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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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念沒走高速傳送陣，而是從沙灘上走入海底隧道回時齋。
她請了個幫手來審問小猴子，要給她留夠時間。
這是人類世界的清晨，海面上已有正在捕撈的小船。船身浸在朝陽下閃閃發亮的海面，頭頂是深橘的霞光，不遠處的沙灘上，還有帶着孩子來看日出的一家三口。
小姑娘年紀不大，嘻嘻哈哈和父母說着什麽，轉眼看到海邊，突然怔住。
父母關切詢問，小女孩只是抿着嘴，眼裏蓄滿淚水，連聲音都不敢發出。
下一秒，從後面蹿出一條小黃狗，耳朵帶着點黑色的絨毛，沖着海浪大叫。
父母急忙把孩子抱在懷裏，女孩吓得躲在爸爸懷裏直哭。
狗驚擾到孩子，父母下意識拿起磚塊，想要趕走它。小黃狗一邊沖着海邊狂吠，一邊躲避磚塊的襲擊。
時念站在原地，眼睜睜看着站在海灘上的無頭白衣惡靈，被小黃狗召喚來的冥界使者帶走。
小黃狗不貪功與名，最後看了眼女孩，搖着尾巴跑開了。它跑起來一瘸一拐，身後還是罵罵咧咧的人類，它垂下頭，想要快點回家，擡頭撞上透明結界。
撞一下不要緊，結界是軟的，不過就是狗頭有些微微疼痛，但是……他竟然撞進了結界裏！
擡頭，看見了她。
它一眼就知道自己和眼前上神的差距，乖乖趴在地上，尾巴也垂在沙灘上，哼哼唧唧趴着。
時念讀出它內心所想——
[早知道不幫她了！每次都這樣被誤會！還有……這幫大人竟然看不見惡靈，真是太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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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下來，摸摸它腦袋：[圓點，做得好。]
[你在誇我？！]
嗯？？？
小黃狗擡頭，興奮地叫了一聲，尾巴搖得歡：[你知道我的名字？！]
時念笑着，溫柔捏起它手上的前爪，為它療傷。
走路不利索，是之前被車子撞到，它在雨裏昏迷了一夜，竟然活了下來。
時念摸摸它腦袋，又給它喂了顆靈草做補償：[辛苦了。]
圓點用腦袋去頂時念的手，又在地上打了個滾，現場給時念表演了個祖傳刨坑，想要把所有才藝展現在她面前，累到直吐舌頭：[你可以養我嗎！]
看出時念無動于衷，它立刻說：[我很乖的！我吃的也不多！]
這怎麽……似曾相識。
時念笑笑：[我不能養你，但可以給你找個新家。在這個新家庭裏的小動物們，都是守護獸，他們要做的，就是你剛才做的事情，看到惡靈，驅趕惡靈，有的悟性強、靈力高的，還能夠繼續修習，保護更多人類的小朋友。]
[圓點，這個新家，你願不願意去？]時念捏捏它柔軟的耳朵，[或者，我也可以幫你安排其他的新家。]
圓點繼續蹭她：[守護獸！我可以做嗎！]
時念：[當然。]
圓點叫了兩聲，興奮地沖回時念身邊：[可以每天都吃到白菜嗎？]
時念摸腦袋的動作一頓，一邊給筍尖發消息，一邊說：[當然，想吃多少吃多少。]
圓點高興極了，一個勁給時念道謝。剛準備再問點什麽，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雄性。
這個雄性看了它一眼，不掩嫌棄：“這狗，怎麽這麽醜？”
醜？
醜？？
它可是十村八店最帥的小黃狗！！！！
圓點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進入禦敵狀态，只聽時念說：“好了，不許說它。”
筍尖把不情不願的小黃狗抱在懷裏，讓時念放心，他會安排圓點的去處。
看時念已經到時齋隧道入口，筍尖問：“齋主，你不去見見邬……小猴子嗎？”
時念正在用濕巾擦手，又丢了幹淨的濕巾給筍尖，示意他擦狗。聞言淡淡道：“見。”
“那你還……”筍尖越說越小聲，“這麽沉得住氣。”
筍尖和邬猴沒差幾歲，邬猴來時齋學陣法那會兒，筍尖就像找到了知心好友，每天拉着邬猴去吃齋內特有的嫩筍酥茶。
邬猴很少說話，知道他從小失去父母，筍尖心疼他，把他當親弟弟。後來時念在人類世界設立獸類守護神，筍尖得令離開時齋，從此再也沒見過邬猴。
直到今天——
