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牢獄
第24章 牢獄
沈瑾白醒來時,只覺一陣頭昏腦脹。她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睜開了眼睛,睜眼一瞧,周圍黑漆漆的,已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三面都是牆壁,只有一面豎滿了欄杆。
哦,牢房啊。
沒錯,五人如今都被關入了這間牢房裏。沈瑾白四下望去,只見其他人都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只有蕭非趴在了自己胸前。
他們都還沒有醒來,只有沈瑾白醒來了。而幾人身上的武器,也都不見了。沈瑾白努力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卻發現自己的袖箭也不翼而飛。
“發生了什麽?”沈瑾白想着,昏迷前的記憶忽然湧入腦海中。她記得當時五人都聚集在陳廣峻的房間裏,互相說着那一天的見聞,可正說着,忽然間,她卻只覺得頭暈,一陣天旋地轉的。她立馬就知道可能是迷藥,就想提醒大家趕緊離開,可沒想到,話剛說出口,她便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是誰想對他們下手。
沈瑾白看了看牢房外,可惜從這個角度看不到人。她的藥勁兒仍沒過去,只得先在地上躺着。所幸五人如今都還在一處,不然這人生地不熟的,若有落單的,就不好找了。
沈瑾白想着,低頭看向了正趴在自己胸前的蕭非。蕭非緊閉着雙眼,枕着她的胸膛,一只手就搭在她的腰上。蕭非的臉有些髒了,頭發也有些亂了。沈瑾白看着蕭非,不覺伸出手去,用袖子給蕭非輕擦了擦臉。
“這是哪!”一旁,季陵也醒了。
沈瑾白聽見季陵的聲音,連忙把手放了下來,對季陵道:“牢房。”
“我自然知道是牢房,只是,怎麽回事……”季陵說着,強撐着坐了起來,他打量四周,卻也看不出個什麽所以然來,“怎麽就到了這呢?诶,我的劍呢?”
沈瑾白輕輕嘆了口氣,只呆呆地看着虛空,思索着對策。這地方很小,看起來不是官府的牢房,倒像是某家的私牢,不然不會把五個人都塞在這裏,這風險未免也太大了些。
可私牢便不好辦了。首先,這地方不好找,他們如今人生地不熟的,萬一這牢在荒郊野外,那出去的路就不甚好找了。其次,這私牢裏難免下手沒輕沒重,這地方的人可不會顧及太多。
沈瑾白想着,看向了牢房外的那些刑具,簡直應有具有。這些人還有迷藥,若他們一想逃便用迷藥的話,那他們想逃出去還真不容易。
“咳咳……”身上的蕭非突然咳嗽了兩聲,沈瑾白一下子渾身僵直,動都不敢動。
“沈、沈姑娘?”蕭非微微睜開眼,輕喚了一聲。
“你醒啦?”沈瑾白故作鎮定地問着。
蕭非似是才意識到自己正趴在沈瑾白的胸膛上,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便強撐着想要起身。可她卻好似也渾身無力,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猛然栽了下來,又一頭栽在了沈瑾白的胸膛上。
“真是舒服。”蕭非心想着。
“對不起沈姑娘,”可她開了口,卻是如此說法,“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她說着,紅了臉。
“沒事。”沈瑾白微微側了頭去,說着。
“我們應是中了迷藥,”蕭非說,“這是在哪?”
沈瑾白答道:“我也不知。”
正說着話,陳廣峻和蔣沅兒也醒了,而季陵已經強撐着站起身來,摸到了欄杆邊,努力向外看着,探查着周圍的情況。
“一個人都沒有,”季陵說着,又倚着欄杆坐了下來,“抓我們的人究竟是誰?”
