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不成,峥哥兒怎麽能娶男人呢!”秦嵘皺緊眉頭,不贊同道,“若是你喜歡,把人養在家中也成,但絕對不能娶他。”
陳落秋也被秦峥這番驚駭世俗的話給吓到了,在襜衣上擦了擦手,走進來,表情嚴肅,“這世道還沒有娶男人為妻的,峥哥兒如此豈不是叫人笑話我們秦家?”
又道,“男人哪有女人能體貼家裏,再說峥哥兒娶一個男人還怎麽傳宗接代?”
秦嵘頻頻點頭,贊同妻子的話,“男人不過一時新鮮,等你想明白了,定然會後悔的。”
秦峥何嘗不知這些道理,但他與人有了夫妻之實,又怎能抛下他呢?要怪就怪他當時沒經得起誘惑。
秦峥嘴唇張了張,“若是三妻四妾,豈不是叫二姐那樣的女子心寒?何況我一介山中野夫,哪裏養得起兩個人。秦家傳宗接代,這不是有大哥你嗎?”
提及二妹,秦嵘忽地便沉默了,陳落秋瞅了自家男人一眼,便也不敢說話。
“那、那也不能娶一個男人為妻啊。”
空氣寧靜了片刻,最後秦嵘擺了擺手,嘆了口氣,“你自個兒決定吧,總歸日子是你自己過的。”
秦峥悶聲應了一聲。
見自家男人不反對,陳落秋自然也不好說什麽,出聲提醒道,“若是決定了娶人家,就早日帶來嫂子幫你過過目,與他家裏商議婚事。”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秦峥瞅了一眼,有些含混地說道,“過幾日我就把人帶過來,我在鎮上的事還沒弄完,還得跑一趟,這一去估計得有好幾天,等事情結束了我就回來了。”
見他又要往外頭走,陳落秋喊道,“吃了飯明兒再去成不?這個點兒了,到鎮上估摸着天都黑了。”
秦峥着急,頭也不回道,“不吃了。”手裏拿着傘,揣着兜裏的錢便朝鎮上去。
雲杉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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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木從外面領了個大夫回來,掌櫃守着店鋪,便叫他把人帶到裏面去。
陳木帶着人進了院子,推開東側廂房的門,床上躺着人。
走近一看,是位相貌俊秀的小哥兒,小哥兒緊閉雙眼,肌膚如雪,兩頰浮着一團紅暈,嘴唇蒼白。
大夫将藥箱子一放,坐在陳木搬過來的凳子上,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搭在那小哥兒的腕間。
不一會兒便收了手,在小哥兒額頭上探了一下,從藥箱裏翻出紙筆,唰唰唰地開了張藥方,遞給陳木,“小哥兒是染了風寒,吃兩劑藥便能好,料峭春寒,注意添衣啊。”
陳木将人送走,跟掌櫃說了聲,便又出門去藥鋪買了藥回來。
越檸察覺到嘴裏一陣發苦,好似有人在給他灌什麽毒藥似的,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睛。
“醒了?”陳木見人醒了,給他喂了最後一勺藥,拿帕子給他擦了擦嘴角。
越檸口中發澀,張了張口,半天才出了聲,“這是在哪兒?”
陳木道,“這是雲杉閣的內院兒,先前瞧見你暈倒在門口,掌櫃的好心,便把你擡了進來,還給你找了大夫,你這好端端的不回家,在外頭淋雨做什麽?”
房間門被推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推門而入,越檸聞聲看了過去,慢吞吞道,“我……回不了家。”
陳木卻好似沒聽到,站起身來,對着女人說道,“掌櫃的,人醒了。”
女人走上前來,瞧着人确實是醒了,便對陳木道,“行了,你今兒便先回去吧,辛苦了,回頭給你多加半日工錢。”
陳木一走,越檸垂下眼睑,抓了抓被子,有些不知所措。
女人在一旁的桌子邊坐下,問道,“你一個人?”
越檸不得不和她對視,發現這其實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即便四十來歲也不減風韻,手指緊了緊,答“是”。
這個男人是陳木抱進來的,也是陳木給他換的衣服,陳木給他換了衣服便一臉難以言喻的告訴她,男人身上全身被人糟蹋過的痕跡。
女人心中憐憫,但也擔心給自己惹禍,便又問了一句,“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越檸苦澀道,“我也不知道,但這裏沒有人可以知道我該怎麽回去。”
女人倒是不關心他是哪裏人士,但該問的還是得問清楚,她直接道,“你與春宴樓沒有瓜葛吧?”
這句話等于是赤果果地問,你是不是倌兒?
越檸一聽春宴樓三個字,眼中閃過一絲害怕,輕聲道,“我不是裏面的人。”
女人徹底放下心來,臉上也挂起了笑意,“剛巧我這店裏的夥計不久後要走了,正急着招人,你願意留在這裏幫忙嗎?”
