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73

萬事有輪回,好人有好報。

原來是這個意思。

萬物法則,原來真的使用所有種族。

時念閉上眼,微微笑了。

芳姨看她精神不錯,也放了心:“那大夫剛才過來,說你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等你醒了,芳姨給你做拿手菜。”

她起身,在旁邊衣櫃裏拿出一套幹淨衣裳,放在時念枕邊。

卧室門被芳姨小心翼翼地帶上,鎖芯碰到門框都沒有發出聲音。

時念閉上眼睛,嘗試調動靈力,但依舊沒什麽用。

時神廟沒用,她必須要找到其他辦法聯系神族。

可剛才吃的藥讓她昏昏欲睡,她再次睡了過去。

醒來時,外面的天已經黑透,時念昏睡了整整一天,她摸摸肚子,餓到扁平。

枕邊有芳姨提前拿出來的幹淨衣服,時念把髒衣服換下來,穿上這套。

T恤從腦袋套進去時,有淡淡的肥皂香,聞起來就令人安心。

她走出去,芳姨正坐在小廳裏,借着微弱燈光修着十字繡。

她做活專心,戴了個老花鏡,費力地看着一個個小孔,把線穿進去,再拿出來。

芳姨擡頭看見時念已經能下地,笑了笑:“能起來了?飯給你留着呢,我去端出來。”

時念不好麻煩她,又不認識廚房在哪裏,只能亦步亦趨跟在芳姨身後,看她将鍋蓋掀開,裏面是米飯和還有一整碗紅燒肉。

坐在飯桌前,時念還沒什麽真實感,直到那塊紅燒肉入口,她才深刻體會到人間美食的滋味。

——以前從不覺得好吃。

看時念吃的香,芳姨也高興,瞅着手中十字繡笑得合不攏嘴。

她忍不住說:“我家舟舟還在的時候,也喜歡吃我做的紅燒肉,她爸爸都嫌膩,她啊,一頓能吃一盤。”

來這麽久,時念只見到芳姨一人,她別開眼,笑了:“芳姨的菜做的好吃,任誰都能多吃一碗飯呢。”

“你這小丫頭,嘴還挺甜。”芳姨把鳶尾花的最後一針繡好,放下東西,尴尬笑着,想問卻又不敢問,用手搓了搓雙腿外側,還是問,“芳姨應該怎麽叫你,總不能一直喊你小姑娘?”

時念放下筷子:“我媽媽叫我阿念。”

“好,阿念。”

見芳姨還有話想問,時念主動說:“您盡管說。”

“我看你這樣子,是和家人吵架離家出走啦?你家在哪裏呀?”

要怎麽跟她說,我其實就是你天天求的那個時神,住在深海海底的時齋。

這話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是在胡扯吧。

時念決定隐瞞:“芳姨,我不是離家出走,我是被迫離開,更加具體的,我沒有辦法跟您說。”

“但請您相信我,我不會給您帶來麻煩。”

芳姨急忙說道:“我才不是怕你麻煩,我家就我一個了,還怕什麽?我就是怕你呀,家裏人擔心。”

心中猜測落地,時念免不了開始心疼眼前這個年過半百又陽光積極的女人。面對生活種種磨難,心中還有希望和信仰,這是世上至純至善之人。

時念蹲在芳姨面前,握住她的手:“謝謝你,芳姨。”她趴在芳姨腿上,鼻尖淡淡皂角香,“我來到這個地方,遇到的都是好人。”

芳姨笑着摸她的頭發,眼眶一熱:“那是阿念心善,好人有好報。”

“你現在也沒地方可去,不然就在芳姨這裏住下吧,”芳姨說起來,有些尴尬道,“這裏其實已經出了塢城市區,是個靠近塢城邊緣的村子,周圍交通啊什麽的,都不便利。”

“你要是在市區有親戚,我就騎着三輪車給你送回去!”

時念笑:“我從時神廟到這裏,也是那輛三輪車給我帶回來的?”

“可不是!這三輪車可方便啦,你會開三輪車嗎?”見時念搖頭,芳姨笑着說,“那等你好起來,芳姨教你!”

抛開原本那個世界,時念能夠很快樂地在這裏生活。

這村子不大,鄰裏關系都好,時念常常陪芳姨在院子裏曬太陽,路過的村民見到時念,上來問這是誰?芳姨總是笑着說,這是我家遠方侄女,過來住兩天。

真漂亮啊。那人又問,有男朋友沒有?我那個侄子……

有啦。時念說,我男朋友是警察哦。

芳姨笑得開心,直說也不知道那人是什麽好運氣,能當我們阿念的男朋友。

時念在旁邊笑。

芳姨沒有工作,平時會給別人做些碎活維持家用。時念來後,她倒是輕松不少。

看着時念娴熟用針,芳姨有些疑惑:“你還會做針線活?”

“嗯,我媽媽說,這是必修課,可能用不到,但要學。”

芳姨點頭:“是啊,平時有個什麽小破小洞的,自己就能補補。”

她看着時念,“這沒想到,你還會這個。”

時念笑:“芳姨後面那塊地,沒想過種點什麽嗎?”

