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永恒

永恒

對于周令也是不是真的完全康複,我還有所存疑。

自從頭受傷之後,周令也總會一邊寫卷子,一邊無意識地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是她之前從來沒有過的動作。

我懷疑她恢複不好,社區醫院那個不專業的醫生脫不了幹系。

周令也就笑我疑神疑鬼,說她只是想題目想得頭疼。

“那你就別做了,歇歇。”我盤腿坐在沙發上,大羅神仙似的。話出口了,才覺得自己站着說話不腰疼。

周令也做的倒計時的牌子上,離高考倒計時只剩下八天了。

周令也沒有接我的話。她只是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又繼續寫她的卷子。

我自讨無趣,換好衣服去上班。

今天的便利店一如既往,在高峰期過去之後,淩晨一點半人開始少了起來。

我趴在前臺想要繼續畫畫,本子還沒有掏出來就聽到門打開的聲音,店裏迎客的音樂聲也随之響起。

“歡迎光臨~”我收起速寫本,懶聲懶調的重複這句說的都快把嘴皮子磨破的話。

進店的是兩個身高差不多的女孩子,年紀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

我沒有探究她們身份的心思,只想等她們快點選完東西,這樣我就可以幫她們買單結賬,然後畫我的畫。

我坐在櫃臺後面,眼睛忍不住盯着她們看。

她們手挽手貼的很近,從貨架上拿了薯片和可樂。然後其中一個湊近另一個的耳朵說了什麽,另外一個人就笑起來,側過頭去親了親她的嘴唇。

我的心轟然炸開。

雖然事後回憶起來,她親的人又不是周令也,我炸什麽炸。但是那一刻的我突然之間發現,原來我對周令也的感情是愛情。

——看到她們接吻的時候,我不自覺的帶入了我和周令也。

倒不是說我是感情白癡,唉,雖然越這麽解釋越像,但是至少在看見她們親吻之前,我沒有考慮過我對周令也這麽多天的關照和擔憂到底出自于什麽樣的心理。畢竟她把我收留在前,之後我一直覺得我對她好也是應該的。

可是現在想一想,我對周令也的在意程度确實超出了對之前其他的任何朋友。

我這個人吧,脾氣不怎麽好,動不動就打架,所以身邊的好朋友不多,但是僅存的一兩個朋友關系都還算不錯。現在她們去外地上了大學,我們也時不時會聯系。

我覺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沒必要時時刻刻都待在一起,分享生活裏的所見所聞。哪怕從前她們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也不會這麽擔憂。

以前我有一個朋友打籃球摔斷腿,我知道後第一反應是幸災樂禍。

這些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周令也身上我卻做不到。

一想到她在我不在家的時候摔破了頭,我又氣又心疼,甚至現在還想給她打個視頻看看她在家裏做什麽,有沒有事。

心不在焉的幫那一對來買零食的情侶結了帳,我失魂落魄的坐回櫃臺後面的椅子上。

我百分之百是愛上周令也。

可是我不知道周令也會不會愛我。別說我不知道她喜歡男的還是女的,那天在去給她交錢做CT的時候我才發現她甚至比我還大了兩個月。

也就是說她應該和我一樣在去年就參加高考,今年開學都該讀大二了。

這些事情她從來都沒有和我說過。

對于周令也,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學校和家庭住址。

我不知道她的父母是什麽樣的人,她小時候的生活如何。我也不知道她快不快樂,生活中除了高考之外還有什麽煩惱。

我也不知道她床頭櫃那幾個沒有貼标簽的塑料小瓶子裏裝了什麽藥,不知道她為什麽不喜歡陽光,更不知道她手腕上的傷疤究竟是從何而來。

我認識她,但是我不了解她,可是我又愛她。

我把速寫本打開攤在櫃臺上,一只手撐着臉,側頭看着速寫本上的周令也出神。

年輕時候的喜歡好像沒有那麽複雜。

我不會去考慮我和周令也的社會地位是否相配,也不會考慮現實的阻礙。至于性別——那是什麽大問題嗎?兩個人只要相愛不就好了嗎?難道只有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才叫‘愛情’嗎?

我不在乎這些,也不在乎別的。

我在乎的只有周令也的感情。

她像公主一樣——公主會愛世人,但是公主會愛我嗎?

