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倦鳥歸林

一飛到絕情殿上空,白子畫(一)再也支持不住了,悶哼了一聲,一手扶住了花千骨的肩膀,身體也慢慢向她壓了下去。

“師父,師父你再堅持一會。”揮手打開絕情殿的結界,花千骨頓時愣住了,才幾天沒有回來而已,絕情殿經過最新一輪翻新,放眼望去天地蒼茫水霧彌漫,腳下是湍急的浪花,耳邊飛瀑一瀉千裏、萬馬奔騰。

不見舊時的樓臺殿閣,也沒有了熟悉的景致,這下連花千骨也不辨東西南北,急忙輕晃着叫到:

“師父醒醒,絕情殿呢?你把它安哪兒去了?”

白子畫從她肩上勉強擡起頭來,看了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斷斷續續幾乎一字一句地輕聲說出來

“小骨……絕情殿……在水下,先……扶我……去你房間……”

話還沒說完,他的雙眸逐漸迷離,意識都開始飄忽,然後一聲不吭,把整個人壓到了花千骨嬌小的身子上。

“我……的……”

花千骨環顧四周,水天相接白茫茫一片,有點欲哭無淚的感覺,喃喃自語:“我的房間……又在哪兒?”

突然覺得白子畫從她肩頭軟軟地倒下,花千骨忙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腳下卻一滑,來不及驚呼,雙雙從橫霜上跌落入水中。清涼的水流雖然湍急,卻只剛剛沒及她胸口,花千骨緊緊抓住師父的腰帶,毫不費力地在水中載浮載沉順流而下,不一會兒鼻間嗅到草木的淡淡香氣。

剛想靠岸去看看,流水似乎已知心意,輕輕将他們托送了過去。一片綠茵淺灘上紫藤繞榕、蕉葉如蓋,花千骨微微眯起雙眼,眼前竟然就是自己溫馨歡樂的舊居,門庭掩映在雲繞霧鎖的花叢中,更添清雅幽靜的天然情趣。推門入內,屋內擺設未改分毫,書卷還翻在她未看完的那頁,內室衣櫃敞開着,衣物首飾淩亂一地,還是她上一次賭氣離開的模樣。

屋外景致已煥然一新,屋內卻和她離開時一模一樣,花千骨不僅疑惑:“難道小幽若也沒來幫我收拾一下嗎?”

有絕情殿的結界保護,久未打掃依舊一塵不染,臨窗案幾上的膽瓶內兩枝桃花,一高一低,錯落別致,鮮豔可愛。瓶內的桃花是她離開花蓮村前,從庭院內親手剪下,留作念想。來自凡間桃花,即使用長留山水養護,最多也只能維持數日盛開,如今算來已快一個月了,桃花不僅燦爛依舊,似乎比先前還更明豔。想必是她不在絕情殿時,海華絲有人特意對它們悉心養護。

這一刻,是喜是悲?花千骨就連她自己也說不出,這是什麽樣的感覺,似乎應該是喜悅,卻令她有點想哭。轉念細細想來,不管怎麽說,那一位也算是師父,愛護徒兒的心意是一樣的,所以還是應該高興才對。

此時,白子畫修長的睫毛微微煽動了一下,喃喃出聲:“小……骨。”

花千骨立即抛開繁雜思緒,喜不自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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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醒了!”

把師父先扶到自己日常的起居室內,安置到榻上躺下。再去捧了一盆溫水,坐在榻旁替他擦拭臉上的血污汗跡。

“小骨。”白子畫迷迷糊糊地輕聲呼喚,花千骨忙俯身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師父,小骨在這裏。”

白子畫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了好久,瞳孔中才凝聚一點亮光,清醒了過來。沖着她淡淡一笑,有氣無力地安慰道:“小骨別擔心,師父沒事的,只是全身乏力,靜修幾日就會好的。”

看他掙紮着想起來,花千骨忙把他按住。

“師父別動,你衣服上都被血水浸濕透了,讓小骨先替你包紮一下傷口。”

白子畫欣然點了點頭。黏濕的衣物貼在身上,任誰都會覺得很不舒服,更何況是有潔癖的長留上仙。

扶他坐起來,頭靠在自己肩上,小手輕輕解開他的衣襟,替他褪下血水浸濕的長衫和內衣。剛想伸手去解他的腰帶,白子畫卻輕輕拉住她的衣袖,花千骨立即識趣地住了手。疑惑地回眸看他,經歷了信誓旦旦的一夜,他們雖沒有越界,但也不再是師徒,甚至比尋常夫妻還親密幾分,現在只是脫衣服查看傷勢而已,師父怎麽突然別扭害羞起來了?然與他清越的眸光輕輕一觸,兩人都頓時臉紅耳熱起來。