陳廣峻坐在地上愣了一會兒,終于弄明白了如今的形勢。他伸手摸向了自己的懷裏,嘆了口氣:“唉,我身上令牌都沒了。堂堂捕頭,被人迷暈了扔在這裏,還真是光宗耀祖啊。”
蔣沅兒憂心忡忡地坐起了身來:“莫非是賭場的人?找上門來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怪不得本地的人不敢去砸場子,要我一個外地人來。”
蕭非知道自己不能再拖時間了,她終于從沈瑾白身上翻了下來,她躺在沈瑾白身邊,微微側頭看向沈瑾白。只見沈瑾白一言不發,看似鎮定地思考着,但她呼吸的頻率明顯加快了。
“我都知道,”蕭非心想,“你方才偷偷摸我的臉來着。”
“上次還沒說完,我們也得罪了人,”沈瑾白突然開了口,坐起身來,看着陳廣峻,道,“我們得罪了一個姓馮的舉人,他的妹妹是知州夫人,在這裏家大業大的,雖也有行善之舉,但家丁卻常常狗仗人勢、仗勢欺人。我讓他沒了面子,押着鬧事的家丁去了他家門口,逼他責罰。我覺得,可能是馮家。”
沈瑾白說着,又看了看這牢房:“可能是馮舉人讓人把我們抓來的。”
陳廣峻聽了,不由得嘆了口氣:“我們來岳州城大概是專門得罪人來的吧。玉佩還沒找到,卻先得罪了這許多人。”
“也可能是玉佩的主人發現我們在找他,所以才抓了我們,”蕭非說着,強撐着坐起,“我們這幾天四處尋人,鬧出的動靜可不小。”
“不管是誰,都不好對付啊,”陳廣峻說着,活動了下手腕,又問蕭非,“蕭姑娘,你可認識這迷藥?我們大概要多久才會恢複體力?”
“這迷藥強勁,雖比不得襄宜谷的,但在江湖上也夠用了,”蕭非說着,看了看身邊的沈瑾白,問,“沈姑娘,不知可否讓我探下脈?我自己查自己,怕查錯了。”
沈瑾白也沒有理由拒絕,十分順從地伸出了手去。蕭非便搭上了她的脈,裝模作樣地診治了一番,道:“原來不是我一個人脈搏虛浮,四肢無力。這應當只是普通的蒙汗藥其中添了少許軟筋散的配方,若無意外,應當要過三四個時辰,這藥效才能過去。還好這配方不地道,我給諸位針砭,應該就可解了。”
“幸虧有蕭姑娘在,不然我們可真就遇上事了……三四個時辰,這誰等得起,萬一罪魁禍首在此期間又沖進來對着我們下藥,我們怕是這輩子都出不去了。”季陵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說玩笑話,雖然他說的玩笑話就是沈瑾白方才心中所想。
“我也只是會一些醫術罷了。”蕭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真是要多謝蕭姑娘了,這一路上幫了我們不少,”陳廣峻道,“等我們出去,我一定上報,請六扇門嘉獎姑娘。”
“那便多謝陳大哥啦,”蕭非笑了笑,又認真地說道,“時候不早了,我也恢複了些力氣,不如先施針吧。”
“你的身體可以嗎?”蔣沅兒關切地問着。沈瑾白聽了,也有些擔憂地看向蕭非,但她依舊一言不發,一如既往的沉默。若非蕭非時刻注意着沈瑾白的反應,只怕她根本不會發現沈瑾白在擔心她。
“放心,蔣姑娘,”蕭非道,“拿簪子的力氣,我還是有的。”
“那便多謝蕭姑娘了。”蔣沅兒道,
蕭非低了頭,腼腆一笑,卻又拔下了頭上的簪子,那簪子又細又長,還真是适合針砭。她又回了頭看向沈瑾白,問:“沈姑娘,就從你先開始吧?”
“啊?”沈瑾白一時有些尴尬。她還記得上次蕭非拔下簪子時的場景,她躺在青樓的床上,而蕭非解開了她的衣服,在她胸前輕輕地刺着……她只在一想起來,呼吸都不自在了,如今這裏這麽多人,她更是有些有些不好意思。
“沈姑娘,”蕭非似是看穿了沈瑾白心中所想,低聲在沈瑾白耳邊道了一句,“放心,不用脫衣服的。我只需要在頭上施針。”
除非是她死,她絕不會讓沈瑾白在這許多人面前寬衣解帶的。
沈瑾白聽了這話,只好輕輕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任由着蕭非為自己施針。
沒一會兒,蕭非就給所有人都用了針,她自己也做出體力不支的模樣倚在了牆邊。畢竟,做戲要做全套。
沈瑾白問她:“你怎麽辦?”
