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夜色籠罩着景明宮，無數樓臺宮闕在霧氣中顯得神秘莫測，一盞燈籠在前面引路，帶着一位挎着藥箱的老者匆匆沿着長長的回廊朝前走去。

老者叫做黃乙，是一位獸醫，他剛躺下準備入睡，突然外面響起敲門聲。只見幾個佩劍軍士站在門口，明火執仗，為首一人面相兇惡，上前便說：“就是你吧？我們将軍請你進宮為一位貴人看病，還不帶上藥箱随我們上路。”

“可是我醫術尋常，你們是不是找錯門了？”黃乙想說對門的老陳才是看人的，我只是個獸醫。

但是幾位軍士的氣勢太過威嚴，黃乙很快就慫了。

“別可是了，找的就是你。”來人一揮手，“快随我上車，別耽誤了時間。”

黃乙是第一次進皇宮，只覺得兩側手持矛戈的士兵令他瑟瑟發抖，一路只低着頭跟着那位引路小宮女朝前走去，進了一處側門，也沒注意不遠處宮牆上懸挂着的是寫着椒房殿的燈籠。

“就是這裏了，麻煩醫師好好看看。”宮女将燈籠挂在一旁的木架上，用銀杆子撩起層層紗幔。

黃乙朝裏面看去，只見那錦榻上坐着一個華服美人，烏發如雲垂懸着。

雖然天氣已經有幾分炎熱，但房間裏竟然放着暖爐，黃乙以為是美人畏寒，但仔細一看，美人身上穿着輕薄的紗衣，臉色紅潤，看起來身體非常健康。

“我觀這位貴人并無疾病之擾，不知為何召小人深夜來此……”黃乙跪伏在地上，心中驚濤駭浪，已經腦補了自己被卷入一個驚世大陰謀。

“是黃醫師嗎？快起來說話。”美人聲音溫和，“将你請來不是為我看病，而是為它。”

黃乙順着美人的視線望去，只見一只毛茸茸的小鴨子埋頭趴在美人膝上，半死不活的樣子，只有爪子偶爾一蹬一蹬的。

原來蕭文若睡前發現醜小鴨突然渾身抽搐，很快就變成了這副樣子，心裏着急，就将宮裏的禦醫召來。

但禦醫平時都是給人看病的，看不懂鴨子的病，蕭文若只好派人出宮找梁叡想辦法，梁叡就雷厲風行地讓手下士兵把軍營附近最有名的獸醫請進宮，給醜小鴨診治。

黃乙終于知道為什麽自己一個獸醫會被請進宮，涉及到老本行，他就自信多了，給醜小鴨仔細看了看，發現是吃壞了肚子。

醜小鴨是野生的水鳥，養起來本來就比普通家鴨容易得病。黃乙給它開了一些中藥，并告知以後要在鴨食中拌入魚腥草，可以起到預防的作用。

魚腥草這種草藥蕭文若還是知道一些的，它清熱解毒，利尿消腫，能治療瘧疾等多種疾病，他自己以前感冒發燒就吃過這味藥。

第二天蕭文若便找了活百科馮延詢問，得知魚腥草喜歡生長在潮濕陰涼的地方，而椒房殿裏近水的地方要麽光照太好，要麽已經種植上了水稻作為鴨場，再也種不下魚腥草了。

蕭文若愁眉苦臉地回到椒房殿，正好碰上前來拜訪的梁大将軍。

“皇後怎麽了？”梁叡關切地問，“為何看起來無精打采的，難道是醜小鴨的病情不太好？”

“醜小鴨沒事，大夫開了藥，這會已經恢複了一些。”蕭文若帶着梁叡來到側殿，只見醜小鴨躺在一個鋪着柔軟織物的竹筐裏，雖然看起來還是沒什麽力氣，但已經能轉動脖子喝放在旁邊小碟子裏的水和鴨食了。

“吃個三天藥，應該又能活蹦亂跳了。”蕭文若摸了摸柔軟的鴨背，安撫還在養病中的小鴨子。

“那皇後是為什麽事煩心？不妨說出來，弟也許能為兄長解憂。”

蕭文若就将沒地種魚腥草的事情說了：“馮延一早上來鴨舍看過了，說是現在椒房殿有一半都是野生的，都需要服用魚腥草抗病，不然萬一有個鴨瘧疾鴨瘟什麽的，不光我這一堆鴨子都要完蛋，還會影響宮裏的其他動物。”

“那就從宮外大量收購魚腥草。”梁叡說，“這種事你吩咐下去，讓胡舟來辦就是了。”

“可是昨晚那個獸醫說，每天必須采用新采摘下來的魚腥草，最好是早晨帶着露水的那種，如果幹癟了就會失去藥性。但我總不能讓胡舟每天給我往宮裏運草吧，被陛下知道了準跟我沒完。”

梁叡很快反應了過來：“是在椒房殿裏找不到合适種的地方？”

蕭文若點了點頭：“只有椒房殿北門牆根靠近水渠的地方可以種，但我尋思着這若是在椒房殿外也開辟一塊地種上，陛下可不得給我現場表演一個馬上發瘋哦。”

梁叡覺得他這種說法很有意思，微微笑了起來：“确實有這種可能，陛下本來就不喜歡這些。”

看吧，連梁大将軍都這麽說，發瘋是肯定會發瘋的。蕭文若心裏吐槽，臉上表情苦哈哈。

“不過你要種地，宮裏倒是有塊現成的地方。”梁叡對蕭文若說，“皇後請随我前來。”

蕭文若跟着梁叡一直走到皇宮的西北角，進入一扇宮門之後，眼前豁然開朗，在這深宮之中竟然有幾塊田地，上面分別種着一些稀稀拉拉的水稻、高粱還有花椒之類的作物。

當然還有一些田地只是被犁開了土地，就這麽閑置在那裏。這裏每塊田中間都有小水渠縱橫相連，可以直接從水渠裏取水灌溉，其中靠着北面牆壁種着一排高大的桑樹，樹蔭覆蓋下來，剛好是一大片陰涼的地方。

“宮裏竟然有這麽大一塊田？真是深藏不露。”蕭文若驚呆了。

“這是弄田，高祖建國初期大家都很窮，所以高祖在宮裏弄了這麽一塊田，自己耕種，讓皇後養蠶織布，與黎民百姓一起休養生息。”梁叡解釋道，“後來這個傳統就被這麽保存了起來，每任皇帝每年都要來幾次，種種田，以示自己關心民間疾苦。”

“原來如此。”蕭文若左右張望，只見園景略有些蕭瑟，“這裏看起來不像經常有人在種的樣子。”

“你猜得沒錯，到了今上繼位，他不喜這些，除了繼位頭一年來過，後面就再也不踏足這裏，只是偶爾有宮人稍加收拾罷了。”

蕭文若聽完心中大喜，弄田荒廢，正好為我所用，魚腥草就種這裏了，以後還能種點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