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鷹笛長嘯
第十章 鷹笛長嘯
“不,安莎,是你的紅色閃電殺死了哈蘇,救了我們大家,你不屬于這裏,現在,除了薩克都因和長老,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大家也很信任你,安莎,請答應我這最後的請求,一旦我不能回來,你要保護大家回帕米去,好嗎?”
阿木泰把三百騎兵的生命這樣交給了我,我驚詫于她竟這樣信任我這個外族人。
“我會等你回來,首領。”我堅定的回答。
我無法答應她,作為首領,她正在極力阻止她的族人卷入一場無意義的戰争,可是,熱血沸騰的無知族人,未必能領會她的苦心,所以,如果騎兵們不願意返回,我的槍大概可以派上用場。
“不,安莎,明日黃昏時分還未見我回來,你就以我的信物為證,命令大家起程離開,我和薩克都因随後就到,我已經命巴庫長老先行回帕米報信,我們遠離蒙古草原,只要回到塔什庫,他們就不會追來了,我會派鷹王克拉瑪來找你們的,拜托了,安莎?”
我知道這時不能拒絕她,但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手中,已經接過了首領的黑曜石銀配刀。鷹笛聲響徹發白的天際時,我已經在篝火旁睡着,阿木泰和薩克都因不知何時已經出發了……
我并不知道,這次離別,再見時,會人事全非。
沙漏裏時間流轉,黃昏時分來得快如流光,首領和祭司果然沒有回來。
我沒有再猶豫,騎上哈蘇,拔出阿木泰的配刀,一聲令下,騎兵們沒有懷疑,立即拔營起程,只是,日夜兼程一天一夜後,依然沒有見到首領的哨鷹,我的心也沉到了心海最深處。
一路上,多虧了“閃電”的哨探,我們避過了層層封鎖,小股蒙古兵不足為懼,但大家都高度警覺,不知道前方有怎樣的危險在等待着。
首領的遲遲不歸,讓我在第二天黃昏直接下定了決心,将首領的配刀交給了年長的隊長,便勒馬急馳而回。
“哈蘇”的腳程極快,沙礫和枯樹在我眼前飛舞,沙漏裏的沙礫也在不停飛舞。
阿木泰,薩克都因,我祈禱着你們平安無事,和你們相識的時間雖然很短,但你們卻拯救了我絕望的靈魂。
在未來世界我只有外公一個親人,他已經永遠離開了我,在這個世界,只有你,我的首領,讓我感受到個人生死的渺小。
也只有你,冷酷的祭司大人,你冰冷的面具下,燃燒着的那顆火熱的心,把我心底最後的悲涼都融化掉了,這一絲悲涼變成淚水,決堤而出。
一夜狂奔,原野盡頭,一聲長嘯,驚醒了昏昏欲睡的我,是阿木泰的哨鷹克拉瑪。
我激動得一提缰繩,“哈蘇”仰天而起,銀白色的大鷹徑直翺翔而來,降落在我的肩頭上,銳利的眼睛極度警覺地轉動着。
克拉瑪,我呼喚着鷹王的名字,撫摩它光潔的羽毛,突然,借着晨光,我發現了,我的手上,滿是血污————“克拉瑪,發生了什麽事?”
“嗚—————”鷹王搖動着頭,我這才注意到除了翅膀上的傷,它的腳上,也在流血,盡管如此,卻還緊緊抓着一件東西,是阿木泰的鷹笛。
首領,一定出了什麽事?
随身的物品被帶出來,要向我傳達什麽訊號?
回去找他們,一定兇多吉少,可是,顧不得這麽多了,一定要回去,就算首領像上次一樣奄奄一息,我也要救。
回頭,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克拉瑪的傷口,便将它放飛了,手中,留下了阿木泰的鷹笛。
太陽暗淡無光,暴風雨即将籠罩天山,哈蘇不知疲倦地奔跑着,沒有方向,沒有盡頭,身後,只有受傷的克拉瑪在呼嘯。
天空被抹成了灰色,白雨連珠般夾雜着冰雹直接砸了下來,我的眼前,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
狂風怒號,淹沒了一切,無止境的黑色草地在馬蹄下無限延伸,“閃電”的身影若隐若現的出現在前方,帶領着我已經迷失的方向。
“哈蘇”已經帶我回到了圖什城外的小樹林,前方,隐約有打鬥聲傳來。
此時,“哈蘇”卻突然失蹄而倒,将我硬生生摔到地上,我定睛一看,原來是拌馬索,敵人已經設下了陷阱。
不管是不是首領,先救了再說,我顧不得摔下來的疼痛,從“哈蘇”背上扯下□□,徑直沖了過去。
“前面是首領嗎?我是安莎,是首領嗎?”
