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吻
第42章 吻
趙柯本以為自己此番遭了大劫, 必會喪命在那妖女手裏,昏迷前幾乎是含恨地閉上了眼睛,不料期間又暈暈沉沉地醒了好幾次, 時而感覺身體颠簸, 似乎是誰用木板将他往山下拉去, 時而聽到嘈雜的人聲, 似乎回到了往日的居所……
徹底清醒時, 外面已經黑了, 他首先聽到自己那仆從譏笑的聲音:“你是哪來的山裏姑娘?裝什麽小姐呢, 瞧你髒兮兮的……你不會真以為他是什麽世子吧?以前是, 現在卻不是了, 你想勾引人, 也換個好的吧!”
誰要勾引他?
他用力睜開眼睛,旋即臉色慘白。
那公主就趴在他床前, 一身潔白的衣裙沾滿泥濘, 還被荊棘扯破了不少,頭發也松松散散, 全然一副落難的樣子。被那仆從嘲笑,也不還嘴, 低頭揪着衣裳, 察覺他醒了, 這才撲過去:“你沒事了?!”
眼睫上還挂着淚, 臉蛋髒兮兮的,分明可憐得不行,這時又沖他笑:“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麽不經用!”
“……”
那邊的仆從還在譏笑:“你何必救他呢?他突然跑到山上去, 自然是尋死的, 這次不成, 自然還有下次!難不成你真要當他老婆,日日瞧着他?”
公主跟啞巴似的,紅着臉低下頭,就那麽任人說。
趙柯瞧那仆從站在門口看笑話,掄起床邊的藥碗咂過去:“有多遠滾多遠!”
“哼,就等着你這句話呢!”
眼見那仆從翻着白眼走了,趙柯心頭火氣更盛,只恨不得提劍殺了他,剛要起身,便痛得又倒下了。
“你還得好好修養,”公主慚愧地小聲說,“都是我不好,我以前成天和妖怪在一起,就忘了你和我們不一樣,害苦了你……”
看那樣子,确實不是故意的。
趙柯心情複雜:“能活着已是萬幸了,不管怎麽說,多謝公主搭救,你……還是快些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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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昭華搖頭:“我把你害成了這樣,不能一走了之。”又扭頭看看這雜亂的屋子,語氣同情,“我稍後給你整理一下吧,往後幾日,我再給你送飯來,你那仆從肯定不管你了,我不能不管。”
趙柯一怔,随即笑了。
這種好意他在曲夏州并非沒有遇到過,只是那些起初攀交的人得知他得罪的是皇上,又和白昭華結仇,回京無望,很快就變了臉。
他盯着那公主看了半晌,語氣淡淡:“我直接告訴你吧,我父親雖是王爺,可他如今境遇也不太好。”
“我知道。”
“你知道?”
“你的事,我其實都知道。”
趙柯目光一冷:“你查我?”
白昭華搖頭:“你在曲夏州也不是無名之輩,我想知道你,不必特意去查,公子不要多想,我并非圖謀你曾經的身份。”
趙柯如今敏感多疑,聽他提起曾經身份,忍不住嚷道:“我不信這世上會有無緣無故的好意,你若想以我為引,捉更多凡人回去,直說就是!我也不會不配合。”讓這裏所有人全死了才好!
“公子誤會了,我、我怎麽會做那種事?!”
你一個妖怪,有什麽做不得的?
趙柯失望地扭過頭,也不敢得罪這個妖女,強壓着情緒道:“公主請回吧。”
公主看他态度冷漠,嘆了口氣,轉身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過了會兒,趙柯發現人居然真的消失了,心裏倒有些不舒服。可一想到自己在山裏遭遇的一切,還是斷了和那妖女接觸的念頭。
他本以為和那妖女就此切斷聯系,不料接下來的幾日裏,屋內早晚都會按時出現熱騰騰的飯菜和湯藥。
趙柯起初還不敢吃,等仆從回來吃了一大碗後,瞧人壓根沒事,這才确信那不是官兵接到白昭華密信來毒殺他的。
送飯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他想好了再見那公主時的說辭,然而幾次都是只見飯不見人,幾日下來,趙柯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這日,趙柯為了逮住那送飯的公主,故意偷偷裝睡,到了午飯時間,便眯開眼縫朝外看去,果然看到一抹白紗飄過,他立刻下床追去,可到了堂屋,除了熱騰騰的飯菜,人早已沒了蹤跡。
他又氣又好笑。
這公主也未免太聽話了,随口一說,就真的不出現了麽?
