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天在水
第22章 天在水
一切都寂靜了起來。
趙柯回過神, 只覺得腦子嗡了一聲,他僵硬地擡眼看去……就見皇上斂去笑容,二話不說竟抽出侍衛的劍, 怒目圓睜便朝他砍來——
“皇上!”定寧王撲過去跪下祈求, “皇上息怒!柯兒、柯兒并不知道這些啊……”
“他不知道?那他是如何知道白昭華在黃府?又如何知道有人替了白昭華回家?他不知道, 怎會這麽巧讓你這父親在母後面前擡舉起白昭華!”趙宣衡吼完, 一腳便将跟前的趙柯踢倒, 轉劍指向定寧王, “你、你這就是這般教導他的?!”
定寧王滿心惶恐, 惶恐之餘, 還有太多的不解, 他一時沒想到如何解釋, 就聽趙柯慌張道:“皇上息怒!臣、臣完全不知黃七是誰,哪敢往皇上身上去想?都是臣辦事不妥, 原本只是發現有魔頭躲進黃府的蹤跡, 不想都是誤會……今日之事,臣本是害怕皇上被人蒙騙才沖動了, 不想沖撞了皇上,請皇上責罰!”
聽到這話, 趙宣衡一頓, 轉眼看着他身後那群修士, 又笑了起來:“魔頭?你們何時發現了魔頭?可看看朕周圍有沒有魔頭?”
那群修士也只是拿銀子辦事, 哪敢在皇帝面前撒謊,忙說:“皇上有真龍護體,自然沒有邪魔敢接近!是、是世子說看到有黑氣往那個方向去, 才帶着我們一道去捉……”
趙柯漲紅了臉, 心裏恨得不行, 卻又不敢表現,哽聲道:“臣确實看到了,但又不知道那是魔氣還是誰亂燒了東西,可這種事,臣寧可白跑一趟,也不能放過……”
趙宣衡一聽,更氣了:“那些駐紮京城的修士看不見,偏你看見了!偏你進去了又什麽都沒發現?是不是要讓朕請來玄劍門的高人再去黃府看一看?”
“不、不敢……”趙柯汗流至踵,他聽得出來,皇上是真的憤怒了,只好認罪,“一切都是臣的錯,臣先是發現國公府的白昭華不對勁,便想到他前些天去了外面,回去後突然閉門不出,又聯想之前他贏了卞成續實在是奇怪,不得不懷疑有妖怪害了他取而代之。後來看到那黑氣,才找去了黃府……都是臣胡思亂想,臣認罰!還請皇上息怒,保重龍體要緊!”
趙宣衡:“你有沒有看到魔頭你心裏清楚!你是跟蹤了白昭華,還是跟蹤了朕?你心裏也清楚!”
跟蹤皇上?這罪名他如何受得?趙柯當即大喊道:“皇上就算給臣十個膽子,臣也不敢……“
“都能鬧到太後這裏,朕瞧你沒什麽不敢的!”趙宣衡不耐煩地喝斷他,同時心裏煩躁不已,這時瞄了眼那邊好像吓傻了的白昭華,心裏嘆了口氣,緩緩轉過身,背對着那對父子倆道,“朕當初也看了那場湖邊比試,白昭華贏卞成續贏得十分精彩,哪來的什麽頂替?朕就是那次之後才注意到他,便在微服私訪間與他結交。他不知道朕的身份,朕也想看看這麽個劍法卓絕的少年品性如何……至于這次的假少爺,不過是他不想被拘在家裏,托我幫他找人替上幾日,只是孩子天性罷了……哪想會被你們父子算計到性命上去!”
他自然不能說自己因這孩子在元虎山拼命維護石龍,才去有意結交,而白昭華當初湖邊比試也驚豔不少人,他拿來當由頭,正好說得過去。
定寧王父子這時候已經吓得六神無主了,尤其是定寧王,聽到這些話,就知道事情大了,上前就給了趙柯一巴掌:“你這逆子!看你幹得好事!”說着又是一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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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孩兒知錯了……”
趙宣衡看他們開始上演苦肉計,毫不動容,只看着定寧王道:“朕還說呢,你一向和陳國公不和,今日竟那般在太後面前誇贊白昭華,朕還以為你和陳國公化幹戈為玉帛,欣慰不已,實在想不到……你太令朕失望了!”
