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中午的時候，宋揚程吃完飯，按照約定過來找周蟬歡。

他駕輕就熟地将桌子移過來，和周蟬歡的拼在一起。經過這麽幾天的相處，他早已習慣周蟬歡的節奏。

趕在她開口前，他先迅速說道：“這回我沒有問題，你看看你有沒有問題，周末就競賽了，現在你比較關鍵。”

周蟬歡眨眨眼怔了會兒，随後笑出來，這下也明白她的開場白已經讓宋揚程完全學了去，她假模假樣地看了他一眼，“行吧。”

他們開始圍繞着一道道數學題目講解起來，沒過多久，周蟬歡打了個哈欠。

宋揚程看她，她擺擺手，“沒事，繼續。”

他們好好學習了一陣。

再過一會，她又打了個哈欠，這回已經困得眼角帶淚，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我有點困。”

“看出來了。”宋揚程笑她，“你眯會吧，我安靜點。”

“好。”她将雙手交疊放在桌上，趴在手上開始睡覺。

宋揚程見她沒有動靜，過了一會，小聲地叫了聲，“蟬歡？”

沒有回答。

他呼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偏過頭，看着她。

她沒有偏頭睡，整個正臉趴在下面，宋揚程看過去，只看到她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她頭發不算長，紮着個簡單的馬尾辮，有幾條絨毛俏皮地從辮子裏露出來，小幅度地飄動着。

周蟬歡突然動了動。

宋揚程一驚，不小心撞到了桌子，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卻也不敢出聲。

卻發現她沒有睡醒，似乎是有點冷，她交疊的手下意識地搓了搓。

他放下心來，走到窗邊，只将窗戶留出個小縫。

周蟬歡安靜下來，好像又進入了夢鄉，呼吸開始變得平穩。

宋揚程也趴到桌子上，但他不閉眼，就那麽偏着周蟬歡的方向，安靜地看着她。

一聲輕咳轉移了宋揚程的視線，有道聲音突然從教室前方傳來，“我這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啊。”

正是範曉思。

宋揚程一驚，連忙起身，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又指了指周蟬歡，表示她在睡覺。

範曉思哦了一聲，不好意思地做了個将嘴巴封上的動作。

“我來拿個東西。”她路過宋揚程這邊的時候，用氣音說道。

宋揚程也點點頭，過了一會，見周蟬歡沒有要醒的跡象，想了想，把自己寫好的本子留在了她那。

這樣，她醒來也可以看。

周蟬歡是被上課鈴聲吵醒的，她這覺睡了好久，也不知道為啥，今天中午會那麽困，她揉了揉自己還不是很清醒的臉，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再回來，才發現宋揚程把他的本子留在了她這裏。

她嘴角幾不可察地洩露出點笑意，将本子放進了自己書包裏。

總算把今天的課程都上完，班上已經沒什麽人，她正在收拾書包準備回家，範曉思卻突然跑來站在她桌子前面。

“我們的鐵樹最近似乎是開花了。”她挑挑眉，暗示意味十足。

周蟬歡無奈，“什麽鐵樹開花，想什麽呢。”

這回輪到範曉思震驚。

“你不會吧，”她瞪大雙眼看着蟬歡，“你最近跟宋揚程走得那麽近。”

“你不喜歡他？”

“你在說什麽呀，我們倆最近是為了補課才……”

“不對啊，我敢保證，宋揚程他絕對喜歡你！”她打斷蟬歡，信誓旦旦地說。

周蟬歡頓了頓，沒有馬上回答她。

過了會兒，才語氣輕輕地開口。

“你之前不是聽到了嗎？宋揚程他有喜歡的女生。”

“對啊，可是那女生為什麽不能是你呢？”

周蟬歡擡手指了指自己，“我？”

“對啊。”

“不可能的。”她低下頭，手指卻不自覺地蜷在一處。

“為什麽不可能？”範曉思疑惑于周蟬歡如此絕對的語氣，她繼續說，“我今天中午來教室拿東西，你那時候在睡覺，他就那麽一直盯着你，要不是我打斷他還不知道盯多久呢，誰會放着大中午的不睡覺盯別人看？”

“我告訴你，憑借我母單但多年看小說的經驗，他絕對喜歡你，而且…”她像是怕蟬歡依然不相信，掏出手機，手指飛快地在手機上操作着，給她看上面的信息，“是高淞讓我叫你把水給宋揚程送去的。你想想，他還幫你補課，哪有男同學這麽上趕着的？”

她下了結論，“他喜歡你。”

周蟬歡感覺她自從聽到範曉思的這句話，整個人就一直處在暈乎乎的狀态裏，她好像飄在了雲端，觸不到實地。

她就保持着這種一種狀态回了家，洗了澡，寫好作業，躺在床上。

然後，掏出手機，看起了和宋揚程的聊天記錄，她沒有給他備注，因為他的微信昵稱已經很明顯，單一個宋字。

但她現在看着手機，忽然想給他起個備注。

于是她在手機上打字，将他的備注弄成揚程。

其實他們在微信聊天的次數不多，她往上翻，他們的聊天界面大多是一張張的圖片，裏面是各種題目，還有各種解析。

偶爾，他會直接給她發語音過來，告訴她該怎麽解，她倒是從沒有給他發過語音。

她随手點開一段語音，宋揚程的聲音就在她耳邊響起，“這道題，你看一下，是不是用這個公式會比較好……”

