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但她還沒來得及和老蔣說些什麽。

老蔣卻像是早就意識到了什麽，某天上完課後突然站在講臺上，也不挪腳，似乎在斟酌着說點什麽。

過了一會，他開口了。

“作為你們的班主任，我希望班上每個人都能好好相處，這場籃球賽我知道大家都卯着一股想拼，想贏的勁，它也是凝聚班上班魂的一種方式，所以，這場籃球賽是重要的，但同時，它也是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大家都聚在一起，結果是什麽，其實真的沒那麽重要，我想說的就這些。”

“行了，蟬歡還有平川，你們出來一下。”

班上的人都愣住，這下也明白老蔣為什麽突然講這樣一番話了。他們面面相觑，都有默契地不出聲。

老蔣讓平川給蟬歡道了個歉，随後單獨留下周蟬歡，“蟬歡，你最近感覺怎麽樣？”

周蟬歡愣住，随後反應過來他應該是知道了這段時間的情況，答道：“還行，和平常差不多。”

“嗯，那就好，我還怕你受到影響，班上的同學都不知道你情況特殊，所以考慮得可能就不是那麽周到。”

周蟬歡點頭，“我明白的老師。”

老蔣又嘆了口氣，語氣很輕地開口，“離這場籃球賽結束就兩個星期了，蟬歡，我也算是一路看着你過來的，我自己感覺你這段時間都太崩着了，有時候是不是也可以放松放松？”

周蟬歡擡頭看他，他就笑了一下，“唉，我也只是想讓你高中生活再稍微豐富點，太辛苦了。”

他桌上還有沒吃完的糖，“你高老師給我的，來一顆？”

周蟬歡接過來，“謝謝老師。”

她攥緊了自己手中的糖，慢慢開口，“接下來的籃球賽我想參加。”

老蔣驟然擡頭看她，有些驚訝，“你要參加？”

周蟬歡點頭，“如果班上空個女生的名額，可以把我加進去。”

老蔣盯着她，卻見她臉上半點為難的表情也沒，而是一臉坦然，但他還是有些擔心，“你這次想參加，是真的想，還是…”他斟酌着話語，“有受班裏同學的影響？”

周蟬歡輕輕搖了搖頭，“是我自己想參加的。”

試試沒做過的事，就當給我的高中生活增加一絲出了學習之外其他的記憶。

他也不想多問些什麽，只是道：“好，那我等下和你們班體委商量一下。”

*

範曉思人脈廣，很快就從別人那裏聽到周蟬歡要參加籃球賽的消息，她挑了個下課的時間點，手裏還抱着個籃球，走到她這裏來，叫她，“蟬歡。”

“嗯？”

範曉思有些猶豫，她前幾天确實是覺得周蟬歡對那個女生說的話太重了，但她大體也知道蟬歡是真的挺忙的，有很多兼職，因為她對蟬歡說的那句話，她也有好幾天不知道該如何主動找她破冰了。

“你真的要參加籃球賽嗎？”她問蟬歡。

周蟬歡停下筆，眉毛輕輕地挑起一個弧度，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對啊，怎麽了嗎？”

“可是你不是還挺……”她思考着話語，“忙的嗎？”

“沒事，和老板請個假。”

她一周去個兩次，本來也是打算幹到這學期結束就不幹了，畢竟馬上也高三了，高三肯定得把更多心思都放在學習上。

她嘆了口氣，昨晚竟然起了放棄學習的念頭，她自己也驚訝于自己昨天的想法，但清醒過來很快又否定了。

她不可能照着她母親給她規劃好的路線去走，她要自己選擇自己的路。

範曉思見她仿佛下定了決心的樣子，心裏知道她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也不再勸她了，她站在那裏猶豫了一會，才道：“不好意思，之前對你說那句話，但我确實覺得那話有點重，芬芬她也只是很想贏而已，但是我知道你聽到我的話應該也會難受，所以還是得跟你道個歉。”

“你會原諒我嗎，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吧？”範曉思扁着嘴，有些忐忑地問她。

“當然。”周蟬歡對着她笑笑，“沒事，我能理解你，也能理解她，”她小小地猶豫了一下，“我那天只是被找煩了，覺得我的意願似乎沒有人聽，所以才會那麽激動。”

範曉思聽她這話愣了愣，随後才點頭，低低地嗯了一聲。

上課鈴忽然在此刻響了起來。

“好啦，上課啦，你先回去上課吧。”

下一節課下課，範曉思又過來了，這一回手上還拿着一罐香蕉幹，磨磨蹭蹭地站在周蟬歡旁邊，一副想過來又不好意思過來的表情，周蟬歡注意到她，轉回頭去，笑着問道：“你這是在幹嘛？”

範曉思也跟着笑，伸出一罐香蕉幹，“你吃嗎？”

周蟬歡很自然地伸手過去，“好啊。”

