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對待朋友、愛人,冷陽一定是大方坦誠的,即便只是為了康仁,他也會投資舞團,何況霍星伊也有參加演出。
不動聲色,因為冷陽用心,使霍星伊的演出服上升了好幾個層次,最貴的演出服穿在身上,霍星伊只是站在舞臺上,已經光彩照人。
“一然,真的不是只能買一條裙子,可以給大家都買。”康仁解釋投資理念,他也想給她追加更貴的演出服。
“沒必要浪費錢,聽我的安排沒錯。”溫一然不是只會跳舞的小演員,作為首席,她舞臺經驗豐富,管理能力也是一等一的高。身為通透練達的人物,投資方的意圖她已經第一時間掌握,明白這一大筆錢因為霍星伊而來,已經是她這個團長最成功的方面。
“有什麽困難你盡管告訴我,我會一直支持你。”面對溫潤靜美的溫一然,康仁非常願意跟她交流。
“謝謝康仁,春節前我們公演,一定會成功的,慶功宴的時候請你一定要來。”
梳低馬尾的溫一然簡約白領打扮,康仁氣質潇灑不羁,霞光映照下,兩個人站在室外聊天,剪影被拉的特別長。
公益芭蕾演出沒有大肆做廣告,但在有效媒體做了很多宣傳,演出不僅僅成功,而且反響還出奇的好,包括溫一然也沒有對公益舞劇突然爆火做出過預期,誰也沒想到,各位主演人氣粉絲量幾萬、幾十萬增加,南方舞團就這樣一夜之間聞名全國。
對于出名,霍星伊沒有概念,她也和大多數芭蕾演員不同,她沒有社交媒體、視頻賬號,算是低調、佛系的舞二代。
馬上快春節,霍星有空立刻返回A市,直奔淺香金墅,很久沒看到爸爸,她十分挂念霍老的病。
霍老瘦了很多,幾個月不見,也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看到女兒,霍老緊緊把她抱在懷裏,雖然沒說什麽,但他雙臂那樣用力的抱她,是從來沒有過的。
“星伊,回來了,就不要再走。”
“爸爸,我們公演沒有結束,假期過完我要回去的。”霍星伊以為父親是想念她、舍不得她,于是解釋了一下自己只是放假回來,不是失業了。
“我記得讓祉臣問過你。你沒跟舞團簽合同吧?演出結束,就回來吧,總在外面,不像樣子。”跟女兒講話不願意講的太直白,霍老覺得霍星伊能夠嫁給冷陽,比她的芭蕾舞事業重要不只一百倍,所以才要求她回來A市。
因為霍夫人,霍星伊在家中一直是少言寡語,對于父親的話,她即使不甚理解也不去多問,很快發覺家裏變化非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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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家裏是有兩位固定住家保姆的,每逢節日,還要多雇傭鐘點工來家中。如今,霍星伊發現家裏一個保姆也沒有了,冰箱裏空蕩蕩,家中懸挂的名家字畫被撤掉,名貴植物花卉全部不見蹤影,幹淨整潔依舊,但人氣與節日氣氛一絲也無。
等到哥哥回來,霍星伊站在大廳看到霍祉臣,他居然換掉了高大氣派的大型suv,換了一臺低調的黑色B級車,這還是她高調、奢侈,酷愛玩車的哥哥麽?
知道妹妹回家霍祉臣很高興,提前下班趕回家,拉住妹妹的手,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霍星伊,“我妹妹越來越漂亮,星伊,你瘦了,可不要再瘦啦,太瘦了也不好看。”
“好。”
“看到冷陽了麽?他在家呢,晚飯你和他吃還是和我們吃啊?”
沒有正面回答霍祉臣,霍星伊也學會了顧左右而言他,低聲問哥哥,“哥,爸爸說你現在和冷陽在一塊兒辦公,我們家的公司,辦公室也沒有了麽?”
“唉,家裏出了那麽大的事,公司已經成了空殼,辦公室留着有什麽用?我不是跟冷陽辦公,其實是給他打工吧,我們家在大劇院只剩下五千萬份額,是冷陽照顧我,給我留了一間辦公室。”
想了想,霍祉臣又低低說了一句,“這次的事,多虧了冷陽……”
無論她問或是不問,爸爸、哥哥輪流在故意跟霍星伊提起冷陽。他們當然記得,因為霍家被查,上一次爸爸住院他們在醫院裏,包括方政寧在內,集體說了冷陽多少壞話,如今,輕舟已過萬重山了麽?