芳姨面露難色:“以前都是我丈夫在做,我不太會……”

“我會。”

于是時念用了一下午時間開墾、播種、澆水、施肥,種了一半白菜,種了一半南瓜。

芳姨看呆了:“你你你,你不會平時在家還要種地吧?”

時念:“我還會養動物,養花。”

她指指天上,“還會看星象,看風水。”

時齋齋主,全能選手!

芳姨忍不住笑了:“阿念要是出去賺錢,一定賺大發了!”

有時念在,芳姨經濟狀況也越來越好。時念在村裏兼職給別人看八字算命,一算一個準。不出半天,芳姨家來了個小活神仙侄女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時念邊上放了個箱子,算命者自己放錢,全看心意。

一天下來,時念動動嘴皮子就能賺幾百塊。

芳姨數着錢,直說我們阿念太厲害。

時念縫着那張十字繡,搖頭說這算什麽,看風水才賺錢呢。

不出兩天,塢城一個大老板就上門找到時念,求她過去看風水。

時念裝模作樣捏倆核桃,靠在門框上看他:“給多少?”

大老板張開手比了個數,時念把核桃往兜裏一揣:“成交。”

和芳姨說完,作為長輩的她自然擔心時念的安全,她捂着胸口咳嗽兩聲,時念給她順着氣:“阿念,去也不是不行,剛好村醫要去市裏辦事,跟他一起,我也放心。”

時念笑着應好。

只是看着芳姨一直不舒服,時念想要替她把脈,卻被拒絕。

“芳姨這個啊,是老毛病了,久病成醫,我只要不熬夜,身體就能慢慢恢複。”

時念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吃完飯後,坐在院子裏看星星。

在小村子的這些天,時念接觸了不少人,得到了很多這個世界的信息。

比如這個城市,很多年前是古代的都城,後來落寞,經濟重心轉移到別市,這裏沒有更多可以發展的産業,逐漸沒落。

而市裏的那座時神廟,古時候建起,又不靈驗,才沒有重建。

這個地方,和時念所在世界完全不同,她腦中有整個人類世界的地圖,怎麽都找不到這裏。

地圖倒無所謂。時念嘗試了各種能夠恢複靈力,或者聯系神族的辦法,可通通沒用。

就算是聯系不到神族,仙族也可以啊。

當她歷經千難萬險,終于找到土地廟,才發現這裏的土地神根本不在崗位。

最有機會直接聯系到仙族的土地公也不在。

想她自诩高等神族,在這個時候,也無計可施,實在可笑。

今夜,頭頂滿是星星,時念定定看了一會兒,耳邊傳來芳姨的咳嗽聲。

時念有種直覺,芳姨的病不是像她說的這麽簡單。等她睡熟,夜深人靜,時念去摸了她的脈。

探起來,仿佛是五髒六腑的疾病,但具體是什麽……苦于她對人類疾病實在不了解,她只能摸出是內髒疾病,其餘的很模糊。她掃了眼芳姨腹部,把薄被蓋在她肚子上。

剛要離開,時念的手就被攥住,之後芳姨緊緊皺眉,另一只手捂着肚子,額頭上疼的都是汗。

時念蹲下來,慢慢安撫着她。可芳姨竟漸漸睜開了眼睛。

時念背對着窗,月光落在她肩頭,芳姨看不清她的臉,只是伸出手,顫抖着觸碰:“舟舟啊……”

眼眶一熱,時念握住她的手,“媽媽,我在呢。”

可芳姨認命地倒回枕頭上:“我看見你了……我終于看見你了!舟舟,你讓媽媽好想,這麽多年,一次也不讓我夢見你……”

“我現在看見你了,說明我也快去見你了吧?”芳姨疼得雙唇發白,貪婪地看着女兒,“舟舟,媽媽很疼。”

很疼。

人類在疼痛時,應該做些什麽?

上次去村醫那裏送白菜,時念聽到村醫說,疼的話就吃止痛藥,吃完睡一覺就好。

對,人類需要吃藥!

時念在借着月光,找到櫃子裏的止痛藥,遞到芳姨嘴邊:“吃這個,吃完這個就不痛了。”

女兒喂藥,芳姨沒理由拒絕。

将藥吃下去,她握着女兒的手沉沉睡去。

時念趴在床邊,守了一整夜。天快亮時,她才悄悄回了房間,裝作早起的樣子,看到一臉喜氣的芳姨。

“阿念啊,我昨晚做了個夢!”芳姨神秘兮兮地說,“我夢見舟舟了!”

“我的舟舟是個懂事的孩子,這麽多年我都沒夢見她,但是昨晚,我還握着她的手睡覺!”

芳姨一臉幸福,時念自然高興,她讓芳姨坐下,将早飯端出來,笑着說:“舟舟當然是最孝順的!”

芳姨驕傲地挺了挺胸,早飯都多吃了一個包子。

時念要跟村醫去市裏看風水,她坐上村醫的小三輪,笑着和芳姨招手。

車子開出村口,村醫才慢吞吞地說:“阿念啊,你這麽想賺錢,是為了給芳姨治病吧?”

時念坐在小三輪後,聞言低聲道:“是啊,我也不敢跟她說,怕她知道了不讓我去。”

“要我說啊,芳姨這個病,你不用這麽——”村醫的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嘆了口氣,接着說,“我的意思是,肺癌晚期,幾乎沒有治好的幾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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