看着那些可口的飯菜,趙柯第一次沒了胃口。
身體恢複後,他又要去草料場幹活,看不到盡頭的的辛苦以及對這裏的厭惡,讓他再次想起那位公主,甚至日漸地思念起來。
可那公主或許看他身體恢複如初,竟不再出現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之後的幾天,趙柯夢裏都是公主的那張面孔。
就連白天都心猿意馬,偶爾看到一個穿着白色衣裙的背影,都會沖上前去查看,然後欣喜被更大的失落覆蓋。
趙柯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那公主是個死腦筋的,他說話一定會留幾分餘地!
現在倒好,哪怕主動去找,都不知道往哪裏找!
這日,趙柯又去了街上找人給他父王寄信,回來途中,要走一條小道,正走着,就聽到前方傳來打鬥聲,他急忙找了棵樹躲好,小心朝前看去。
卻見一個身着道袍的修士正執劍和一位白衣女子鬥法,那白衣女子很眼熟……待女子轉過身來,趙柯登時驚喜不已。
是那位妖怪公主!
他的動靜卻引起了修士的注意,對方瞬間飛身過來,喝道:“誰在鬼鬼祟祟?!”
趙柯被用力拎起,又扔到了地上,他忙道:“我是定寧王世子,誰讓你這般無禮?”
那修士哈哈一笑:“原來是流放到此地的罪人!我是瀛洲仙山的修士,在此除妖,不幹你事,趕緊走吧。”說着扭頭又朝那女子殺去,“妖女,今日必取你性命!”
趙柯還沒回過神,就見那位公主朝自己跑來:“公子,你怎麽樣了?”
說時遲,那時快,追擊她的劍氣竟也随之而來,她下意識避開,正在她面前的趙柯卻躲避不及,當下挨了這一遭!身體一歪,倒了下去。
“公子——”公主喊得撕心裂肺,轉身恨道,“你這牛鼻子欺人太甚!我是妖女又如何?只不過要報答恩公,竟被你這麽阻礙,現在還傷害了我恩公!我、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趙柯捂胸忍痛,竭力坐起問道:“恩公?什麽恩公?”
那公主一邊和修士打鬥,一邊解釋道:“公子,上次想着和你來日方長,許多話就都沒說!現在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過今日,索性全部告訴你!我、我我原是一只飛蛾成精,你還記得你一歲的時候抓住了我嗎?可事後卻又将我放了,如此恩德,自是不敢忘記!後來我偷偷回去,還抱過你呢。”
“……”
趙柯聽得暈頭轉向,等回過神,那公主竟使出全力,施法将那修士奮力撕碎了!
他吓得瞪大眼睛,本能往後退去。
那邊妖女已經殺了人,甩袖轉身,直朝他奔來:“恩公!”
趙柯自然不知道自己此時中了障眼法,那扮作修士的思玄早已閃身離開,将舞臺留給了他的尊上。
趙柯看着一身血跡的妖女湊近過來,那妖女的半張臉還出現了屬于蛾子的可怕斑痕,再美好的面孔,在這一刻也顯得猙獰可怖……他四肢發寒,求生的本能讓他歪了頭,連忙閉上眼睛裝死。
“你怎麽了?”妖女卻很着急,搖晃他半晌後道,“不會又死了吧?還是又暈了……”說罷,啪啪就給了他幾耳光。
趙柯強忍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睜開眼睛道:“別打了……”
“我就知道這樣有用!果然讓你醒了。”
趙柯語噎,只好鼓起勇氣擡頭,妖女的面孔已經恢複了正常人的模樣,望着他一臉擔憂:“你還好嗎?”
“……”瞥着他,心情極其複雜,對這公主簡直又愛又怕。
然而那份懼怕,又在一番權衡後,消失了大半。
這公主既然能輕而易舉殺死修士,本領必然不小。
他如今落魄,牆倒衆人推,這裏人人都能欺辱他,唯獨這妖女對他一往情深……與其求他那沒用的父王,倒不如靠這妖女力斬乾坤,起碼能讓所有欺辱他的人不得好死!
想到這裏,趙柯就什麽都不怕了,別說公主如此美貌,就算真是個面目崎岖的模樣,淪落到了這種地步,他也沒什麽豁不出去的!
于是臉上也多了幾分柔情:“那些事,你怎麽不早說?我要知道和你還有那種淵源……自然不會趕你走。”
公主一喜:“你是說你不趕我走了?你、你不怕我是妖怪嗎?”