皓月當空,月色清雅,淡淡的月華如水傾瀉,白子畫絲綢般墨發的披散在枕邊,少了白日裏的清冷肅穆,多了幾分随意灑脫,恍若有種脈脈的溫情,引人遐思連篇。幾縷散亂的發絲黏在他千年寒冰精雕玉琢成的面龐,劍眉微微擰在一起,輕輕地咬唇,似是在強忍着痛楚,望上去卻有種別樣的風流。

師父受了傷,花千骨雖然心疼不已,可是……師父蒼白虛弱的樣子,有實在太撩人了!想起殺姐姐從來有什麽說什麽,他都說了師父沒事,只是皮外傷,那師父只需靜養一段時間就好了,無需過于擔心,如此一來,心中頓覺輕松寬慰不少。

調皮地眨眨眼睛,笑道:

“師父,不脫衣服,小骨怎麽給你包紮傷口呢?”已經不是第一次幫師父療傷,脫換衣服何需親自動手那麽尴尬,一個小小法術就可以。但今非昔比,好不容易逮到師父無力反抗,任人擺布的機會,怎可輕易放過?

“你快點!”

白子畫猶豫了一會,略顯羞澀地笑了笑,松開手仰面躺下,很配合地合上眼眸。

花千骨先雙手握了握微燙的臉頰,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定定心神,快速解開他的腰帶,然後一鼓作氣,把緊貼他腿上的贅布的全部褪下,順便除去他腳上靴襪。不過,她還是很體貼地扯過一床錦紗薄被,替他蓋住腰下三寸之地。

目光從修長脖頸起,滑過完美的鎖骨,流轉着象牙光澤的胸口,一路向下他緊實的小腹上,那渾圓凹陷的圓點,然後跳到腳踝處,再一路向上……修長柔和的體态,已一覽無餘,清新雅潔,靜谧諧美。在小徒兒灼灼的目光下,溫潤如玉、光潔無暇的肌膚,此刻也泛着一層玫瑰色光澤。

“師父,你沒受傷啊!”肌膚無損花千骨還不放心,小手輕撫過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仔仔細細探查骨骼經脈狀況,然後再次肯定地點了點頭:“師父,骨骼經脈都完好無損。”。

“是嗎?”白子畫略覺意外,再次試了試擡起身子,“唉”的一聲頹然倒下,皺眉道:“疼痛倒沒有,真氣運轉不沒問題,只是全身無力,腿上還有些麻麻的感覺。”

“師父,你等等,我去叫師伯師叔來看看。”麻痹的感覺可大可小,花千骨不敢掉以輕心,轉身想走。“不要!”情急之下,白子畫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拉住她裙帶,急道:“小骨,來不及了。”

花千骨頓時臉上血色全無,瞪大了驚慌的眼睛,失聲道:“師父,你說什麽來不及了?”

“該死的妖魔破!”白子畫平生第一次出言咒罵,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這句話。原本以為一戰之後,至少還可以留一兩天,安排一些事務,陪陪心愛的小徒兒,卻一時疏忽大意了!

怕花千骨擔心,忙解釋道:“師父沒事的,只是一時大意,忘了妖魔破是上古時代的大天妖和古魔聯合,為克制仙術所創,具有鎮神定身的魔力,只可閃避不可硬接。小骨別擔心,幸好殺阡陌的功力還不是巅峰之時,魔力時效一過,師父就會恢複如常。”

“師父,你吓死我了!”花千骨大大松了口氣,原來是被妖法定身了,時效一過就好,沒有傷筋動骨。

然白子畫卻有苦難言,在彌梵天內剛剛進入十重天第一境的無極之狀,卻又被笙簫默的笛音驚醒,拉回仙界,本已做好準備,不僅會損失之前所恢複的功力。可能連剛剛穩固的第一境也會跌落下來,沒料想因禍得福,剛與殺阡陌生死一戰,反而讓他跳出六界天道的局限,再次觸摸到浩蕩渺茫的虛空法則,十重天第一境隐隐有再次突破的跡象。

以武入道,便是通過一次次生死決戰的考驗,把各項潛能推向極致,從而突破自身的局限,領悟更高境界。明了自身狀況,白子畫的心情才真正放松下來,耗盡功力的疲勞和妖魔破鎮神的魔力後勁一起爆發出來,此時他只覺得昏昏欲睡,心和神都準備進入沉眠狀态。

不可以睡!現在還不可以!

感悟大道修遠而漫長,對于已在巅峰的白子畫而言,如果不是為了壓制另一個,他并不急于更上一層樓。好不容易回來見上一面,他只想靜靜地陪在她身邊,聞一聞她身上久違的異香,再吃一次她做的家常便飯……他好想好想……就這麽留下來,簡簡單單,日複一日,永遠有她在身邊相厮相守,此生他再無它求。

“那師父你靜靜休息一會,小骨先出去了。”好想留下來陪着他,可有怕打擾他靜修養傷,花千骨戀戀不舍地看着他。

“小骨……我還不想睡,你留下來陪我一會,好嗎?”

好害怕就此睡去,一覺醒來,又只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

“嗯!”