趙柯聽得臉色慘白,他知道這事牽連到他的父親,那他才是真的完了,便往前跪行道:“皇上,此事全是臣的錯,父王真的不知情!”
趙宣衡笑而不語。
把朕當傻子?
若只是臣子之間互相算計,他倒也不會恨成這樣,可趙柯這次實在過分,竟暴露了他的易容之事!
且不說日後他再也無法用黃七的身份和白昭華接觸,那易容師的存在,主要的用處就是為他弄出替身,在關鍵時刻預防刺客暗殺,更別說那魔頭目前生死不知,若來報複他,想必也知道他有替身了……
而他最好的一層防護,居然都被趙柯毀了!
當年他就不該把這堂兄召回來!
趙宣衡拎着劍,有一刻,他真想一劍殺了趙柯,可念及會驚擾在裏面休息的太後,才強忍下來。
半晌後,他終于道:“定寧王世子趙柯,因素日不和便加害陳國公父子,心性陰毒,德行有虧,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今日起貶為庶民,流放三千裏。定寧王教子無方,不敬太後,深負朕恩,貶至雄州!”
“不……”趙柯愣了片刻,不敢相信地用力搖頭,突然間理智全失,瘋了一樣去抓定寧王,“父王!父王救我!我是世子!我不要過那種苦日子!我不要、父王我會死的——”
定寧王低着頭,一動也不敢動了。
趙宣衡厭惡地別開視線。
趙柯沒一會兒就被拖走了。
定寧王傻傻地跪在原地,他自是想到了趙宣衡憤怒的原因,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世子是保不住了,他只能哽咽地跪謝。
周圍的太監們都擦了擦汗,想不到短短一個上午,陪在太後身邊的定寧王就是這麽個下場。
等這對父子都走了,趙宣衡也放回了劍,目光一定,尴尬地看向那邊的白昭華。
白昭華早已做好了準備,一會兒呆滞一會兒驚恐,最後在趙宣衡看向自己的時候,雙眼一翻,便暈倒在郁長霖懷裏,嘴裏有氣無力地念着:“皇上……怎麽會呢……”
趙宣衡沒想到他會吓成這樣,急忙上前:“這是怎麽了?快傳禦醫!”
禦醫來後,白昭華就控制着體內流動的真氣。
禦醫一把脈,果然吓了一跳:“怎會氣虛成這樣?是不是受了驚吓?”
趙宣衡一聽,又是內疚又是心疼,想不到這白昭華對一個忘年交,竟這般的真心,發現結識的朋友就是最仰慕的天子,怎能不吓着呢?也是苦了他了。
他目光複雜地看着一臉虛弱、小心躲避自己視線的白昭華,想了又想,讓禦醫退下,上前嘆氣道:“朕當黃七時,是真心待你為知己的,朕不該這麽吓你……你可會原諒朕?”
抱着白昭華的郁長霖:“……”
他極力忍着才沒把這狗皇帝一掌拍飛。
白昭華眼圈微紅,雙手顫抖:“皇上,臣怎敢……”一語未盡,頭歪了過去,徹底沒了意識。
趙宣衡慌忙屈身握住他肩膀,喊了一聲就在郁長霖的目光中發覺自己失态,起身後退道:“快将他送回家去,好好調養。”
說着又派了禦醫一同跟去,等白昭華被侍衛抱着送入馬車,這才起駕回宮。
一進馬車,白昭華就眯開了眼縫。
馬車裏只有他和郁長霖。
郁長霖雙唇緊抿,只看着他。
白昭華還躺在他懷裏,一動,頭上的珍珠就在郁長霖的胳膊上彈來彈去的。
郁長霖伸手在他頭上那些珍珠上戳了戳,似乎覺得很有意思,也不再板着臉了。
馬車外有人,白昭華也不敢說話,那會兒手抖習慣了,一擡手就忍不住抖。郁長霖被他抖得難受,捏着他那手:“別抖了。”
白昭華蹙眉,氣鼓鼓地又抖了一下。
郁長霖:“……”
白昭華看他一動不動,滿臉嘚瑟,閉上眼睛繼續裝暈了。
回到國公府,白昭華的沉香院幾乎擠滿了人。
皇家園林那麽大的事,他回府之前,就有人回去禀報他爹娘了,盡管結局是有驚無險,可還是覺得後怕,又看兒子回來就這麽一副慘淡樣子,想來第一次遇到這麽大的事,還是獨自面對皇上,必然吓到了,心痛更甚,免得他再受驚吓,也不提皇上那邊的事,只時不時柔聲安慰。
白昭華也不想爹娘擔心,但又怕禦醫那邊發現端倪,便在爹娘面前表現得格外乖巧老實。
陳國公夫婦一看,只恨不能把孩子抱起來哄一哄:天殺的,瞧瞧都吓成什麽樣兒了?定寧王父子實在歹毒,他們孩子這番是見識到人心險惡了!
