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胡說八道
第11章 胡說八道
“小姐,醒醒,”寧靜的清晨,荀旖正睡着,忽聽小桃驚恐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虛靜道長來了!”
“道長,我們這裏是酒吧……”荀旖迷迷糊糊地應答着。
“酒?小姐,這會子喝不得酒,”小桃急得輕輕搖了搖荀旖,“小姐,是有道士來驅邪了!迎平說,公主請來的道長已在門口下車了。小姐,怎麽辦呀?昨日的事,我們不會被發現吧?被發現了,不會被治罪吧?”
“治罪?”荀旖聽到這句話,猛然睜開了眼睛,又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問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小桃連忙把事情重複了一遍,荀旖聽了,想了一想,也擔憂起來。這事,好像是有點不可控了。雖然她可以一直演下去,可如果這道士把她說成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妖怪,便不好了。更何況,這還是虞安公主請來的道士,敵人的朋友那絕對是敵人啊!
“沒事的,小場面。”荀旖雖也擔憂着,卻還如此安慰着小桃。她随手理了理自己的頭發,想了一想,打了個哈欠,卻又躺了下來,問小桃道:“被鬼糾纏的人,因為疲乏,多睡會兒也沒關系吧?”
“小姐!”小桃急得快哭了。
“沒事,聽天由命吧,”荀旖說着,緩緩閉上了眼睛,“反正我現在也做不了什麽,不如睡個回籠覺。”
荀旖最大的優點就是心大。
小桃見荀旖如此,更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可如今的荀旖确實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就算她現在要去買通那道士,也來不及了。如同上學睡過了一般,着急也沒用了,不如躺平,再睡一覺。
“你到時候攔着些就說我沒起就好啦,當然,如果他們直接闖進來也沒關系,”荀旖閉着眼睛,故作輕松,“他們來查房還不提前通知,我也沒必要早起打開大門迎接他們。睡啦,早安。”
小桃見荀旖如此,也着實無奈。若是從前的小姐,定然早就着急了。可小姐自入公主府後便性情大變,如今的小姐,奇奇怪怪的鬼點子一個接着一個也就罷了,遇事那也是臨危不懼、穩如泰山,甚至穩重過頭了。小桃想,或許這樣也不錯。從前的小姐身體不好又常常勞心勞神,時間久了,便更加虛弱。如今小姐心大,又能吃能睡,定能福壽綿長。
于是,小桃給自己鼓了鼓氣,又放下了荀旖床上的簾幔,便也裝作無事發生,去接着做手頭的活計了。而荀旖也的确心大,她一閉眼,沒一會兒,便又沉沉睡去了。
大約三刻鐘後,外邊才傳來了些動靜,而荀旖此刻已睡熟了。小桃聽見有人向這邊走來,不由得有些緊張,卻仍故作鎮定,外出迎接,只見虞安公主正和一個老道士帶着一大隊人向這邊走來。
“虛靜道長,這便是那姑娘所居之所了。”李琳琅介紹着,雖是笑着,可眉宇間卻隐隐有些擔憂。
那虛靜道長一身灰袍,手裏拿着個麈尾,留着個山羊胡子,頭發都花白了。小桃見了,忙上前行禮迎接:“見過殿下。”
“起來吧,”李琳琅看都沒看她,“你家小姐呢?”