A市大劇院,霍家投資一億三千萬,其中八千萬是冷陽的,還有,冷陽為了和她訂婚,還額外給了霍家五千萬聘禮。
弄明白這些,霍星伊哭笑不得,原來,她了不起的爸爸,積極上進有能力的哥哥,都不及她坐在輪椅裏多病又低調的未婚夫。
而且,似乎在她不在家的時候,冷陽又給了家裏很多錢。冷陽的形象,從爸爸曾經說的自私且利、利欲熏心、試圖搞垮霍家的人,變成了挽救霍家多次,給了他們好多商業資源的大貴人。
爸爸、哥哥沒有人真的關心她的心情,也不關心她的事業,只是在利用她而已,他們愛錢,她只是爸爸、哥哥實現階級飛躍的其中一塊跳板罷了。
知道的信息越多,霍星伊越覺得愧疚,覺得欠了冷陽好多好多,不自覺便換了衣服離開家,獨自去了雨山百谷。
冷陽竟然不在家。
得知冷陽不在家,霍星伊瞬間不自在起來,絞着手指站在門口,準備退出去。
“您是剛回來A市麽?冷陽去了新房那邊,您先吃點水果休息一下,或者回房間洗個澡,他也差不多回來了。”管家笑的特別溫暖,不好直接拉霍星伊的手,一個勁兒的做手勢,請她進去坐。
“新房?”
“是啊,您還沒去過吧?在新區新開發的別墅區,我讓司機送您過去吧,您在家裏等,我還怕您會無聊。”管家殷勤又小心,恭敬的态度毋庸置疑。
冷陽的房子太多了,這一處有什麽特別麽?坐在冷家的車裏,霍星伊很懊惱自己的不矜持,居然被管家請上了車,跑來人家新房找人。
新區不如市中心繁華,但新區街道幹淨的仿佛被水洗過,有風格獨特的美,城市環境、空氣質量也一定是新區這邊更勝一籌。
知道霍星伊回來并且居然到新房這邊來,冷陽急忙讓身邊的護工到小區門口接霍星伊,整個小區仿佛古裝劇裏的場景,白牆、墨瓦,亭臺水榭、珍貴的植物,短短幾分鐘,霍星伊完全看不過來,幾乎忘記了幾個月前自己是如何拂袖離去。
三層還帶着尖頂閣樓的大別墅,高高的玻璃落地窗,一看就是所有人會喜歡、夢想中的家,只一眼,霍星伊已看到冷陽坐輪椅在別墅門口等她。
“星伊,”
仿佛不曾離開,也不曾吵架冷戰,他仍是溫柔親切的聲音,但冷陽的輪椅換了,變得靠背更高,他人也更瘦了一些,坐在寬大輪椅裏,沒有了過去神采奕奕的精神頭,整個上半身軟軟的靠在高高的輪椅靠背裏,細框眼鏡弱化了他冰雪般蒼白的膚色,俊美立體的五官越來越不真實。
“冷陽,你瘦了好多。”幾步走到輪椅旁,霍星伊習慣性的蹲在他腿邊,握住他搭在腿上的左手。
“我還好,你也瘦了……”如水目光緊緊盯着她,他欲言又止,癱廢的手被她握住,他心裏激動又介意,但除了因為心緒激動引起的微微抖動,左手已毫無功能。
他的手不能動,伸不直,異樣的感覺使霍星伊心驚,“手怎麽了?”因為冷陽身後站着一位陌生男人,霍星伊聲音才小小的,并沒完全說出她的疑惑。
“越來越沒用……”他努力扯了一下唇角,苦笑也笑不出來。
手腕內扣手指無法回握她,一點力氣也沒有任她握住,只有冰冰涼涼一如往昔;不同的是,曾經纖細柔韌的手指已經蜷曲了,淘氣的攏在一起,她拉直後又會再縮回去。
壓抑下去捧起他的臉仔仔細細問清緣由的沖動,霍星伊跟冷陽的輪椅走入了室內。
原來陌生男人是軟裝設計師,整棟別墅硬裝工作已經完成,所有的細節,冷陽需要親自跟設計師溝通。
房子還空曠,但已看得出是大氣的新中式風格,明亮光線,通透的空間可以看出裝潢底色是白色淺藍和淺灰色。
“星伊,家具不會是厚重的純中式,只有些中式元素,我們的婚房,還是現代簡約的風格。”霍星伊年紀小,又是從小學芭蕾的女孩子,冷陽知道她不會喜歡純中式的風格,他們的家,目前還是現代風格為主。
歐式的家,現代極簡的家,意大利式的家……霍星伊知道冷陽有很多房子,他對于家的理解和享受,遠遠高于她的認知,所以她從不會質疑冷陽的品位。
“婚房麽?”