柔順地坐在榻邊,俯身垂首間,一縷屬于她的清香飄來,絲絲縷縷浸入心肺。四目相對無語,四周一時靜到了極處,只能聽到窗外桃花飄落時,那似有還無的細潤聲音。

相見是難,別亦難!他眼中流露出癡迷和眷戀,追逐着,纏繞着,在她身上游弋着,在她嬌豔欲滴的唇上,突然凝注不動了。此一刻,近在咫尺,下一刻,遠隔天涯,唯願人長久!

花千骨雖還未完全明白個中情由,但從他的似水柔情中,品出了一絲淡淡的酸楚,便更覺纏綿難舍。

熏風由窗而入,卷來幾片飛花,點點滴滴,灑落在她發梢,青絲如柳絮随風輕拂,絲絲縷縷落在他臉上。花千骨淺淺一笑,轉過身去,伸手挽起一頭青絲,紗袖褪落下來,露出一截皓腕碧藕。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卻打破了相對無言的靜好,白子畫突然覺得口中幹澀難耐,腦海中冒出一個說不清楚的念頭,根本不知出自哪裏,似乎只是一種天生的本能。

使勁攬過她的腰,把她完全傾覆在自己身上,臉深埋于她胸前的溫軟香柔,聽着她呯動的心跳,呼吸她身上散發的醉人香氣,雙手将她緊緊環抱。

“啊……師父……”

突如其來的親熱,讓花千骨一陣意亂情迷,全身顫栗不已。深深的吸氣,一動不敢動,此刻師父想要的,也是她最想給的,但冷靜!冷靜!師父傷勢未愈意志薄弱,自己可不能糊塗,已經商量好了,等她打通仙脈,仙基穩定後,他就辭去長留掌門之位,然後再……天長地久,不急于一時!

“師父,你養傷要緊,別亂動!”

想推開他,卻被他摟抱的更緊,還想開口違心地勸阻,唇突然被封住,師父冰涼濡濕的舌尖,輕輕撬開她雙唇,和她的丁香小舌輕輕一觸,立即引燃了火山,再也無法抑制。面與面相貼,臂與臂相兜,耳鬓厮磨,久久深情纏吻,難舍難分。

他喘息着在她耳邊呢喃:

“小骨,你別走!別離開我!”

“師父,你也別走,留下來!”

“小骨……”

“師父……”

淚水如脫了線的珍珠,不可控制地灑落下來,

“小骨,別哭!別哭!你……知道了?”

“師父什麽都瞞着不說,難道以為小骨真是傻的嗎?”

“對不起,我是怕你傷心?”

“傷心?”花千骨恨道:“你故意不告訴我,讓我糊裏糊塗和他在一起,你以為這樣做,我就不傷心了,是嗎?”越想越惱怒,小拳頭地猛錘了一下他胸口。

無怨無悔地挨了幾拳,才緊緊雙手握住。“對不起,小骨!對不起!”細細密密的吻,不停地落在她臉上、唇邊、眼角,千言萬語都難以描繪,此時此刻他內心的激蕩,他的小骨,誰也不要,只要他!

突然感覺到腰腹間,從身下傳來陣陣熱浪,似燃起了一團火焰,越燃越烈。花千骨察覺到異樣,愣了一下,眼神迷離地擡起頭來,卻對上了一雙亮的無法言寓的雙眸。

“小骨,你願意嗎?”

“嗯!”

“真願意?”

“……”花千骨張了張小嘴,卻沒發出聲來,咽下了戲谑一句:我們師徒之間,不願意的那一個,好像一直都是師父大人你!

“小骨,那……你上來吧!”雖說第一次讓小徒弟來做,師父覺得很沒面子,但怕只怕夜長夢多好事多磨!

“上……”花千骨突然明白了,錯愕之餘,騰的一下漲紅了臉,讓她在上面?可……我……什麽都不會!

空有十重天修為,被壓在下面絲毫不能動彈,只有承受的份,白子畫也覺得很難堪,但錯過了今天,只怕……

“快來吧,你想怎麽都行!”

不停撫弄撩撥,頻頻催促,又讓花千骨覺得一陣恍惚,這麽清高孤傲的師父,居然向她俯首稱臣,還讓她為所欲為,哦!她的五髒六腑都化了,還有什麽可猶豫的?成不成仙,長不長生,有什麽要緊?

打定了主意,小臉上頓時閃出異樣的光彩,羞澀地淺淺一笑,轉過頭去,不與他對望,背過身去,解下了胸帶的環扣。

燭火搖曳,明明滅滅,籠着她精致的小臉,不施粉黛,幹淨素潔,一襲紗衣緩緩褪落,擡手解開束發玉簪,萬縷青絲柔柔垂落,玉體交輝掩映,輕盈如彩蝶破繭而出,挾裹着漫室飄揚的花香、體香,緩緩向他俯身相就。

白子畫(二)睜開雙眸,霎時驚得失了魂魄!

“小骨!你……你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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