“小姐身體不适,還未曾起來……”小桃說着,聲音漸弱。
“道長,”李琳琅有些猶豫,“你看這……”
“殿下,擅闖閨閣,的确不妥,貧道可以遠觀望氣,”虛靜道長說着,看向了李琳琅,“可若是不見其人,怕是難以斷定當下情形啊。”
李琳琅聞言,皺了皺眉。她看了一眼荀旖的院子,又對虛靜道長道:“道長,那還是先遠觀吧。若是真有妖異,再進不遲。畢竟,這荀姑娘日後是要進宮的。”
“殿下說的是,是貧道考慮不周了。”虛靜道長說着,便命身後弟子設壇,又取了法器,就要遠觀望氣、作法驅邪。李琳琅也忙撤到了一邊,緊張地看着這一切。
只見那虛靜道長拿着桃木劍一陣比劃,口中又念念有詞,忽而又從香爐裏捏了一點子香灰就着朱筆畫了符咒,又将那符咒燒了,将紙灰盡數投入一水杯之中。那道長瞧了瞧那屋子,又低頭看了看投了紙灰的水,又瞅了瞅一邊的羅盤。幾番對比,他臉色忽然一變,話都說不利索了:“哎呀呀呀,果然讓殿下說着了,此間果有陰魂不散之惡鬼糾纏凡人。”說着,虛靜道長又看向了李琳琅:“殿下,如此,怕是必須要見一見這荀姑娘了。”
李琳琅似乎有些為難,她想了想,嘆了一口氣,還是應了下來:“道長稍等。”她說着,看向了那扇掩着的門:“本宮親自去請她出來。”她說着,好似笑了一瞬,可随即便又是一副顧慮重重的模樣,帶着芷荟便向那扇門走去。
小桃想攔,可如何敢攔呢?只是小桃有些恍惚,為何她覺得,這虞安公主的步伐竟有些輕快?可她來不及多想也想不明白,她如今只得趕緊快步跟了上去。
“荀姑娘——”
荀旖正睡着,便聽見了此刻她最不想聽見的聲音。“唉,還是來了。”她十分不情願,她并不喜歡別人打擾她的美夢,尤其是在早晨。想睡個懶覺怎麽就這麽難!
但是,這虞安公主還不能不應付。唉。
“荀姑娘,都這時候了,還不起床嗎?”她聽見虞安公主問着,她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了。終于,那腳步聲在她床榻邊停了下來。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人此刻正死盯着自己,就連床幔都阻擋不住她的目光。
荀旖依舊不應答。下一刻,便有一只手忽然探進了床幔,又一把将兩邊床幔都掀了起來,整個人也進了這床幔裏。“荀姑娘,裝睡可好玩嗎?”李琳琅的聲音在床幔裏響起。
荀旖輕咳了兩聲,微微睜開眼睛,在看到李琳琅的那一瞬間又閉上了。她有氣無力地說着:“殿下駕到,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恕罪……”
“荀姑娘說笑了不是,”李琳琅輕笑着譏諷道,“荀姑娘入住這公主府這麽些日子了,好像,一次都沒有遠迎過本宮吧?前些日子對本宮更是毫無恭敬可言,把本宮按在地上打,又用暗器傷本宮……怎麽這會子,倒裝起來了?”她說着,又連連搖頭嘆氣。
哦,好像真的沒有迎接過她。荀旖一時沉默。
“荀姑娘既然醒了,便起來吧,讓虛靜道長給你驅驅邪,”李琳琅道,“本宮看,荀姑娘身上的邪氣可不輕啊。”
“可荀旖今日身子實在是不适,頭昏腦漲,起也起不來,怕是不便去見外人……”荀旖說着,還故意咳嗽了好幾聲,肺都快咳出來了,仿佛下一秒就要香消玉殒。
芷荟聽了,連忙就要來拉李琳琅,勸道:“殿下,小心過了病氣。”
李琳琅卻根本不理會芷荟,她微微蹙眉看着床榻上的荀旖,忽而伏身,一把抓住了荀旖身上的被子,又十分粗暴地将這被子向下一拽。“嘩啦”一聲,整個被子都被她丢在了地上。
“你幹什麽!”荀旖急了,連忙坐起身來,怒氣沖沖地看着李琳琅。這公主叫人起床的方法像極了她媽。
李琳琅見了荀旖這模樣,笑得開心極了:“荀姑娘瞬間就生龍活虎了,看來本宮還真是妙手回春呢。”
荀旖愣了一下,又開始虛弱地咳嗽,繼續她拙劣的演技。
“行啦,別裝了。你要再咳兩聲,本宮就真的要将你丢到深山老林無人之處了,”李琳琅在她眼前揮了揮手打斷了她,又退出了床幔,荀旖聽見這公主又吩咐着,“芷荟,把被子抱走。小桃,給你家小姐洗漱梳妝。”說着,李琳琅便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荀旖坐在床上,氣得咬牙。床外傳來了小桃小心翼翼的聲音:“小姐?”
