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公子萬萬不可啊。”櫻桃連忙阻攔。
“為何不可？”蕭文若奇道。
“您貴為皇後，怎麽可以屈尊去見下級妃嫔，如果想見馮昭儀，派遣我去請人過來這邊就可以了。”悅心自告奮勇地說。
“如此不好。”蕭文若搖了搖頭，“我是要去向人請教如何養鴨的，還是親自過去以示禮賢下士較為妥當，萬一那人是我的卧龍鳳雛呢？可不能因為失了禮數錯失了。”
“什麽是卧龍鳳雛？”櫻桃和悅心同時眨了眨眼睛，自從皇後醒後經常說些聽不懂的話，他們真的無法理解。
“你們前面的朝代沒有三國？”蕭文若随口問道。
“回禀公子，并無三國。”櫻桃還是跟着蕭文若念過書的，因此對于前朝歷史也有所了解。
“三國就是一個群英荟萃的大時代。”蕭文若随口解釋道，“你們不知道也沒事，回頭我讓人編成評書，肯定大受歡迎。”等到養鴨事業有所起色後，正好開辟新事業。
于是悅心連忙跑去安排鳳辇了，雖然椒房殿離馮昭儀居住的芙蕖宮也不是很遠，但皇後出行不能不擺擺架子。
蕭文若在櫻桃的幫助下穿了一件繡着雲紋的天青色大袖衫，頭發只在頭頂盤了一個端莊的發髻，帶了一頂鎏金鳳栖梧桐冠，穿花拂柳行不了多久便到了芙蕖宮的正門。
這芙蕖宮是一座位于大燕的皇宮景明宮西側的豪華宮殿，只有高級妃嫔才有資格居住，因此在後宮裏也因其地位和方向被喚作西宮。
芙蕖宮三面環水，池塘裏蓮葉亭亭如蓋，開滿了粉色的荷花，因此得名。此時正值盛夏，蕭文若路過時，剛好聽取蛙聲一片。
“馮昭儀不會提前就搞起蛙類養殖了吧？”蕭文若大為驚訝。
“公子你想到哪裏去了，這些池塘都是景明宮初建時就在的，青蛙也是早就住在此處，我們宮裏沒有是因為先前您嫌太吵，專門讓宮人捕撈了的。”櫻桃開口說道。
“原來如此。”蕭文若點了點頭，這可是原住民。
他放心地下了鳳辇，在小黃門的通報下，大踏步地走進宮門。
只見離正門不遠的空地上，跪伏着數人，最前面屈身半跪着一位穿着白色衣衫的青年，看起來只有二十左右年紀，看到蕭文若更是溫柔地低下頭行禮道：“馮延不知皇後今日要來，有失遠迎。”
“馮兄何必拘禮。”蕭文若順手将人扶了起來，看見這位馮延果然色如春花，難怪那渣皇帝一眼看到就要收入宮中，“今日我來找你，是有一事相商。”
馮延雖然看起來性情淡泊，但在這深宮裏混到四宮之一的，哪能是泛泛之輩？他早就打聽過了，皇後蘇醒之後性情大變，怼得上門挑釁的趙婕妤氣得去找鄭美人訴苦去了，皇後突然來找自己，馮延心裏還有幾分忐忑，不知道對方吹的什麽風，現在皇後既然明說了有事相商，他就也放心了一些，臉上挂着笑容說道：“我在水榭擺了吃食，還請皇後坐下來，邊吃邊聊。”
蕭文若看着馮延更加親切了：“卿真是深得我心。”
馮延入宮已有兩年整，滿腹詩書抱負全成了鏡花水月，無聊時只能研制一些糕點吃食，因此芙蕖宮的糕點式樣做得十分精致，擺在猶如鋪展開的荷葉的碧玉盤上，是做成荷花模樣的粉色小糕點，旁邊更有紅色的做成游魚環繞四周。
“這是我新做的魚戲蓮葉糕，粉色的是用蓮藕和蜜做的，紅色的是用花瓣加豆沙做的餡，皇後可以試吃看看。”馮延介紹道。
蕭文若拿了一塊輕輕咬了一口，果然入口香甜：“真好吃，馮兄在做糕點上如此有造詣，可是入宮之前學過？”
“實不相瞞，我求學時書院對面便是一家糕點鋪，我閑暇時問老板打聽到不少做糕點的方法，再加上書中也有相關記載，我多試了幾次，做得糕點就能入味了。”
這可真是個創業人才，蕭文若面帶喜色：“那以後我可要向馮兄請教如何做糕點了，不過今日前來，我是還另有一件要事求教。”
原來在這等着了，馮延也正色問道：“請問皇後有何事指教？”他心裏想着，無論皇後是想拉他結盟還是要他對付其他妃嫔，他都得想個辦法推掉，不群不黨才是立身後宮不出錯之本。
沒料到蕭文若開口便是：“馮兄以前在民間，可有讀過和養鴨有關的書？”
“什麽？”饒是淡定如馮延也呆愣了片刻。
蕭文若真誠地說：“實不相瞞，我新近在椒房殿養了一批鴨苗，但我宮裏就沒個懂怎麽養好它們的，我聽說馮兄年少天才，天文地理無所不知，故此前來求教。”
