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江景既在故意刁難, 映兮不是看不出來。
當年她沒選他,傷了他自尊,這人有仇必報, 年初二那天家裏有長輩在, 他收斂着,現在她落到他手裏, 他肯定不會讓她好過。
他現在是公司老板, 菁姐跟小艾應該是被他支開了。
不然她的手包不會在他車裏。
映兮打開包,拿出手機, 菁姐果然給她發來消息:【江老板說他陪你去就行,讓我們下班】
【事關公司利益, 他應該不會對你怎麽樣,更何況他也不像是真的恨你】
【前兩年我就發現有股力量在你背後推波助瀾,否則哪那麽容易拿到L家代言啊,幹這行十幾年我都沒遇到那麽舔狗的國際大牌】
【你的假黑料, 還有電視臺惡剪, 還記得吧?我還沒出手就被人解決了, 當時給我整的很懵,但是我現在突然茅塞頓開,合理懷疑是你前男友給你送的資源打的黑粉】
【不, 我現在肯定, 絕對就是他!】
每一條消息發送時間都隔了十幾分鐘, 看得出來菁姐有認真分析過, 得出結論後才給她發的消息。
菁姐說的這些,映兮其實也有感知。
她的事業太過于順利, 資源好到不可思議。
都說她背後有資本,可是映兮自己都不知道她背後的金主是誰。
這些年映兮一直戴着江景既送的好運串珠, 她不迷信,福運的說法不過是找理由不摘,也知道給她帶來好運的不是佛珠。
只是沒想到是江景既。
六年前那晚他走得那麽決然,走時的眼神更是恨極了她。
她心想他可能不會原諒她了,學會避讓,勸自己放下。
好不容易放下,他又突然出現。
那天在路口相遇她太失态了,映兮覺得要顯得平靜,必須從內心開始裝。她給自己洗腦不在乎這個人,半個月過去,現在果然看起來自然很多。
到達目的地。
映兮下車,迎着衆多受邀而來的主流媒體,江景既紳士地朝她伸出手。
映兮挽起他,緩步往前走。
她儀态很好,特別穿禮服高跟鞋走路時,鏡頭畫面中猶如萬種風情齊搖曳。
“為什麽幫我?”
映兮揚臉,望着身側男人,語氣聽上去很平靜。
“把你送上事業巅峰,讓你覺得擁有一切,再讓你跌下來,一無所有。”
江景既語氣比她更平靜:“就像,你當年對我那樣。”
果然。
一旦舊事重提,免不了聽些狠話。
“你高興就好。”
她平靜依舊。
某些時候她和江景既一樣,都很會裝。
江景既彎腰,幫她拎起裙擺,手指抵着她細細的手腕,貼心地扶她上階梯,語氣是與動作截然相反的淡漠:“不信?”
“不信。”
映兮踩上紅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态,她故意說:“你舍不得。”
她的裙擺疊在一起了,江景既蹲到她腳邊,慢條斯理幫她整理好,直起身子,垂眸居高臨下:“別太高估自己。”
他眼神譏诮:“我現在恨不得弄死你。”
僞裝被擊碎。
他不裝了,映兮也無法再做到平靜,她揚臉盯着冷漠的男人,壓抑多年的委屈就這麽不合時宜脫口而出:“你不也不信我。”
憑什麽對她發脾氣。
“我不信你十分鐘,你甩了我六年。”
江景既冷笑:“還是你心狠。”
映兮難得任性,抽出擱在他臂彎的手:“不想跟你在這裏吵架。”
手腕被扣住,江景既用力将她扯過去,拉着她的手放回臂彎。
“你今晚離開我半步試試。”
兇死了。
映兮別開臉不理他。
她有點氣不過。
“你欠我一個道歉。”
“對不起。”他不假思索。
語氣滿滿的誠意,聽不出一絲一毫敷衍,完全不像是會從他嘴裏蹦出來的話。
“……”
映兮被他這道歉速度弄得有點懵。
江景既低眸,平靜冷淡的臉上仿佛寫着“我看你還有什麽招數”。
映兮受不了他的眼神,默默移開視線。
“真有意思。”
頭頂響起江景既嘲諷的聲音:“我沒權沒勢你說等不了,現在我什麽都有,你又躲?”
這事映兮理虧,她沒說話。
腰間一緊,江景既改摟她的腰。
他低下來,在她耳畔說:“別讓我看不起你。映兮,有本事,你就來利用我。”
映兮僵在原地。
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腰間那只手。
江景既幾乎用盡全力,他在控制不掐死她,克制到發抖。
他語氣卻平靜:“如果再讓你選一次,你會後悔當初選他嗎?映兮。”
映兮沒有設想過這件事。
她不敢去回憶當年,心會痛。
江景既收緊手臂,映兮感覺只要她說錯話,下一秒她的腰骨就會被他折斷。
好在他沒有追問:“下一次面臨選擇,如果我跟你目标有沖突,你還是會毫不猶豫甩掉我,是嗎?”
