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她周六再去給宋逸思家教的時候，特意繞了個路，去自己兼職那家店帶了三杯奶茶。

自己做的。

她拎着三杯奶茶走到宋逸思家門口，按響門鈴。

這回來開門的是宋逸思本人。

周蟬歡把奶茶往他面前湊了湊，“請你們喝奶茶。”

宋逸思哇一聲叫出來，“姐，你人可真好啊。”

周蟬歡哈哈笑，“那你等下記得好好聽我講課。”

宋逸思哦了一聲，拉下臉來。

“不過我哥和我媽暫時不在家，他們出去了，等會才回來。”他将奶茶拿過來，看了看，只有三杯，又擡頭，“姐姐，你不喝嗎？”

周蟬歡癟癟嘴，“不，我喝太多了。”

她見宋逸思将兩杯奶茶放到冰箱去凍，他拿着自己的奶茶坐到了位置上，就道：“上次我來給你家教的時候不是身體不舒服嗎，我和你哥商量了一下，那次課就不算了。”

宋逸思連忙把吸管吐出來，語氣震驚而憤怒，“什麽？！”

“不行！”他特別大聲地說，“我不同意！”

他苦着張臉撐在椅子上，不講話，過了一會，見周蟬歡也不說話，才慢悠悠轉回頭，語氣放低，有點委屈，“姐姐你們都不和我商量。”

……

周蟬歡确實，是第一次跟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打那麽多的交道。

她頓了頓，“不然，你每節課都好好表現，表現好了，我就給你扣十分鐘，這樣的話，你好好表現12節課，就能補回那節課了。”

“扣二十分鐘。”

“不行。”

“那就十五分鐘。”

“……行吧。”

他似乎把話聽進去了，至少前半個小時，周蟬歡讓他寫什麽作業，他都直挺挺地坐着，完成她布置的任務。

半小時後，原形畢露了。

“姐姐，你有喜歡的男生嗎？”

周蟬歡豎起指頭，放在自己嘴邊，“你這節課不想扣時長了嗎？”

宋逸思遂放棄，于是又安靜了十分鐘。

“姐姐，你知道我哥有喜歡的人嗎？”

周蟬歡愣了下，才答，“我當然不知道，你這個年紀，可不能早戀，知道嗎？”

宋逸思嘁她一聲，“我們班好多人小學就談戀愛了。”

周蟬歡震驚了，她懷着有些試探的語氣問他，“那你呢，你在班上也有喜歡的女生嗎？”

宋逸思搖頭，“我可沒有。”

周蟬歡放心了。

“但我哥肯定有，”他像個極力轉移周蟬歡注意力，以祈求她忘記寫作業這件事的頑童，“我哥房間裏有個相片，相片裏有個女孩子，那張照片被他自己收起來了。”

她愣了愣，想，宋揚程那次和羅詩茵說的話應該不假，他确實有喜歡的女生。

但如果這是真的話，那也算是她早就該知道的事情。

她不應該有其他情緒。

于是她哦了一聲，對宋逸思道：“寫作業。”

都提到這麽八卦的事情也沒有轉移她的注意力，宋逸思喪氣地瞧了她一眼，繼續努力寫着作業。

周蟬歡的視線往樓上望去一眼。

這一次，她從輔導開始到結束，宋揚程和宋母都還沒有回家。

她回到家，才收到宋揚程給她發來的微信，他拍了奶茶的照片，說他很喜歡喝。

她抱着手機走出房間，正準備把消息回了，就見前面站着一個穿着初中校服，周圍飄着缭繞煙霧的人。

周蟬歡被煙嗆到，咳了一聲。

那人立刻轉過身子，這回那煙嘴直接對着她，她皺皺眉。

“你在幹嘛？”周蟬歡直接問他，那男的無所謂地聳聳肩，“抽煙啊。沒見過？”