荀旖又嘆了口氣:“罷了,給我收拾遺容遺表吧。”她妥協了:“讓我走得漂亮些。”
一刻鐘後,小桃終于手忙腳亂地幫荀旖梳妝好了,又給荀旖找了點糕點墊了墊肚子,這才扶着荀旖到了門前。李琳琅和那虛靜道士已等候多時了,見荀旖終于出來,李琳琅忙對虛靜道士道:“道長,便是這位姑娘了。”
荀旖不情不願地行了個禮:“道長好。”
虛靜道長和李琳琅交換了一個眼神,便也向荀旖問了好,又走上前兩步,細細地看了看荀旖,臉色又是一變:“哎呀呀呀,姑娘果然是邪氣入體了!若是不驅邪,姑娘怕是時日無多。”又道:“老道這就為荀姑娘驅邪。荀姑娘,冒犯了。”
“嗯,是有點冒犯。”荀旖小聲抱怨着。可她也在此時後悔起來,她做事是有點冒失了,顧頭不顧尾,不然也不會有今天這樣尴尬的場面。
雖然這于她而言只是個虛假的游戲,可被人盯着看的尴尬是真的。她喜歡在舞臺上跳舞被目光注視着、被欣賞的感覺,可她并不喜歡這樣被當做一個怪物盯着的感覺。
“要改,要改,”她暗下決心,“玩游戲也要謹慎,這玩意兒又沒有存檔。”
她正想着,便見那老道招呼着他的弟子圍着她擺起陣來,就在這院門當口。那些小道士圍着她站了個圈繞着走,一邊走一邊口中還念念有詞。而那虛靜道長則站在圈外,閉着個眼睛,揮舞着他的桃木劍,又拈着他的符咒。
而李琳琅則抱臂立在一旁,看着圈裏的荀旖,緊抿着唇,看着是憂心忡忡。可她的眉眼間卻傳達出了另一種信息,那是一種舒懷和輕松的愉悅。
荀旖只覺得今天的時間過得極其緩慢,所有人的動作好像都成了0.5倍速,她心裏越急,那些人的動作便越是慢。當這群道士的動作終于停下來時,荀旖也終于松了一口氣。而此時距離開始,連一刻鐘的時間都沒有。
可她剛松了這一口氣,便又覺得哪裏有些奇怪。擡頭一看,只見那虛靜道士仍神情嚴肅地看着她,她心裏登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道長,好了嗎?”荀旖問着。
那老道士放下了手中的桃木劍,又嘆了口氣,轉頭對李琳琅行了個禮,道:“殿下,請恕貧道未能驅除這邪祟。”
“啊,怎會?”李琳琅驚懼不已,又忙問,“若是連道長都驅除不了這惡鬼,那叫人如何是好啊!”
“雖然驅除不了惡鬼,但殿下莫要擔心,或許此事不足為慮。”虛靜道長說。
“哦?”李琳琅一挑眉,“還請道長明示。”
虛靜道長只是捋着胡子微微一笑,并未回答李琳琅的話,反而轉身看向了荀旖,問道:“不知荀姑娘可否能将生辰八字告知貧道?”
