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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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局在時,安界局上下規矩森嚴,絕不容許工作日有醉鬼上班,而現在換成白倫,大家不僅能慶功,還能喝酒。
白倫喝多了,在衆人的誇獎中逐漸迷失自我,大手一揮:“大家都是過命的交情!喝點酒怎麽了!明兒放假!後天上班,好嗎!”
“白局長英明!!!!!!!”
“白局長我敬你!!”
“我愛白局長!!!”
看他們玩的熱鬧,時念心中也高興,她靠在沙發上,看嚴冽側臉。
毫無疑問,嚴冽是英俊的。他是安界局武職,常年出任務見血,身上又多了幾分文職沒有的野性。
許是時念太過專注,嚴冽有所察覺,轉過頭,朝時念笑了下。端起桌上一杯酒,放在時念嘴邊,另一只手攬住她的肩:“齋主,繼續啊。”
付哲喝的醉醺醺的,趴在白倫肩膀上:“老大!你怎麽跟人間那蘇妲己似的!”
嚴冽酒氣上頭,瞪了他一眼:“老子樂意,要你管!”
“哎喲,還急上了。”
時念媚眼如絲,主動接過酒杯,自己一口飲盡。
嚴冽眼神黏在她身上,牽起她的手,輕輕一吻。
如此調情的動作,時念多少得有點回應。她盯着嚴冽,微微挑了下眉。
嚴冽接收到,拉着時念的胳膊,向衆人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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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喝多了的樣子擺擺手:“走了走了,你們喝。”
他攬住時念的肩膀,往他懷裏扯,極盡暧昧地湊到她耳邊,“我們回去,繼、續、喝。”
時念也不反抗,只是微微笑着,跟他一起離開。
到了家中,只有她們兩人,嚴冽更加為所欲為。他把時念按在門板上,緊緊擁抱着她,親吻她側頸,把頭埋在她頭發裏,深深嗅一下,滿足地喘着氣。
時念輕推他一把,手指沿着發際線摸他額角:“醉得難受的話,就先去睡?”
“不困,抱會兒。”嚴冽邊說,邊向下吻,他褪下時念的外衫,繼續吻她肩膀,含含糊糊喊她,“時念、時——!”
時念手中結陣,重重擊在他後頸上,令他昏睡。單手提着他衣領,随手把人丢在床上。
确保他會安安穩穩一覺到天亮後,她轉身踩着傳送陣離開,連頭也沒回一下。
這次的傳送陣終點在時齋齋外海灘,時念邊往海裏走,邊一件件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觸地,被火燒成灰燼。
她光着身子踩在沙灘上,走入海水,直至海水淹沒頭頂,包裹她全身。
身體漸漸向下沉。
無數魚群趕來,用身體去蹭她,順齋主心意,幫她清理幹淨每一寸皮膚。
一群游來又換一群,來來回回四十五波。時念擡擡手,魚群四散,她換了身新衣服,直奔時齋書樓。
她如今才明白,人跟人的差距根本不在那張臉上。
一切心中所想所念,都能透過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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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他親手毒死親手父母,無異于是場噩夢,不過好在,睜開眼已經回到現實桑陵。而這次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無間地獄。
這是他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是安界局無數次想要搗毀的巢穴,也是時念絞盡腦汁想炸了的一塊地。
這裏是楔族本族的駐紮地。
這幾年,新族勢力壯大,本族被擠壓到毫無生存空間,領地越來越小,首領也僅剩三位,一個是族中大祭司,趙知行。還有兩個是親兄弟,哥哥叫慕達,是族長。弟弟叫慕迦,還在安界局監獄裏待過。
都是熟人。
嚴冽坐在本族監牢的地上,明明是泥地,倒也不覺得涼。他用手掌去摸,溫熱的。
大約是和焰谷離得太近。
随着鐐铐清脆的碰撞聲響起,嚴冽又收回手,在腦中畫着本族地形圖。
一旦他出去,就能給時念和安界局提供最詳細的信息。沒準因為這時的細心,就能扭轉局面。
嚴冽雙腿伸直,後背靠着牆,雙手垂下,放在大腿上,閉着眼睛專心想路線。
很快,有人送來了飯。
餐盤被那人随手往地上一丢,裏面的米飯和菜有一半都掉在地上,不出一會兒,圍了一圈螞蟻。
嚴冽看了一眼,無動于衷。
“我說,”牢頭倚在牢門上,努努嘴,“螞蟻都比你懂的道理多。”
嚴冽擠出蒼白的笑,一動未動:“衆人之力大于一人之力的道理嗎?”
