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探

第4章 打探

一大清早,沈瑾白便醒了。她伸了個懶腰,又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畢竟在桌子上趴着睡并不舒服。

蕭非依舊躺在床上熟睡着,被子蓋的嚴嚴實實的。沈瑾白靜靜地聽着蕭非的呼吸聲,确認了蕭非仍是熟睡着,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終于放下心。她悄悄躲在屏風後換了一身白衣,又解開頭發,重新挑了上半部分的頭發在腦後束起綁緊,這才拿了盆和帕子,就要出門洗漱。

可她剛一出門,迎面便撞上了陳廣峻。“表妹,你醒了,我正要找你,”陳廣峻說着,把沈瑾白拉到了一邊,低聲道,“六扇門的消息好像到了,我先去吃早飯,然後拿消息,要離開一些時候。你和蕭姑娘就乖乖待在客棧裏,不要随意走動。”

“好。”

沈瑾白點了點頭,陳廣峻便放心離去了。他知道自家表妹的性子,極其謹慎,把事情吩咐給她,就不會出錯。

果然,沈瑾白生怕出了一點差錯。她迅速地洗漱完畢,還自己拎了一桶水回屋打算給蕭非用,在回屋路上她又順便吩咐了小二給她買早飯……如此一來,兩人都不需要再出門了,她可以待在這客棧裏,好好地看着那小姑娘。

回到屋裏時,蕭非仍是熟睡着。沈瑾白見狀,便輕手輕腳地把東西放好了,然後便坐在了桌邊,拿出劍來,一邊擦拭劍身,一邊等着早飯。

“不、不要……”

床那邊忽然傳來了蕭非的呓語。沈瑾白擦拭劍身的手忽然一頓,擡頭望向了床榻。只見蕭非在睡夢裏依舊眉頭緊鎖着,額間還出了點點細汗。她口中一直在喃喃呓語,沈瑾白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于是,沈瑾白連忙起身,去到床榻邊,去察看蕭非的情況。蕭非看起來極為痛苦,沈瑾白一時不知要做些什麽,伸出手去想喚醒蕭非,可在将要觸碰到蕭非時,她卻又不自覺地收回了手。

想了想,她還是清了清嗓子,輕聲喚道:“蕭姑娘?蕭姑娘?”

連喚幾聲,蕭非終于被驚醒了。“沈、沈姑娘?”蕭非兩眼望着沈瑾白,坐了起來,她仍急喘着氣,看起來十分不安。

“做噩夢了?”沈瑾白問了一句。

蕭非低了頭:“夢見那夥賊匪了,他們很兇。”她這模樣可憐的很。

沈瑾白實在是不會安慰人,可她知道,面對此情此景,她還是需要說些什麽來安慰這小姑娘的。

可她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麽,正搜腸刮肚想要開口的時候,卻聽蕭非這邊發出了一聲嗤笑。

“怎麽了?”沈瑾白不自在地問着。不知怎麽,她如今一看見蕭非就有些心虛,許是昨日窺探她沐浴,做了虧心事的緣故。雖是謹慎行事必須要做的,可她心裏着實過意不去。那是她第一次看見除自己以外的女子的裸體。

“沈姐姐,你不用安慰我的,我只是做了個噩夢,”蕭非看起來懂事的很,“我知道,如今我已逃脫虎口,和你們在一起,很安全。”

蕭非如此說着,一副善解人意乖巧懂事的模樣。可沈瑾白卻又不自在了:“不必喚我姐姐,還是稱我為沈姑娘便好。”她說着,便轉了身去,向桌邊走去,借此離蕭非遠一點。

她向來孤僻,實在是不喜歡與人親近,或者說,她有些畏懼與人親近。而身後的這個小丫頭,卻在一天之內好幾次試探着她與人接觸的底線,她在這小丫頭面前,看似冷漠自持,實則早就亂了陣腳。

