳趾,随風而聚集,驅雨而散去——縛道之五十八,掴趾追雀。”随着鬼道語最後一字落,她的指尖出現黃色的光線,呈折射狀向四面八方延伸,一旦這些光線追蹤到對方的靈壓,就可以捕捉其準确位置。
“沒用的,碎蜂。”見碎蜂毫無所獲,京樂春水提醒道,“掴趾追雀的确可以通過靈壓的殘留追蹤位置,但江竺使用了空間轉移,靈壓會在轉移時斷裂,掴趾追雀無法做到線性捕捉。而且,靈絡的方法也行不通,她恢複靈壓後我們任何人都沒有觸碰過她。”
不甘心地收了手,碎蜂帶着微怒掃了一眼京樂春水,不待對方回應,周身的空氣仿佛震動了一下,整個人便從原地瞬步消失。
“這可麻煩了。”京樂春水以手成拳揉了揉額頭,對身旁的浮竹十四郎說,“十四郎,拜托你先去向總隊長複命吧,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