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蕭文若陪着趙雲初和鄭思坐了一會,覺得和他們聊天比和馮延還有梁叡可要累多了。

馮延知識豐富,聊起來天文地理無所不知,能給蕭文若帶來後宮創業的新奇思路;梁叡和他聊前朝政事,方便蕭文若了解蕭家的地位,也解惑了為什麽椒房殿都快混成冷宮了,但他皇後位置巋然不倒的原因——不是因為他蕭家家底牛逼,而是因為皇帝要重用梁叡。

但眼前兩位只有十六七歲的美少年,他們關心的無非是皇帝的寵愛,還有什麽打扮方式時興,什麽歌舞表演更能抓住皇帝的心,簡直是兩位宮鬥小能手。

然而蕭文若對抓住一位素未謀面的渣渣皇帝的心根本不感興趣啊,唯一能讓他提起興趣的,大概是兩位話裏有話提梁叡的時候了。

“哥哥有所不知,若說咱們後宮裏所有人能見到陛下的時間加起來,還不如陛下和大将軍呆在一起的時間多。”趙雲初礙着家裏的武将身份,沒敢在自家老爹的頂頭上司梁叡面前造次,但背後說些小話還是沒問題的。

“是啊是啊。”鄭思連忙附和,“誰不知道趙哥哥如今最受陛下寵愛,可七日裏也只能見到陛下兩次。”

“我哪及你阿思,陛下要看歌舞,隔幾天就傳喚你帶人去寝殿表演呢。”趙雲初說道。

蕭文若輕咳幾聲:“兩位都別謙虛了。”誰不知道那皇帝一周連一次都不來椒房殿,這兩位當着面顯擺什麽呢。

鄭思這次做出失語的表情:“是弟弟不對,沒有顧及皇後的感受,但陛下一直深為愛重皇後,哪是我們這些人能比的。”

明明只有前半句說得真情實感,蕭文若內心吐槽道。

“哥哥,我們也不是故意的。”趙雲初拽着蕭文若的袖子,半真半假地倒苦水,“都知道後宮不得幹政,但陛下寧願和大将軍呆在一起,也不光顧後宮,弟弟們心裏苦啊。”

“梁叡好歹也是我的弟弟吧,你們在我面前說他壞話,這不太合适吧……”蕭文若皺起了眉頭,心裏想着,你們要怼梁叡,有膽子上他面前去,在我這怼有什麽用?

“我知道皇後一向好脾氣,但這件事恕我直言,是您弟弟做得不對。”鄭思輕搖扇子說道,“哪有弟弟搶哥哥的寵愛的,您這兒門可羅雀,可幾牆之隔,大将軍幕府卻人人踏破門檻,您看這……”

蕭文若一拍案幾,上面的茶蓋都跳了幾跳。皇後難得一怒,吓得鄭思馬上閉嘴不說話。

“鄭美人,我說過了,梁叡畢竟是我的弟弟,一家人有什麽問題關起門來便是了,輪不到外人多嘴。”蕭文若假裝怒氣匆匆地站起身來,對紅鸾說,“我今天乏了,要回去歇息,送客。”

關起寝殿門,蕭文若就繃不住臉,開始捂住肚子大笑:“你們沒看到那個鄭思的臉,仿佛我是他的負心郎君一樣,要多不可置信就有多不可置信。”

“公子威武。”悅心狗腿道,“這兩個娘娘以往成日在您面前作妖,這會可算給了一個下馬威了,諒他們以後也不敢嚼小公子的舌根。”

“我不是,我沒有。”蕭文若老實回答,“我是實在懶得應付他們。”

“不管怎麽樣,總之公子幹得漂亮就對了。”櫻桃也笑呵呵地說。

“櫻桃,我有個問題想問你。”蕭文若托腮八卦,“梁将軍和陛下真的如那兩位所說的那樣有……”

“噓——”櫻桃連忙左右張望,将其他人都屏退了方才板着小臉對蕭文若說,“我知道問這個問題公子頑皮,但公子切切記住,這種話以後萬萬不可在人前說。”

“為何?”蕭文若也正色問道。

“不管公子和大将軍的關系如何,但他是您的弟弟,與陛下裙帶相連,旁人想着的是離間你們的關系,拆散蕭家這株盤踞在朝堂的大樹。”

也就是他和梁叡是利益共同體的意思,這個道理蕭文若自然懂,但他就是想八卦一下:“我只是想知道梁叡和皇帝的關系。”

櫻桃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您若是想知道,得親自去問大将軍。”

然後因為過于八卦被對方跳起來暴打一頓嗎?蕭文若才沒有傻到給老虎拔虎須的地步。

“也就是說,後宮那些言語,不過是一群居于深宮嫉妒成性的男子的捕風捉影之說了?”蕭文若摸了摸下巴,覺得他的這次八卦恐怕要暫時告一段落了。

今天也不知道吹的什麽風,椒房殿一連來了好幾位貴客。這不,蕭文若下午指揮人按照馮延手寫的設計稿搭建好科學合理、間隔均衡的鴨舍,這會對着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正思考晚上讓廚房加幾個好菜呢,從外面傳來消息,今晚皇帝要擺駕椒房殿,讓蕭文若準備一個家宴。

“說是為了慶祝您病愈,要将蕭家的人都請入宮來。”櫻桃掰着手指算,“陛下之外,還有您的父親,兩位兄長,還有梁大将軍。”

