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HAPTER43
CHAPTER 43
“這邊的幕布最好再擡高一點，打光的話，等他念到那句“我與許仙情非泛泛”注意走大燈。後面的舞美，對，就是舞美，到第七幕尾時，再走臺，注意方位走向，走向很重要……”
閻正奇正吆喝着，忽而目色一轉， “騰”地一聲從導演椅上挺直身，沖數米開外的兩位穿着工作服的搬運工人道， “這是”
“這是新趕做的戲服，按照閻老師需求，又新改了一版，這是樣衣。”
阿輝飛快從旁蹿過，撬開密封蓋，拎出一件綴滿碎鑽雲紗的漢服，下意識在身前比了一比。
閻正奇上下打量了兩眼，無悲無喜， “你跟他身形體長差不多，你既看着合适，應該也不會出錯。”
阿輝微微一笑，将衣服疊好，小心放回箱子。
他深知，閻正奇口中的“他”正是陳煜，而自己剛剛拿出來的戲服，正是戲中白素貞的第三套戲服。
也只有對這個角色，閻正奇才會如此不厭其煩地修改，優化，僅戲服一項，光手繪稿與樣衣就出了不下二十個版本，心思可見一斑。
思忖片刻，見阿輝不作聲，閻正奇佯不經意問: “按點兒，他們不應該早到嗎”
“我等會就去接。”阿輝看了眼手表，又低頭看了眼時間，一把抓起旁邊桌上的車鑰匙。
“閻老師去嗎”出門前，阿輝像是想到了什麽，轉過頭問。
那雙正在整理衣服架子的手稍稍一凝，但很快反應了過頭。
衣架後的人笑說: “不用了，我還要在這兒盯着，你接到他們，就說讓他們不用趕着過來，明早大彩排別忘了就好。”
“好。”阿輝喏喏應下，也沒心思廢話，扭頭便走出門了。
“還是大城市的空氣聞着舒服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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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動車，還沒出站，靳青就張開雙臂對着鐵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陳煜在後頭拖着行李，一雙眼睛眯成一條縫，不停地對着靳青笑着。
“雖說雲深風景好，空氣好，民風也樸實，但到底沒有荊川方便，煜哥，我已經聞到星巴克的氣息了。”
“明天就最後一次彩排了，還星巴克，到時候滿劇院的觀衆都看得見你的小肚子，你丢不丢臉”
陳煜說着，掀起他的衛衣看了看，果不其然，先前回荊川就天天龍蝦烤肉不斷，去了趟雲深，大酒大肉，可不得貼上好幾層膘。
“你呀你，我越來越覺得，閻老師讓你演青蛇，真是慧眼如炬。”
兩人嬉笑着一道飄出出站口，阿輝早早舉着大燈牌在人堆裏又晃又跳。
“熱烈歡迎人民藝術家陳X，靳X兩位老師榮耀歸來”的字眼在七八種不同顏色的小彩燈的映照下，想不注意都難。
陳煜與靳青相視一笑，依依走近，坐回到車上時，剛好快天黑了。
“陳老師真是吓死我了，”阿輝把着方向盤，小心翼翼将車子開到地面上，驚魂猶在， “當時聽到你要辭演的消息，我整個人都傻了。我想，如果這部戲沒你，那它就不算是《白蛇》，明眼人誰不知，一大半的戲友買票就為了看你，你不在，善後工作只怕難做。”
“所以啊，回來路上我就跟煜哥說，別以為閻正奇是舍不得你，或許有舍不得的成分在吧，但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怕虧錢。”
靳青沒好氣地偎在陳煜身旁，眼睛看向窗外，臉上滿是長途奔波後的疲憊。