又過了一日,白昭華總算“恢複”了精神。
白宏晟過來看他,小心翼翼地提起定寧王那邊的情況:“趙柯被流放到了邊境,這輩子都不可能回到京城。定寧王大病一場,過幾日就要去雄州了……漓兒別怕,這對父子再也欺負不了你!”
白昭華輕輕點頭。
人生得意須盡歡,我不得意你進棺!
死鳥,本少爺以此詩送你好走,就此別了。
白宏晟知道,這是兒子第一次見識到天子發怒的場面,可不管懲治的是誰,在場的人自是全部戰戰兢兢,尤其是他這從未經歷大事的兒子,便又安慰道:“你也別怕,你自小連宰殺畜生都不敢看,就是貪玩,可貪玩又不犯法,這種事永遠不會落到你頭上的。那是他們咎由自取,我兒這次是天神保佑才能逢兇化吉。”
白昭華一聽,猛地搖頭:“爹,才不是天神保佑,天神根本不保佑我家!”
他爹忙捂住他嘴:“渾說什麽呢?你真是被吓糊塗了,以後可別亂說這種話。”
白昭華也不再說了,他知道凡人對天神的敬畏,只怕一個不敬就遭了天譴,可想到那本怪書裏一家人的結局,往日再敬畏供奉,也不過是幾個用來誅龍的道具罷了,一想又是忍不住這口氣,抓住他爹的手就道:“爹,我一定保護好你和我娘。”
他爹一怔,聽得眼眶發熱:“好孩子,爹娘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瞧瞧,被吓得都成長了,這可怎麽辦吶。
過了幾日,白昭華便按照禦醫預判的那樣,生龍活虎起來。
他帶着郁長霖去鬥蛐蛐,郁長霖大多時候只在一旁看着,他聚精會神地瞪着自己的蛐蛐吶喊助威,輸了就氣哼哼地走,贏了就再接着鬥,然後鬥輸了再氣哼哼地走。
郁長霖覺得他這個樣子很好笑:“下次你贏了就走便是。”
白昭華搖頭:“贏了總覺得還能贏,高興了就總要更高興,你不懂。”
郁長霖盯着他看了會兒,當夜出了趟門,第二天回來,就帶了一只蛐蛐給他。
白昭華用這只蛐蛐贏了個全場,榮獲蛐蛐大王稱號,他高興地不得了,當晚就在雲安閣擺了一桌,只請郁長霖。
“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本領,”白昭華吃着菜說,“你要不去抓蛐蛐吧,訓練一支蛐蛐隊伍,好好排兵布陣,打死玄劍門!”
郁長霖:“……”
白昭華嘿嘿道:“我跟你開玩笑呢,蛐蛐想打死人,那還是不容易的。不過等你離開京城前,可要把抓蛐蛐的地方和訣竅告訴我,我找人去抓,不然日子太無聊了。”
對方握着酒杯的手一晃,看向他:“離開京城?”
白昭華說:“是啊,等你恢複好了,自然要回天心宗的,咱們相識一場,我能拜托你一件事麽?”
