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七殺大殿巍然的寶座之上,聖君殺阡陌盤膝而坐,專心致志地盯着一爐紅火,火爐上一個精致小巧的鑄鐵茶壺,正不斷冒着汩汩水汽,一壺絕壁之泉,将滾未滾。

就在泉水沸騰前的一剎,殺阡陌出手如蘭,輕輕拈起茶壺小把,将水傾入一杯茶盞,略蕩一蕩,從盞中倒出兩道碧綠水柱,兩個青玉茶杯中各入七分。

殺阡陌也不相邀,自己舉杯先一飲而盡,才一臉滿足地笑道:“我七殺殿栽培了幾百年的地幽冰茶,果然不同凡響。”

白子畫(二)負手立于七殺寶座邊,淡然地一伸手,另一個茶杯就自行飛到他面前,放在鼻尖下聞了聞,略潤了潤唇,茶杯再自行飛回原處,一盞茶只喝了半盞。

殺阡陌頓感不滿,他本來沒有喝茶的習慣,喜歡甘冽的好酒,幾乎杯不離手,但和畫骨峰的那一位在虛空相處久了,慢慢品出了茶中淡雅的韻味,比起美酒更回味無窮,便愛上了茶道。

“怎麽,這茶不對你口味?”

白子畫微微點了點頭答謝,敷衍了一句。

“很好,只是我不渴。”

殺阡陌掩口而笑道:“白子畫,你怎麽也變俗了,茶難倒是用來解渴的嗎?”

白子畫無奈嘆道:“這茶的确是難得好茶,水溫也控制得正合适,可你忘了溫杯,茶水就有點涼,香氣不足,入口微感凝澀,可惜了!”

殺阡陌紫眸圓睜,妖豔得透血色,這是怒極了!

剛從虛空回來,按照他的習性,是該立即去休息調養個十天半月,然而他剛進入魔池霖園躺下,就被單春秋十萬火急搖動鎮妖鈴喚醒。天地之共主尊上白子畫(二),近百年來,第一次親臨七殺殿,身邊還帶着個小小的東方千刀,除了聖君,無人敢擋,無人敢接。

“單春秋!”殺阡陌一聲怒叱,終于是找到了出氣的口。

殿下林立了數千魔兵妖将,霎時安靜得落針可聞,就連呼吸聲都輕得幾乎聽不見。聖君的脾氣七殺上下誰人不知,在将醒未醒之時叫醒他,最為煩躁易怒,無論是出于敬還是畏,能夠在七殺殿內活長久些的都知道,此時此刻他們的聖君,最需要安靜,絕對的安靜。

單春秋正被一群手下圍着,聞聲立即回到寶座邊躬身回禀:

“屬下在,聖君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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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阡陌皺起眉來,廣袖一揮就是一個耳光,不耐煩地問道:“查了半天,查清楚了嗎?”

單春秋趕緊跪下:

“回聖君,剛有些眉目。”

随即向身後揮了揮手,一位長得陰恻古怪渾身冒着黑氣的老者,從熙熙攘攘的群魔中拄着拐杖走了出來,畢恭畢敬地跪在寶座之下。

然後道:“聖君,我剛問了這位魔界久負盛名的大毒師,花千骨大概中的是他們精盡畢生所學,而研制出來的十香逍遙散,那是一種無色略帶甘甜酒味的毒,對凡人無害卻能讓大羅神仙三杯即倒,不過不會傷及性命,所以很難被人事先發覺。在仙魔隔絕之前,十香逍遙散由他的幾個弟子帶到人間蜀國,在皇城附近開設酒館,神不知鬼不覺地除去了不少蜀國境內出入的修仙者,為我七殺控制蜀國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如今時隔百年之久,若不是聖君垂問,我都差點把這事給忘了,沒想到我七殺弟子還在忠誠地執行我當年下的命令。”

殺阡陌冷“哼”了一聲,道:“忠誠?你養的那些狗奴才難道都沒長眼睛嗎,居然給我的“小不點”下毒,叫他們都給我滾回來!”

單春秋一臉無奈地道:“聖君責怪的是,可是仙魔隔絕,他們回不來了。”

“哦......”殺阡陌猶豫了片刻,緋紅的紫眸中血氣一閃,道:“徒弟回不來,那就師父來頂罪吧!”

話音剛落,跪在地上的一位毒師陡然被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掐着脖子提起,雙手無力地在咽喉處垂死抓撓,蒼白的臉頓時漲得紫紅發黑,喉間卻一點聲音都發布出來,很快四肢一癱,漸漸化作一股黑氣消散不見。

“聖君........”單春秋一開口就知道來不及了,無比可惜地搖頭嘆氣,暗自懊惱:早知道為了那個花千骨,聖君一定會找人晦氣,随便拉個替死鬼就好,真不該讓真的大毒師出列。

收拾完七殺大毒師,殺阡陌才滿意地點頭道:“這下總算是幹淨了。我們七殺殿的魔功無論單打獨鬥,還是沖鋒陷陣,都不輸給仙界任何門派,以後不許再用下毒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們都給我聽好了!”