陳煜笑笑說: “也不盡然，閻老師并不是一個銅臭味太重的人，不然，我也不會和他合作這麽多年。”
“你總是把別人想得太好。”
靳青嘟囔了一句，陳煜還沒回話，再扭頭看，他已經呼呼睡去了。
趁等紅綠燈的功夫，陳煜下意識摸了摸別在後座卡縫兒裏的傘。先前将它忘在阿輝的車上，他還找了許久，不想這會子一眼就被自己發現了。
這柄傘，還是閻正奇送的。
也是他與徐巍第一次見面時，他借給徐巍的那把。
撫着上頭微微凸起的紋路與傘柄處的流蘇，陳煜陷入哀思。自上回跟閻正奇提出罷演之後，自己跟他就再沒好好面對面說過話。雖過去幾天有過長郵溝通，但這并不意味着，兩人隔閡消融。
白素貞與法海，仍阻絕着一條女娲補天都難以修複的痕。
……。
“我來之前呢，閻老師吩咐了，說兩位老師如果累，不用着急去。只是明早要大彩排，務必準時趕到，其他的，各位老師保持好狀态就行。”
替陳煜和靳青拎行李箱的功夫，阿輝不忘喋喋不休一番。他雖年紀輕，歷事少，但做事勤勉周到，這也是陳煜愛用他的原因。
“哎呀那個你別動，我來吧……”
靳青見他一人拎着兩個大箱子有些吃力，忙上前幫忙。
不想錯亂間兩人手對手這麽一觸，靳青跟碰了電線似的，乍一激靈，旁邊的陳煜笑而不語。
待阿輝先出了電梯，陳煜才問: “多久的事”
“什麽多久的事，煜哥說什麽，我竟聽不懂……”靳青開始四處張望，打哈哈。
“別賣關子了，就你那五百年的淺薄道行，能有什麽瞞得住我的”
陳煜溫溫一笑，打開折扇，徐徐扇風。
“我只問你一句，你對阿輝，是随手玩玩還是……”
“什麽随手玩玩，煜哥把我當什麽了”靳青一聽此話，立刻垮下臉來，又氣又羞: “只準你跟徐巍濃情蜜意，就不許我跟他也……。”
也什麽，靳青說不出了，只知道對着陳煜悶頭傻笑。
兩人進了玄關，換了鞋，阿輝還在屋子裏頭替兩人規整了行李。
陳煜給他倒了杯水，再出來時，靳青已一屁股坐進了沙發裏。
“你還是沒回答我，”陳煜也給他倒了杯水，卻不遞給他，而是伸手懸在半空中，晃了一晃，仿佛在說“你回答完我的問題才準喝。”
靳青哀嘆一口氣，托腮看着窗外，扭捏道: “就那天嘛……那天你的許仙喝醉了，你送他去醫院，我跟阿輝守了一夜，你不是讓我們先回去嗎然後，他把我送到家，我們倆就……就……”
“就睡在一起了”陳煜笑得花枝亂顫。
“哎呀幹嘛說得這麽直白，就，就抱在一起睡了一晚上嘛，什麽也沒做，真的。”靳青羞得拿靠枕擋住自己的臉，咯咯咯不停。
“你戀愛經歷少，又比我小，許多事你不知道，碰了情情愛愛，才知它并非你以為的那樣甜蜜。”
陳煜忽而正經起來，惹得靳青也漸漸打住了笑聲。
“可是我看你跟徐巍在一起，大部分時間還是開心的，雖然有時候也會看你流淚，傷感，但這不就是愛情嗎有好的，勢必有壞的，它并非一潭死水，一潭死水才可怕，我不要一潭死水的愛情。”
“我的青青啊，你不懂……”陳煜襲身擁進，手如柳枝般撫上他的臉，眼中滿是誠懇， “我原以為，只讓我一人品嘗這苦就好了，從來沒想過要拖你下水。”
“這怎麽能叫拖我下水是我情願的。”
靳青朝起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阿輝正在裏頭翻理着行李，好似完全沒留意到與陳煜的對話。
“你問我世間情為何物，我現在答不上，但徐老師有句話說得很對，你以前也說過的。”
“什麽話”陳煜不解。
“你說假若歡愉，即使是片刻也是好的。”靳青将頭心安理得貼在陳煜胸口，姿态慵懶， “我想我是歡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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