“嗯,這邊空氣好,這裏也更大,我們在這邊結婚氣氛會比較好。”沒聽到她的回應,冷陽小心又加了一句,“以後你有喜歡的,我們可以再搬新家。”他不敢提到婚期,更不敢提到有孩子後再置新房,生怕她反感。
“哇,好大的照片,這是……”二樓主人房外的小廳,霍星伊跳舞的巨幅壁畫鑲嵌正中,是她18歲剛上大學那一年,在歐洲芭蕾舞大賽中獲獎的劇目,人人需要仰視這幅油畫質感的畫,一看便知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是不是特別美?”難得露出微笑,冷陽抿唇仰視畫中人,目光深炯溫情脈脈。
結束和設計師的溝通,兩個人獨處,冷陽再一次表達更多自願加摳君羊四2耳而無酒一寺氣了自己的思念,他真的很高興霍星伊能來找他,“星伊,你回來太好了,好好休息幾天,想去哪裏玩你告訴我。別離開我,我真的,很想你。”
她有什麽資格接受他的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好,很多事我并不懂,委屈你了。”
“跟我回家。”
有些坐不住了,冷陽想抱抱她,有很多很多的話想對她講,卻是腰背酸痛,坐輪椅亦很勉強。
因為彼此親密無間的熟悉,所以冷陽的一點點變化霍星伊可以立刻發現。他上車居然需要兩名護工抱,過去在轉移的時候,他能夠勾住護工脖子保持平衡借力,一名護工可輕松給他做轉移。如今,冷陽竟然連手臂也是無力垂着,四肢癱軟,必須依賴兩人護住他身子才能夠搬動。
坐在車裏,霍星伊忍不住問他,“你又生病了?身體,這是怎麽了?”她反複撫摸他的手、臉、腿,确認自己看到的,冷陽的身體真的是更加癱弱無力。
“嗯,病了好久,所以,沒有馬上過去找你,對不起。”用了好大的力氣,冷陽舉起右手,艱難用手背碰到了霍星伊流在臉頰的淚珠,“別哭,星伊,我沒事,會好好治療的,你別哭。”
一進家門,冷陽不去休息,反而是親自去廚房囑咐,要多準備霍星伊喜歡的食材,管家說放心吧已經去買回來了,他才肯安心回房間。
“你的行李在霍伯伯那邊麽?我派人去取好不好,叫他們幫你好好整理一下。”兩個人的房間,看霍星伊乖乖端坐,冷陽找不回昔日的恩愛快樂,苦澀滋味從嘴巴蔓延到了心裏。
無非是一些證件,雨山百谷的家裏,她所有衣物用品都是最好的。
終于兩個人單獨相處,想起自己的任性離開,家人們種種無賴、依靠、反複污蔑冷陽的行為,霍家之于冷陽無疑是個無底洞,霍星伊覺得無地自容,根本無法再在這個家裏住下去。
“不用,我,我不住這邊。”深深吸一口氣,她鼓勵自己要退的漂亮,即使萬般不舍也要懂得進退,保留尊嚴啊。“我們家欠你,欠你那麽多錢,我,那麽任性,我不可能還厚臉皮留在你身邊,我不行。”
“星伊!不要離開……”聲音發顫的說完這幾個字,冷陽拼命伸他擡不高的手,試圖離開輪椅去拉住霍星伊,他白色花瓣般的薄唇微啓,呼吸已經亂作一團。
随着他這一個激動萬分卻無法起身的動作,冷陽的右腳已經蹭到了輪椅踏板下,小腿搭在踏板邊緣,癱腳腳尖緊貼地板,君子端方的氣質一秒破功。
“別動,別動,你別動輪椅……”看他碰不到自己,焦急縮回手去握輪椅搖杆,大概是想前進一些,與她更親近些,霍星伊急忙起身去握住冷陽的手,不讓他動輪椅。
這個時候如果輪椅前進,他的腳拖在地上,一定會受傷。
她跪在地板上,雙手捧起他的腳,握住纖細的小腿,小心把彎月牙一樣的癱腳給擺回踏板。家中溫暖如夏季,護工仍是給冷陽穿了冬季毛茸茸的軟拖鞋,襯得他可随意彎折的腳踝細骨伶仃,像極了小鳥的腳腳。
“你不要氣,慢慢呼吸啊,如果,你在我面前受傷,我可真的該死了。”跪在輪椅邊,霍星伊揚起頭看冷陽,滿眼的祈求。
“不生氣,我沒生氣,星伊,我喜歡你,一直喜歡你,一直在,等你回來。”知道自己癱廢的身體什麽也做不了,冷陽只能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緒避免發病,撫摸她滑溜溜的長發,不願放手。
将幾乎發病的冷陽抱到床上,他仍不肯用藥,非要摸到霍星伊的手才肯張嘴,就這樣,折騰到了晚餐時間,霍星伊再不敢說要離開雨山百谷,安穩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