下面一片唯唯諾諾,連單春秋也不敢多說一句。唯有東方千刀一臉複雜地走了過去,在那位毒師消散的地方停了停,然後徑直走到殺阡陌的寶座下。

“聖君,七殺內務小的不敢過問,可是十香逍遙散的解藥,你怎麽就把大毒師給殺了?”

殺阡陌一愣,轉頭對着單春秋怒目而視。單春秋趕緊回禀:

“聖君,十香逍遙散沒有解藥,也不需要解藥,得看下毒的份量和被毒人的功力,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三四個月,自然而然就會醒過來。”

東方千刀緊接着追問:

“那骨頭中毒後,你們的人把她藏到哪裏去了?”

單春秋猶豫着向寶座上的聖君殺阡陌望了一眼,七殺在人間布下的眼線,辛苦布局多年,怎舍得在白子畫面前自行暴露。可看見殺阡陌一臉認真等待他的下文,不敢公然違背,心痛歸心痛,只好很有保留地說出些機密事宜:

“聖君,白子畫來七殺之前,想必已經查探清楚,七殺派往蜀國的弟子魔力低微,形同凡人,所依仗的唯有十香逍遙散,花千骨已經得道成仙,就算昏迷不醒也有仙力護體,他們根本不可能傷害到花千骨。花千骨中毒後突然失蹤,屬下猜想她可能察覺到危險,用最後一份真力逃逸了。花千骨中的是七殺之毒沒錯,但她的失蹤真的和七殺無關。聖君明鑒!”

“聖君,可骨頭中毒之後,天上人間我們都已經找遍,就是不見骨頭蹤影?”東方千刀躬身懇請:“東方有個不情之請,還望聖君恩準,容我在妖魔兩界尋找骨頭下落。”

“聖君萬萬不可!”

不等殺阡陌開口,單春秋先大叫起來。讓前異朽閣主來搜查妖魔兩界,從今往後,妖魔兩界哪裏還有秘密可言。

東方千刀急得都快掉淚了。

“聖君,時間拖得越久骨頭就越危險。”

生怕聖君一開口就是承諾,單春秋趕緊堵上:

“東方,我已經說了,花千骨的失蹤和我們七殺無關,你為何還要無理取鬧。妖魔兩界豈是你說搜查就可以搜查?你也太不把我們七殺聖君放在眼裏了。”

東方千刀急忙辯駁道:“單護法,您可別忘了,骨頭和聖君姐妹相稱,情誼非比尋常。骨頭的安危聖君豈會坐視不理,在下只想在妖魔兩界尋找骨頭下落,以安聖君之心,在下豈有冒犯之意。”

單春秋冷冷一笑,道:

“說得好,我們聖君和那丫頭是姐妹,我們七殺上下大都曾經做過是她屬下,怎會傷害她。再說了,如今你東方千刀又是那丫頭什麽人?非親非故,憑什麽來我七殺要人?”

“骨頭以前叫我哥哥。”

“前世的事情,就別拿到今世來說。”

“今世.......我們是朋友。”

“那丫頭見了誰都親,天下人都是她朋友。”

“單春秋,你執意不讓我在妖魔界尋找骨頭,是不是心虛?”東方千刀陡然提高聲音。

“笑話,我心虛什麽?難道我還會對那丫頭有意思,金屋藏嬌了不成?”單春秋嘿嘿冷笑毫不示弱,他書讀得少講道理講不過人,罵架的本領卻是天生的。

“好了!”一旁冷眼相看的白子畫越聽越不象話,不得不出言喝止,然後轉身對殺阡陌道:“搜查妖魔兩界歷時太久,多有不便之處,還是算了。但小骨失蹤已半月,所有線索都在那幾個蜀國境內的魔界弟子身上斷了,魔界培養的弟子,誓死不肯吐露一言半語,所有我想請單護法跟我回人間,親自問問那些弟子,也許很快會有些眉目。”

“唔......”殺阡陌開始猶豫了,骨頭的安危重要,可是七殺殿也不能少了單春秋。

“聖君,屬下不去”

單春秋尖叫起來,讓他一個人跟白子畫去人間,還有可能回來嗎?長留執掌仙界律例,天牢內各式刑罰森嚴可怖,即使對待有罪的仙人都是鐵血無情,可況是他一個魔界護法。

白子畫面無表情地道:

“單護法放心,我只是想請你幫我去問幾句話,一旦查實小骨下落,你就可以回魔界。”

“若是找不到那丫頭,是不是就把我永遠留下了?”單春秋急着插話進來,生怕他那頭腦簡單的聖君點頭了。

白子畫不置可否,冷然道:“我相信有單護法相助,一定能找到小骨。”在他心目中幾乎已經篤定花千骨的失蹤和單春秋有關,只是沒有證據,無法定罪而已。

單春秋咬牙恨道:“我不知道,知道也不會幫你,那丫頭的死活與我何幹,要殺便殺,我是不會去幫你的。”

“聖君,請明示。”白子畫不再和單春秋多費口舌。

殺阡陌沉默了一會兒,從寶座上緩緩站了起來,一步步走下臺階,注視着白子畫如星雙眸,傲然道:

“單春秋可以跟你去!不過得打贏我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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