“生辰八字?”荀旖實在是記不清那複雜的東西,便喚了一聲,“小桃。”
小桃忙道:“請借紙筆一用。”說罷,便有小道士遞過紙筆,小桃提筆寫了,這才又轉呈給那虛靜道士看。
虛靜道長接過那生辰八字,用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聲念着:“己卯戊辰丁亥庚子……”他說着,又掐指算了算,忽而又驚呼一聲:“不得了了!”他說罷,看向荀旖,竟熱淚盈眶,又忽地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對着荀旖便是深深一拜。
荀旖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口中說道:“道長你也太客氣了。”說罷,她只聽這虛靜道長高呼道:“師父啊,弟子終于又見到師父了!”話音落下,他竟連連叩頭。而他身後的那些小道士,在看到這情形後,猶豫了一下,也跟着跪了下來。小院裏就這樣烏壓壓忽然跪倒了一片,蔚為壯觀。
現在荀旖是真的手足無措了,她只覺得如今發生的一切簡直是匪夷所思、荒誕至極!
但是,她都能穿書了,還有什麽接受不了的?更何況這還是篇狗血言情文,還有什麽發生不了的?
于是,荀旖努力鎮定下來,又問道:“道長此言何意?為何行如此大禮?”
李琳琅看起來也是一頭霧水,忙問道:“道長,這是做什麽?”
虛靜道長本跪伏在地上,聞言擡起頭來時,卻已是滿臉淚痕。只聽這虛靜道長向李琳琅哭訴道:“殿下有所不知,荀姑娘,乃是貧道先師無為子轉世投胎啊!”
“什麽?”李琳琅大驚不已。
“啥……啥?”荀旖更是懵。
只聽那老道接着哭訴道:“方才問了荀姑娘生辰八字,算一算,荀姑娘應是那年清明所生,正是先師仙逝後三十年的清明。先師曾與吳老秀才相識,吳秀才屢試不中,曾求于先師為其蔔算。先師有言,吳秀才此生無官運,所求皆不得,但來世或可,只需借他人之才之後再投胎方可成事。吳老秀才不信,考了一輩子,也未曾及第。先師仙逝在吳老秀才之前,他臨終曾說,摯友心願未了,執念太重,只怕死後也不得安寧。故而,他許下諾言,說來世願借才與吳老秀才,助他投胎,全他心願。先師還說,他投胎之日,必以十年為倍,并在這年清明時節子時時分降生,以便相認。”
荀旖聽着,目瞪口呆。她覺得自己在滿嘴跑火車上已經是小有成就,沒想到這老道士比她還能跑火車。果然啊,能混到他這地位的人,都得有點一技之長。只是,這未免過于兒戲了吧?
只見虛靜道長說着,又是一陣痛哭:“不曾想,幾十年後,兜兜轉轉,先師竟投胎于荀侍郎府邸,還成了女兒身。先前未見姑娘之前,貧道便記起了此事,但心中仍有疑慮。見了之後,望了面相,問了八字,這才敢确定。”說着,又是一拜:“師父,弟子見過師父!”
扯啊,真扯啊,真能扯啊。荀旖忍不住地心想。
李琳琅見了,看了荀旖一眼,又忙問道:“所以,道長之意是,荀姑娘乃無為子轉世,而那糾纏荀姑娘之惡鬼,乃是為了借才,這才一直不肯離去?”
“正是。因荀姑娘不肯借才與他,他這才糾纏荀姑娘。”虛靜道長說着,又不顧形象地拿袖子拭淚。
“那要如何驅邪?”李琳琅又忙問。
虛靜道長老淚縱橫,他嘆了口氣:“只要荀姑娘肯借才與他,他自會離去。”他說着,又看向荀旖,問道:“荀姑娘,你願意嗎?”
“不可,”小桃在此時卻顧不得禮數了,她忙扯住了荀旖的袖子,低聲勸道,“小姐,若是應下,以後便再不好作詩寫文了。”她知道荀旖是裝的,卻擔心荀旖若是應下,此後便再無展現自己才能的機會。
可她話音還未落下……
“我借!”
荀旖毫不猶豫斬釘截鐵不容置疑一口應下,生怕說晚了就過了這村沒這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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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評論和提議我看到啦,但目前我埋的伏筆還沒挖出來,這倆人的故事線目前也還不太适合追妻火葬場,所以大家要耐心等等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