蕭非露出了甜甜的笑:“我只能緩一緩,等三四個時辰啦。沈姑娘,你放心,只要你們沒事,我就沒事。我知道,就算出了事,你們也不會扔下我不管的。”
沈瑾白低了頭,認真地道了一句:“多謝了。”她說着,坐在了蕭非身邊。她只覺得懊悔,明明蕭非看起來才是需要保護的那一個,怎麽自打兩人認識以來,一直都是蕭非在關鍵時刻幫了她?
正想着,沈瑾白忽然聽到一聲響,擡頭一看,只見蔣沅兒已經把牢房的鎖撬開了。
這實在是出乎意料。
所有人都驚訝地望着蔣沅兒,而蔣沅兒也略顯尴尬地握了握手裏的簪子,她輕輕推了下牢門,問:“那個,大家,走嗎?”
“你這是從哪學來的什麽本領啊?”陳廣峻目瞪口呆。
蔣沅兒輕輕一笑,道:“從小溜門撬鎖學來的。蕭姑娘的簪子可用來治病救人,我的簪子也是特意打造成可以撬鎖的,以備不時之需。正經的東西你們負責,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還是我擅長些。”
“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在這裏待着比較好。”沈瑾白突然開了口。
“嗯?門開了為何不走?”蔣沅兒奇怪地問着。
“我們不可能只是簡單地被抓來,這附近也不可能一個人都沒有。一會兒肯定會有人來審我們,他們又不知道我們已解了藥,自然會放松警惕。我們可以先等一等,等到套出幕後主使的話,再走也不遲。”沈瑾白說。
“哈,我懂了,”季陵笑道,“名義上是他們審我們,但實際上我們才是審他們的人。”
“可這是不是冒險了些?”陳廣峻問。
“我倒是晚走一會兒覺得沒什麽,”蔣沅兒說,“反正,他們若是再下了藥,有蕭姑娘可以幫忙解。若是他們把我們一直關在這裏,我也有辦法讓大家出去。在這待着,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出去了反而讓他們提高警惕,再問話也不容易了。”
“那我們只能等了?”陳廣峻道。
“看來只有如此了。”蔣沅兒說着,又十分自然地自己把牢門鎖了,坐在了陳廣峻的身邊。
“陳兄,不僅是等,還要會演呢,”季陵看起來也是十分興奮,很明顯沒把坐牢被關當回事,“一會兒,我們每個人都做出虛弱無力又誓死不從的壯烈模樣,不,不能是每個人,得一部分壯烈,一部分軟弱,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這樣才真實一些,才能套出那些人的話。”
蔣沅兒拍手嘆道:“季公子,韶雲派就是教這些的嗎?”
季陵哈哈一笑,道:“韶雲派弟子衆多,誰還沒合起夥來哄騙過師父一回呢?”他說着,語氣輕松,可眼裏卻閃過一絲悲傷。
蕭非卻沒心思聽其他三人閑聊,她相信天無絕人之路,這一個小小的牢房困不住這一群怪胎。她只是看着沈瑾白,對着沈瑾白軟糯糯地道了一句:“沈姑娘,我可以靠在你身上嗎?我有些累……”
沈瑾白一回頭,正對上蕭非的眸子,她忙略顯慌張地躲閃開來。她點了點頭,道:“可以。”
話音剛落,她便感覺肩頭一沉,那小丫頭十分放心地靠在了她身上,她一時又渾身僵直起來。
“我是在做什麽?”沈瑾白不住地想,“這不是我的作風。”
可她轉念又想到這小丫頭才救了她,她本也沒有理由拒絕,不然就太忘恩負義了。
“就這樣吧。”沈瑾白想着,閉上了眼睛,開始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