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周浩清似是沒想到周蟬歡會直接拒絕，他呆了兩秒才說，“我分你一點錢，你幫我帶過來。”
“你不是需要錢嗎？”他問道。
“我是需要錢，但我不要你的錢。”她這麽說着，也開始迷茫起來，她怎麽想的，竟然來這裏找他，她一不勸他回去，二更不可能跑來和他敘舊，根本沒什麽好聊的。
那她怎麽來找他了呢？
她這麽想着，只說，“我走了。”
周浩清在後面喊她，“诶，周蟬歡。”
她轉過頭去，他并沒有看着她，而是偏着頭自顧自地嘆口氣，然後說道：“你不給我拿來也行，只有幾千塊錢，你過來，我告訴你我放哪裏。”
周蟬歡站着沒動，“不是說我不會給你拿來嗎？你還告訴我幹嘛？”
“你不是需要錢嗎，我告訴你以後你需要的時候就先拿去用，反正我已經開始工作了。”
周蟬歡張大眼，這人還是她弟弟嗎？
她愣愣地站着沒動，周浩清反倒走上前來，“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要是你最後去讀書的關頭沒錢了，可以先拿我的錢去頂一頂，我聽別人說助學貸款需要家人簽字，老媽也不一定會給你簽。”
他說的每個字周蟬歡都能聽懂，連起來卻讓她費了一番心思去理解，“你……”
“你怎麽……”時至今日，她才真正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這個所謂的弟弟。
她的反應讓周浩清真正不自在起來，他扭過頭，“不要就算了。”
周蟬歡反應過來，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她問周浩清，“你不想讀書了嗎？”
他明顯遲疑了一下，才搖頭，“我不适合讀書。”
“你怎麽這麽想？”
他竟然嘆了口氣，“你等會。”這麽說着，他把工作服脫掉，又走進裏邊買了兩瓶水，出來時候把其中一瓶遞給了她。
“我覺得老媽很變态，”他這個開頭倒是引了周蟬歡的興趣，她問道：“怎麽說？”
他看着周蟬歡，有些認真地說道：“你記得小時候嗎，你從小成績就很好，那時候不光老媽。身邊的親戚都跟我說，讓我多學學你，讓我沒事也拿個獎狀回來，可是他媽的，獎狀哪裏有那麽好拿，學校裏的老師知道你，也會跟我說，看，你姐姐學習多厲害，你要多跟她學習。”
“我也确實是這麽做的，可是我就是不行，我沒辦法像你那樣，每次都拿到好成績，我也感覺我挺努力的，但就是不行，我每一次考試壓力都很大，但是老媽不但沒有安慰我，反而還跟我說下次考這個成績不要回家了，我真無語，考這個成績是我願意的嗎，後來我就慢慢不想學習了。”
“不讓你學習，卻讓我學習，我感覺老媽真是糊塗了。”他這麽總結道。
“老媽偏心你，所以會這麽做，只能說她沒用對方法。但是你，你自己的生活，為什麽要受別人的影響，難道他們希望你考高分，你沒考好，所以你就不學了嗎，你腦子是不是水泥糊出來的？”
他白白受這麽一頓罵，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麽？”
“我說，你對自己的人生也太不負責了，有人拿你和別人對比，這不正常嗎？這又關你什麽事呢，你就做你該做的，他們愛幹嘛幹嘛，把他們當成路上的甲乙丙丁，這很難嗎？你還年紀這麽小，還未成年人，又笨又不會講話，去找工作，現在哪個正規的地方會要你，而且，你的成績，上個普高也是綽綽有餘吧，有必要這麽折騰自己嗎？先上個高中不行嗎？你知道多少人想讀書沒辦法讀，你确認你要這麽做嗎？”
他被她連環炮一般的話驚得說不出話來，張了張口，原想反駁，一時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他急紅了臉，“你怎麽這樣子，我想把我的錢給你，結果你反倒把我罵了一頓。”
“那是因為我得把你罵醒，你現在還小，你不知道，一個選擇會對你以後造成多大的影響，我只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行了，你的錢我也不想動你的，你自己回家來拿吧，我走了。”
她将手裏的可樂往周浩清面前揮了揮，“當你想要去做某件事的時候，不要管別人是什麽想法，支持或反對都與你無關，水我帶走了。”
周浩清站在原地，手中的飲料外包裝被他弄得吱呀作響。