刀光劍影中,我的槍不知道該描誰,忽見綠色水晶石的光斑一閃,是薩克都因的法仗,阿帕霍加和卓的親兵将他圍在中間,只有先震懾他們,才能讓他脫身。子彈已經不多了,但現在這情形,是非開槍不可了。
“砰!”槍聲一響,回纥親兵們吓得一下子退開,我趁勢叫道,“薩克都因,快走!
槍口直接威懾住了幾十個回纥親兵,薩克都因連爬帶滾脫身出來,已經是傷痕累累,我在人群中尋找着首領的身影,但除了薩克都因,沒有一個熟悉的人,我扶住跌跌撞撞的祭司,慢慢往後退,一邊問:“首領呢?在哪裏?”
薩克都因的眼睛被血凝住,睜不開,但已經知道是我,他根本沒想到我會回來營救,有些吃驚,臉上寫滿擔憂和疑惑,随即,更加驚異地顫聲問:“首領沒有回去嗎?你沒有見到她,你怎麽會沒有見到她,怎麽會……”
他猛烈地搖晃我的肩膀,聲淚俱下,幾乎要扯破我的衣服,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我一路狂奔回來,就是因為首領沒有回來,只有哨鷹帶回了首領的信物,難道—————首領已經先他一步脫險了?
來不及想這些了,必須讓祭司冷靜下來,我拉住他叫道:“你冷靜一點,好嗎?首領也許已經脫險了,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趕快去追她……”
我吼叫的同時,劇烈的震動使□□一下子走火,最後一發子彈打中一名回纥親兵的頭,那人應聲倒下的同時,我知道不能再做一秒的停留,不管薩克都因的瘋狂,不知哪來的力氣,把他推上馬背,朝樹林深處直奔而去。
馬背上,我感覺到他的血正慢慢侵濕我的衣服,這樣跑下去也不是辦法,雖然“哈蘇”奔跑的速度比一般馬快。
可它已經不知疲倦地奔跑了三天三夜,體力已經快要耗盡,不能再長途奔波,薩克都因身體也漸漸冷卻,雨依然下着,徹骨的寒冷威脅着我們的生命。
我感覺雨水漸漸變成了冰冷刺骨的雪塊,直接鑽進了衣服裏,深秋裏的第一場雪降臨了,在天山,這随時會變成一場雪暴。
終于,我的體力也快耗盡,幾天幾夜的不眠讓我氣若游絲,漸漸地,我感到薩克都因的血都已經凝結,我也再無力握緊缰繩,毫無預兆地,兩個人一起摔到了已經墊起積雪的草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才感覺到臉上的一點溫熱,用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是“閃電”,這忠誠的家夥,一直跟着我,守在我身邊。
“哈蘇”也是,我心裏湧起一股酸澀,和人類眼裏兇猛的狼比起來,人類自身也許更可怕,難怪被我誤殺的馬賊頭領寧願相信狼,也不相信人。
我一下有了一點力氣,坐起來,行李還在,掃視四周環境,這是草地裏的一片灌木叢,隐蔽性很強,追蹤的敵人大概根本沒發現我們。
加上下雪,在我們身上蓋上了一床很自然的雪被,所以在我查看了路旁的馬蹄印後,判定敵人已經搜查過了,就算有獵犬幫忙,大概因為“閃電”的守護,把他們吓走了。這樣,我倒是松了口氣。
已經沒有力氣了,薩克都因又昏迷不醒,只好先在這裏露營休息一下,恢複體力再說。
于是,我使出最後一點力,掃出一塊空地,升起篝火,搭起帳篷,幸好行李裏睡袋還在,草原上的雪是極純淨的,融化後便是最便宜的水,除了灌滿水壺,最重要的,就是清洗薩克都因身上的傷口。
簡單包紮好,我已經筋疲力盡。祭司的傷并不重,但發燒是難免的,只好讓他躺在稍微溫暖的睡袋裏,而我自己,只好和衣躺在篝火旁。
祈禱雪不要再下,火不要熄滅,而“閃電”,則就勢躺在我身旁,給了我最大的溫暖。
沒想到,在這寒冷的夜裏,居然是一匹狼,給了我最後的溫暖。就這樣,不知不覺,在這荒涼的草地上,我進入了夢鄉。
我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并不是敵人沒有發現我們,而是他們被“閃電”的臣屬,草原上最兇猛的狼群攻擊得無還擊之力,才被迫放棄了追捕。
這樣,一直睡了很久,我才醒來,從雪地裏爬出來,太陽已經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了,可是,薩克都因卻不見了,雪地上留下他一深一淺的腳印。
這家夥,居然還這麽拼命,幸而他沒辦法騎“哈蘇”,否則我是怎麽也追不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