郁長霖望着他。
白昭華拿着自己的酒杯在他酒杯上碰了下:“你以後打玄劍門,萬一我家裏人在附近,你可不要傷及無辜。”
郁長霖一頓,啞然失笑:“就算我真打了玄劍門,你家人又怎會在附近?”
“這可說不準,萬一我家人出去玩怎麽辦?前一刻還在游山玩水,後一刻就見一群人打打殺殺,若是有個湊熱鬧的再被誤傷,可就太不好了。比如本少爺,在街頭看人打架,就很好奇,勢必要問個緣由才行!”
“……”
“你笑什麽?是同意麽?那好,我再帶你去個好地方!你一定喜歡!”
郁長霖登時蹙眉,還沒開口,就聽少年笑着起身,往天上一指:“你本事再大,想來也睡不到天上去,本少爺今日就讓你試一回!”
一說到這裏,飯也不吃,酒也不喝,拽着人跑下了酒樓,馬車更是不要了,問掌櫃要了兩匹好馬,自己先翻身上去,回頭道:“跟着我就是!”
郁長霖不知道他是不是喝醉了,縱馬及時追過去,追上後,便保持着與他同行的距離。
過了鬧市,白昭華就疾馳起來,夜風清涼,他笑哈哈道:“夏天坐什麽馬車?悶都悶死了!我的小霜也好了,以後我就帶小霜出來!”
郁長霖凝視他許久,等回過神,這才發現兩人已到了白鶴湖邊。
岸邊有漂亮的花船,白昭華下馬後卻直奔着相反的方向,那岸邊系着一葉小舟,他解開了繩子便蹦了上去,回頭看他:“快快快!”
郁長霖走過去,這時候已經猜出他要做什麽,拿過木漿将小舟擺到了湖中央。
漫天繁星,全落在了水面,白昭華躺在船上,斜睨着他:“沒騙你吧?”
郁長霖放下船槳,在他身側坐下:“你以前也在這裏睡過?”
白昭華尴尬道:“那倒是沒有,一個不小心就會翻進水裏,而且還容易着涼,本少爺不是那麽不穩妥的人。”
“……”
白昭華瞧他瞅着自己,皺眉道:“你不喜歡?那咱們回吧?”
“不。”
“那你就好好看看,本少爺喝得頭暈,眯一會兒。”說着,又怕自己被吹着涼了,拉過郁長霖的衣袍蓋在自己肚子上,翹着嘴角笑着嘀咕,“這些天淨是好事,我可真高興……”
郁長霖垂眼望向他。
白昭華暈乎乎睡了會兒,又慢慢醒了神,夜風吹得極其舒服,他保持着睡覺的姿勢往天上看去,是無數星星點點,如夢似幻。
到下界之前,他倒是經常在那裏睡覺。
也是因此才認識了搖光星。
他伸出一只手,徑直往旁邊水下去摸,這麽一動,人把船都扭斜了,他還沒來得及糾正,身體就被摟了過去,傾斜的船身立誓穩住了。
“你幹什麽?”郁長霖一手抱住他。
兩人面對着面,挨得極近,白昭華懵懵地瞧他一眼,坐起來,再次伸手去碰水,這次有郁長霖穩着船,他順利掬了一捧水,用力往天上揮去:“臭星星看得我很不順眼,我要潑了它們!”
“……”郁長霖看他前不久還高興,這會兒又生氣,滿眼都是各種小情緒,嘴也被自個兒潑得水潤潤的,渾然不知。
郁長霖忽然抓住他的手:“你不喜歡,我們就回去吧。”
白昭華嗯了聲,搓手要起身劃船,結果弄得船身又是一陣晃,白昭華氣得一陣亂蹬,郁長霖倏地扣着他的後腰,抱着人站起來,接着拿過木漿去了船頭,劃着船一直到岸邊都沒轉身。
白昭華看他這麽喜歡劃船,就自在的坐在後邊玩水,玩着玩着,忽見船頭的人望着水面映着兩個人影微怔:“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白昭華擡頭:“啊?什麽河?”
郁長霖回頭看他,也不說話。
白昭華繼續玩水:“這裏是白鶴湖,不是什麽河!劃快些,我要回家睡覺!”