“沈姐姐,你比我大一些,又對我這麽好,我該叫你一聲姐姐的。”蕭非在床上坐着,望着沈瑾白的背影,說。

“不必,”沈瑾白無情拒絕,又提醒道,“蕭姑娘,你也該起了,洗漱的水已經給你備好了。”

“哦,好吧,”蕭非的熱情還敵不過沈瑾白的孤冷,終于放棄了,“沈姑娘。”

沈瑾白就默默地坐在桌前,喝着水,望着窗外,可卻時時刻刻都關注着身後蕭非的響動。她聽見蕭非洗漱,又聽見她梳頭的聲音,靜悄悄的屋子裏,梳子順過頭發的聲音都那樣明顯。沈瑾白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小丫頭正拿着梳子,坐在鏡子前,認認真真地給自己編發……還是個愛美的小丫頭,和沈瑾白的随意完全不同。

一陣敲門聲響起:“客官,早飯買到了。”

沈瑾白聞言,便起身開門,接過早飯,又另外給了小二一些錢,這才把小二打發走。她一言不發地把早飯擺在了桌子上,而蕭非也剛剛梳完了頭,望向這邊,不由得驚嘆了一聲:“好豐盛的早飯。”又問:“陳大哥不和我們一起吃嗎?”

“他有事,出去了。”沈瑾白說。

蕭非點點頭,若有所思地坐了下來,拿了個包子,道:“我一會兒也要出去。”

沈瑾白又警覺起來,卻故作淡然地問:“做什麽?”

“去藥房抓藥,”蕭非道,“我身體不好,需要用藥調理,這幾日都未曾吃藥,也該用藥了。”

沈瑾白想了想,道:“你不用出去了,還是在客棧休息吧。你把方子寫下來,等表哥回來,讓他去。”

“怎麽能麻煩……”

“不麻煩。”未等蕭非把話說完,沈瑾白已然回答了她。

“好,那便多謝陳大哥和沈姐……沈姑娘了。”蕭非說。

沈瑾白只是埋頭吃飯。蕭非卻一邊吃着手裏的包子,一邊還悄悄瞧着沈瑾白。沈瑾白自然也注意到了這樣的視線,不由得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問:“看我做什麽?”

大概是沈瑾白聽起來很不好惹的樣子,蕭非忙道:“沈姑娘你別誤會,我無意冒犯,只是在想你們是哪個門派的。”

“哦?”沈瑾白敏銳地察覺到這其中似乎有消息可挖,便問,“你覺得我是哪個門派的?”

蕭非搖了搖頭:“還沒想出來呢。”

“沒事,你可以說。”沈瑾白道。

“那我便大膽說了,沈姑娘你別生氣,”蕭非小心翼翼的,“此處是四方鎮,意為迎四方來客,是江湖上一個重要的交通樞紐,各派人士都有可能在這裏現身,但并不是每一個都和青門寨有過節。青門寨就在附近山上,靠打劫商隊為生,為首的名叫吳渾,一向膽大妄為。前一段時間,聽說青門寨的人莫名其妙消失了幾天,回來的時候帶了好幾箱的寶貝,有人說是金銀財寶,也有人說是武林秘籍。但有一點能肯定,青門寨是劫了個大的,聽說他們是劫了楚地韶雲派,可還有的人說是劫了徽州的北鬥莊……”

蕭非說着,停了下來,喝了一口水。沈瑾白就默默地聽着,把蕭非的話都記在心裏。只聽蕭非接着小心翼翼地說道:“韶雲派用劍,北鬥莊用刀,我看姐姐……不,看沈姑娘你随身佩劍,便想着你是韶雲派的,可衆所周知,韶雲派窮的叮當響,弟子都是到期便遣散一批,而北鬥莊富得流油,不僅習武,還做生意,沈姑娘你一看便是大戶人家出身的,随身小衣的用料都那麽講究,肯定不會是韶雲派的。然後,然後我便猜不出來了。”蕭非說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沈姑娘,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究竟是哪家門派的呀?”蕭非又問。

沈瑾白一邊吃着,一邊搖了搖頭,道:“都不是。”她說着,又随口編瞎話道:“我們是家傳武功,并不是什麽顯赫門派。”

“那你和陳大哥是什麽關系啊?”蕭非又咬了一口包子,問。

“他是我表哥。”沈瑾白回答着,卻又覺得這問題奇怪。陳廣峻一口一個“表妹”地喊着,蕭非怎麽可能不知道?

