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下棋
下棋
還是夜晚。
橙黃頂燈下周令也坐在我對面小口小口地吃着我新買回來的兩塊五一支的草莓味可愛多。我坐在她對面,套一件跨欄背心和棕綠色大褲衩,一條腿彎着,胳膊搭在膝蓋上叼着一根周令也自制的糖水冰棒。
回家的時候周令也就對我手上獨一無二的可愛多毫無驚訝之色。
接過可愛多,她表達了一下喜悅。過後她一手握着可愛多的甜筒,另一手牽着我來到冰箱前面。
蹲下身打開冷凍層,周令也從一個長圓形的杯子裏抽出了用筷子插着的冰對我說:“知道你不會給自己買冰激淋,這是我給你做的糖水冰棒。”
透明的圓柱形冰塊,可以清晰可見裏面棕紅色的筷子。我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但多半是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多謝,多謝。”
“還有一個更好的東西哦。”
“是什麽?”能比周令也牌的糖水冰棒更好?
周令也牽着我的手又到卧室。
她把可愛多先交到我的手上,打開自己上學時背的書包拉鏈,裏面露出一小疊紅票子。
我脫口一句卧槽,“哪兒來的?!”
周令也拉上書包拉鏈,眉眼彎彎說:“媽媽給的。”
“啊?”
“我告訴她我考上了南明大學,她獎勵我的。”
周令也的眼睛和嘴巴都是彎彎的,看上去一派天真明媚。可我總覺得不對勁,說不出哪裏的不對勁。
猶豫着,我問:“你……去見你媽了?”
周令也點點頭,從我手中要回可愛多,開始撕它的包裝,“一千塊。雖然離兩萬還差很多,但好歹也接近了一點兒呢。”
我把糖水冰棒含在嘴裏。絲絲縷縷的甜意在口腔中,“你媽媽怎麽會想到給你錢?你問她要,她就給你了?沒有說別的嗎?”
周令也走出卧室,把撕下來的可愛多包裝扔進垃圾桶裏,說:“你疑心病也太重了。當然沒有說別的啦。”
她吃了第一口可愛多之後見我還站在卧室裏,于是眉毛輕輕皺了皺,說:“好吧,她懷孕了,心情很好,所以我問她要錢,她就給了。”
“哦。”一顆心終于歸位了。
雖然和周令也的媽媽沒有接觸,也很少聽周令也提及,但是我覺得這才是周令也媽媽會做出來的事情。
“好了,你放心了吧?”周令也站在客廳裏不動,前傾上半身确認我的表情。
我點點頭,走到她身邊去繼續啃我的冰棒。
然後我們兩個人就按往常慣例坐在茶幾兩端。
我畫好了畫,拍給我的客戶看。對方秒回:可以可以!非常漂亮!
很好,我喜歡爽快的客戶。
回複她掃描之後把畫傳給她,她很痛快的付了尾款。
今日入賬,算上周令也的一千,一共是一千零六十。
很好,非常多。
我拿起自己新畫好的畫,滿意的把腰靠到木制沙發的邊沿,兩根手指下意識的又貼到嘴唇邊上,虛幻抽煙。
眯了眯眼睛,我吐出一口氣,俯身下去修改了一個微小的細節。
再擡頭的時候才發現周令也在看我。
我問:“怎麽了?”
周令也合上書,雙手疊在書上,下巴墊在手背上,“你好漂亮,陸祺燃。”
我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偷偷摘了星星放進了自己眼睛的,真亮。
“你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人。”
沒人說我漂亮,說我長得兇的人倒很多。
以前出去打架的時候,通常不用動手,眼睛一瞪事情就結束。
“真的很漂亮。是一種很有攻擊性的美。”周令也很認真的盯着我。
我:“請問什麽叫有攻擊性的美?”
周令也:“花木蘭你知不知道?女将軍那種,英姿飒爽。”
我對自己的長相沒有過多定義和認知。盡管人生過往十九年收到的情書少之又少,但是隐約知道自己長的不算醜。
周令也見我不說話,再次重申:“真的很漂亮。”
我說好的,只要漂亮到你的心坎上就好。
周令也先皺起眉毛鼻子和嘴巴,然後說,确實是我喜歡的樣子。
“所以你願意撿我回家就是看上了我的臉?”
“還有你沒有地方住啊。”
“那我要是長得很醜呢,你還願意帶我回家嗎?”
周令也努着嘴巴,很認真的想了一下子,“應該會願意的。但是第二天可能就會希望你趕緊走。”
“你好現實。”我笑着嗔她。回憶起當初的事情,真心的疑問就藏在了玩笑裏,“那你當時很想讓我留下就是因為我好看咯?”
“對呀。”她很痛快地承認,可是又補充,“但是我也很想有一個人能陪我。”
我不會知道周令也在遇見我前的心情。
擔心她舊疾複發,我也不會再追問。
見我沉默,周令也站起來,走到客廳的櫃子邊拉開抽屜,從裏面找出一盒東西來。
她對我晃着它,“下飛行棋嗎?”
“來。”我把畫紙堆到一邊去,給茶幾上騰出一片空地。
周令也選了紅棋,我選藍色。
她走先手,白色骰子被她藏在掌心裏念咒似的晃悠,最後甩出一個1來。
我鼓掌,直呼好家夥。
周令也不服氣:“有本事你扔個6。”
我真的有那麽點本事。
第二個回合,骰子從我掌心離開,穩穩當當露出六個點。
周令也撇了撇嘴,看着我挪動藍棋。
下一個回合,周令也丢了個2。
在她虎視眈眈的注視下,我,又扔了一個6……
我手執藍棋大步向前,周令也的紅棋停滞不動。
而且随着我的前進,她的眉毛越皺越緊,最後擰在一起,擰出一個小揪揪。
我一手揉一揉她的眉心,另一手準備把藍棋送回家。
離家還有一步遠的時候,周令也擋住我的手,“哎呀,不行不行。”
“怎麽不行?”放在她眉心的手落回腿上,我好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有沒有意識到她說話前所未有的嗲。
“就是,就是不行。”周令也小小撇嘴,眼神在棋盤上掃了一圈,伸出一根手指按住骰子一翻,原本的5變成了1。
然後她理直氣壯的指着骰子說:“你看!你走多了!”
我哭笑不得,棋子往後退了幾步,停在前家門口。
周令也第一次耍賴得逞,第二次幹脆用骰子擺出點數來。
我立刻指責這人作弊過分。
周令也哎呀呀的耍着賴皮,“不玩了不玩了!”兩條白白的胳膊橫到棋盤上一揮,棋子散落,看不出結果。
我捏她鼻尖笑話她玩不起。她皺着鼻子手腳并用的爬到我懷裏,用親親堵我的嘴巴,“你好煩,你才玩不起,我可沒有。”
好的,好的,是我玩不起。
她這麽可愛,我的心都化成水,誰還管什麽玩得起玩不起呀?
我把她抱進懷裏,輕輕拍拍她的背,“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