原本想在椒房殿做個安靜美男子的蕭文若一個頭有兩個大,他不耐煩應付繁瑣的家宴,拍了拍悅心的肩膀,鼓勵道:“你可是我看中的準皇後詹事,今天是鍛煉你的大好機會,快去準備吧。”

悅心将腦袋點得猶如小雞搗蒜,鬥志滿滿地去操辦了。

櫻桃在他背後笑出了聲:“公子這馭人之術學得不錯。”

“你跟着我學問也沒白學啊,這說起話來一套又一套。”蕭文若心想,你也不是簡單的蘿莉,如果不做宮女也是個才女的材料啊。

悅心手腳麻利,等到華燈初上的時候,家宴已經在椒房正殿擺得差不多了。紅鸾便吩咐其他小宮女,依次去各個地方請人。

先來的是從宮外進來的蕭家人,這也是蕭文若第一次見這個身體真正血脈相連的親人。他覺得自己還是很感受到一些來自原主的感情,意外的是面對親人,這份感情也是淡淡的,甚至還不如面對梁叡時來得親切。

蕭文若梳理了一番原主的記憶,才大概知曉了為啥原主親情淡薄的原因。

原來蕭文若的母親在生下他不久後就早逝了,他的兩個哥哥和他是同父異母,在蕭文若六歲那年,蕭太傅将兩個庶兄的生母扶正,對于蕭文若的關愛就少了很多。蕭文若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到了邊關,碰巧撿回來了一個梁叡。

因為這件事,兩個哥哥和蕭文若的關系非常一般,而蕭太傅也不喜此子性情,漸漸讓原主長成了一個涼薄無争的性格。

這父子兄弟不親,倒是省下了蕭文若不少應付對方的功夫,也不用擔心露餡,見面只要微微一笑行禮示意就好了。

蕭家人剛入席不久,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就過來通報皇帝馬上要過來了。于是蕭文若帶着蕭家人走到大門口,跪在地上迎接皇帝。

蕭文若還是第一次見皇帝,難免有些緊張,只低着頭,心裏忐忑地想,不知道這個皇帝好不好糊弄。

外面車馬聲傳來,只有皇帝禦用車馬可以在景明宮內通行,很快兩股香風從門口湧入,帶來了不少光團,應該是伺候皇帝的宮女排成兩列,手持燈籠站在路旁,這香風便是女子衣袖間熏香走路時帶出來的香氣。

果然是皇帝,排場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樣。蕭文若心裏暗自吐槽,随即看到一雙繡着金絲牡丹的黑色靴子出現在自己面前。

“今天是家宴,皇後還有蕭家諸位愛卿無需多禮,都起來就座吧。”皇帝劉綏的聲音是溫和的青年音,如一股春風拂面。

緊接着蕭文若被一雙帶着涼意的手扶了起來,他擡眼第一次打量這個擁有無數男後宮的皇帝,發現對方長相不錯,身高和梁叡相仿,只是面色有些蒼白,嘴唇微薄,是适合當皇帝的薄幸渣攻臉。

蕭文若牽着劉綏的手,将其引入正殿首席,劉綏直到落座都始終彬彬有禮,但蕭文若就是覺得此人對待皇後猶如隔着點什麽一樣,有着旁人不知的隔閡。

帝後并排坐在宴會主席,皇後一側最靠前的席位給了蕭太傅,而皇帝一側的席位,原本按照家宴的順序,該是由蕭文若長兄所坐。

但劉綏親切地對梁叡招呼:“大将軍就坐在朕的旁邊。”

蕭家兄弟雖然面色有一瞬的不悅,但很快就掩飾得滴水不漏。梁叡倒是習以為常,直接跪坐在席位上。

“陛下,宴席可否開始?”蕭文若在一旁請示。

劉綏點了點頭,蕭文若鼓掌示意,悅心安排的歌舞隊很快就翩然進入殿中,悠揚的絲竹聲響起,柔和的燈光下,翠綠色水袖的舞女開始擺動腰肢。

這一頓飯吃得蕭文若十分無聊,作為一個現代人穿越到生産力落後的古代,烹饪手法肯定是比不上現代的,還有那歌舞看起來比春節聯歡晚會還無聊,蕭文若聽着都快睡着了,劉綏也只是動作優雅地吃喝,連句話也沒說。

蕭文若覺得自己身邊就如同坐了一個會散發冷氣的空調。皇帝不說話,其他人也不敢談笑,整個家宴搞得氣氛崩得緊張,別提有多拘束了。

待到劉綏吃完半小盆手切羊肉,在旁邊一個美貌侍女的伺候下用絲帕擦了擦嘴,方才開口說道:“皇後身體如何?是否都康複了?”

“謝陛下關心,臣的身體已經大好了。”蕭文若盡量擺出柔弱白蓮花的語氣回答。

“這就好,今天還是梁卿和我提起皇後的身體,朕才想着已經許久沒來看望皇後了。”劉綏漫不經心地說,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場內的氣氛卻瞬間達到冰封,但凡有七歲小兒情商的都知道,這句話在家宴裏公開說出來,有多傷皇後的心。就連一向和皇後無話可說的兩位蕭家兄長,都朝蕭文若投以略帶憐憫的眼神。

蕭文若一時間無話可說,卻看到梁卿透過舞女的翠袖,用深邃難懂的目光看向自己。

原來皇帝今天心血來潮探望皇後,還是托了大将軍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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