她沒理他，越過他，直接走到他身後的那間房間去。

敲門，門一直沒有開，她又繼續重重地敲了幾下。

這回門才打開了，周浩清堵在門口，面色不虞，仔細看還帶着點細微的慌亂。

“你來幹嘛？”

她聞到了，裏頭也有煙味，很重很重的煙味，她被熏得開始咳嗽起來，“你抽煙了？”

周浩清眼睛瞪的很大，“你亂說什麽，我沒有。”

“沒有你怎麽那麽晚才開門，沒有你屋子裏頭怎麽都是煙味。”

“用你管。”

“老媽不讓我們抽煙的，你忘了，小姨夫他……”

“要你管。”周浩清将她推出房間，門在她面前彭地一聲重重摔上了。

周蟬歡轉頭，周浩清的朋友此時正站在她後，他呆呆地看着他們兩人吵架，表情有些怔愣，然後，他忽然将手上的煙藏到了身後。

周蟬歡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直接進了自己屋裏。

晚飯，馮玲玉和他們倆圍着坐在飯桌上。

每次周蟬歡一開口說話，周浩清就會擡起頭來，瞥她一眼。

馮玲玉給周浩清夾了塊肥肉，“吃飯就吃飯，老看你姐姐幹嘛？”

周浩清砸吧了下嘴，不搭話，低下頭開始專注地扒拉起自己的飯來。

“蟬歡，你弟弟現在初二，明年也中考了，有不會的題多教教你弟弟，別光顧着自己學習，知道嗎？”馮玲玉又轉頭對周蟬歡說。

周蟬歡停下筷子，看了周浩清一眼，周浩清說，“我不用她教。”

“不用姐姐教？”馮玲玉停下筷子，飯也不吃了，“不用她教，就你這成績，你能靠自己考上高中嗎？”她就那麽瞪着周浩清。

“我說了不用就是不用，你讓她管好自己就行了。”周浩清又迅速扒拉了幾口飯，把碗裏的飯都吃完了，直接站起身，準備離開。

“你就是這樣跟媽媽講話的嗎？你有沒有點自知，你要是像你姐那樣，我用得着天天催你嗎？”

也不知哪句話點着了他，他面色一變，忽然大聲道：“對！姐姐厲害，我什麽都不如她，那你怎麽不幹脆別生我呢，反正我生下來也只會給你丢臉，只會讓你成為和別人聊天時的笑柄！”

馮玲玉不知道他這是被什麽刺激到了，突然變得這麽暴躁，她皺起眉頭站起身，“你怎麽說話的，比起你姐姐，我當然是……”她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麽，突然停住，沒有繼續把話講下去。

于是周浩清沉默了，周蟬歡也沉默。

她在那沉默的氛圍裏，低下頭咬了一口肉。

沒什麽味道。

“我吃飽了。”周蟬歡丢下這麽句話，直接上了樓。

晚上的時候，也不知道馮玲玉又和周浩清聊了什麽，周蟬歡往樓下看出去的時候，兩人手上拎着許多東西，她只看了一眼，便把窗簾拉上，收了視線。

她盯着桌上自己的本子，擡起手來，在“周蟬歡”那三個字摸了摸。

*

周二上午第二節課，體育老師突然托課代表來一句，體育課挪到這一節來上，他周三有事。

周蟬歡收拾了一下，連忙跑到樓下籃球場集合。

出乎意料，宋揚程他們三班這節課也上體育課，跟她們一個集合地點，只不過在籃球場的另一邊。

她看到宋揚程的時候，有些驚訝，但宋揚程看着并不太吃驚，他笑着對周蟬歡揮了揮手。

周蟬歡也對他笑了一下，跑到自己班的集合點集合，他們體育老師聲音比較嘹亮，一來就讓他們繞着操場開始跑圈，說算是熱身。

範曉思和周蟬歡跑在一起，已經是第二圈，範曉思跑得氣喘籲籲，偏頭看了蟬歡一眼，卻見她臉不紅氣不喘，一臉從容的樣子，白皙的臉上也沒出多少汗，看起來仍然十分清爽的樣子。