“你是妖怪又如何?遠遠比人有……”他立馬将“有用”二字吞下,笑着改口,“比人漂亮多了。”
公主哼笑一聲,又難為情地起身道:“那你先休息會兒,我去給你找些藥過來,你受了內傷,我得幫你修複!”
趙柯求之不得:“我在這兒等你。”
“嗯!”公主歡歡喜喜地跑了。
人影消失後,趙柯禁不住笑道:“真好騙,怪不得被霸占了洞府。”
他困頓地坐了會兒,靠着樹久了,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隐隐約約間,忽然聽到聲響,還以為是那公主回來了,連忙睜開眼睛,卻看到了一群容貌可怖的妖怪圍着自己!
“這就是勾引我們公主的臭男人?也不怎麽樣嘛!公主将來是要統領整個妖界的,怎麽能和這麽個凡人混在一起?”
“!”
趙柯聽得心驚,原以為那只是個山頭小公主,不成想還是整個妖界的公主……他恐慌過後,又興奮起來,驚喜得幾乎要顫抖了,那公主如此迷戀自己,若是他做了妖界驸馬,那所有妖怪豈不都要聽命于他?
此後別說那白昭華,哪怕是皇帝,也不必怕的!
一下子,心底對妖怪的恐懼憎惡,在此刻全部煙消雲散,他想起這些妖怪喜歡吃人,開口就要出個幫他們逮人的妙計示好,可雙唇一動,發出的卻是古怪的聲音……
“咴!”
趙柯預感不妙,緩緩低下頭,當即眼前一黑。
他的手腳……居然變成了馬蹄……不,是他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匹馬!
那幾個妖怪嘿嘿笑道:“看他還怎麽勾引我們公主,公主才不會喜歡上一匹馬呢!”
趙柯瘋狂咒罵,可發出的全是馬叫聲,那幾個妖怪看了會兒笑話,便化作動物模樣往山上跑去了。
好在那群妖怪離開不久,公主就回來了。
趙柯眼看着公主提着裙擺大喊“恩公”,竭力發出馬叫。
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被跑來跑去的公主注意到了。
“怎麽有匹馬在這裏?”公主好奇地打量他,詢問,“你知道我的恩公去哪兒了嗎?”
趙柯:“我就是!”
發出的卻是吵嚷的馬叫聲。
那公主顯然也覺得他很吵,張望一會兒,竟翻身騎在了他身上:“罷了!不管你主人是誰,我有急事,先借來用用!”一揮鞭子,騎着趙柯而去。
趙柯氣瘋了,每次想停下解釋自己就是趙柯,背上的公主都會焦急地抽鞭子:“別停啊!我恩公可能遇到危險了!我得快些找到他!”
“……”
在曲夏州待了這麽久,他竟在此刻才體會到什麽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趙柯咬牙朝着自己的居所跑去,心裏怨恨這妖女腦子不好使,可一想對方又是因為自己才喪失理智,便有些難以言說的得意。
終于跑到了他的屋子前,背上的公主下馬沖進去,滿屋子地喊“恩公”。
趙柯累得不行,先喝了幾口水,這才慢悠悠走過去,用蹄子在地面寫字,還沒寫出自己的名字,公主已經跑了出來:“人到底去哪兒了?不會被我那些手下抓了吧?”說着,竟抛下他就要走。
趙柯吓得連忙把人攔住,憤憤嘶鳴。
白昭華揚手給他一耳刮子:“叫什麽叫?你這馬到底怎麽回事?沒看到本公主在找人嗎?簡直要煩死了,再叫本公主就一口吞了你!”
趙柯心都涼了,看人真要走,徑直沖進院子裏,扯下晾曬的衣袍,用頭套進去,轉身沖着呆愣的公主嘶鳴,眼睛都紅了。
看我眼神,你不覺得眼熟嗎?!
公主盯了他半晌,恍然大悟:“你、你不會就是恩公吧?”
趙柯癱軟下去,用力點頭。
公主抽抽噎噎地過來了,嘴裏念了幾句口訣,當即把他變了回來。
變回了人,趙柯簡直要落下淚來,更明白這位公主的厲害之處,也不敢訴說委屈,開口便道:“幸好有你!”
“是不是我手下幹的?”公主垂淚,“我就知道我會連累你,往後我再也不出現就是……”
“不要!”趙柯慌張起來,“你要是再消失,我去哪兒找你?”