“…………………………”馮延花了好一會兒才恢複了冷靜，他強撐笑容問道，“皇後确定要在宮中養鴨？”
“我已經和少府報備過了。”蕭文若點頭道，“鴨苗都是問那邊要來的，沒有什麽問題。”
“您和陛下提過此事嗎？陛下同意您在椒房殿養鴨？”
“我醒來他也沒來探望過，說明陛下根本不在意這個皇後，既然如此，我在宮裏養幾只鴨子，想必也不會勞動到他。”蕭文若淡淡地說，為了拉攏馮延還可恥地發揮了一把演技，假裝哀戚道，“我大病初愈，早就将一切想通，在宮裏養鴨和馮兄做糕點同樣，不過是消遣罷了，只是我怕自己連鴨子都養不活。”
馮延頓時被蕭文若一番話說得共情了，他握住蕭文若的手說道：“皇後莫急，不就是養鴨嘛，我還真略知一二，可為您解憂。”
蕭文若便将鴨子的數量，如今飼養在哪裏，還有其他一些情況都告訴了馮延。
馮延聽後問道：“請問這栖鴨塘側可建有鴨舍？”
這還真沒有，蕭文若搖搖頭。
“皇後自小長于鐘鳴鼎食之家，不知民間如何養鴨也不為怪，這養鴨沒有鴨舍，夏天會被太陽曬死，冬天會凍死。”
“那鴨舍要如何擇址？”
“坐北朝南最佳，宜在池北建造鴨舍，鴨舍大門應該正對着水面朝南，這樣在冬天的時候光照好、暖和，夏天的時候通風好、涼快，對于小鴨子長大很有幫助。”
“原來如此。”蕭文若記起自己以前在鄉下見過的養鴨人家，“我聽說要在岸邊開辟一塊土地供鴨子走動？”
“這個便是鴨灘了，需要着人将泥地夯實平整，做成入水的斜坡，便于鴨子從水裏上岸活動。”
“那養鴨對于池水有什麽要求嗎？”
馮延思索了片刻：“據我從農經會要裏所讀的得知，養鴨的水面要盡量開闊，且應是活水，浪要小一些，不知椒房殿的池塘符合要求嗎？”
“椒房殿裏的池塘倒是挺大的，只是不是活水，這可如何是好？”蕭文若為難道。
“皇後莫急，我這裏有一張景明宮的設計圖紙描樣。”說完馮延便着人去取。
“馮兄這裏可是應有盡有啊。”蕭文若誇贊，心裏暗暗想，自己這趟可是找對人了。
馮延将圖紙在幾案上鋪開，指着上面對蕭文若說：“離椒房殿最近的便是皇宮裏的滄池，引了宮外的洛水和湘水兩條活水，溝通宮內和宮外的水系，如若皇後着人在此處挖一條溝渠，将滄池的水引入栖鴨塘，再借地勢挖一條暗道通往另一側的湘水支流，那整個塘裏的水流便活了起來。”
“這可真是好辦法，可是在宮裏大興土木，請示是不是有些麻煩？”
“皇後何必親力親為，這種事讓詹事出面和少府溝通便好了。”馮延一句話說出口，突然覺得周圍的氣氛順便變冷了一些，空氣裏充滿了尴尬的氣息。
蕭文若尚且不知怎麽回事：“說得對，不過皇後詹事呢？我醒來後怎麽從來沒在椒房殿見過這個人？”
只聽櫻桃輕咳一聲，憤憤不平地說：“王珲那個白眼狼，自從皇後說了不想理六宮之事後，陛下将後宮事務交給趙婕妤打理，那王珲就兩腳生根在別人宮裏了，這次您出事也沒回來看望。”
馮延自覺說錯話，連忙準備站起身來請罪，被蕭文若一把拽着胳膊坐回到了位置上。
“愣着幹嘛。”蕭文若大大咧咧地說，“反正人是我自己不要的，這個什麽詹事跑了也就跑了，我重新選一個便是了，以後就讓悅心當。”
悅心連忙跪下來：“奴是黃門，沒有資格當兩千石的高官。”
“那我總得有個人幫忙打理事務，這樣吧你就當暫代詹事，錢從我私庫播，要是皇帝找麻煩了，我替你頂着。”
馮延偷偷打量蕭文若，覺得皇後這次醒來果然變化頗大，至少比以前柔柔弱弱的樣子看起來硬氣了不少，整個人也有煙火氣了。
蕭文若做事雷厲風行，站起身來就告辭：“我先去少府親自辦挖溝渠的事情，改日再來和馮兄讨教。”
“等等。”馮延站起身來送行，“我聽說皇後的弟弟今日有事在少府，皇後不準備錯開時間再過去嗎？”
“我見自己的弟弟，為什麽還要避開？”蕭文若很是奇怪，“若說避嫌，後宮這麽多男子，哪裏避得幹淨。”
馮延面色為難地憋出一句：“不是避嫌，是大将軍素來和皇後不睦……”
這不是皇後的弟弟嗎？親情和政治利益相連，一條船上的外戚，怎麽會不睦？蕭文若知道再追問下去必定會露餡，于是故作鎮定地說：“沒什麽，挖溝渠這樣的小事，想必也不會起什麽紛争，我、我先過去看看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