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事實證明人不能太想當然。

“皇後指的是辛辣嗎？”馮延回答，“臣還是能吃一點的。”

蕭文若這才知道，食之五味酸甜苦辣辛，這其中的辛便是辛辣的意思。古代雖然沒有辣椒，卻有不少食物可以作為佐料讓人體會被辣到爽的感覺。

做水煮鴨雜的湯底用料，需要豆芽、金針菇、香菜、胡椒粉、花椒、幹辣椒、生姜、蔥、香葉、八角和桂皮。

這裏面辣椒是沒有的，其他有幾樣在古代的名稱不同，蕭文若要在紙上畫出大概形狀，張如他們作為經驗豐富的大廚才能猜出是什麽。

好在蕭文若作為世家小公子，不認識這些蔬菜和香料，別人也沒覺得有什麽異常。

至于皇後為何會菜譜？那自然是博覽群書，從海外異聞志上看到的啊。蕭文若都不用另外編借口，荷香村的雇工都默認了這個設定，并且深信不疑。

金針菇古代叫做構菌，是一種半野生栽培出來的植物，因為種植在野外一種叫做構木的樹幹上得名。野生的金針菇菌傘碩大，菌柄短小，顏色是蜜桃般的粉色，看起來完全不是一種菇了，甚至覺得它有毒。

香菜叫做芫荽，從西域傳入；豆芽叫做銀芽，在當時還沒被食用過。但長得和蕭文若認知沒什麽差別，也不用擔心吃錯。

因為沒有辣椒，所以蕭文若決定在湯裏加大花椒的量，并且摻入當時另外一種辛味調料茱萸。茱萸是大紅色的，這樣做出來的鴨雜，視覺效果還是紅紅的一大盆，一看就很開胃。

搞定了水煮鴨雜，剩下來的鴨血粉絲湯就更簡單了。大燕雖然沒有現代機器生産的透明纖細的粉絲，但是當時老百姓拿豌豆、綠豆做成粉條還是很常見的。

挑一些比較細的豌豆粉條，鴨胗片好，鴨腸切成幾段，放入已經熬制好的鴨子高湯裏，慢慢炖燒二刻左右。然後将鴨血切成小塊，豆腐切成鴨血塊同樣大小，一起放入鍋中煮沸騰，放入豌豆細粉條滾熟，出鍋後撒上切碎的香菜沫，存在于蕭文若記憶中的美味小吃鴨血粉絲湯就徹底搞定了。

另外一邊張如帶着樓上樓全體廚師，正在緊張地準備待會要用的菜。蕭文若溜達過去一看，看到已經做好裝盤的便有：筍幹鴨子煲、鹵鴨、荷香鴨、脆皮烤鴨、板栗燒鴨、芋頭焖鴨腿、涼脍鴨胸、醬香鴨翅、梅幹菜鴨爪……

今晚要連做三十四道鴨子主題的菜，用來慶祝梁叡這次攻打下的紅河草原上的三十四座小城寨，還有一些素菜和酒水，剛好代表了草原和河流。

此時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陸賈的女兒阿瑤正帶着一群人布置會場，荷香村和樓上樓之間拉了十幾道細繩，上面懸挂着紅色的燈籠。除了酒樓裏和露臺上的雅座外，在這些紅色的燈籠下面也擺了由無數張幾案拼成的七列流水長桌，讓所有參加這次作戰回到京城的普通士兵都可以随意入席。

原本用來通行的橋被布置成了舞臺的模樣，兩側的欄杆上都插着繪制着四方神獸的旗幟，蕭文若專門讓胡舟從京城最好的樂坊裏請了樂手，在橋上鋪就的長絨地毯上盤膝而坐，吹奏雄壯的邊塞曲子。

而在種有荷花的橋下流水中，除了蓮花燈外，還點燃了許多漂浮在水面上的彩色鴨子燈，連羽毛圖案都繪制得栩栩如生，更是照應了今晚宴會的主題。

最為吸引眼球的是一只足有二層樓那麽高的巨型黃鴨，底座是一艘停泊在岸邊的船，用竹子搭成框架，外面蒙着鮮黃色的布匹，鴨子渾身滾圓可愛，屁股微微朝天撅着，一雙紅色的扁嘴，仿佛俯瞰着只有它胸脯高的石橋。