映兮回答:“是的。”她不喜歡被逼着做選擇。
人心,是最容易變的,就像當年那些對她噓寒問暖的叔嬸們,在父母意外去世後,為了幾萬塊錢翻臉無情。
童年經歷過的陰影會影響人的一生。
如果一定要選,她會丢開不可控的人心,将可控目标完成。
江景既沒對她手下留情,她也犟:“感情是易碎品,最是不堪一擊,遲早有一天你會再離開我。錢不會。”
她現實到毫不遮掩。
這樣一個愛錢如命的女人,這六年憑什麽讓他一度絕望?
江景既覺得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我最不缺的就是錢,你怎麽不來騙我?”他冷眼注視着她:“映兮,你說喜歡我,我立刻把所有錢都給你。”
“你敢嗎?”
如果眼神能殺人,映兮感覺她現在已經死了,她怎麽可能敢。
她維持着表面鎮定:“一定要在這裏說這些嗎?”
江景既一語道破:“其他地方你會這麽乖?”
的确。
還是江景既了解她。
要不是周圍人多,她早跑了。
遠離人群,逃避問題,是她遇到麻煩本能的回應方式,映兮知道這是缺點,努力糾正過,改不了。她缺乏安全感,不會輕易離開舒适區。江景既今晚不逼她,她能躲他一輩子。
晚宴即将開始,大廳人很多,映兮和江景既本來就是今晚的話題人物,同時出現,自然引人矚目。
江家新任掌權人首次公開亮相,這絕對是會被引爆的話題,今晚受邀的大牌藝人無一缺席,沒人不想認識這位年輕的財神爺,恭維的話已經打好一籮筐腹稿,只是等了半天,財神爺也沒過來。
江景既正跟映兮說着話。
兩人表情都很冷靜,江景既照顧映兮的身高,脖頸微低斜下去跟她說話,映兮揚起臉禮貌回視他。
一個是矜貴公子,一個是樂壇小天後,俊男美女同框說不出的養眼。
大家都知道映兮是江家集團旗下音樂公司的簽約藝人,也是林绛雲認的幹女兒,兩人關系好很正常。
映兮很少參加活動,在場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見她,不得不說她本人真的很美。
她穿着很顯身材的小禮服,薄薄的綢緞面料托住兩團雪白玉帛,兩根細細的綁帶繞過纖長脖頸,松松垮垮打了個蝴蝶結,絲帶順着光潔的背肌垂在不盈一握的腰後,臀線挺翹,卷發瀑流般散在胳膊上,身段柔若無骨,配上那張安靜清純的臉,在場沒有哪個男人忍得住不看她。
“兮兮。”司瀾走過來,拉起映兮的手:“今晚很漂亮。”
“師父。”映兮唇邊有了一絲笑,梨渦明顯:“您怎麽來了?”
司瀾朝她身邊的江景既揚揚下巴:“你也不看看今晚這場子是誰的,我能不來?”
江景既同她打招呼:“瀾姐。”
他和司瀾居然這麽熟……
司瀾跟林绛雲關系好,算是看着江景既長大的,看他從桀骜少年變成說一不二的掌權人,很佩服他年紀輕輕就能有這魄力,今晚這個局不是誰都能湊齊。
她來不是給江景既面子,是有不得不來的理由。
名利場上的“面子”,無非是對方有讓你無法拒絕的本事。
今晚的場子,集齊全球奢侈品牌,國內藝人想要的資源都在這裏。
攀談,恭維,江景既被簇擁着。
惜字如金,游刃有餘。
他是被捧着的那一個,不需要看人臉色。
晚宴即将結束,過會兒會有人來敬酒,映兮沾酒就醉容易忘事,平時有小助理保镖陪同,醉了也就醉了會有人照顧她,今晚身邊沒人,怕一會兒忘了,她打電話給菁姐,問禮服和珠寶歸還的事。
菁姐說:“還什麽還,都你前男友送的。”
說他摳門,他對旗下藝人又挺大方。
可惜她算不上普通藝人,映兮想到江景既剛才那些話,有點心慌。江景既明說要報複她,雖然是不甘心的氣話,但他做得出來。
“你實在不想收,就找他退還嘛。”菁姐說,“不過我估計他也不會要。”
确實。
映兮又問:“那我怎麽回去?”
菁姐:“坐他的車啊,你這麽大個美人,他還能拒載?”
映兮提醒道:“我必須喝酒的。”這也是她不喜歡來這種場合的原因,別人敬酒一口不喝很沒禮貌,她沾酒就醉這毛病就挺煩人。
菁姐:“你是信不過你前男友,怕他睡你?”