“它們知道自己不是神族,只是小小蝼蟻,活下去就得吃東西。”
嚴冽把後腦勺靠在牆上,和牢頭的距離得以平視着他,他稍稍舉起雙手,又垂下,鐐铐在傷口上來回摩擦,很快又血肉模糊了:“你覺得我這樣,可以吃東西?”
牢頭看看他,猛地把剛掏出來的瓜子一丢。
你大爺的!忘了這茬!
這伏靈師送來時已是氣息奄奄,手腕頸部幾個大動脈都是刀傷,甚至還被劃了不止一道,道道深可見骨。
更別說,為了不讓他逃走,活生生敲斷他的雙腿。
還是本族首領慕達過來,好心給他上了靈藥,傷口愈合,卻還是留了痕。
臨走前,慕達囑咐他,要他好好照看嚴冽,不得有半分閃失,就算是喂,也得讓他吃飯!
……平時工作太閑,他竟忘了這檔事!
還好還好,還有補救的辦法。
牢頭趕緊去廚房,弄了份新的飯,還貼心地盛了一碗熱湯。
這次,他沒站在外面,而是進了牢房,蹲在嚴冽身邊。
血腥味還是很重。
他拿着勺子,看着這伏靈師被血染紅的白色囚衣,忍不住手抖了抖。
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據說,被放血時,愣是一句服軟的話都沒說。被敲碎腿骨,還在咬着牙笑着看大祭司,問他:你真是沒有良心。
大祭司可不手軟,拿着金錘子,從膝蓋到腳踝,沿着小腿腿骨一下一下敲,邊敲還邊給他指路:“我們這裏有三個出口,你進來的那個是第一個門。二號門在那裏,你看到了嗎?……還有第三道門,在你身後。怎麽樣,都記清楚了嗎?”
嚴冽整張臉都是汗,他死死咬着牙,在劇痛中保持清醒,記住趙知行說的每一句話。
牢頭沒見過他之前的模樣,看他白白淨淨,猜測是哪家公子哥,待會兒必然還會給他甩臉色。
他把一勺飯放在這小伏靈師嘴邊,先沉了臉色:“喂,快吃。”
嚴冽嘴唇幹到開裂,微微彎唇,血從開裂的嘴唇溢出,他又收回笑容:“謝謝你。”
牢頭一怔,放下飯碗,先端起旁邊的湯,讓嚴冽潤潤嗓子。
本族族人每日的飯菜由廚房統一制作,今天的湯,是從人間運來的,名為菠菜的綠葉菜,做了菠菜雞蛋湯。
嚴冽就着牢頭的手喝了兩口,溫熱暖湯下肚,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
嗓子也沒這麽幹了。
牢頭盤腿坐在他旁邊,拿着勺子給他一勺勺喂飯,邊說道:“我都沒這麽喂過我閨女。”
嚴冽渾身沒勁,聞言,溫聲問:“你有女兒?”
提到女兒,牢頭十分驕傲:“當然,我結婚都十年了,閨女馬上小學都要畢業了呀。”
嚴冽吃着飯,臉上也有了血色:“有女兒,很幸福吧?”
“那當然,女兒就是我的小棉襖,我生病了,還要她一個小學生來照顧我,會做飯,還能出去給我買藥,我的女兒,是最聰明的小孩!”