蟬歡一邊走，一邊尋找着宋揚程的身影，也不知道剛才他進哪家店了，她和她弟弟談話，他竟然跑那麽遠。
她還是掏出手機給他發消息：【你在哪裏呀？】
【你們聊完了？我現在出來。】
周蟬歡見他從斜對面一家奶茶店裏走出來，手中還捧着兩杯奶茶，一杯吸管已經插上去了，另一杯被他提在另一只手上，還沒有開封。
她看向自己手中的那瓶可樂，自然，宋揚程也看到了，他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你已經有飲料啦，我也給你買了奶茶。”
“嗯，我弟給我的。”
他走過來，觸了一下可樂的溫度，凍的。
現在天氣已經轉涼了，他們兩人都穿着長袖。
“那你要不先喝我的，你弟弟的回家再喝，”他将奶茶遞給周蟬歡，“我的是熱的。”
“好啊，”周蟬歡接過來，将吸管戳在裏面，淺淺地吸了一口，現在這個天氣，喝熱奶茶剛剛好。
她惬意地舒了口氣，引得宋揚程發笑，“那麽好喝嗎？”
“嗯，真的挺好喝的。”
“那就好，我還怕你不喜歡。”他們沿着馬路往回走，周蟬歡走在裏邊，突然起了一陣大風，她往裏攏了攏自己的外套，宋揚程微微傾身，為她擋住了一點風。
但他顯然，也是有些冷的。
周蟬歡看着低着頭走路的宋揚程，忽然把熱奶茶往他手上貼上去，他轉過頭看她，“怎麽了？”
“沒事，你冷不冷啊？要不這奶茶給你捂一捂。”
他忽然擡起低下的頭，一幅壯士英勇無畏的神情，“不，我一點都不冷。”
“讓暴風雨來得再猛烈些吧！”他小聲地在周蟬歡旁邊嘀咕道。
這話雖然小聲，卻實實在在地落入了她耳中，她笑起來，張嘴卻吃進一嘴風沙，她連忙低下頭，“神經病哈哈哈哈。”
總算迎着風回到家裏，周蟬歡久違地有一種輕快的感覺，即使到了現在，想起宋揚程的那一句‘讓暴風雨來得再猛烈些吧’她還是會忍不住撲哧一笑。
她點開手機，給他發消息，【你到了嗎？】
周浩清忽然給她發來一條信息：【你覺得我該回家嗎？】
她隔着屏幕翻了個白眼，【看你，不過估計你再不回來，老媽也該報警了。】
那邊很快發來消息：【不是吧】
周蟬歡隔着屏幕笑了一聲。
接近晚上9點多的時候，周蟬歡去洗澡，樓下忽然傳來說話聲，她站着不動，凝神聽着，便聽見周浩清的聲音。
“姐呢？”
她跑下樓來，周浩清背着一個黑色的大書包，頭發被他剃成了寸頭，五官的優勢在這發型襯托下更為突出，見到周蟬歡，他狀似不在意地瞥開視線。
“吃飯了沒有？”馮玲玉走上前來，關切地看着他，聽他說吃了，又說道：“我今晚熬了蓮藕湯，你喝點吧。”
又看向已經下樓的周蟬歡，“你也再喝點。”
說完，她便走去廚房，開火熱湯。
客廳只有周蟬歡和周浩清，她頓了頓，率先打破沉默，“這麽快就回來了？”
“我怕老媽真去報警，那我太丢臉了。”
“既然回來了，那你還是……”
“我之前存下來的錢……”
她們二人同時開口，周蟬歡停下來想聽他說完，他卻似乎也有這個意思，兩人又都沉默下來。
還是馮玲玉一聲呼喚打破的沉默，她說，“湯熱好了，快來喝。”
周蟬歡原先是想将湯碗端到房間裏去吃，母親卻看着她，似乎有話要跟她說，她頓了頓，身子挪了挪，又坐回了原位。
“我知道你怨我不給你上大學，但媽媽從小就是這麽聽大人說的，女孩子不用讀太多書，可能現在時代變了，你們都有自己的想法。”
周蟬歡這麽聽着，忽然停下筷子，她的語速很慢，她說，“我今年高三了，弟弟今年初三，你對我倆的态度完全不一樣。”
“我……”馮玲玉想開口說些什麽話，卻知道她說的确是事實，一時再也張不了口說些別的什麽。
就連周浩清，聽到這話，也是将頭埋低，用餘光看着周蟬歡。
周蟬歡擡起頭來，“您知道嗎，我們班的家長對高三的孩子都很上心，變着法子給家裏的孩子補營養，還怕他們壓力太大，有事沒事就愛拉他們談話，”她頓了頓，語氣帶上點向往，“我每次聽他們抱怨，卻很羨慕他們，他們有全力支持他們的家長，可我，什麽都沒有。”
馮玲玉眼角帶上點淚光，周蟬歡安靜地與她對視，淚水在眼眶內打着轉，卻強撐着不讓它落下來。
“行了，”她将碗筷放進去，站起身來，“學費我會自己來賺，我也喝完了，先走了。”
“蟬歡，”馮玲玉忽然喊住她，“學費媽媽給你出，你安心讀書。”
“不用了，我自己出。我不想欠你們更多。”
幫忙交了學費，以後只會成為指責她不孝順的另一力證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