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窺探

第2章 窺探

沈瑾白默默地站在桌邊,看着眼前的這一切。陳廣峻已經給少女解開了繩索,又給少女遞來了一杯水和一塊餅。可少女坐在床上接過,依舊滿臉驚恐,抽噎難言。

陳廣峻便連忙對沈瑾白道:“表妹,快過來給這姑娘道個歉。”

沈瑾白看着眼前這個少女,心中仍有疑慮,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去,行了個禮,道:“姑娘,對不住。”

“你、你們究竟是什麽人啊?”少女抽泣着,話說得都斷斷續續的。

陳廣峻便要開口:“我們是……”

“是路過此地的江湖人士,聽說青門寨有匪徒,想去一探究竟,便發現了姑娘。”沈瑾白根本沒有給陳廣峻把話說完的機會。她不信任眼前這個來路不明的少女,雖然這少女不會武功,但并不意味着她和那些匪徒一點關系都沒有。

陳廣峻看了沈瑾白一眼,明白了她的用意,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是附和着:“是,是路過的。”又問那少女:“姑娘,你從何處來?叫什麽名字啊?多大了?”

可少女看向他們的眼神裏也盡是警惕。陳廣峻見了,知道是沈瑾白把這小姑娘吓着了,便埋怨地看了沈瑾白一眼,又問那少女:“放心,你在這裏是安全的。”

“我怎麽信你們?”少女問。

陳廣峻想了想,答道:“我叫陳廣峻,她叫沈瑾白。我向你保證這兩個名字絕對貨真價實,現在可以信我們了嗎?”

“沈瑾白……”少女念着這名字,又眼淚汪汪地看向了在一旁安靜立着的沈瑾白。

沈瑾白依舊面無表情,但她的視線卻從來沒離開過那少女。她總覺得,少女在聽到她的名字時,眼裏忽然亮了一下。好像是……有些興奮?可這一瞬間的興奮又很快被她眼裏本來的恐懼慌亂和猶豫代替,沈瑾白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姑娘,現在可以說了嗎?”陳廣峻問。

少女猶豫了一會兒,終于低了頭,開了口:“我叫蕭非,今年十七,你們叫我非非就好。”

“好的,蕭姑娘,”沈瑾白并沒有聽蕭非的話,只是又問,“不知你的名字是哪兩個字?”

“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蕭,是非的非。”蕭非回答着。她聽見沈瑾白沒有聽她的話,只喚她“蕭姑娘”,不由得擡頭看了沈瑾白一眼。

“哦?你讀過書?那你是做什麽的?”沈瑾白又問。

“我是個醫女,五天前被那夥匪徒擄上了山,逼我給他們治傷。昨天不知發生了什麽,那夥匪徒連夜走了,卻把我綁起來,丢在山上,自生自滅……”蕭非說着,又帶上了哭腔。

“那夥匪徒多少人?他們可曾對你做什麽?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沈瑾白又問。

“我不知道他們去哪了。他們為首的一共七人,其中一人受了很嚴重的刀傷,應該是去打家劫舍的時候受的。他們的确想對我做些什麽,是我說如果他們敢傷我,我就不給他們治傷。他們覺得再擄一個醫女麻煩,這才沒有對我下手。”蕭非低着頭說。

“那你是怎麽暈的?”沈瑾白又問,聽起來像是審問犯人的語氣。

蕭非擡頭看了沈瑾白一眼,又低下頭道:“我身體一向不好,需要用藥調理。許是這些日子沒用藥,又在賊窩裏,被綁了一天後實在受不住,就暈了吧。”

“你說你是醫女?”沈瑾白皺了皺眉,滿臉的不信任,“你家在哪?有家人嗎?”

蕭非終于受不了這個語氣了,她擡頭看向沈瑾白,問她:“沈姑娘,我不知道我是哪裏得罪了你,你怎麽好像在審問我一樣?”