“不,我不是說這個,”蕭非歪着腦袋,看着沈瑾白,“孤男寡女結伴行走江湖,你們是不是……那個?”

沈瑾白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可就算沒噴出來,還是嗆到了。她咳了半天,又看向蕭非,只見蕭非正滿眼期待地看着她,仿佛自己發現了什麽秘聞一般。

“不是!”沈瑾白果斷否認。這小丫頭片子滿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可蕭非卻只是笑了笑,也沒說什麽,依舊是一副“我都懂”的神情。

又是一陣敲門聲,接着便是陳廣峻的聲音:“表妹,你們在嗎?”

沈瑾白聽見,連忙趕去開門,可一開門,卻看見陳廣峻也沉着個臉。“表妹,兩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陳廣峻問。

沈瑾白只覺得糟心。“随便吧。”她說。

“那好,先從不那麽壞的開始吧,”陳廣峻低聲說,“我們還是得去追青門寨的那幫賊匪,他們把賊匪逃脫的罪過都賴在了我們的頭上,如果我們抓不到賊匪,我便要被問一個渎職之罪。”

沈瑾白愣了愣,又問:“這是不那麽壞的消息?”

“當然,”陳廣峻的臉又陰了幾分,“我爹找了關系,知道我們如今在這裏,特意差人給我送信。”

沈瑾白聽了,也緊張起來:“信上說什麽?”

陳廣峻沒有回答,只是問沈瑾白:“你是不是給我娘留了一封信後才偷偷溜出來?”

“是。”沈瑾白點了點頭。

“信上說什麽了?”陳廣峻問。

沈瑾白如實答道:“就說我不想嫁人,想先跟着你來闖蕩江湖歷練歷練,讓他們不用擔心、不要找我。”說着,她有些奇怪:“有什麽問題嗎?”

“在你看來當然不會有問題了,”陳廣峻哭喪着臉,“但是,現在,全家人都以為你和我私奔了!爹娘都争着要教訓我不說,韓家姑娘肯定不會多看我一眼了!”

“私奔?什麽私奔!”這聲音卻是蕭非的。許是陳廣峻因為悲憤無奈一下子沒控制住自己的聲音,就連蕭非都聽見了他說的話,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可眼裏分明是瞧熱鬧的神情。

沈瑾白一下子嚴肅起來,回頭問蕭非:“蕭姑娘,可有什麽事嗎?”

“沒事沒事,”蕭非連忙擺了擺手,似是被沈瑾白吓到了,又把手裏的紙拿在面前晃了晃,“我只是把藥方寫好了,想請陳大哥幫我去抓藥,一不小心才聽見……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她說着,聲音漸弱,根本不敢擡頭再看沈瑾白一眼。

沈瑾白聽了,實在無奈,她從蕭非手裏接過了紙,一把塞到了陳廣峻手裏,又十分果斷地關上了門,把陳廣峻關在了門外。她大步回到了桌子邊坐了下來,又倒了杯水大飲了一口。

果然是兩個壞消息,一個比一個糟心。而且,第二個的糟心程度,遠遠高于第一個。

而蕭非卻沒有立馬回到桌子邊坐着,而是立在門邊,遠遠地看着沈瑾白。她眼裏方才的懼怕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只有那玩味的神情,似笑非笑地望着沈瑾白。

當然,沈瑾白并沒有注意到這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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