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馮延被蕭文若抓住八卦了一番，只得老實交代，為何他和許歆之關系不錯，是因為兩人在入宮之前就有一面之緣。

當時馮延只是個來京城趕考的窮書生，遇上權貴官道縱馬，眼看那飛騰而起的馬蹄就要朝他面門踏來，正好在帶隊巡邏的許歆之縱馬上前，一把抓住了狂奔的馬匹的缰繩，那馬硬生生将許歆之從馬背上甩下來，只看得馮延驚心肉跳，沒想到許歆之一個飛身竟然靈巧地坐在了肇事馬匹的背上，贏得圍觀人群一片喝彩。

馮延上前道謝，許歆之卻搖了搖手：“區區小事，無需挂心。”說完掉轉馬頭就要帶隊離開。

“至少告訴我你的名字吧。”馮延追上去高聲問。

許歆之于馬背上回頭，回答了五個字：“城南許歆之。”

“馬躍綠螭金絡腦，曲池鸾橋望許郎。”幾年前在雍京流傳着這麽一首曲調，唱的就是許家的五公子風姿綽約，他所管轄的城南郊外最有名的池子就叫做曲池，池畔有一座鸾橋，少女們經常站在那裏，只為一睹禁衛軍隊長巡邏時騎馬經過的樣貌。

但後來許歆之莫名從禁衛軍被調入宮中，封為婕妤，萬千少女也就夢碎于鸾橋。

馮延入宮後見到許歆之，兩人原本有這麽一段過往，兩人私下也偶爾有些走動，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如鄭美人那般成天往趙雲初跟前湊顯眼。

“原來如此。”蕭文若聽了又一段渣渣皇帝的事跡，不由得感嘆道，“這麽說了許兄還是九億少女的夢啊。”

馮延聽得迷糊：“皇後這是何意？”

“沒事，我就随口說一個段子。”蕭文若将按捺在心中許久的疑問提了出來，“陛下為何要納那麽多男子入宮？我查了下自大燕開國至今的幾位皇帝，雖然也有納過男妃，先帝更是立有男後，但像今上這樣後宮幾乎全是男人的卻是沒有。”

馮延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陛下怎麽想的，縱使讀史書記錄再多，也不能知道人心。”

蕭文若見自己把天給聊死了，連忙換了個話題：“我找你來是有正事要聊，糕點要做出新意，探花郎可願借出你的故事給我做個宣傳？”

“我既已入這深宮，在宮外的寄托無非便是這家店鋪罷了。皇後既然問起，那我的回答便是——”馮延微微一笑，“可。”

蕭文若自從一個月前辦過賞鴨宴後，再沒有召集全體後宮佳麗搞這種大型聯歡活動——主要是忙的，荷香村起步階段很多事都要他親自把關，還有不同鴨苗的飼育也是大問題。

吃不到美味的新式糕點，美人們甚是想念。等到荷香村的大名傳入宮中，已經是賞鴨宴半個月後了。

曹夫人連忙給自己家人去了一封信：“近日宮內小女一切安好，聽說京城現在流行一種叫做荷香村的糕點，女兒之前吃過很是喜歡，母親下次來探望時千萬多捎帶幾盒。”

于是有人清晨，其他美人們經過滄池邊的水榭，看到曹夫人身着桃紅色紗衣，纖纖素手裏拈着一塊新出的二十四節氣糕裏的立夏糕——含苞欲放的新荷上停着一只蜻蜓——頓時豔羨不已地上來詢問。

一時間後宮佳麗紛紛效仿，後宮給美人家屬專用的訪客通道的門檻都快要被踏破了。

後宮裏的妹子們原本就和皇後沒矛盾，蕭文若溫文爾雅的形象還挺招她們待見的，所以成為了第一批荷香村糕點的擁護者。

接下來是那些不受寵的男妃們，在後宮的日子本來就很無聊了，如果連口腹之欲都不能滿足，那活着還有什麽意思？他們緊跟着妹子們加入了第二波向宮外求帶糕點的隊伍。

為了防止男妃和女妃們發生茍且之事，景明宮的後宮是分成南北兩大塊的，靠近皇帝寝宮的北邊最中心的地塊就是椒房殿，那北區自然便劃為男妃居住區。

而按照慣例，皇後要召集晨昏定省，雖然到了劉綏這一任将儀式去了繁瑣，只要求每五日召見一次，所以就得除了椒房殿之外，在北區和南區之間打通一個通道。

位于滄池邊的禦花園就起到了這個作用，無論男女妃子均可通過禦花園前往拜訪皇帝和皇後任意一宮。

因為後宮的帥哥美女們在禦花園裏散步的時候，還是能打個照面的，這個區域有宮廷禁軍巡邏，其人肉監控的效果不比現代的天眼差多少，也不怕後宮私相授受，或者幹脆組成自行車。

所以景明宮裏出現了一道新風景，精心打扮的美人們在禦花園裏或漫步或小坐，有意無意地向其他人炫耀着新到手的限定款糕點錦盒。

沒錯，為了刺激消費，蕭文若讓荷香村推出了三款限定錦盒，每款只售一千盒，售完就不再生産。

其中一款是以梁叡名義做的定勝糕錦盒，盒面上用織錦秀出邊關巍峨的大青山和城樓，一輪滿月懸挂在深藍色的夜空，而如雪般鋪滿地面的白沙上，一個身着盔甲的将軍正騎着馬奔馳着。

