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馬車一路走，蕭文若一路半掀開簾子朝外張望，他是第一次看到這雍京城的盛景，因此看什麽都新鮮。

朱雀大街一路通往西市，路面非常寬敞，可以容許二十匹他乘坐的馬車并排通過，比起他穿越前逛過的橫店影視城的古代街道要氣派不知道多少。

大燕經濟富裕，國力鼎盛，京城聚集了四十萬人口，街道兩旁的房屋鱗次栉比，臺門高聳，僅僅窺其一貌，便可以想見裏面的府邸有多豪華。

在道路的盡頭是高聳的城門，遠遠還能眺望到城外青色山巒上的白色高塔，端的是龍騰虎躍之地，靈氣聚寶之堂。

東市就在蕭文若看見的這座城牆底下，往東規整了一塊長方形的地段，專門給京城百姓開店擺攤子。只要給京城府尹交上月租，便可以在東市開張做生意。

而且東市還是一條古代的步行街，入口有一排石墩子擋住馬車前進，因為這裏人流量非常密集，據說到了節日的時候可以達到肩挨着肩、背貼着背的地步，所以不準馬車入內，害怕傷到行人。

梁叡到了這裏便将簾子挂起在一旁，先下了馬車，然後紳士地伸出手，扶着蕭文若下來。

兩人并排在路上走着，身後不遠處跟着兩個一看就是武功高手的“便衣”士兵，确保兩人的安全。

梁叡的面子何其之大，他認識的東市十二家酒店的老板都是開的臨街店面，涵括了東市最為出名的酒家。梁叡果然如他之前說的一樣，每經過一家就向蕭文若介紹。

最後蕭文若看中了一家坐落于三岔路口的酒樓，臨河而距，斜對着朱紅色欄杆的木橋，坐在二樓雅座上，可以看到碧波蕩漾，運載着南來北往貨物的小舟穿行其上，都是從城外湘水等交通要河的大船上分裝給東市各家店鋪的。

梁叡親自前來，店掌櫃的非常重視，将店裏的拿手菜各色都上了一些，一時間山珍海味，烤肉飄香，令人食指大動，恨不得馬上開吃大快朵頤。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蕭文若面前擺放着的是一壺甘蔗甜汁。

“不是說了要喝最烈的酒嗎？”蕭文若小聲抱怨。

梁叡替他斟滿了一杯甘蔗汁，嘴上說道：“哥哥酒量不好，中餐先吃飽吃好，辦好了正事，晚上再請你喝整個雍京城最好的酒。”

“弟弟可要說到做到，不準忽悠為兄。”

“那是自然。”梁叡用一把銀色的小刀切開已經烤得焦黃的羊腿，那混雜着芝麻和花椒的香氣更加沖入鼻端，“這家的羊腿烤得不錯，哥哥不吃嗎？”

“吃，當然吃。”蕭文若馬上發揮吃貨本色，開始吃肉。

一桌菜吃得差不多之後，梁叡方才站起身來，推開包廂的房門，對守在門口的垂髫少女說道：“喊你爹爹過來，可以談正事了。”

少女一溜煙跑下樓，很快就領來了方才已經在蕭文若面前亮相過的酒樓老板，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陸賈。

陸賈進門便對蕭文若和梁叡行大禮：“皇後和大将軍吃得可好？”

“不錯，你這兒的菜色都挺好吃的，也對我胃口。”蕭文若摸了摸有些撐圓的肚子，正色說道，“剛好我這裏也有一樣食物要你品評？”

說完他從一旁的地板上拿起早已準備好的糕點食盒，放在桌上，語氣親切地問：“這是我從宮裏帶出來的秘制宮廷糕點，你嘗嘗好不好吃？”

“多謝皇後恩賜。”老板膝行向前，雙手捧過食盒，交給跪坐在一旁的閨女手中，自己先從裏面取了一塊荷花形狀的糕點，放在嘴裏品嘗了起來。

片刻，老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臉上露出驚豔的神色：“好吃，小人從未吃過這般美味的糕點。”

蕭文若招呼旁邊的小姑娘：“你也別愣着，快來吃吃看這塊游鴨黃金糕，這可是整盤食盒最精華所在。”糕點的名字是他順口胡謅的。

小姑娘很是孝順，将糕點掰成兩塊，和老板一人一塊吃了。糕點剛入口，小姑娘就很開心地說：“這個太好吃了。”

“喜歡嗎？”蕭文若問。

“喜歡！”

“就知道女孩子愛吃甜。”蕭文若笑道，“吃不夠等下還有，你現在出門，問門口那位帥氣的小哥哥要，我送你十盒。”

小姑娘歡天喜地地出去了，房間裏只剩下三個人。

“老板，你覺得這種糕點放在你這裏賣，能暢銷嗎？”蕭文若追問。

“當然能，一定能賣得很好。”

“那就好，我準備和你合作，以後這個糕點就由你負責在宮外生産，利潤分你三成。”

貴人相求，陸賈自然爽快答應了下來。

梁叡在一旁說：“具體的事務就由我幕府的官僚代辦，回頭我讓這名官僚來椒房殿拜會哥哥，以後有什麽事直接和那人說便是了。”