那倒不是。
江景既現在有女朋友,不會對她怎麽樣。
想到這事,映兮心裏開始泛酸。
她花了半個月時間來消化他有女朋友這件事,以為已經平複下來不在意了,沒想到跟他獨處時還是繃不住。
不得不承認,她剛才的小情緒,跟這事有關系。
敬酒的人還沒來,映兮先把自己灌醉了。
背後一暖,有人把衣服蓋在她背上。
聞到熟悉的味道,她知道是江景既。
被他帶走時,映兮掙紮,又被他冷冰冰一句:“再鬧就睡你。”給震住了。
這人真不要臉。
有女朋友還想睡她。
映兮平時挺冷靜,酒精會放大她的情緒,被他兇,她生氣:“吼我做什麽,一躲就是六年。”
這兩句話之間聽上去毫無關聯,映兮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說。
她知道她在說胡話,卻又控制不住情緒管不住嘴:“說走就走了。”
“我走是為了誰?”
江景既居然搭話了。
他的語氣明顯帶着情緒:“是誰要資源不要人?是誰勢利眼瞧不起自己男人跟別人走?”
映兮怔怔地睜着眼睛,努力消化他的這句話。
過了幾秒,她扯住男人的領帶,把他往下壓:“我沒聽懂,你再說一遍。”委屈的語調聽着像在撒嬌。
江景既靜了有足足半分鐘。
“故技重施?”他冷着聲調:“映兮,是你傻還是我傻?”
映兮沒聽出他語氣裏的嘲諷,只下意識回答:“你傻。”
背着他大哥當她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被她抛棄,還送她資源。
說要報複她,又照顧她帶她回家。
哪有他這樣報複人的。
江景既抱着她,快步走向二樓卧室:“你以為我還會被你騙?”
“你還有什麽好騙的嗎。”
是啊,她已經得到他的全部。
江景既笑了一聲,承認道:“我傻。”
“江景既。”
江景既沒理她。
“我們,和好吧。”她突然說。
江景既腳步頓住,緩緩低頭。
懷裏的人扯着他的領帶,表情委屈,聲音帶着哭腔:“我不想跟你冷戰了。”
六年,好久。
她覺得好苦。
映兮鼻頭泛酸:“你放過我好不好?以後,我叫你一聲哥哥。”
江景既冷嗤:“你還真想當我妹?”
“我本來就是。”
映兮扭頭,看到周圍熟悉的家具,知道江景既帶她回的江家老宅。
她是幹媽公開承認的女兒,這裏也是她的家。
她的房間,應該在隔壁。
這間,是江景既的卧室。
他恨她,連她的房間都不進,映兮難過到抑制不住悲傷,低聲啜泣。
察覺到懷裏的人在哭,江景既一陣心煩,粗魯地把人丢到床上,問:“胃不舒服?”
映兮被摔得頭更暈了。
她抓起丢她那人的手,放到心口。
“這裏,不舒服。”
掌心觸到她軟綿綿的曲線,江景既冷着臉:“這招對我沒用。”
映兮的心髒是真的不舒服,她酸了一個晚上了,心像是被揪着,一陣一陣的難受。
被他質疑,多年前那晚被懷疑的無助感湧上來,她突然委屈大哭。
“哭什麽。”
江景既下颌緊繃:“當了負心女你還敢哭?”
映兮哭得更兇了。
江景既爆了聲粗,伸手把人撈進懷裏,低聲哄:“別哭了。”
他溫柔的聲線,讓映兮記憶發生錯亂。
她懷疑自己在做夢。
呆愣愣望着暴躁的男人,不哭也不鬧。
“想吐嗎?”
“不想。”
“喝水嗎?”
“不喝。”
“那睡覺。”
确認她情緒已經平複,江景既起身。
“抱抱。”
他的手被拉住。
江景既回頭。
映兮醉眼迷離,依賴地将他望着,她的妝已經哭花,談不上多美,他卻莫名移不開眼。
與她對視幾秒,他淡聲:“知道我是誰嗎?就要我抱。”
對上男人冷漠的眼,映兮倏地甩開他的手。
她的舉動成功激怒了江景既。
又是這樣。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說翻臉就翻臉。
表面的冷靜被擊潰,他的情緒徹底爆發。
身上一沉,熟悉的清寒氣息鑽進鼻腔,唇瓣相貼,映兮酒醒了一大半。
她睜着眼,看到江景既高挺的鼻梁。
頸側冰涼柔軟。
是江景既的嘴。
禮服蝴蝶活結一勾即散,皮膚碰到男人冰冷的領帶夾,映兮嗅到危險氣息,本能地想逃,還沒來得及擡手,手腕就被江景既控住,死死按到頭頂。
帶着怒意的吻鋪天蓋地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