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蕭文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面色尴尬的趙雲初，他對趙雲初沒什麽意見，而且從原主對趙雲初的情感遺留看來，原來的那個蕭皇後看到趙雲初心中也是無喜無悲，真的是做到了心如止水。

“我們的大燕錦鯉應該是害羞……”蕭文若朝着臺下微笑招手，冒出了一點壞水，“不如大家用歡呼聲将他請上臺來，和大家分享一下幸運的體驗如何？”

趙雲初聽到對方催他，急得跺了跺腳。偏生蕭文若今天打扮得風流倜傥，一身利落的便裝，臉上帶着一絲痞氣，調侃着挑眉看向自己，渾身上下就多了一種讓人能不自覺按照他的話去做的魔力。

人群中已經有不少姑娘被蕭文若撩得春心蕩漾，趙雲初想着反正上去也沒什麽損失，終于還是從小厮手中拿過紅綢，走上花樓。

“趙公子。”蕭文若接過紅綢，假裝查看的樣子，“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抽到了你的號？”

下面爆發出一陣哄笑聲，蕭文若将紅綢朝下展開示意了一番，旁邊站着的陸家姑娘早已端出一個鋪着紅布的托盤，上面整整齊齊兩排黃金小鴨子。

“這個獎品屬于你了。”蕭文若還親自拎起一個八角雙層食盒，“這次桃花節的紀念，附贈一份桃花佳緣糕點盒，你可是第一個品嘗到的，祝你吃完桃花朵朵開。”

在桃花節這也是一種尋常的祝福，臺下除了起個哄，沒當做一回事，而停在趙雲初耳裏，卻覺得蕭文若是借機諷刺他。

“哥哥難道覺得已經奪回了陛下的心嗎？”趙雲初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質問。

“我要陛下的心做什麽？”蕭文若問完才反應過來，他現在的身份，好像和趙雲初是需要争寵的競争關系。

果不其然，趙雲初以為蕭文若是反唇相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顯然是氣着了。

蕭文若看不得美人生氣，他覺得趙雲初除了有些大小姐脾氣之外，人還不錯，在宮中冤家宜解不宜結嘛，他便直截了當地解釋：“我不知道你以前對我有什麽誤會，現在我可以和你明說，我并不想和誰争陛下的寵愛，你無需将我視為敵人。”

趙雲初一愣，他萬萬沒想到皇後會直接對自己說這樣的話，雖然蕭文若說話的時候直視的目光分外真誠，讓趙雲初很想相信對方，但心裏又滿是懷疑。

片刻後，趙雲初“哼”了一聲：“你說什麽我就信什麽？當我三歲孩童好哄騙嗎？”

蕭文若腹謗：三歲是不止，就你這脾氣，心理年齡十三歲最多了。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蕭文若拍了拍趙雲初提着食盒的手背，“雲初不信，日後再看我說的是真是假便是。”

趙雲初有那麽一瞬間覺得看不透眼前的皇後，仿佛他和自己不是處在同一個世界一般，也許是皇後這身紗衣有出世之感罷了，趙雲初晃晃腦袋，試圖将困擾他的想法趕跑。

“趙兄。”蕭文若笑眯眯地提醒他，“你的獲獎感言還沒說。”

趙雲初雖然以前在宮裏時常和皇後不對付，但他到底是高門大戶管教出來的，品性實為純良，做不出人前給皇後下面子的事情。

扭捏了一下，還是幹巴巴地說了幾句感謝荷香村之類的客套話，下臺後将收到的獎品全部扔給小厮澄心，自己一溜煙先跑了。

蕭文若将馮延和許歆之留了下來，三人都是尋常公子打扮，在路邊攤好好吃了頓，慶祝荷香村開業一月銷售業績斐然，直到掌燈時期才偷偷溜回行宮。

位于岚山的行宮叫做風翮宮，蕭文若有些認床，到了陌生床榻，夜深人靜的時候就翻來覆去睡不着，只聽得到外面林海松濤，風如同挾着萬古寂靜在群山之間滾動。

冷寂的月光照在席上，仿佛整個宇宙就剩下蕭文若一人，自穿越後一直在腦海深處的孤獨感瞬間如同濃得化不開的霧，湧了出來，将蕭文若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要去哪兒？生存還是死亡，渺小的我如同一顆浮萍在這陌生的世間。不知道穿越前的親朋好友都過得好嗎？有沒有想念我？

越是睡不着越要胡思亂想，蕭文若幹脆翻身起床，披了一件灰色長衫，将案頭的雁銜魚銅燈裏的燈芯重新挑亮了，借着燈光展開信紙。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幹脆給梁叡寫信。

自梁叡去了邊關之後，梁家經常會将邊關的戰報告訴蕭文若，但蕭文若更喜歡的是和梁叡書信交流，仿佛兩個人之間沒有古與今的隔閡，只是如同學生時代那樣純潔的筆友。

雖然一個月只去了三封信，但蕭文若自覺在信中和梁叡無話不聊，今晚他就把白天發生的那些有趣的事情都寫到信內，末了加上一句：

“你上次帶來的兩只毛色不一樣的小鴨，已經長大了些，都很活蹦亂跳，你何時回來，可以親自看看。”