辦成了一件大事，蕭文若心裏暢快，站起來充滿幹勁地說：“那我們趕緊出發，去東市盤一塊好地準備開張吧。”

“這個卻不用。”梁叡笑着推開窗戶，指着河對面與酒樓相對的一座小樓，“我已讓人看好那十二座酒樓旁邊的最佳位置，方才陸掌櫃一出門，消息傳出去那邊應該已經将事先說好價錢的房契辦妥了。”

“這座小樓你買下了？”蕭文若有些呆愣。

“是啊，已經買下了。”梁叡的語氣就如同今天中午多加了一道菜一般随意。

萬惡的有錢人，仇富的烈火熊熊在蕭文若心中熊熊燃燒。

他和梁叡下得酒樓來，過了橋直接去對面的小樓觀賞。這樓白牆灰瓦，周圍環繞着一圈臨水柳樹，房間內窗明幾淨，采光很好，二樓還有一個小露臺，一半懸空搭建在河面上，正好可以做成露天茶室。

蕭文若站在露臺上，俯瞰清澈的湖水倒映出他和梁叡兩個人的倒映，感嘆道：“等宮裏第一批鴨子養大了，也運幾只在這橋下養着，正好應了荷香戲鴨的主題，豈不美哉。”

事情辦妥了，出宮剩下的時間還很寬裕，梁叡提議：“皇後難得出宮，不如去東市好好逛逛，最近從西域來了一批精巧玩意，說不定有喜歡的，也可以買了帶回宮去。”

“宮外的東西可以随意夾帶入宮嗎？”蕭文若自認辦事還是很謹慎的，他這個皇後眼瞧着不招皇帝待見了，可別弄出什麽違反宮規的事情惹來牢獄之災。

梁叡見他神色微變，誤解了蕭文若的意思，臉上神色變得憐憫起來：“哥哥放心，別人也許不行，我梁叡想要帶點什麽進宮還沒人攔得了我。”

來了，這牛氣沖天的權臣語氣，一看就特別能讓人信服他說的全是真的啊怎麽回事。

“也是，你連皇後都能偷帶出宮，幫我帶幾樣市面上的小玩意進去自然不在話下。”蕭文若也想趁機好好玩玩，而購物正是旅游的重要環節之一，“哪裏有西域來的胡商，帶我去看看。”

從西域引入中原的有一些金雕的佛像，還有珍貴的香料，色彩斑斓的毛毯……很多都是蕭文若去新疆旅游時見過的，他也不稀奇，只是當做參觀博物館一般一路賞玩過去，直到一堆圍着水洩不通的人群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們在看什麽？”他問被堵在外圍一名踮腳想要圍觀的老伯。

老伯看不到，正心急呢，不耐煩地對蕭文若說：“聽說從大食運來一批非常珍貴的孔雀，其中有一只長得特別奇怪還醜，現在兩撥人正在為那是不是孔雀在争論。”

“那到底是不是孔雀啊？”蕭文若頓時起了八卦之心。

“我又沒看到。”老伯一跺腳，“你問我我問誰去？”

蕭文若轉頭問梁叡：“我們去看看？”

梁叡聳了聳肩，看向前面密不透風的人牆：“你要怎麽擠過去？”

蕭文若犯難了，他确實擠不過去，而且作為皇後這麽擠過去看熱鬧也不像樣子，別的不說，不遠處暗中保護他們倆的小哥臉上都同時出現了焦心的表情。

從小到大蕭文若就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他語氣有些失落地說：“那算了，我們走吧。”

“你是不是很想看？”梁叡在身後問。

蕭文若耷拉着腦袋，誠實回答：“是啊。”

梁叡輕嘆一口氣：“你難得出來一趟，我有一個辦法。”

“真的嗎？”蕭文若連忙飛也似地折返回來，熱情地挽住梁叡的胳膊，“什麽辦法？快說給哥哥聽。”

不一會兒，梁叡花錢臨時包下了附近的一座私宅，帶着蕭文若站在陽臺上，剛好可以俯瞰到人群包圍圈裏的情況，只見果然有兩位胡商在争論不休。

其中一位金發碧眼的小哥說道：“你這個奸商，說好了賣給我十二只孔雀，怎麽裏面摻雜了一只假的？”

另外一位紅胡子，開頭一股羊肉串味的中年男人反駁道：“我這就是孔雀，你看它的羽毛也是彩色的，還有頭冠，就是尾羽長得和別的不一樣。”

“那麽醜才不是孔雀呢，孔雀開屏像一把大羽扇，這就是個禿了的小扇子。”

蕭文若定睛往他們争論的那只鳥一看，喲，好家夥，果然是一只長得有些奇葩的鳥，頭是禿的，臉是藍的，長長的脖頸下是一坨紅色的瘤子，在全身大部分黑色羽毛襯托下仿佛西裝革履男人佩戴着一個可笑的鮮紅蝴蝶結。

鳥的尾羽在身後高高展開，如一把圓扇子，周圍還有一圈淺咖啡色的裙邊，看起來仿佛一個剛從海裏打撈出來的大扇貝。

這玩意蕭文若其實也不熟，但他在動物園裏見過啊，這不是墨西哥大火雞嗎？是道不錯的食材。

蕭文若看向梁大将軍，眼神裏生動演繹着三個字：買買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