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時齋是什麽地方？
她象征着無盡的財富和至高無上的榮耀。
是神族管理人間世界時間秩序的駐所，也是衆人心向往之，夢寐以求長生不老的終極島嶼。
掌握了時間，就擁有了無限的壽命和無盡的人生。
周圍一幫人驚的連話也說不出，尤其是付哲，震驚地看向嚴冽，眼神似乎在說：你居然瞞着我們做了這麽大的事！
時念只覺得好笑。
衆人只知時齋可以讓人長生不老，可想過，到她這第二十八任齋主，前面的二十七位齋主，除去其中渡過雷劫飛升成萬古神的兩位外，以及創世神[時]以外，其餘都已隕落。
人類總追求長生不老，卻不知壽命太長，也未必是好事。
嚴冽交代三人幾句話，又把私有的求助符紙遞給京珺：“交給你了。”
京珺猶豫着接過：“去幾天？”
嚴冽答：“我被原局罰了半個月的幻京歷練。”
半個月……
京珺皺了皺眉，餘光看到滿心滿眼都是走廊上綠蘿的時念，忍不住道：“我跟你一起去。”
嚴冽沒說話，只無奈看她一眼，搖頭拒絕。
也是，時齋如此隐秘，怎會輕易讓外人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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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知人微言輕，說多做多都無法改變事實，京珺緊緊捏住符紙，盯着嚴冽背影。
看見他走到時齋齋主身邊，看見齋主巧笑嫣嫣轉過頭問他這個草能不能帶走。嚴冽當然說好，單手拎起綠蘿花盆邊緣，跟在時念身後。
“走吧。”時念轉過身，目光落在他手腕上，朝他伸出手，“來。”
嚴冽剛擡手，手腕立刻被她握住。
兩人消失地比眨眼還快。
“神族，也太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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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傳送陣的嚴冽并不輕松。巨大的吸力将他拖進旋渦，他顯然受不住這種強壓，但還是努力調息靈力撐着，可惜在神族的高速傳送陣裏，他這個武職第一實在只能算是“靈力低微”。嚴冽只覺雙手的力度漸漸松了，意識也在一點點流失。
這個時刻，他腦子裏竟只有一個詞——丢人。
嚴冽自诩在安界局還算是出類拔萃的優秀員工，是二十八隊隊長，是靈力最強、戰鬥力最強的那個，而如今……
連穿越一個傳送陣都如此艱難。
況且，他連時齋的磚都未看到過一塊！！
嚴冽虛弱地閉上眼睛，身體向下墜落——
卻突然感受到充盈的靈力注入，意識回籠，力氣也回來了。
睜開眼睛，時念一只手正扶着他後頸，慢慢給他輸着靈力。
運行遠距離的傳送陣，又能耗費靈力來照顧他。看起來，她還沒有半分吃力的模樣，朝他歉意一笑：“抱歉。”
抱歉什麽呢。
她不過就是忘記了他是伏靈師。面對神族如此強大的種族，他就像蝼蟻般弱小。
嚴冽從小接受的教育是種族分明。神族，作為仙族之上的種族，是人人想達到的頂端。周圍人也同樣，把神族視為只可遠觀仰望的存在。
他雖溫吞，但在這件事情上始終反骨。
嚴冽堅信，“渺小”伏靈師也能做到神族能夠做到的事。
直到今天，他僅體驗了神族的傳送陣法，就深刻感受到神族和伏靈師的巨大差距。
實在是——
“小心我的綠蘿，”時念提醒他，“我們要到了。”
嚴冽嗯了一聲，手中始終穩穩提着花盆。
傳送陣到了盡頭，兩人落在沙灘上，腳下是細軟的沙子，他看到了一望無際的大海。海水潮湧，遠望是深藍，由遠及近成為淺淺的藍色，再變為白色層層疊疊的浪花，随潮汐湧向沙灘。
這海他認得，叫芙海。傳說上萬年前，這海名為渡海，只因仙族公主織芙和魔族大戰，重傷後墜于江中，仙族才以公主名字命名，改為芙。
傍晚時分，家長會帶着孩子來到海邊玩耍，有小孩子正蹲在沙灘上推城堡，海上也有沖浪的愛好者。
但他們都是普通人。
根本看不到時念他們。
嚴冽跟她一起朝海裏走。
他看到時念無所謂地走進海裏，海水浸濕鞋子，又漫到她裙角，嚴冽忍不住問：“就這樣走進海裏？”
時念：“是啊，怎麽了？”
嚴冽難言。
時念停下腳步，轉過頭：“你不會游泳？”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嚴冽十分坦誠：“……不會。”
時念開口：“沒事，我會保護你的。”
嚴冽：“……我練過閉氣術法。”
時念繼續往前走，卻沒聽到身後人的腳步聲，她一看，嚴冽還站在海的邊緣地方，垂頭看海。
她笑笑：“嚴隊，我閉氣術法練的還可以，必要的話可以救你，你不妨多信我一些。”