放下毛筆，只見榻側醜小鴨灰灰的一團蜷縮在蕭文若為它準備的迷你錦被裏，睡得鴨事不知。

蕭文若和梁叡的書信都交由胡舟打理，走的軍報通道，因為去往邊關非常快捷。

正好這陣子梁叡連打勝仗，不光順利攻下了野狼城，還将敵人趕到了鹄兒灘一帶，那裏有狄戎搶占前朝的邊防修築的城池工事，燕軍需要一座座城寨進行攻打，所以這捷報就如同急雨般頻頻傳回京城。

回信很快就順着其中一封捷報來到了蕭文若手中。

梁叡在信中說，趙雲初這人心眼不壞，他的父親曾經在邊關跟随梁叡打過仗。又說胡舟其實畫畫是京城一絕，最近邊關戰事焦灼，一時半會回不來，讓胡舟繪上兩幅鴨子小圖，随信附上。

最後說道，打仗辛苦，他時常用荷香村的全鴨宴給将士們望梅止渴，現在大家對這頓飯非常期待，可得好好準備才行。

蕭文若頓覺亞歷山大，他去鴨舍轉了一圈。經過幾批鴨苗品種的補充，鴨舍的規模比原來擴大了一倍，分成了兩個大棚——一邊是清一色的普通養殖肉鴨，一邊是觀賞用的各種雜色鴨子。

蕭文若先去肉鴨棚裏看了一下，在現代如果飼料加激素的速成鴨，一個月就能上桌了，但在古代綠色飼養，至少需要三個月。

最早的那批鴨子都已經換毛了，但個頭還未長成，如果梁叡提早凱旋歸來，這批都養得不夠肥。蕭文若只好向馮延請教：“如果我想讓它們長得更快些，要喂哪些飼料？”

古代最常采用的養鴨方式是水稻和鴨子混養，馮延推薦給蕭文若的便是這款經典養鴨法。白色的、灰色雜毛的鴨子在綠色的水稻之間走動，鴨子拉出的糞便不僅被綠色的植株遮蔽，而且可以吸收作為養分，既看起來清潔美觀，又可防止積肥發臭。

稻谷的殼子磨成粉後營養較高，但顆粒較粗，纖維不好吸收，因此只能放入二成左右。稻子去殼後叫做糙米，這種糙米磨成細粉對于鴨子來說較好吸收，但營養成分較低，放入六成，最後混入二成幹草粉，這便是蕭文若平時喂給鴨子們的飼料。

當然栖鴨塘裏還養了一些黑色小魚，供鴨子作為葷菜加餐。

蕭文若記得自己穿越前偶爾收看中央七套的時候，聽過一耳朵，好的飼料能讓肉鴨加速成長，又不像激素養鴨那樣具有副作用，而在農民中最受歡迎的能量飼料則是玉米。

但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之後，玉米才從美洲的印第安人部落走向世界，傳入中國應該在明朝左右。現在這會到哪找玉米去啊？

蕭文若用簡單的幾筆勾勒出玉米棒子的形狀，問馮延：“在大燕有沒有這種作物？”

馮延看着這個造型，一臉迷茫：“應該沒有吧？我是沒有見過，不過我一介書生，沒見過的作物也多了，不如讓胡先生幫忙向那些京郊的農戶打聽一下。”

胡舟打聽了一圈，回來向蕭文若禀報：“大家都沒有見過這種，也沒有聽過叫做玉米的，你到底是在哪本海外異文志上看到的？為什麽我從來沒聽過？”

“小時候無聊看的閑書，早忘記叫什麽書名了。”蕭文若趕緊搪塞過去。

“那你記得這種農作物還有別名嗎？多幾個名字說不定還能再找找。”

“苞谷？棒子？珍珠米？”蕭文若搜腸刮肚，最後連老家的方言都冒了出來，胡舟還是聽得一臉迷茫。

“這些名字還真有鄉土氣息啊。”胡舟感嘆。

“文雅一點的……”蕭文若靈光一現，“我記起來了，它還被叫做玉蜀黍。”

這句話一出，胡舟和馮延都同時看了過來。

蕭文若奇道：“你們這麽看我做什麽？”

“娘娘，您繞了這麽一大圈，早說這個名字就不用那麽費事了。”胡舟嘆了一口氣，“這玉蜀黍雖然沒聽過，但蜀黍我們都熟啊。”

“蜀黍是什麽？快帶我去看看。”蕭文若心想，應該是差不多品種的吧，玉米用得，這個沒帶玉的應該也能用。

胡舟的表情略有些一言難盡：“您不認識蜀黍？”

蕭文若：“當然認識，蜀黍其實是一種愛稱，指的就是像你這樣的大叔。”

胡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