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高三開學比其他年級早了一個月，在最炎熱的酷暑，一群苦兮兮的高三學生要在學校提早學一個月。

周蟬歡早早來到學校，學校的人是肉眼可見得少了不少，她走進高三六班，自己旁邊的位置已經坐上了人。

“早啊，同桌。”周蟬歡走過去，笑着和宋揚程打了開學的第一聲招呼。

“早啊，同桌。”他低頭從書包裏拿酸奶時，無意識地瞥見周蟬歡手裏戴着的那條手鏈，他将酸奶握了握，對她道：“友情價，兩瓶4元。”

周蟬歡歪着頭，盯着他笑，“這樣的話，一瓶就是2元？”

“不，一瓶0元。”宋揚程這麽說着，把一瓶酸奶移向她。

“你這麽做生意，得虧死吧。”周蟬歡插上吸管，調侃道。

“無所謂，做着開心。”宋揚程聳肩，他剛要把另一瓶酸奶移到自己這邊，眼疾手快沖進教室的高淞攔住了他。

“诶诶，這瓶酸奶給我了呗。”他喘着粗氣道。

“不行。”宋揚程拒絕得幹淨利落。

“別這麽小氣，我跟你買行了吧，你說，多少錢？”高淞掏出手機。

“50。”宋揚程笑眯眯地道。

“多少？！”，他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50？你怎麽不去搶？”他看見周蟬歡桌上也有一瓶，遂問他，“那你賣她多少一瓶？”

宋揚程盯着他，不說話。

他在電石火光間突然就明白了這個狗東西在做什麽，他當場下出結論，“你重色輕友！”

宋揚程朝他微微一傾身，一點頭，十足的無動于衷。

高淞憤憤然地走了。

“別理他，他胡說八道。”他走後，宋揚程拿起書包裏的本子，随意地道。

“哦，好。”周蟬歡應着。

*

正式開始高三的生活後，中午午休時間，班裏的人也多起來了，大多數人會選擇在班上度過整個午休，困的時候再趴下來休息一會。

周蟬歡也不例外，她有時實在困得不行，便會拿着一個本子站到教室外，在樓梯那裏或是背誦，或是做題，好在外面通風，不會那麽悶熱。

宋揚程也拿着他的本子出來了。

一層樓被中間廊道分開，分成了左右兩邊的教室，他就站在廊道上，周蟬歡則站在樓梯口，偶爾他們轉過身來，便能在不經意間看見對方。

雙方都是一笑，随後又繼續低下頭繼續沉浸在學習裏。

充實的生活總是不知不覺間過去一天又一天，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高三第一次的月考也随之而來。

老蔣在班裏宣布的時候，班裏的人唉聲嘆氣一片。

範曉思也忍不住在下課後找周蟬歡傾訴，“救命啊，高三生活怎麽這麽苦啊，天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也沒見我多學懂一點。”

高淞頂着個黑眼圈附和，“很難不贊同。”

周蟬歡揉揉她的頭，“你把試卷給我，找個時間給你惡補一下。”

高淞也将他圓不溜秋的的頭湊了過來，“周小姐，我……”

被宋揚程一掌把他的頭推開，高淞怒而站起，手指着宋揚程，像在控訴渣男，“還是不是好兄弟了。”

“找個周末的時間，”他問周蟬歡，“去趟圖書館？”

“帶上你的好朋友，還有我的好兄弟，一起去。”他看着高淞，說。

“好啊。”她目前已經沒有在做任何兼職了，周末的時候也是坐在家裏學習，偶爾出去外面學習就當換換心情了。

高淞對這個安排比較滿意，他點頭，“可以可以。”

反倒是範曉思，她看了高淞一眼，沒講話。

周蟬歡将範曉思的小反常看在眼裏，小聲問她，“你怎麽了？”

她搖頭，一副有些尴尬又不願多說的樣子 ，這下可把周蟬歡好奇的心都勾起來了，她找了個□□的時間，詢問範曉思。

“你咋了？”

範曉思唉了一聲，捂住自己的臉轉過身去，“我感覺，我好像有點喜歡上高淞了。”

“啊？高淞？可是他…”周蟬歡話沒說完，就被範曉思打斷。

“我知道，我知道他喜歡陸霜。”她轉過身子來，極其認真地道：“我現在只是好像喜歡上他了，我覺得我這幾天可以離他遠點，說不定就沒那麽喜歡他了。”

“這樣嗎…”，周蟬歡猶豫着不知該說些什麽。

範曉思忽然把手架到她肩膀上，“是不是不明白我怎麽會看上高淞？我也不明白，況且他還那麽喜歡陸霜。”她說着，又安慰自己，“沒事，我覺得就像你說的，是青春期的激素在作祟，我這幾天避着他點，就好了。”

“那這周末的圖書館，你還去嗎？”她問道。

“去，不去好像心裏有鬼，但是”，她挽住周蟬歡的手，有些讨好，“你和我坐另一邊去吧，就說我們女生要坐一起，讓他們倆男的自己坐去。”

“不過，這樣會不會影響你和宋揚程啊，哈哈哈哈。”她笑着把周蟬歡惹了個大紅臉。

周蟬歡怒而甩開了她的手，“我決定和他們坐在一起。”

“哈哈哈，對不起我錯了。”範曉思雙掌合十，認錯态度十足，“饒了我。”