通過語音傳過來的聲音顯得有些磁性，他聲音壓得很低，卻很慢，清晰的解題思路在他口中理得清楚，鋪就在周蟬歡眼前。

但她卻沒多少心思去思考題目本身，她放着他的語音，心口仿佛被撓了一下，泛起絲絲縷縷怪異的感覺。

翻到最前處，則是一開始她們認識的時候，她給宋揚程發的那份文件。

她不知不覺露出笑來，離開了和宋揚程的界面，回到微信消息界面來。

不經意間，看到他們家族群，有99+的未讀。

她覺得奇怪，這個家族群已經沉寂許久，今天竟然能有99+的消息。

周蟬歡伸手點進去，原本只是點進去把信息消掉，卻在裏面看到她媽的頭像。

心如止水：【有小芬真是你的福氣】

（點贊jpg）

小芬是小姨的女兒，沒少被拿來和她作比較。

她本能地皺皺眉，好奇心驅使着她繼續往上滑消息。

她小姨發了一條視頻，視頻中她穿着長長的連衣裙，來回走動着，時不時地擺幾個pose。

蟬歡并沒有耐心等到視頻全部看完，她只看了幾秒，就點了返回，回到聊天頁面，小姨說這是她女兒給她買的裙子，要大家看看好不好看。

下面都是清一色的誇獎：好看！

【大拇指】

她媽媽發言後，有親戚在群裏說：【蟬歡和小芬同歲吧，什麽時候叫蟬歡也給你買一條嘛（微笑）】

心如止水：【哈哈，要的要的，明年就畢業了。】

有人在下面艾特她，【小歡大了，工作幾年又可以嫁了。】

周蟬歡看着這些消息，感覺像是被迎頭打了一棒，打得她剛才那股子暈乎乎的勁全都散了個幹淨，她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我在幹嘛？

她死死地攥緊了被子的一角。

一直過了許久，等到時針剛好指向12時，她翻身而起，打開書桌前的臺燈，翻看起了桌上的資料。

她不可以，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讓別的什麽東西占據她的注意力。

什麽都不可以。

這周末就是數學競賽了，她下意識地拿出數學試題，本子上寫的卻是宋揚程的名字。

時間并沒有靜止，但周蟬歡确實坐在桌前愣了很久，過了許久，她才伸出手，拉開櫃子，将宋揚程的本子放了進去。

*

“哪裏去！你又要去找老李頭問問題？”高淞轉過頭，眼神戲谑地看着他，“真是服了，談個戀愛把自己忙得腳不離地。”他豎起大拇指，上下晃動着，“你是這個。”

宋揚程翻他白眼，“沒談，我在追。”

“那按照你這長相，還能有追不下來的道理？”他眼睛從上而下地掃着宋揚程的長相，“雖然我總怼你，你長得也就那樣，但你也不能因此對自己長相産生了錯誤的認知啊。”

“你這顏值還是很能打的，要相信自己。”

宋揚程笑着拍了他的肩膀，“行，我自信點。”

他最近勤奮得實在有些反常，連老李頭見了，也偷摸地問他，“你這是突然覺悟了是吧？”

對此，高淞調侃，他這哪是覺悟了，這是要走火入魔了。

宋揚程沒理他，迅速吃完了飯去找周蟬歡。

*

第一節課開始的時候，周蟬歡确實在心裏期盼着第四節課能夠快點到來，但真的到第四節課的時候，她又猶豫起來了，馬上就到中午了，宋揚程該來找她了。

她難得地在課堂上發起呆，她的位置往窗外看下去，什麽也見不着，只能看到那條空曠的大走廊還有操場上一點綠色，是那棵長得異常高大的樹露出來的。

她轉回頭來，似乎是在看着桌上的本子，但她知道，她并沒有将這些內容看進去。

第四節課鈴聲敲響的時候，她坐直了身子，就那麽一動不動地坐在教室裏。

宋揚程頭一回過來，見她沒有在寫作業，模樣呆呆的，看着好像在走神。

他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揮了揮，語氣自然而熟稔，“嘿，該回神了。”

周蟬歡似乎被他這舉動吓了一跳，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宋揚程就坐在旁邊笑她。

宋揚程翻開手中的本子，“你看這個本子，今天我們學……”

“宋揚程……”周蟬歡突然叫他的全名，把他弄得愣了愣，“怎麽了？”

她不說話，抿了抿唇，看他。

“怎麽了？”宋揚程覺得現在的她有點不對勁，不知為何，他心裏忽然有些慌。

和平時的周蟬歡相比，此刻的她好像異常地嚴肅和緊張。

他輕咳了一聲，驅散掉那種怪異的感覺，微微笑起來，語氣輕松，“怎麽了，那麽嚴肅？”

“我有個問題要問你，可能你會覺得有點冒昧，但我想我們應該把話說清楚。”

“什麽？”

“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不得不承認，周蟬歡這話問出口的時候，他的心漏跳了一拍，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心跳開始加速，他甚至開始擔心自己的心跳聲會被她聽見。

原來，這麽快，她就意識到了嗎？

他是不是做得太明顯了？

但也好，總歸是要說的，他就是喜歡她，這沒什麽好隐瞞的。

他迅速調整好心态，點頭，鄭重而虔誠地看着她，說得慢，卻穩，“對，我喜歡你，我從……”

周蟬歡突然打斷他。

“但我不喜歡你。”

“高一就……”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被周蟬歡打斷了，他呆了呆，皺起眉頭，聲音是從喉嚨擠出來的，“什麽…你說什麽…”

周蟬歡盯着他，一字一字吐字清晰，“我不喜歡你。”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