筍尖氣憤邬猴怎麽這麽沒良心，羅昆神收留他他不記好，時齋教他修習他不記好，就連他将最後一碗酥茶讓給他，他也統統不記得。
但此時，筍尖還是鼓足勇氣問：“齋主，你會殺了小猴子嗎？”
“我若是殺了他，你會同我拼命吧？”
“自然不會！我雖然跟他關系好，但他害了人！我不會原諒他！”筍尖想起來還是氣得胸口疼，“他怎麽還有臉待在羅昆海！他竟然還在安主曾經教導過他的地方背叛時齋！”
說完，又悄悄看了眼時念的臉色，小聲說，“有沒有那種很嚴厲的懲罰，就是……受了苦，又留人一命的那種？”
時念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行了，不用求情，他還有用，不至于死。”
筍尖聽完，開心笑了：“那齋主，你還不趕緊回齋裏嗎？”
“不急。”時念彎腰逗着他懷裏的圓點，拿着珍稀的靈草給它當零食啃，“圓點這狗，有潛力，你好好帶。”
靈草吃完，它又可憐巴巴看向時念。
時齋主這次給它換了片白菜：“……你還挺能吃。”
有結界在，人類看不到時念。她踩過松軟的幹沙，又踩過微硬的濕沙。面前的水面向兩邊分開，她慢慢走下去，消失在海邊。
海底隧道在她身後緩緩合上。
海水的力量無窮大，得以保護所有海底生物。水下靜谧無聲，有魚群路過，看見時念，便繞着結界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給時念表演了個吐泡泡。
時念跟它們打了招呼，接着向下走。
海底隧道的一步，便是向下的百米。她還未走到時齋門前，就看見隧道盡頭有個人影。
紅唇黑發，又是一條剪裁精致的新裙子，時念快步迎過去，驚喜道：“怎麽在這兒接我？”
嬌寧手中還拿着剛從時齋撿的鈴貝石，幽幽嘆氣：“想你了呗。”
時念不吃那套，看她手中石頭：“聽連音說，你最近想新修個亭子，可惜柱子的材料一直沒找到，怎樣，有心怡的嗎？”
嬌寧又把鈴貝石在她面前晃了晃，意思不言而喻，時念了然，“好，我讓她們找了送過去。”
嬌寧一把抱住她：“啊啊啊時念！！我何其有幸能跟你這富婆相識啊！！”
她把鈴貝石舉起來，借着頭頂一點點從水面透下的光亮細細端詳。
鈴貝石是時齋門口最不值錢的石頭，論通透度不及水晶，論折射不如紅珊石，但好在它能夠根據周圍的景物随時變換顏色。
比如現在，就是漂亮的海底深藍色。
拿來當亭柱，一定很好看。
嬌寧笑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親眼看見這亭子建起來。”
“怎麽不能？找桃花源的能工巧匠，很快就能建好。”
“念念，那個預言我聽說了，第二十八任，對吧？”
嬌寧把那顆鈴貝石妥帖收好，“第二十八任時齋齋主，這其中，包不包括第二十八任齋主在位時的衡越神和羅昆神呢？”
時念慌忙去捂她嘴：“別胡說！這是時齋本部的事，怎麽要和衡越和羅昆扯上關系？！”
嬌寧的手伸出海底隧道外，手指觸到微涼的海水：“你其實心裏早就想到這個了，不是嗎？你發信于我，讓我來審問小猴子，但這麽多年，你何時因為這種審問人的小事找過我？”
“是，你是時齋齋主，你是本部的領導者，是最厲害也是權力最大的那個。但這并不意味着，你要獨自抗下所有的事。最初建立衡越羅昆，不就是為本部分憂嗎？我天天躲在我那個小山頭，像個女土匪。上次時齋遇險，你告訴我要守好衡越，守好身後桃花源，這麽危機的時候，竟然還要從齋內派兵給我。”
“這次也是一樣，你差點死在傳送陣裏！卻什麽都不告訴我，還是我看見通緝令，找來連音詢問才知道。時念，我想你明白，羅昆那個小孩年紀不大，但我不一樣，很多事情我都可以陪你一起扛。”
“二十八任，預言成真了又怎樣呢？英雄不論職位大小，都會被世人永遠銘記。我也想做那樣的神，不行嗎？”
時念的手被她牽住，嬌寧輕輕靠着她肩膀，“我，遜狄，池樹，連音，竹靈，原局，嚴隊……我們都很愛你，你不要這麽累，盡管放手就好。”
兩人走到時齋大門前，有小神看到時念，眼睛一亮，小跑着迎上來，給她們開門。
大門在身後緩緩關上，時念聽到小神小聲的談話：“我們齋主就是最美的！連音姐真幸運啊，可以每天都見到她……”
衡越挑眉看向她，似是在說：怎樣，我說的沒錯吧？
時念被纏得沒辦法，只笑了笑：“是，我知道了，多謝你。”
衡越雙手抱臂，眉梢都是被誇贊的得意：“走，帶你去看看小猴子。”
她拉開地牢大門，朝時念做了個“請”的動作，“總要讓你見識見識，我這個衡越神的真實手段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