糕點本身是仿照杭州特産定勝糕做的，由粳米和糯米混合在一起，裝入模內壓制而成，外表是淡淡的粉紅色，口感軟糯，裏面是甜豆沙味的。盒裝的一套分別是用模具壓成的各種花草、飛鳥、奔馬，最中間兩個做成馬蹄鐵的形狀，上面分別印着“定”和“勝”兩字。

這種糕點相傳是南宋時百姓在岳家軍、韓家軍出征是為了鼓舞士氣而做，此時在大燕，借了常勝将軍梁叡的名義，這糕點的寓意就非常的吉利。還有一心想要封侯拜将的，都想擁有一盒，蹭蹭梁大将軍的氣運，希望自己能夠馬上封侯。

以馮延名義出的錦盒叫做探花酥，是将綠茶研磨至細粉，混合面粉還有蛋奶一起打發，最後利用牛奶加工出來的黃油起酥，變成表面一層層渦旋紋路的圓形千層酥。入口酥脆，還透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錦盒也是三款裏面最為素雅的，由淡藍色的絲線織就，上面繡着幾株翠竹，打開盒蓋，在淡綠色的酥點上面覆蓋着一層薄絹，上面印染着馮延最為出名的一首書法作品。

當然，這款最特殊的地方是裏面有五十盒，內附的薄絹有兩層，揭開第一層，第二層的白缯露出來，上面是馮延後來手寫上去的真跡，雖然只有一個字，但對于抽到的人來說都是非常珍貴的了。

原本蕭文若只想推出這兩款，但胡舟堅決要求，皇後作為幕後老板，不給自己出一款限定錦盒說不過去，蕭文若只好硬着頭皮給自己想了一款。

蕭文若自覺自己穿越前是個無趣的朝五晚九的社畜，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特長，因此很是苦惱地問櫻桃：“你們覺得皇後有什麽優點？該出什麽樣的錦盒？”

櫻桃想了想說：“公子非常賢德，自入宮一來，陛下每次納妾，都不吵不鬧，就算寵妾找到門來挑釁，公子也如春風一般溫和禮讓，從來不和他們發生口角。”

“小櫻桃，這并不算什麽優點啊。”若是人物心理活動能具現化，他現在額頭肯定挂着一堆黑線，總不能皇後出個賢惠忍讓受氣包吧？

蕭文若回顧了一下他知曉的歷史上賢後的事跡，覺得包裝肯定得是附贈《男訓》、《男誡》小冊子……不行，趕快把這個可怕的想法趕出腦海去。

櫻桃卡殼了，皺着眉毛，明顯進入了冥思苦想模式。

難道原主真的沒有什麽特別亮眼的優點？蕭文若犯愁地想，這個人和自己在很多方面還真的挺像的，比如都庸庸碌碌、随波逐流，活得普普通通。

“有了。”櫻桃眼睛一亮，“公子最大的優點不就是臉好看嗎？”

“………………”蕭文若算是服氣了，感情櫻桃想了半天，他以為這小姑娘終于想出什麽原主不為人知的優點來了，搞半天原來是外表出衆。

櫻桃覺得蕭文若的表情有些失望，委屈地問：“怎麽了？公子覺得我想的不好嗎？”

蕭文若來到這裏一個多月，每天相處最多的就是椒房殿裏這群小年輕，漸漸将櫻桃看成了自己的妹妹一般。做哥哥的最看不得自己妹妹受委屈。

“你想得很好。”蕭文若一邊安慰櫻桃，一邊破罐破摔地想，臉好看就臉好看吧，确實不能說這不是優點對吧，“那就出個美顏盛世水晶糕吧。”

臉是什麽？我不要了。蕭文若正大光明地想。

“寫真是什麽？”櫻桃好奇地問。

“就是和畫像差不多的東西。”蕭文若笑道，“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櫻桃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過她知道，皇後有時候喜歡開玩笑，但涉及到糕點設計制作的時候一向是很認真的，絕不容許半點含糊。

為了做出晶瑩剔透的效果，水晶糕粉一般是用番薯粉做的，但是這個時候番薯還沒有引進中原，蕭文若向馮延介紹了大致原理後，馮延找了幾種食材，最後決定使用馬蹄粉代替。

很認真的蕭皇後定好了配方，做好的水晶糕裏放入蓮子、百合、枸杞，上面又撒上一層桂花，這幾樣還有混入馬蹄粉中的蜂蜜都是美容養顏的。蕭文若給這款糕點起名美顏盛世水晶糕也是為了吸引那些愛美的女士，呃不，應該還有男士。

為了配合這款限定産品的氣質，盒面設計了蓮花盛開的圖案，上面有飛天揮舞着長長的飄帶，似乎在淩風起舞。

這款一推出，就在大燕後宮成為了最爆款的一個限定盒，畢竟對于後宮佳麗來說，什麽馬上封侯，什麽腹有詩書氣自華，都比不上變美來得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