……
很快到了蟬鳴起伏的六月。
千裏之外的璜州在一場洪災後爆發了瘟疫,當地官員有不少都出了事,賀蘭祐曾在那一帶任命過,對當地情形較為了解,請命前去赈災。
很快,皇帝便任他為欽差大臣,撥下赈災糧款、藥材和随行大夫,翌日啓程。
次日一早,白昭華跟着爹娘到城門為他送行。
賀蘭祐穿着官服,一一和父母親人告別,最後又看向白昭華,只是笑笑。
白昭華還有些恍惚,問:“表哥,你什麽時候能回來?”
賀蘭祐目光含笑:“說不準,如果順利,就會早些回來。”
白昭華哦了聲:“那肯定會順利的,表哥,我等你回來。”
賀蘭祐道:“好。”
萬裏晴空,熱浪席卷而過,賀蘭祐轉身上馬,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表哥一走,國公府和順毅侯府都有了憂心事,白昭華也跟着愁了幾天,不過後來一想,表哥也學過醫理,帶着的那些大夫也都經歷過數次瘟疫,都是有經驗的,何況在解決問題這一塊,表哥向來最為妥當,這一去自然會萬事順利。
如此又過了幾日,府內的氣氛又莫名其妙變了,他爹開始用發愁的眼神時不時盯着他。
白昭華起初沒在意,直到這日吃過了午飯,他爹娘對視一眼,他娘用一種刻意的漫不經心語氣道:“漓兒啊,你有沒有意中人?”
他搖頭。
一看沒有,他爹就笑道:“是這樣的,那日趙柯害你後,太後其實對你還是很滿意的,就是覺得你有些膽小,不過好像和意公主就喜歡那種膽小的聽話的!太後就想着,不如擇日讓你們見一見……”
白昭華一口水差點兒噴出來:“我不膽小,我不聽話!我也不相親!”
他爹道:“你已經十七了,就算現在不急着娶妻,也可以先定下來嘛。”說着又小心翼翼瞥着他,“還是說,你是有什麽不可言說的癖好?”
“當然沒有!”白昭華皺眉,“我只是不想成家!”
這不是公主的問題,也不是別人的問題!
他是一條龍,總歸要回天上的,在凡間若只為私欲便拖家帶口,萬一哪天飛天了,不就天人永別了?到時候可能還會衍生一個龍人奔月的傳說。
這可太造孽了,不成!
一想到這種事,他腦子裏就又浮現出了以前,于是又來了氣。
當初上古神獸滅絕了不少,天帝看他一個同伴都沒了,就安排他和天女相親,還說可以破例為他修改天條,允許神龍戀愛成家。
他當時氣得給天帝噴水:“我又不會死,你讓我相親,肯定抱着去父留子的念頭!有了小龍,就可以殺大龍,你們可真壞!”
天帝忍俊不禁:“胡說什麽?只是不想你寂寞。”
“我才不寂寞!我有朋友!”說完就甩尾溜了。
這時候自然不能溜,他嘆氣說:“爹,娘,我想出家了。”
這次換他爹一口水噴出來,他娘傻了眼,他爹氣得晃他肩膀:“你真是氣死你爹了!不想成家就不成家,年輕時你爹也這麽想過,何況你現在這麽貪玩,你爹又不是不理解,你胡說這些做什麽?!”
白昭華哼哼着道:“那爹你就別提了好麽?”
“爹可以不提,但太後的面子你要給,”白宏晟嘆了口氣,“據我所知,和意公主也不是那麽想找驸馬,但太後想安排你們見一面,看看公主的态度如何,這件事咱們拒絕不了。如果和意公主對你滿意,那才有下一步。公主喜歡聰明人,你之前在皇上面前那個膽小樣子,想來是讓她覺得很聰明……”
白昭華明白了,在爹娘憂心的目光下嘿嘿笑道:“爹,娘,孩兒知道了。”
他樂颠颠地出了大廳,扭頭就看到不知在門外等候了多久的郁長霖,對方毫無血色的面孔被面具遮住,白昭華看不到,還指着他一喜:“你來了正好,到時候陪我去相親!”
“……”那道人影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