公主一愣:“你為什麽要找我?”
“我……我……”
“你的傷我剛剛已經用妖丹治好了,你大可放心。”
“不是這個!”趙柯一咬牙,大聲道,“你不能離開!”
“啊?為什麽?我是妖怪,不可以一直待在……”
“我可以跟你去妖界!”趙柯急得臉都不要了,“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不好麽?”
公主低下頭:“你是人,我怎麽能把你帶到妖界呢?”
“有什麽不能?我其實很喜歡你,你若也對我有意……”
“你喜歡我?”公主猛地看向他。
這反應,讓趙柯更加确信妖女鐘情于自己,心裏癢癢的,沖動下也說出了半真半假的心裏話:“你消失那段時間,我滿腦子都是你,這是真的……你父王不在了,那些妖怪自然欺負你,你別怕,往後我替你出主意。你我境遇相同,想來也是命中有緣。”
白昭華一動不動地看着他,更準确而言,是看着趙柯體內飛出的那抹光點——
光點回到他身上,與另外七份合為一體。
它們在急速融合。
體內的巨大沖擊,讓他險些笑出聲來。
趙柯看他這個拼命克制的模樣,心下更加得意。
果然,就見公主漲紅着臉道:“嗯……”
這時,外面傳來官兵的腳步聲,公主當下一個閃身,消失不見。
趙柯毫不慌張,他們如今也算是心意相通,話都說開了,等着公主帶來好消息就是。
官兵來問他草料場的事。
趙柯應付完官兵,喜笑顏開回了屋,已經開始籌劃如何利用妖界打回京城了……
另一邊。
白昭華激動得快要不能控制自己了,離開趙柯家,就去找郁長霖,要給他看看自己現在的龍角!
郁長霖現在不在客棧,去了曲夏州的邊緣控制整個結界,防止修士進來摻和。
他一路飛奔,幾次還跳了起來,快樂得不行,沖到一處梅樹林,就見一個慌慌張張的少年身影也在狂奔。
他本來不甚在意,可本相俱全後,六感也變得更加敏銳,飛在空中就聽那少年喃喃念着:“表哥,你一定要等等我……”
那聲音有幾分耳熟,白昭華立馬停下來,落地就止住那人去路,面對着面,一看就驚訝道:“賀蘭衍?”
對方看到有女子攔住,下意識低頭,可聽他喊自己名字,頓時疑惑看去:“你怎麽知道……”目光一晃,駭然不已,“表、表哥?”用力搖頭,“不可能!只、只是有幾分像罷了!絕不是表哥!”盡管這麽說,已經滿臉絕望了。
“我就是你表哥,”白昭華也不瞞着他,“你不在京城待着,怎麽跑這兒來了?”
賀蘭衍仍是無法接受,傻了一般看着他:“是不是別人将你變成這樣的?”
白昭華點頭,瞅着他:“你到底怎麽過來的?”
賀蘭衍握緊雙拳,心裏恨得不行,極苦澀地說明了前因,他自然不敢提及自己對他的心思,只說是那邪魔以為自己嫉妒他,便在夢裏委托他拿丹藥害他……
“我雇了修士禦劍過來,只是到了曲夏州邊界,那修士就無法行動,我怕晚了表哥便遭人暗算,打聽了你們的動向,正往這邊去……”他看着眼前的女白昭華,眼底死灰一片,“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白昭華呆了片刻,随即哈哈笑了,轉身将自己變回原本模樣:“我變成女子,是會法術的朋友幫忙,可不是那丹藥害的。”
賀蘭衍僵住:“……”
白昭華背着雙手,大步走到他跟前:“把那丹藥給我瞧瞧。”
賀蘭衍緩緩吸了口氣,只覺得做夢一般,在白昭華又一次呼喊時,才掏出那兩枚丹藥遞過去,複述了那南焱聖君的原話。
“這是模仿丹沒錯,本相丹也沒錯……”白昭華盤着那兩顆丹藥道,“不過他騙了你,我前世可不是女子,就算吃了這丹藥,變成的也不會是女子……”而是永生永世為龍,再成不了人形了。
那心魔還真是打得好算盤。
賀蘭衍此時只慶幸于他沒遇害,短時間經歷這麽大起伏的情緒,整個人都飄忽着,也顧不上思考表哥為何認得這丹藥,又怎會知道自己前世如何,只望着他道:“表哥安好……一切便好。”
白昭華笑笑,心裏卻覺得古怪,咱倆也不熟,你居然千裏迢迢過來,就為了一個夢?于是問他:“也是辛苦你了,不過你怎麽對我這麽好呢?我之前去侯府,也沒怎麽跟你玩過。”
賀蘭衍心裏一慌,只怕他看出自己那不見光的心思,啞聲道:“漓兒表哥大義,人盡皆知,我做的這些,比不上萬分之一!”