反觀她，跑了這麽一會，身上已經黏糊糊地讓她不舒服了。

“蟬歡，你好牛。”她小步地跑着，喘着虛氣道：“我要不行了。”

“就還有一點點了，加油跑，跑完這圈就好了。”她陪着範曉思小步跑，一邊調整自己的呼吸。

終于，她們跑到了終點，又做了幾輪熱身操運動後，體育老師放人了。

“累死了，蟬歡，小賣部買水去？”

“行啊，”她拿起自己的手機，說“走。”

她們一人挑了一瓶水，正準備走出小賣部，範曉思抱着手機，突然停在了門口，笑了。

“怎麽了？”她湊過去看，範曉思就舉起手機，“看，高淞讓我們幫他們買兩瓶脈動。”

範曉思往手機上打字：跑腿費20。

她發了個伸手要錢的表情包。

下一秒，高淞給她轉來了30，範曉思瞧瞧周蟬歡，關了手機，買好了兩瓶脈動。

到了操場，她将其中一瓶拿給了周蟬歡，“你去幫我給揚程送一下吧，我去找高淞。”

周蟬歡點頭，“好啊。”

宋揚程打完球，草草擦了幾下臉後，坐在了籃球場旁邊的臺階上。

“請你喝水。”有個女生将一瓶礦泉水晃到他面前。

旁邊一個穿着校服的男生發出調侃，“我們宋哥真是魅力非凡。”

宋揚程推他一把，往周蟬歡她們走去的方向看了幾眼，“不好意思，我剛才麻煩朋友幫我去買了。”

那女生會意，但還是杵在那裏，想了想，道：“你一起收了吧，我買都買了。”

他想了想，掏出手機，“行，你這個多少錢，我給你轉過去。”

旁邊那男生發出一聲笑。

她擡起頭，看着臺階上那個光彩奪目的少年，攥了攥手心，走了。

“高。”那男生對他豎起個大拇指，“拒絕得幹淨利落。”

他剛轉過身子，眼見又有個女生帶着一瓶水朝着宋揚程走來，他眯了眯眼，暗道又是下一個被拒絕的少女，正準備和老宋調侃幾句，偏過頭卻發現他已經離開了他的位置，往那個女生的方向走去。

卧槽？這是什麽情況？

周蟬歡答應了範曉思的請求後，往宋揚程那裏看去一眼，見他正打完球，曲着腿，坐在一旁休息。

場上還有人在打籃球。

她從籃球架邊繞過去，将水遞給宋揚程，一切都很正常，除了他的球友們向她時不時投去的眼神。

？？

周蟬歡心裏直冒問號，但她面上一點都不顯，她走過去，還沒走到宋揚程的位置，宋揚程先朝她跑了過來，他剛運動完，臉上還帶着汗，稍稍打濕了他的劉海，他把冬天校服脫了，現在穿着一件黑色長袖，少年的肆意在他身上顯露得淋漓盡致。

他見到周蟬歡，還沒開口，先揚起了個明朗的笑容。

“謝謝。”他接過來，打開瓶蓋，仰頭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喉結在吞咽的過程中上下滾動着。

周蟬歡移開了視線，她對宋揚程道：“那我先去找曉思了。”

宋揚程嗯一聲，“我中午去找你學習。”

“好。”

她又回到了範曉思旁邊，曉思旁邊正圍着幾個女生，見周蟬歡過來，她把蟬歡拉到一邊。

目光示意周蟬歡看宋揚程那處，她語氣八卦，“我就說宋揚程那厮太招人了，你知道你過去前，有個女生也給他送水了。”

她不等周蟬歡回答，自顧自道；“他沒接受，結果你去了，宋揚程跑着去找你要水。”

她語氣揶揄，“區別對待了啊。”

“因為這水是他讓我們幫忙買的啊，”周蟬歡快速轉過身，聲音很小，像是在跟自己講話，“要是他叫別人去買，肯定也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