“我……”

“表妹,別太兇了,”陳廣峻連忙制止了沈瑾白用這審問的語氣說話,又柔聲對這名叫蕭非的少女道,“那蕭姑娘,你的家人在哪裏啊?我們好把你送回去。”

蕭非又低下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我沒有家人了。我自小跟着師父雲游四方、行醫濟世,去年已經出師,開始獨自行走江湖……你們若是不信,可以在這附近問一問,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人見過我行醫。”蕭非說着,又擡頭看向了沈瑾白,眼裏都是不服:“我說完了,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打探!我若有半句虛言,反正我也不會武功,要殺要剮,随便你!”

蕭非說着,眼圈一紅,又委屈地開始抽泣,一看便知還是個小姑娘。

“我們信、信!蕭姑娘,你先吃着餅,好好休息休息。”陳廣峻連忙說着,就要出門,可起身時又對着沈瑾白使了個眼色。

沈瑾白會意,便跟在陳廣峻身後,到了門前。只聽陳廣峻低聲道:“表妹,你再給這姑娘好好道個歉……”

“什麽?”沈瑾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壓低聲音說着,“我以為你是來說正經事的?”

“這還不夠正經嗎?”陳廣峻問,“那姑娘比你小了那麽多,被你吓成這個樣子,你不得給她道個歉?”

“我以為你要和我說任務的事,”沈瑾白只覺無奈,“你知道我們下一步要做什麽嗎?知道為什麽匪徒得到消息跑了嗎?知道這些日子我們到處跑來跑去地抓人究竟是為了什麽嗎?”

“唉,表妹,”陳廣峻嘆了口氣,“他們不說,我們最好不問,這是我這些年混日子學到的精髓。”

“你還挺自豪?”沈瑾白在心裏默默說着。

只聽陳廣峻又道:“你在這裏陪着蕭姑娘吧,我去給她買一些衣服,再讓客棧送水上來給她沐浴……你看她身上衣服髒兮兮的,頭發也亂了,小小年紀,獨自行走江湖,看起來怪可憐的。”

沈瑾白聽了陳廣峻這話,也有些心軟。她回頭看了眼蕭非,只見蕭非正大口大口地吃着餅,看起來實在是餓壞了。“好,新開好房間後和我說一聲,我把她送過去,再把她的屋門鎖住。”沈瑾白說。

“那太麻煩了,還費錢,”陳廣峻擺了擺手,說,“就讓她住你屋吧,你能直接看着她,萬一她有什麽事,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畢竟我的表妹這麽能打,她一個弱女子,能拿你怎麽辦呢?”

沈瑾白張了張嘴,剛要反駁,就聽陳廣峻說:“總不能把她放我屋裏吧?孤男寡女的,你不擔心,我還擔心呢!”說着,陳廣峻不待沈瑾白反應,便一溜煙地跑沒了人影。

沈瑾白頗為無奈,關上了門,回頭一看,只見蕭非已經把那個餅子吃完了,杯裏的水也喝了個幹幹淨淨。沈瑾白雖然仍心存疑慮,可蕭非的模樣看起來實在是可憐,她不知怎麽就走了過去,向蕭非伸出了手。

蕭非本能地向後一躲,警惕地看着沈瑾白。沈瑾白愣了一下,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她嘆了口氣,解釋道:“你不用怕,我只是想再給你倒一杯水。”

蕭非聽了,這才猶猶豫豫地把茶杯遞給了沈瑾白。沈瑾白接過那茶杯,轉身走到了桌前,斟滿了一杯茶,又向蕭非走來。

她把茶杯遞給蕭非,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打算如陳廣峻所說一般道個歉。

“對不起。”

這句卻是蕭非說的。

“嗯?”沈瑾白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剛要開口,蕭非卻先說了一句“對不起”……不應該是她來道歉嗎?

