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周蟬歡确實沒有怎麽注意到宋揚程打球,直到這會,三班和五班的人開始打比賽,她才意識到,宋揚程球打得挺好的。
大多數球都是他帶着進的,和隊員們的默契也很好,各種急停,籃球在他手上像是被吸住,乖巧地貼在他手下,任他運用。
現在他運着球要往他們班上的籃筐走,她們班上的男生分出幾個人去圍堵他,就在這樣的圍堵下,他帶着球往右前方運,似乎是想要繼續向前,但最後,他把球往左後方一推,他的隊友們配合默契,一下子就接住球,運着球将球扔了進去。
又進了!
幾輪下來,他們班的人漸漸呈現弱勢,有些喪氣起來。
周蟬歡盯着場上的一切,有些擔憂地看着自己班的人,三班的場外人員像是察覺到了班裏人的喪氣,敲鼓敲得震天響,不停地給班上的男生鼓勁。
“加油加油!”
“加油!”
周蟬歡看了旁邊人一眼,混在各種聲音裏,也跟着喊了一句。
“加油!”
她平時很少有喊得這麽大聲的時候,班裏唯一拿着喇叭的人見一個大嗓門出現了,拉過周蟬歡的手,把喇叭塞到了她手上。
周蟬歡就這麽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個喇叭。
“你喊得比我大聲,你來。”
“……好吧。”
喇叭把她的音量擴散到操場上,周蟬歡看到她們班上的人朝她這邊看過來,她朝他們做了個加油的手勢,但她沒想到,這聲加油不僅把她們班上的男生喊過來了,也把宋揚程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他也朝這個方向看過來。
她們的視線隔着人群,隔着比分牌,就這麽在空中相撞。
她先低下頭來,宋揚程被推了一把,也匆匆瞥開了視線。
她一時有些尴尬起來,算起來,宋揚程給她說了兩次加油,在這場三班和五班的決賽上,她卻一直只能給三班加油。
她小聲地喊了句“加油。”
就只有一句,這句話是說給宋揚程的。
她繼續在場外喊加油,班上的人見自己班喊加油喊得那麽起勁,一股沖勁也湧了上來,士氣終于重振起來,從對方班裏又拉回了幾個得分。
離比賽還有幾分鐘結束的時候,她們班落後了五班4分,她們班的瑞凱一路帶着球破開突襲,最後被五班的人團團圍住,只能站在離三分線還有段距離的位置,跳起來,把籃球對準籃筐,投進去。
球擦過籃筐,進了!
“喔!”
“酷!”
此時他們班的得分只落後對方一分,籃球落下來,他們有個站得離球筐比較近的人抓準時機沖上去,就想把球奪走。
他成功拿到了球,但五班的人早已圍過來,他不想球被奪走,只好瞄了一眼球筐,就這麽把球扔了出去。
扔的位置偏了,并沒有中。
宋揚程抓緊時間,運着球将球轉移到另一邊場地,三班場外的人看見這一幕,原本還有些期待的心情都隐隐落了空。
離比賽結束只有幾秒了。
而宋揚程也已經把球運到了三分線外,他們班自然圍堵着他,他看了一眼球筐,一個起跳,穩穩地把球扔了出去。
哨聲吹響的時候,最後一個球落了下來。
中了!
五班的人開始歡呼,三班的人默不作聲。男生下場的時候,也是明顯帶着一股頹勁和不甘心。
周蟬歡隐隐聽到班上有女生的哭聲,她轉過身子,有些懵。
那女生抹着淚,“就差那麽一點點,好可惜,要是我也像蟬歡那樣五個球都能中就好了。”
“這不是你的錯,不要想多了。”
周蟬歡湊到她們跟前來,給她遞了一張紙巾,“沒事,盡力了。”
“嗯。”那女生拿過紙巾又點點頭。
“老蔣讓我們回班裏一趟!”範曉思突然急匆匆地跑過來,“三班的同學注意了,回一下班裏,先不要走!”