嚴冽回神，看到站在水中的時念。海水明明已到她小腿，裙子卻不見濕，以及，她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聽出這話的戲谑，嚴冽微笑：“……謝謝。”
幼稚。
這個神相當的幼稚。
堂堂二十八隊隊長，才不會跟一個幼稚神計較。
憑一身骨氣，嚴冽目不斜視走向大海，卻發現走進海裏後，水并沒有弄濕他鞋子和褲腳。
明明站在水裏，衣服幹爽如初，實在是神奇。
時念繼續往前，嚴冽跟上。
讓人驚嘆的是，越往前走，路越朝下傾斜，像是憑空開出了一個海底隧道。
腳下的路是透明，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淺淺藍色，擡頭往前看，能夠看到傾灑下來的陽光，被海水帶着流動。
美得不像話。
讓他忘記，呼吸竟如同在岸上一樣正常。
有條魚貼着時念臉頰游過，她緩緩說：“你現在正在進入的是時齋的本部。本部裏，放着維持人類世界時間秩序的神器，凝鐘。”
她在海中伸開五指，小魚從她指縫來回穿梭，玩的歡快，“時齋的兩個分部，一在羅坤海，二在衡越山。這兩個地方也有凝鐘，效用不如本部，但一旦其中一個出了問題，都會影響本部。因此，有羅坤神和衡越神在守護神器。”
嚴冽皺眉：“羅坤海和衡越山，一個在沙漠，一個在雪山？”
“沒錯，只要沾上時齋二字，不論是機構還是物件，都在人跡罕至之地。”
嚴冽頓了頓：“叫我來時齋，測試幻京只是借口，目的是凝鐘？”
時念贊賞地看他一眼：“聰明。”
嚴冽随她越走越深，擡頭時已經看不到頭頂海裏的光，眼前的景倒是越來越清晰。
高大巍峨、擡頭看不見頂端的時齋大門，在他們走進時緩緩向內打開。外面還是黑藍色的海底，在踏入時齋的那刻已經完全變成生意盎然的綠色花園。郁郁蔥蔥叫不上名的樹，還有牆邊開着的各類花朵。
這裏的人和物都超越了時間，在人間世界當季不會開的花，在這裏燦然開放。
很快，就有兩個小童嘻嘻哈哈跑出來，前面的那個手中拽着七彩色咕嚕咕嚕轉的風車：“哼！願賭服輸你懂不懂啊？！”
“喂！我就比你少了一關好吧？你嘚瑟什麽呢！快把風車還我！”
兩個孩子看見時念也不停下，最先的女孩子跑到嚴冽身後，拿他當掩體，嚣張地朝男孩做起鬼臉。
嚴冽擡眼看時念。
時念伸手搶了她手中的風車。
小女孩委屈地一跺腳：“齋主！”
時念手中還握着小風車，手指抵着其中一片風車尖，用力一撥，風車就飛快地滾動起來：“為了個小玩意兒吵吵鬧鬧，像什麽樣子？”
女孩子噘嘴：“明明是他在幻京的關卡沒比過我嘛，這是賭注，他輸了就該給我！”
男孩子原本叉着腰，看見時念望過來的眼時，氣焰瞬間被澆滅：“我……那是……大意了，我！我只輸了她一關！”
時念十分冷淡：“願賭服輸，我沒教過你們嗎？”
知道理虧，男孩選擇閉嘴。
不等時念說話，他已經自行領了懲罰：“好啦好啦，我知道，我這就去跑第三千五百六十三關。”
嚴冽驚訝地看着他。
“哼，”女孩看他走了，才小大人似的抱胸從嚴冽身後走出來，“非要齋主出馬才認輸，不懂事！”
嚴冽看着這個個頭還沒他腰高的女孩子，伸手摸摸她的頭：“別跟他一般計較。”
“為什麽不計較？”時念看她一眼，“以後遇上這種事別找我，直接拉他去幻京決鬥。”
齋主發話可以決鬥，女孩子眼睛亮晶晶，躍躍欲試：“好耶！”
時念還有後面的事要做，帶着嚴冽大步往時齋深處走。
身後小女孩突然反應過來什麽，大喊：“齋主！我的風車！！！”
時念步伐速度沒變，聽到她的話立刻改了方向去傳送陣，兩人身影瞬間消失。
等站定在時齋巍峨的齋內大樓前，嚴冽看着她把玩手中風車，忍不住道：“你這個神，怎麽跟孩子搶東西？”
時念看他一眼：“借來玩兩天，不行麽？”
嚴冽知道勸說無用，又說：“以武治暴，不好。”
時念哦了一聲，點頭：“你這句話，讓我明白為什麽安界局這麽多年都是文強武弱了。”
“？”
“真奇怪，武職不打架就算了，還喜歡跟文職講道理。”
“……”
見他吃癟，時念笑了笑，帶他穿過中式主齋樓，來到齋後一處現代建築。
門打開，時念朝他做了個停止的動作，等她先進去，再轉過身：“來。”
從嚴冽的眼中看進去，裏面只有漆黑，沒有一絲光亮。他先是試探着往前走了一步，感覺無事，又邁一步。
時念好笑道：“進吧，我不輕易打男人。”
嚴冽兩三步跨進來：“我也不輕易跟女人對打。”
時念掃了眼門框，挑眉：“不錯嘛。”
嚴冽順着她視線，回頭看入口。
剛才什麽都沒有的門框，此刻看過去，竟有薄薄的一層帶電陣法，他問：“這是？”
“大門那個，測你心腸好壞。現在這個，測你善心。”
時齋內大大小小的陣法實在太多，多到時念都數不清有多少個。小到花草樹木自己澆水，大到時齋的隐匿，滿場都是靈力結陣。
時念往前走，空蕩走廊邊的燈光就明亮一盞。
她語氣沉靜許多：“這裏是神寺。”
“能夠站在這裏，說明時齋認可了你。”
“嚴冽——”
她站在神寺中央，身後燈光聞聲而起，照亮她身後牆壁上站立的七位創世神雕塑。
“歡迎你，來到不受時間管束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