看在她改正速度極快的份上，周蟬歡大手一揮，原諒了她。

*

瓢潑大雨從空中傾灑而下，拍打在窗戶上，噼噼啪啪地好像一頭兇猛的野獸，雨來得急，也兇，一下子就把周蟬歡和宋揚程擋在了學校門口。

他們原定先在學校會合，一起吃個午飯再到圖書館去。

但是現在雨下得太大，範曉思和高淞也被困在了路上，沒法到學校。

高淞在四人群裏發消息，他拍了一張大雨的圖片。

【過不去。】

“四朵嬌花”群在不斷的群名更改中，終于有了它正式的名字：四人群。

範曉思也往外面拍了張圖片。

【過不去，且沒傘。】

高淞：【雨小點了我去找你？】

範曉思：【大可不必，我要在雨中漫步。】

高淞：【傻子。】

宋揚程戳了戳周蟬歡的手，把手機屏幕裏他們的聊天頁面給她看，“他們估計過不來了。”

周蟬歡點頭，“這雨太大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小點。”

她轉過頭，問道：“你帶傘了嗎？”

宋揚程指了指自己放在書包側格的雨傘，“帶了。”

他回答完，轉頭看着周蟬歡，她站的位置上方雖然有遮擋物，但這雨勢太大，有幾縷雨水順着風砸到她身上。

她伸出手，豆大的雨珠就那麽被接到她手中。

宋揚程也往外站了點，他偏頭看着周蟬歡，道：“你喜歡下雨天嗎？”

周蟬歡聞言，轉頭看他一眼，又轉過頭來，看着前方的雨，笑了笑，“挺喜歡的。”

小時候下這麽大的雨，她會和玩伴一起走到屋外，目不轉接地看着噼裏啪啦往下掉落的雨滴，一邊和玩伴在能夠嚴嚴實實擋住大雨的地方玩鬧。

直到家長發現，将他們一群人帶進家裏。

宋揚程看着她出神的臉，微微勾了勾唇角，沒有打擾她。

“他們不來了，那我們等雨小了也先回去吧。”過了一會，周蟬歡說。

“好。”宋揚程也盯着外面的雨，答道。

說來也奇怪，這話說完，沒過多久，雨勢漸小，他們默契地互看一眼，“跑吧。”

周蟬歡和宋揚程分別撐了一把傘，他們兩個人家裏離得不遠，他們左右并肩走着，走到一半，雨勢卻又加大起來。

甚至愈來愈大，噼裏啪啦像倒大水一樣往地面上砸，雨大得幾乎讓人看不清路。

地面上很快積起了水，周蟬歡一手提起褲腳一手将傘壓得很低，她全身幾乎已經被雨打濕了大半。

但附近實在沒有落腳的地方，他們又繼續往前走。

“你走前面，我跟在你後頭。”宋揚程的聲音被雨聲徹底蓋過去，甚至不能聽得清楚，周蟬歡大聲地啊了一聲，宋揚程便立馬大聲喊，“你走前面，我跟着你。”

“哦，好。”她繼續将傘壓得很低，只是，在這麽大的雨面前，傘也似乎失去了作用，雨滴還是砸在她身前，背後，各個角落。

她頂着大雨艱難地往前走，等她再次将傘微微往上擡，想要看路的時候，才發現，有一輛白色的小轎車正往她這個方向速度極快地沖過來。

她盯着車子忽然愣住，她已經走得很靠邊了，但這輛車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還是往這個方向開來了。

她聽見身後傳來很急的一聲“蟬歡”，随後，她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推到裏邊，宋揚程驟然闖進她視線裏，他擋在她外頭，左手緊緊地圈着她。

那輛車車速不減，開過去的時候，直直地濺起路面高高的積水，将他們二人徹徹底底地潑了個透。

宋揚程的手因為護在外頭，也被狠狠地刮掉了一層肉。

見狀，周蟬歡憤怒地轉過身子，語速極快地罵道：“是不是有病啊！”

但那輛車并未做停留，車內的人仿若未察，心安理得地繼續開着他的車走了。

周蟬歡連忙将看向宋揚程的手，他手臂上皮肉已經翻飛開，正源源不斷地流出血。

周蟬歡被吓了一跳，她牽過宋揚程沒受傷的左手，連忙帶着他往社區醫院走。

“很疼吧。”她皺緊眉頭，正想走到外邊護着他，卻又被他拉了回來，“沒事，我走外邊就行。”

“對不起啊，是我沒注意看路。”剛才要不是他，現在被蹭掉一層肉的就會變成她了。

宋揚程忽然朝她牽着他的手按了按，“你已經走人行道上了，而且還走得很靠裏，是那司機的問題，不能怪你。”

他的嗓音很輕，混落在外邊嘈雜的雨聲裏，像是驚濤駭浪中巋然不動的石頭，奇異般就給了人安定感。

她偏頭看他，他額前的劉海被拍濕，正縷縷地貼在額頭上，睫毛也變成一縷縷地，臉上混雜着些雨水，卻仿若又給他增加了幾分少年的肆意。

他餘光裏看到她在看他，便也偏過頭，朝她笑了一下，那是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細碎的光都揉進他眼裏，而那光裏，能夠看到她。

她連忙撤回視線，又牽緊他的手，一步步堅定地把他往社區醫院裏帶。

坐下等消毒的時候，她看着他那猙獰的傷口，心想，該留疤了。

醫生給他消毒，他大概疼得厲害，偏過頭去不看，咬着牙不發出聲音，只偶爾疼得緊的時候會小聲嗷一聲。

周蟬歡走上前幾步，将自己的手伸在他面前，“疼得厲害了就掐我吧。”

宋揚程聞言，擡頭看她，先是愣了一瞬，而後才像是覺得好笑似的笑了一聲，“你不怕疼？等下給你掐紫了怎麽辦？”

周蟬歡搖頭，“不怕。”

何況他本來就是因為自己才受傷的。

宋揚程盯着她看了一會，他原想笑的，可那醫生剛好下手重了點，他嘶了一聲，才慢慢偏開頭，“我不想你疼。”

周蟬歡呆住，她的心率以一種很穩定的頻率，在緩慢上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