這大黃鴨的創意是蕭文若借用荷蘭設計師那款着名的網紅巨型橡皮鴨，當時在北京展出的時候，他還特地前去打卡合影過。果然大黃鴨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可惜古代沒有手機，不能紛紛掏出來拍照，但也有畫家将這一幕定格在畫卷上，成為流傳後世非常出名的一張雍京黃鴨圖。

随着夜幕降臨，大黃鴨肚子裏的燈火也越來越亮，照亮了夜色，也照亮了宴席上各種美味的鴨子菜肴。

梁叡帶着部下直接從大将軍幕府趕來的時候，只看到馮延和許歆之在門口招呼客人。

“皇後呢？”梁叡環視四周，并沒有發現蕭文若的身影。

“皇後還在後廚，為今晚最重要的一道菜進行最後的把關。”許歆之回答，一想到馬上就能吃到香噴噴的烤鴨了，他看着梁叡的笑容也燦爛了幾分。

梁叡平時可沒見許歆之笑得這麽開心過，他擡腿就往樓上樓裏面走去：“我去看看。”

蕭文若此時正在後廚的院子裏，監督其他人将挂在爐子裏的烤鴨均勻地翻面，梁叡來到院子時，剛好聽到皇後中氣十足地指點訣竅。

“烤制的關鍵是鴨子不能過明火，隔一段時間就要将其轉動，務必讓鴨體均勻呈現出棗紅色，看起來油光發亮，鴨胸微微凹陷，才是烤好了。”

蕭文若用眼角餘光去瞄更漏，換算下來這一爐烤了有快四十五分鐘了，時間應該差不多。

“你這鴨子烤得怎麽有棗香味，我遠遠就聞到了。”梁叡問。

“來了呀。”蕭文若回頭看到梁叡，親切地打招呼，“我在爐裏放入的都是棗木，所以烤出來帶着棗木的香氣，這個也叫做果木烤鴨，待會你先嘗嘗好不好吃。”

“兄長辛苦準備的，怎麽會難吃。”

蕭文若聽了心裏美滋滋的，這弟弟混熟了之後分明很乖巧可愛啊，聽這話說得多甜。他俨然忘記了自己剛穿越過來時兩人互怼的畫面。

“把烤好的鴨子拿下來吧。”蕭文若對張如說。

張如用竹竿将一只烤成棗紅色，一看就透着從皮內泛出來的油光，看起來铮亮飽滿的烤鴨摘了下來，問道：“接下來要怎麽做？”

“要拔塞，将原先灌注在裏面的水放掉。”蕭文若提示。

張如輕輕一拔稭稈，鴨子腹腔裏還沒蒸發完的水分緩緩流出，接着他将烤鴨背部朝上，擺在砧板上。

“最後把它片成大小均勻的薄片，就可以裝盤後和醬料一起端出去上菜了。”蕭文若說，“只是片鴨的刀要取一場鋒利的，刀工也要又快又好，否則片太厚了，蘸着醬料不夠好吃。”

“這有何難。”梁叡從張如手中拿過刀，只見一陣寒光亂舞，烤鴨被片成整整齊齊的小片，每一片都皮肉相連，輕薄均衡地落在白瓷盤上。

“将軍好刀法。”蕭文若驚嘆道，“片鴨何用宰人刀啊。”

“舉手之勞罷了。”梁叡冷傲地點了點頭，在胡舟遞上的布上優雅地擦了手，仿佛剛才按着烤鴨下刀的不是他一般，“随我去露臺落座吧，今晚的宴席，兄弟們都想一睹皇後的風采。”

蕭文若剛剛在爐子旁邊視察久了，臉上還有汗，他不好意思地說：“那我先換身衣服。”

“等等。”梁叡在身後喊住蕭文若，“皇後平素喜歡着什麽顏色的衣服？”

蕭文若心中“咯噔”一聲，這梁大将軍不會看出他哪裏不對是個冒牌貨了吧？原主喜歡穿什麽顏色來着？一時竟然想不起來了，這是一道送命題啊。

剛剛還未幹的熱汗，瞬間變成了冷汗。好緊張，甚至有一點想要從後門溜走。蕭文若在心中抱怨，為什麽同樣是穿越男，別人都有系統作弊器，他沒有？還能不能愉快地角色扮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