“為啥還要讓我們回班裏啊,我哭成這樣好尴尬的。”
班裏有人笑她,“所以讓你別哭了嘛。”
他們一行人風風火火地回了班裏,只是一安靜下來,班上的氣氛又顯得有些沉寂,他們又想起了剛才那場籃球比賽。
老蔣從後門走進來,看見一個發呆的男生,往他面前打了個響指,“想什麽呢。”
那男生被吓了一跳,老蔣不理他,自顧自走上講臺,“行了,同學們這段時間的付出我都看在眼裏,大家都很厲害。”
這話一出,班裏唉聲嘆氣聲一片。
“夠了啊,不要嘆氣了,今天不是周末嗎,我請大家出去吃燒烤!”
“什麽?我沒聽錯吧?”
“老蔣要請客啊?”
班裏七嘴八舌地講話,老蔣不得不喊停,“對,你們休息一下,等下我們就出發。”
“哇!老蔣大方!”班裏的人歡呼起來,總算有了那麽點活力。
有人甚至還為他的請客鼓起了掌。
他們一路走到燒烤攤,路上說說笑笑地,大家都在打趣老蔣,怎麽突然變得那麽大方。
老蔣往他們頭上一人來了一個爆栗子,“我一向如此大方。”
“姐妹們,我信了啊。”
他們太多人了,落座的時候坐成了幾桌,老蔣給他們買了兩大瓶雪碧,每個人倒了一點。
“來,我們敬一下老蔣,感謝他帶我們出來吃燒烤!”
他們班裏的人烏拉拉站起來一片,椅子先後發出響聲,“感謝老蔣!”
“行。”老蔣一口把杯子裏的雪碧都喝了。
周蟬歡小小抿了一口,他們坐的這地兒是露天的,這會兒風也不急,很是涼快,她閉上眼睛,耳邊是熱鬧的聲音。
很舒服。
“好了既然你們都敬我了,那讓我們也敬一下班裏參賽的人吧,辛苦了。”
周蟬歡突然被戳了一下,她也跟着站了起來。
“好了,我們敬他們。”
“等一下。”周蟬歡突然喊道,她注意到芬芬并沒有站起來,她視線搜尋過人群,見她正坐在角落裏,很是沉默。
“芬芬。”她這話一出,大家才注意到芬芬并沒有跟着站起來,有人開口,“芬芬,站起來啊。”
她搖搖頭,“感覺沒幫你們什麽,最後也是蟬歡……”她話還沒說完,直接被範曉思拉得站了起來,“哎呀,想那麽多幹嘛,快快快,大家敬你呢,你的努力大家也都知道的。”
他們一起喝了一杯,周蟬歡重新落座,老蔣舉起杯,對着周蟬歡說,“來,我們也幹一杯。”
“好。”她喝完,對着老蔣笑一下,“謝謝。”
老蔣也跟着笑,“謝什麽,傻孩子。”
他們這一群人吃飽喝足才又重新上了路,月色照耀在他們走過的每一條路,周蟬歡看着前面大家嘻笑打鬧的場景,自覺心情很好。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她想。
*
Z市的氣溫總是那樣,降溫是猝不及防的,升溫,下雨也都是突如其來的。
周蟬歡這天正出來給宋逸思當家教,她已經上完了課,此刻聽着外面那仿佛要把所有建築都吹翻的嗚呼風聲,外面還下着瓢潑大雨,她被困住腳步,只好在他家多呆一會。
沒一會,曲思芸女士端來了自己做好的午餐。
“蟬歡,別看了,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快坐下來,和我們一起吃個飯。”她朝周蟬歡招手。
周蟬歡不是很好意思地擺手,“不用了,我……”她話還沒說完,被曲女士一把拉了過去,“好啦,別客氣,上次你不也請我們喝奶茶了嘛,沒事的。”
她已經被拉到座位上坐下了,還能怎麽推脫,只好也接過已經乘好綠豆湯的碗,小口地吃起來。
其實,她不光是覺得在別人家用餐不太好意思,她還擔心在這裏突然看到宋揚程。
果然,她正這麽想着呢,宋揚程從外頭回來了。
他頭發都被雨打濕了,此時濕答答地黏在他頭上,一滴滴的水珠子從他身上落下來,立刻就暈濕了他站的地板。
“我還在想雨那麽大,你又出門了,該不會等下一身濕地回來,果然…”曲思芸一邊出言嘲笑邊走上前,拍了拍他的頭,“行了,快去洗澡吧,洗完下來喝個綠豆粥。”