作為一個還沒成家的男人,嚴冽實實在在被這父女情感動到了。
牢頭像是找到知音,給嚴冽喂飯的動作更加輕柔,甚至還給他擦了擦嘴:“我呀,現在就想着,今年年底就退休,之後就好好陪女兒。一日三餐,一頓不落!”
“你女兒,很幸運。”嚴冽笑容苦澀,“我跟父母在一起吃飯,還是今年大年夜。”
牢頭眉頭一皺:“他們很忙嗎?”
“很忙,忙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我們都見不到面。”
牢頭看向嚴冽帶着對他父母濃濃的憤怒,卻也深覺抱歉。
他這張嘴啊!淨提不讓人家高興的事!
他拍着胸脯:“你這父母,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難道孩子長大了,他們這責任就盡完了嗎!”
嚴冽輕笑:“都過去了,謝謝你,你不用勸我。”
牢頭小聲問道:“你這工作挺危險的啊,伏靈師,安界局的吧?上周我們還抓了一個伏靈師,現在還在牢裏蹲着呢。”
嚴冽神色一凜,卻在看到牢頭疑惑表情時收回表情,淡淡道:“這麽巧?我是第二個?”
“第二個?”牢頭朝他比了個手勢二,又比了個拳頭,小聲道,“第二十個還差不多!”
二十個?
安界局并未收到任何伏靈師失蹤的消息!
那也就是說……
有人冒充他們,混進了安界局!
正思考時,牢頭也把飯給他喂完,看着他一身傷,即使不是自己孩子有些心疼:“你們啊,都說安界局好,我看着,還不如我女兒那樸實的願望。”
“她不想進安界局?”
“她啊,喜歡生物,最喜歡夫妻檔兩位生物學家。你一定聽過,”牢頭十分興奮,“男教授是嚴正懷嚴教授,女教授是尤軒眉尤教授,她們很厲害的,你想啊,連楔族的不治之症都能研究出藥,簡直就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嚴冽輕聲笑了笑,沒說話。
牢頭只當他是見識淺薄,竟然連這兩個生物學家也不知道。
不接觸這個領域的人,不會留心這種事情。
“唰——”
牢門從外猛地被拉開。
慕達走了進來,看見牢頭手中幹淨的飯碗,滿意地點點頭。轉而對嚴冽說道:“走吧,大祭司要見你。”
牢頭于心不忍,還是得硬着頭皮将他扶上擔架,目送他離開。
慕達的聲音在空蕩的牢中回響:“嚴冽啊,你說說你,千好萬好,偏要去招惹時齋齋主。你啊,就是她的替罪羊。”
牢頭愣愣的。
他叫什麽。
嚴冽?
跟那個嚴正懷有關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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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冽來到昨天的“行刑點”,地上的血跡還未幹,一整片巨石上,歪七斜八躺着許多楔族人,紫色的血液流了滿石,跟他紅色的血液流在一處,混合成妖冶又詭異的美感。
“嚴隊來了?”趙知行站起來,迎上來,說道,“昨晚睡得好嗎。”
嚴冽坐在地上:“托您的福。”
“很好,睡得好的話,那我們今天繼續吧。”
趙知行找來幾個人,固定住他的四肢和頭部,鋒利的刀輕輕一劃,血液就噴湧出來。
嚴冽閉着眼感受着身體中血液流走的冷意,有人卻摸了摸他的額頭。
是趙知行。
他俨然一副關心小輩的長輩模樣,柔聲問:“難受嗎?”
嚴冽嗤笑。
上方有光,趙知行剛巧擋住能直射他眼睛的光亮,大拇指擦擦嚴冽眼角幹涸的血跡:“你昨天問我,要你的血做什麽。”
“小孩子,有求知欲是好事,”趙知行讓開,讓嚴冽看到頭頂的東西,“揭密時刻——”
這光太刺眼,嚴冽猛地接收到光源,眼睛被刺激地流出淚水。視線聚焦,他愣住。
連呼吸都忘記。
那是一座大鐘。
精致的表盤表面,下方垂着的紅寶石。
這是世界上,另一個凝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