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對牛彈琴

第62章 對牛彈琴

他每每看見這人,心底都有種拜佛朝聖的蕩滌感,十分奇妙。

一片安靜中,賀蘭鴉的嗓音聽不出什麽情緒,如往常一般氣定神閑。

“你們先去更衣,稍後再敘。”

你們?

梅淮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衣袍都被雨水淋濕了。

除了遮着鬥笠的發絲還算幹燥,衣角上都是水漬。

緊跟着,旁邊就有侍衛腳步聲輕微的走過來,朝他和燕涼竹伸手引路。

“請您二位随屬下到偏殿更衣。”

“......”

“多謝佛君。”

就這樣,梅淮安拽着有些愣神的燕涼竹從側邊離開了前殿。

很短暫的相處啊,他有些意猶未盡。

啧,沒有足夠的實力與之匹敵,連想跟人多說兩句話都沒機會。

梅淮安好煩。

偏偏剛走出前殿,他身邊的燕涼竹就憋不住了,拽着他胳膊小聲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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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哥哥,那個,那個佛君長的,跟我想的不一樣。”

他随口回:“你想的是什麽樣。”

燕涼竹思索一瞬,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他長的好像尊玉菩薩啊,我一看見他心裏突然就靜了,不敢說話,不知道為什麽。”

心裏靜了?

這跟梅淮安的感覺不一樣。

他是一看見那人心底就亢奮,迫不及待期盼着能淩駕對方。

此刻不動聲色的回了一句:“那你就少跟他說話。”

“嗯!”燕涼竹贊同點頭。

......

那兩人離開後,前殿裏只剩下性格截然不同的兄弟倆。

“我也得去換件衣裳。”賀绛嫌棄的拎着衣袍,俊眉蹙起開始告狀,“那姓燕的小子咬我,還朝我身上吐口水,惡心死了。”

“當真?”

賀蘭鴉看向同胞弟弟的衣袍,臉色微沉。

奔波一夜的人還能有多少口水,寥寥幾點唾沫星子,早就跟空氣裏的水汽混為一體了。

事情雖小,但燕西之子做出這樣的舉動着實辱人。

賀绛到這個時候才開始委屈,郁悶點頭:“嗯。”

賀蘭鴉冷笑一聲:“那依照你的脾氣,我還能見到活的燕二公子,稀奇。”

聞言賀绛眼神一亮:“哥,你的意思是我能殺——”

“剛才能,現在不能了。”

賀蘭鴉看着整天腦袋空空的弟弟,感到無奈。

賀绛賊心不死,往他哥身前的木桌邊上撲跪下去,膝蓋在蒲團上挪幾步。

“為什麽!這前後才不到一刻鐘啊,哥,讓我把那死小子帶走吧,我保證給他留口氣,不弄死行不行?”

“說了你也聽不懂,好吃好喝待着吧。”

賀蘭鴉懶得多費口舌。

賀绛不依不饒,想伸手拽他哥袖子又不敢,只能耐着性子低聲求。

“你教教我吧,啊?哥跟我說說,不然我下回還是不懂啊,我也想成為一個足智多謀的将軍。”

足智多謀?

賀蘭鴉是個懶性的人,如果能把弟弟教出來,那很多事他能省不少心。

雖然這些年教過不少次,每回都是無用功,但此刻還是想再試一試。

“時機很重要,該動手的時候不動手,錯過時機就再也沒機會了。”

“哦~”

賀绛一臉高深點點頭,眉眼間卻帶着清澈的愚鈍,顯然是沒聽明白。

賀蘭鴉只能耐着性子再說明幾分。

“每一次出手都要想好退路,找到能替你背黑鍋的人,明白了?”

“哦,原來如此啊。”

賀绛又點點頭,憋了一會兒臉上才恍然大悟,猛地拍手。

“所以我就該一見面就把那姓燕的宰了,栽贓給梅淮安!”

“愚不可及。”賀蘭鴉一甩手中的紅瑪瑙珠串,耐心徹底沒了,“去換衣裳吧,別在我眼前晃悠。”

又是對牛彈琴的一天。

“是。”

賀绛不敢再纏着問了,苦着臉恹恹的站起身,彎腰後退幾步才轉身出了前殿。

一路往隔壁走,嘴裏還苦惱的念叨着。

“難道我想的不對?是甩鍋啊,不是甩給梅淮安?哪兒不對呢......”

“......”

“哥,我明白了!”

賀蘭鴉剛把一杯茶端到唇邊,外面就傳來腳步聲,沖進來一頭他教了十幾年的大黑牛。

只好把茶盞又放下,沒抱幾分希望的看着來人。

“你又明白什麽了?”

賀绛再次撲跪在桌邊,雙手規規矩矩的擺在膝頭,語速飛快。

“嶺南啊!是嶺南追兵嗎?哥的意思是我應當在山谷截殺燕西一行人,嫁禍給嶺南騎兵,對嗎?”

賀蘭鴉有些驚訝,點頭:“說下去。”

賀绛就更有信心了,繼續說:“等到截殺之後,對外只說是燕西二公子死在半道上了,啊,此舉是妙計啊,還能叫那西州王自此恨死嶺南,往後才會死心塌地的與咱們結盟,是這樣嗎?”

賀蘭鴉眸中終于露出幾分笑意,“看來你近些時日有長進,身邊換了新的謀士?”

“是我自己想的,我說對了!我這回真的說對了?”

賀绛眉眼徹底舒展開來,兄弟倆長相有三四分相似,此刻眸色亮晶晶的望着他哥,片刻又覺得不對勁兒。

“哥,既然你能想到這麽好的良策,為何不提前叫我帶人埋伏在山谷啊?那樣才能萬無一失的截殺燕涼竹,唉!失去個大好時機。”

眼前人能想到這一步,已經算是實屬不易。

賀蘭鴉的耐心回來了些,苦口婆心的提點着胞弟。

“若你能考慮的更全面一些,便會想到截殺燕涼竹是個只聞眼前功,不見他日禍的中策之選。”

“——為什麽?”

賀绛剛剛才清晰的思路,瞬間又成了一團漿糊,眉眼急切。

“燕涼竹是西州王的心頭肉不假,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日後真相大白,他定會拼盡全力為幼子報仇,不惜與渭北魚死網破。”

“那什麽才是上策之選呢?哥,你就別賣關子了,我急死了。”

這是賀绛思謀最接近兄長的一回,他此刻的心思就是求智若渴。

“改改你的急性子,說了多少次怎麽就是記不住。”賀蘭鴉嘆氣,“梅淮安為何能不記前仇的與燕涼竹交好?”

“前仇?什麽前仇,他倆不是舊友嗎?”賀绛疑惑撓頭。

賀蘭鴉嗤笑一聲:“舊友,西州王那個老狐貍也是梅崇山的舊友,你可曾見過有友人大禍臨頭,自身卻閉門躲禍的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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