宋揚程依言準備上樓,上樓前,他有意無意地往周蟬歡這裏看來一眼。
周蟬歡用調羹的手停住,往碗裏輕輕吹了口氣,希望這綠豆湯能快點涼下來,也希望這場雨能快點變小。
然而,直到宋揚程洗完澡下來,她也還沒吃完,原因就一個,曲媽媽是個善談的,一直拉着她的手和她聊天,她又有個習慣,吃飯的時候有人和她聊天的話,她就會先停下來,等吃完再繼續用餐。
這直接導致了宋揚程下來的時候,她還有半碗沒吃完。
主要也是,宋揚程洗澡洗得快 。
現在宋揚程就坐在她對面,她只能低着頭,一邊“嗯嗯嗯”地回答曲媽媽的問題,一邊低着頭,迅速解決自己碗裏的東西。
好在,綠豆粥已經徹底涼下來了。
然而,曲媽媽見她吃完,又笑眯眯地繼續給她添了一碗。
“……阿姨,謝謝。”
“不用謝,你要多吃點蟬歡,你太瘦了。”
宋揚程另一邊大概也有些尴尬,他手上的動作加快,然而,他的粥剛從鍋裏盛出來,還燙着,再快也沒有辦法很快解決它。
他吹了一下碗裏的粥,擡起頭來,不經意間就和周蟬歡對視上。
她的眼睛還是那麽澄澈,好像日光下瑩瑩發亮的玻璃珠子,她的臉因為被粥的熱氣熏到,顯得紅彤彤的。
他他趕緊低下頭來,趁着粥已經涼了一些,一鼓作氣,端起碗來把粥全部喝了進去。
“我吃完了!先上樓了!”他說完,馬不停蹄地往樓上走去。
“吃那麽快幹嘛,再下來吃一碗啊。”曲媽媽在他身後喊。
“不用了,我吃飽了!”他腳步不停,繼續往樓上走,終于徹底消失在了她們視線裏。
等到宋揚程再下樓的時候,周蟬歡已經回了家,他弟弟正開着臺燈,一邊假裝看書一邊把手機藏在書底下,手上一頁翻過一頁,似乎在看小說。
他走過去,毫不留情地抽出他的手機,“真努力,臉上都發着光。”
宋逸思連連噓聲,“你小點聲。”
但沒用,他媽媽早已經聽着聲音走了過來,白他一眼,但卻出乎意料地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抓着桌上的一張卷子,哎呀了一聲,“這是蟬歡的卷子吧?我看都寫了名字。”
宋揚程也看過去,那是一張化學卷子,姓名那一欄确實寫着周蟬歡三個字。
曲思芸問,“這卷子急不急啊,周一用不用交?”
宋逸思舉起自己的手機,給他們看他和姐姐的聊天記錄,“我剛才就發現了,問姐姐,姐姐還沒回我。”
曲思芸把視線放到自家兒子身上,“那揚程,你認識蟬歡家的路是不是,反正也不遠,你去送一趟吧。”
宋揚程微微低垂着頭,沒有動作。
“說不準這張卷子周一就要交呢,去送一下吧,鬧矛盾有什麽關系,男孩子,要大方點。”
他母親忽然這麽說,宋揚程像是被隔空點了一道,擡起頭,和曲思芸對視上。
他直覺他媽可能發現了什麽。
見宋揚程依然沒有動作,她推了宋逸思一把,“那你去給姐姐送。”
宋逸思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會不會見到她家裏人,不過他可以把姐姐叫出來還給她,這樣就不用和大人打交道了。
他正要應下,誰知宋揚程卻忽然從他手中抽走了卷子,“我去。”
說完這句話,他換好鞋子,出了門。
曲思芸看着宋揚程的背影,有些欣慰地笑了笑,“這孩子。”
宋揚程成功來到周蟬歡家門口,但他也遇到了跟宋逸思一樣的情況,發消息,沒回。
他在門口躊躇了一陣,喂飽了一只又一只蚊子,正準備擡頭按門鈴的時候,裏面卻傳來很大的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
随之而來的,還有一句話,“能讓你讀到高中已經很了不起了,你鬧夠了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