只見蕭非紅着眼睛,又低了頭,道:“對不起沈姑娘,你救了我,還這般照顧我,我方才還疑心你是壞人……實在對不起你。”

沈瑾白愣了愣,若非這小姑娘身上仍有嫌疑,她一定是會被這楚楚可憐乖巧懂事的模樣打動的。可沈瑾白沒有,她心裏清楚得很,這姑娘目前為止來路不明,賊匪把她丢在這裏疑點頗多,她不能輕信這小姑娘。

但她還是要道歉的。

于是,沈瑾白也低了頭,道:“蕭姑娘言重了,應該是我說句抱歉。你剛剛死裏逃生,我也不該那樣問你話。我不太擅長和人打交道,還請你多包涵。”

沈瑾白的确不擅長和人打交道,她擅長和人打架,一向是能動手就不動嘴,為此她以前沒少挨姑姑的教訓。她本以為跟着表哥入了江湖,情況會好一些,卻沒想到哪裏都一樣。

兩人都向對方道了歉後,一時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一陣敲門聲響起,總算給了沈瑾白逃離這尴尬的機會,她連忙去開了門,只見是這客棧的老板娘帶着人來送沐浴的東西。沈瑾白連忙讓開了進門的路,看着這老板娘把一切都安排好,又親自把老板娘送出了門。

“沈姑娘,這是……?”蕭非看着那浴盆,問。

“給你準備的,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吧。這幾天你就先住在我這裏,過幾日我們會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沈瑾白在屏風邊說着,又觀察着蕭非的反應。

可蕭非只是點了點頭,道了一句:“多謝了。”說着,她便站起身來,就要寬衣解帶。

而沈瑾白的視線依舊沒有離開過蕭非。

蕭非見沈瑾白一直看着她,頗覺不自在,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眨着那雙動人的眼睛看着沈瑾白,問:“沈姑娘,可不可以不要看着我?我不太好意思當着別人的面脫衣服……”蕭非說着,竟紅了臉。

沈瑾白聽了,一言不發地轉去了屏風後,背對着屏風。然後她便聽蕭非道了一句:“多謝了,沈姑娘。”

接着,她便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聽起來是蕭非在寬衣解帶。然後便是一陣水聲,像是蕭非踏進了浴盆裏。沈瑾白垂了眸,想了一想,終于還是轉過身去,悄悄來到了屏風邊,偷偷望了過去。

水洗淨了蕭非臉上的髒污,露出了她本來的面目來,她臉上白白淨淨的,眼睛水靈靈的,看起來是個明媚的長相,只是氣色卻不大好,有些蒼白,看起來的确像是羸弱體虛。她頭發披散開來,被水浸濕,終于露出了那烏黑發亮的本色,又顯得她烏發如雲。

沈瑾白又向下看去,便看見了那修長的脖頸和那明顯的鎖骨……再向下的都在水裏,她便看不真切了。但她本也不在乎那些在水裏的部位,她看向了蕭非的肩頭,那裏有很明顯的被繩索勒出的淤痕。蕭非皮膚白皙,那些淤痕便顯得觸目驚心。

“看起來的确像是被綁了很久,不像做戲。”沈瑾白心想着,又看向了蕭非的面孔,她看起來的确就是個普通的鄰家少女。

“難道真是我想錯了?”沈瑾白心想。

沈瑾白偷偷看着沐浴的蕭非,腦子裏不斷思索着,一陣敲門聲卻忽然響起,打斷了她的思路。她看着浴盆裏的蕭非,忽然回過神來,不知為何竟有些慌張,忙後退一步躲到了屏風後,仿佛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一般……也的确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

“沈姑娘,有人敲門。”蕭非見沈瑾白半天沒有動靜,便小心地提醒了一句。

沈瑾白沒有說話,她只是快步走到了門前,一把把門拉開了一條縫,只見是陳廣峻。

“表妹,這是我給蕭姑娘買的……诶,表妹,你怎麽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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