越檸驚喜,眼睛睜大,有了些神采,“當然願意。”
秦峥趕到鎮上,天色已晚,城中燈火輝煌,他只好先去客棧,将傘還給夥計,第二日一早又去雲杉閣還了錢。
整整三日過去,劉軒那邊托人打聽,秦峥也滿大街地找,可竟無一點關于越檸的消息,越檸仿佛憑空消失了似的。
秦峥幾日不回家,秦嵘放心不下,便來鎮上尋他,找到了客棧裏來。
秦峥在外面尋了一天,眼見着天黑了,只好回客棧,便看見自家大哥正在焦急地等自己,忙迎了上去,“大哥,你怎麽來了?”說着将人帶回了房中。
秦嵘見着了人,放下心來,道,“你在鎮上辦什麽事啊?這麽久了也沒弄完,有什麽大哥幫得上忙的,就跟大哥說,大哥幫你想想辦法。”
幾日尋不見人,秦峥心中擔憂,但這事兒……怎好讓大哥知曉自己到手的娘子跑了。
秦峥開不了口,佯裝無事,“不是什麽大事,我自己來就成。”
秦嵘瞪了他一眼,轉過身去丢給他一個後腦勺,兀自生了悶氣。
他這弟弟什麽都好,偏一遇上事就不肯和家裏人說。
都說長兄如父,可早些年他沒本事,難以撐起這個家,小小年紀的峥哥兒便進了山裏打獵,他心中有愧。
如今日子好些了,峥哥兒竟與他生分起來了。
“你若是還看得起我這個大哥,便與我說說,我還能幫襯一二,實在不成,找你二姐也行。”秦嵘抹了把眼睛。
秦峥見狀,便知曉大哥又多想了,心中嘆了口氣,思忖片刻,便将事情說來,“我……未過門的妻子,他不見了。”
秦嵘轉過身來,驚道,“不見了?莫不是你吓着他了,人躲起來了?”
若是尋常男子與一陌生男子經了這麽一遭,恐怕心中不是恨,便是怨,秦嵘心中推斷,愈發肯定那人定是在躲着峥哥兒。
秦峥一愣,蹙起眉頭,莫非真是吓着了?可那晚分明是他自個兒主動的。
兩人又在鎮上尋了兩日,仍是沒有結果。
秦嵘便勸道,“先回家,等劉軒的消息,一直在鎮上住着也不是辦法。”這客棧,多待一日,便多花去五十文錢,峥哥兒的錢也不是天上掉的。
秦峥帶來的錢,除去還給雲杉閣的和這幾日的花銷,手中只剩下五十四文,剛巧夠一日的宿費和吃喝。
這般想着,他心中有了計較,便對大哥說道,“大哥,你先回去,我再找上一日,若是還沒有消息,明日我便回家。”
秦嵘回去了,秦峥沒再去滿大街地找人,轉頭去了另一條幽靜的巷子。
道路寬闊,青磚瓦巷,這一片望去,皆是朱門大院。
秦峥走到其中最為氣派的大門面前,朱紅色的大門上高高挂起一塊牌匾,上面書着兩個大字,“沈府”,門口伫立兩個家丁。
秦峥上前問道,“兩位大人,勞煩通報一下,我找我二姐秦岚。”
“等着。”家丁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位進去通報。
不多時,一個粉色衣裙的丫鬟走了出來,瞧了他一眼,“這位便是秦姨娘的弟弟嗎?”引了人往一旁走,“如今秦姨娘已經入了沈家,大公子不在,不好與你見面,秦姨娘讓我叫你不要往心裏去。你找秦姨娘有什麽事嗎?”
秦峥道,“我想叫二姐幫我尋個人,不知方便不?”
丫鬟眉心一蹙,“你可知上回你在春宴樓鬧那一出給秦姨娘帶來多大的麻煩?這回又是尋什麽人?”
秦峥面色歉疚,“上回是事出緊急,不得已用了姐夫的名號,你幫我給二姐和姐夫道聲謝。”又将越檸的身形樣貌描述了一遍。
丫鬟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一個鄉間野夫也敢稱大公子為姐夫,不過看在秦姨娘的份上,便也沒沒多說什麽,道了句,“我進去報給秦姨娘,若有消息便自會通知你。”便進去了。
秦峥回到客棧,望着屋中簡陋的床,在門口站了半天,挪動雙腿,将屋中的東西收拾了一下。
他幾乎沒有什麽可收拾的東西,也不過是越檸的兩套衣服,一套越檸自己的衣服,一套是他在雲杉閣給越檸買的。
收拾好後,秦峥便在客棧裏等消息。
等了一天,劉軒那邊沒來消息,二姐那邊也沒有消息。
第二日一早,提着兩套衣服去樓下退了房,徒步回了陳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