我把手機放到監控死角,給我那個在樟市上大學的朋友,裴南山發消息。

我說我好像愛上一個人了。

她秒回:你哪位?

我:……你有病是吧?

她:還真是陸哥本人啊?你愛上誰了?

我跟她把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說了,然後裴南山的電話就打過來。

我沒接,回複她在上班,不方便。

她的語音消息就發過來:你被賈芳明趕出去你咋不來找我啊?你還好遇到的是好人,你要是遇上壞人你不就廢了?

我:……雖然道理是對的,但是你能不能先幫我解決我的感情問題。

裴南山是一個很直爽利落的人,這一點和遇到周令也之前的我很像。她說這有什麽好解決的,你喜歡她你就去告訴她不就得了。

我問她那萬一周令也不喜歡我怎麽辦?

她就回了我一串省略號,然後回複的語音是:大哥,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大哥嗎?你這兒占着天時地利,你直接上不就完了嗎?

我大驚,說直接上恐怕不太合适,而且我也不會呀!遇到周令也之前我沒和女的談過戀愛。

裴南山隔了兩分鐘才回我的消息。

這期間又來了一對情侶。奇了怪了,今天怎麽總來情侶?是老天派她們來給我助興加油的?

等我重新看到手機的時候,裴南山的崩潰從文字裏都能透露出來,‘我讓你去追她!!追她!!大哥!!追!!你懂嗎?!!你在想什麽!!你告訴我你在想什麽!!!’

我恍然大悟之後又覺得自己可笑。一邊忍着笑一邊回複裴南山:‘知道了知道了,是我誤會你了。’

裴南山又回複我幾句,主要是讓我不要慫,勇敢沖。

我一一應下來,但是沒有打算聽她的現在就上。

不管為什麽會延遲高考,但周令也總是馬上要參加高考。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除了與她性命有關的任何事情都要為高考這件事情讓步,不能擾亂她的心思。

打定了主意之後我就有了方向,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理直氣壯。

不過當然,這股理直氣壯只持續到我下了晚班回家看見背着書包出門的周令也的那一刻為止。

周令也今天出門的時候也是迷迷糊糊的沒有睡醒。

她耷拉着腦袋,眼皮也只是半睜。我覺得她這個樣子好可愛,可愛的讓我想要親親她。

我問她有沒有吃早飯?她遲鈍的搖搖頭,又揉揉眼睛,隔了一會兒才說‘沒有’。聲音悶悶的,又很乖。

我握住她的手說我也沒吃飯,不如我們一起去吃早飯。

她說聲好,跟在我身後走。

她的手好軟好軟,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我有點擔心我掌心裏的繭子太糙,劃痛她的手。因此我根本不敢動,一直維持着包裹的姿勢。

只是沒過一分鐘我的手就開始出汗——這時候出汗幹什麽呢?我怕我的手汗打濕她的手,讓她嫌棄我。

下樓梯的時候我連頭都沒敢回。周令也始終沒有抽出她的手,我怕她只是礙于面子在強忍。我怕一回頭就看見她隐忍着嫌棄我手汗的表情。

走了兩級臺階,我忽然覺得有點兒怪怪的。

這才終于把一直僵硬的脖頸扭回去,周令也竟然把眼睛全閉上了,跟着我盲眼走樓梯!

我被她吓到:“寶貝,你怎麽走路還在睡覺?”

“嗯?”周令也還是迷迷糊糊的,右眼眼皮輕輕擡了一下又合上,“我好困啊,跟着你走,總不會摔跤的。”

我在後來很多時候都會想起這句話。

周令也對我的信任根本就是毫無道理又莫名其妙的。她一點都不怕我會把她帶到奇怪的地方去,也一點都不擔心我會讓她從樓梯上摔下去。

我只是牽着她的手,她就認為我一定會保護好她。

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做了什麽,讓她能夠這麽相信我。

我的心尖和身體都在不受控制的顫抖,當然心尖顫抖的會更加劇烈,我沒辦法克制我心裏升起的這股炙熱又激動的情緒。

我想無論她以前是什麽樣的,經歷過什麽,也無論她到底愛不愛我,我一定要好好愛她,讓她做我生命裏永遠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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