*

她加入了籃球賽後，第一節大課間就跟着大部隊跑下樓，蹭了個場地，在那裏和一群女生一起練習投球。

大家輪着來投球，輪到她的時候，其他人都很有默契地看着她，臉上有着隐隐的期待。

周蟬歡知道她們在想什麽，這會兒站在二分線外，竟然有點緊張起來，她調整了一下握球的手勢，留出一些手掌和球的間隙，瞄準籃筐，随後轉動手腕把球一扔。

籃球在空中呈現出近乎完美的抛物線。

中了。

有人給她鼓掌，“好棒！”

周蟬歡再接再厲，又連續中了幾個，大家都在那裏給她鼓掌，她笑着把球遞給別人，連她自己都有點小小的驚訝。

好久不練，沒想到準頭還可以。

太好了。

下午最後一節課下課後，真正的籃球賽就來了，這一次他們班和六班的人比，他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他們第一場以10：9的比分險勝，中間男生比賽暫停，來到了女生的比賽。

籃球場裏，兩兩籃筐相對，比賽一個班站在一邊，另一個班則在另一邊。

六班第一個女生蠻會投的，投的五個都中了，三班則進了四個，随後第二個女生上場。

周蟬歡盯着場上的比分，他們班上剛才險勝的一分已經被拉過去了。

她有些緊張地看着第二個女生，她被安排在了最後一個出場。

比分來到38：40的時候，輪到周蟬歡上場了，他們班已經被拉開了兩分。

她抱着個籃球，站到了二分線外頭，然後盯着籃筐，目光專注。

她朝外輕輕地吐了一口氣，随後，一鼓作氣，手腕轉動球，瞄準籃筐，“嘭”地一聲，球在籃筐裏轉了個圈，落了下來。

第二個球，撞在矩形方塊上，順着落到了籃筐中。

第三球，第四球，也都順利進了。

對面那女生，第一第四個球都沒進，現在比分又對齊了，變成了42：42，三班的人歡呼起來，周蟬歡自然也注意到了比分的變化，她轉過頭，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宋揚程不知道什麽時候挪到了他們班來，挑了一個絕佳的觀看點，此刻正在場上看着她。

被她發現的時候，他似乎很不好意思，他撓了撓耳朵，然後又下定決心一般，用口型對着周蟬歡說了兩個字。

是跟考場上一樣的話：加油。

周蟬歡沖他一笑，然後轉過頭來，盯着前面的籃筐。

最後一個球了，瞄準瞄準。

“嘭！”球砸到了籃筐邊上，在那裏繞着圈，也不知道會進籃筐還是跑到外邊。

對邊那女生最後一個球，進了。

周蟬歡聽見六班歡呼起來，她屏住氣息，專心地看着那個球。

終于，那球在她的注視下，“嘭”地一聲，進了籃筐滾下來。

“哇！”

“蟬歡你太棒了！”

“太好了！”

周蟬歡轉過頭去，見宋揚程也還站在那裏，她看過去，他就真情實感地對她豎了個大拇指，然後才跑回自己班裏。

男生的籃球比賽又開始了，周蟬歡一下來，範曉思激動地跑過去抱住周蟬歡，“蟬歡你太棒了吧。”

周蟬歡覺得她這一舉動滑稽得很，忍不住好笑地拉開她的手，“行了行了。”

“我們決定等下要去吃東西，你去嗎？”她把周蟬歡拉到一邊，小聲說道：“主要大家想跟你道個歉。”

周蟬歡愣了一下，下意識轉過頭去看，發現她們正盯着自己這個位置看，她有些猶豫地轉回頭，看着範曉思，“不用了吧。”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我都聽你的，你就按你的想法來就好了。”

周蟬歡思索了一會，還是拒絕了她們的邀請。她等到男生的籃球賽打完後才回的家，很幸運，她們這一場，打贏了6班，可以進入下一場，她們班的人高興壞了，晚上的時候不知道是誰組織的，有幾個人偷偷翹了晚自習跑出去外面買了一大堆烤串還有零食，回到班裏分。

一時間，班裏都是那股烤串香味，周蟬歡第二天來到教室，剛準備往桌兜裏拿東西，就看見裏面塞着的零食。

還有小卡片，她低着頭，看卡片裏面的內容。

上面有黑色的筆跡，也有藍色的筆跡，密密麻麻寫着的，也只有五個字。

一起加油鴨！

她看着這張卡片，一時間有些百感交集，将卡片握在手裏，她抽出一包零食，那是一包阿爾卑斯糖果。

她拆開糖果袋子，然後叫來了範曉思，讓她幫忙一起分糖果。

糖果很快分完，她看着空空的糖果袋，走出教室的時候，特意回頭看了教室裏的人一眼，臉上帶着釋然的笑。

接下來，就是等籃球比賽結束的日子了。

越到後頭，周蟬歡能感覺她們班上的人的拼勁好像越強，連她自己都不自覺地被感染了很多，抓着時間就會跑下來練習投籃。

大冬天的，她們卻經常滿頭是汗地再次回到教室，周蟬歡很少有這種跟大家一起憋着一口氣幹一件事的經歷，哪怕她這段時間真的忙的天昏地暗，但她也依然覺得這是值得的。

她們班一路過五關斬六将，很快，籃球賽迎來了最後一場，和五班的決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