白昭華本來也是随口一問,看他表情痛苦,眼底似乎還有了淚,更好奇了,湊上前問:“你究竟怎麽了?難道小澤又欺負你?他應該沒那個膽子了吧?就算有,你現在有祖父看着,也該使些手段才是。”
賀蘭衍咬緊牙關,搖頭:“多謝表哥記挂,我在侯府無事。”
白昭華探頭打量他幾眼,也不多問了。
兩人這時挨得極近,白昭華正要拍拍他肩膀告辭,剛一伸出手,驀然就被人從身後攥住,喝道:“你們在幹什麽?!”
……
郁長霖本來一直守在結界處,不久前感應有修士企圖破壞結界,便過去将人引走,結束後,同時感應到了白昭華那邊的龍氣大漲,二話不說循着龍氣找來。
結果就看到了這麽一幕。
梅樹下,白昭華正和一個男子貼得極盡,那男子相貌英俊,目光含着情意,也不知說了什麽,白昭華突然伸出手,仿佛要抱他一般……
郁長霖心都要炸了,若不是白昭華攔住,恨不得将那人當場殺了:“他是誰?對你做了什麽?”
“他是我表弟賀蘭衍,”白昭華莫名道,“他是來幫我的,能對我做什麽?”
“表弟?”郁長霖冷笑,瞥向賀蘭衍,眼底只剩兇悍的戾氣。
賀蘭衍幾乎在和郁長霖對視的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他看盡了郁長霖眼裏的東西,對方自然也看盡了他的心思。
賀蘭衍後退一步,拱手道:“表哥既然沒事,我就先走了。”
他怕再待下去,秘密不再是秘密,以後兄弟都不再是兄弟了。
白昭華納悶道:“啊?這麽快就走,你不是才來嗎?”
“家裏還不知道我走了,我盡快回去,也是怕被發現。”
“好吧……”
那邊賀蘭衍離開後,白昭華才重新看向郁長霖:“你怎麽回事?是不是累了?”
那些瘋漲的情緒,再也壓抑不住了,郁長霖滿腦子都是白昭華和賀蘭衍靠近、甚至像是有些親近的畫面,他面色極沉:“你是真的半點兒不懂嗎?”
白昭華:“什麽不懂?我都說了,他是來送東西的。”說着還笑了,“那南焱聖君以為他嫉妒我,居然給他托夢,讓他騙我服下本相丹……你瞧,就是這個。”還攤開手給他看。
“表弟?用得着他親自來麽?嫉妒?到底是嫉妒還是別的?!”郁長霖根本不看那丹藥,他已經嫉妒得要瘋了,“這一路上,男男女女人類妖怪淨撲到你跟前了。你知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他一哽,垂在身側的拳頭咯咯幾聲,猝然攥出血來。
白昭華第一次看到郁長霖這個樣子,實在蠻不講理,就是實打實的魔頭,雖然隐隐感受到了什麽,卻沒有細想,擰起眉頭嚷道:“什麽撲到我跟前……人類如何?妖怪又如何?相貌奇特的我都能欣賞,好看的我更要結交!怎麽了?”看他目光愈加陰沉可怕,氣得使勁兒跺腳,“龍性本淫,這才哪到哪?我現在只不過交幾個好看朋友,你何必擺臉色!若要勸谏我,等我日後真的荒淫了再說吧!”
對方近乎駭然地看着他。
白昭華嘴巴不饒人,還要再說,下一刻,撅起的嘴巴一抖,完全說不了話了!
他靠着樹,身體無法動彈,嘴巴就這麽被勒着他的郁長霖混賬地親了——
還撬開牙齒……還咬他!
白昭華吓傻了,腦子裏只有一句話:郁長霖真的瘋了。
等回過神來,無力地給了他一耳光:“混蛋!”
“太輕了,”郁長霖眼底煉獄般湧動,他用力抓住那只手,将自己的金丹放進去,仿佛把流血的心髒也放了上去,“打多少巴掌都沒用,我就是混蛋,就是喜歡你!你直接殺了我吧,否則你日後喜歡一個,我殺一個,喜歡十個我就殺十個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