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周蟬歡在別人口中聽過很多次關于高三的描述，大多數時候，她們覺得那是絕望的，痛苦的，問別人願不願意回高中，可能她們還會猶豫一下，但要是問到是否回高三，很多人便會擺手拒絕。

這導致了周蟬歡對高三的設想只有兩個字：恐怖。

而她現在真正邁入高三，卻仍然沒有太多實感，她從前生活是被學習和兼職占滿，現在不過是把兼職去掉，變成全身心投入在學習上。

好在，她的一切努力似乎也是有所成效的。

一次次的月考，鎮考，區考，她都沒掉出過年級前五，宋揚程進步也很快，每次名次都在往上爬。她看着在班上同學間流轉的成績單，卻注意到了範曉思的名詞，不升反降，現在已經排到班裏二十多名去了。

她看到這個成績單，範曉思肯定也看到了，她朝範曉思的位置看過去，見她也垂着頭，看手機。

下課後，範曉思忽然走到她的桌前來，她低着頭，委屈巴巴地喊她，“蟬歡，你現在有空嗎？”

周蟬歡被她這副模樣吓到，匆匆停下筆，跟着她走出外面。

她們走到外面，範曉思把手撐在欄杆上，嘆了口氣道：“我完了。”

“什麽完了？”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我每次成績都在往下跌，”她捂住自己的臉，“再這樣下去，我都不知道能不能上本科。”

“你別這樣想，放輕松，”周蟬歡拍拍她的肩，“有不會的題目就放心來找我呀，我幫你。”

範曉思搖搖頭，“沒有那麽簡單，你知道嗎，我學習的時候一直靜不下心你來，我老是能想到高淞，我一想到他，我就很難過，也沒有心情好好學習了。”

“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是他有喜歡的女生了，咱們當斷就斷了，不要再想着他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高考，不要讓其他事情影響了你。”

她聽完，更加沮喪地趴在欄杆上，“我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嘛。”

“可能，找個時間跟他講開會更好呢，他不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沒法與你保持距離，我覺得這件事還是需要你們自己去溝通的。”

“這樣說了以後就做不成朋友了吧。”她語氣很輕，帶着淡淡的自嘲勾起點笑容。

安慰的話徘徊在周蟬歡嘴邊，但她卻總覺得不合适，最後，她只能拍拍她的肩，“曉思，你得知道什麽對你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下課的時間并不長，她們不過說了幾句話，一眨眼，就又到了上課的時間，她們只好先各自回到座位。

她一回到座位，便盯着宋揚程看，若有所思。

“一分鐘1塊錢。”宋揚程忽然說道。

“什麽？”

他轉過頭來，“盯我看一分鐘，1塊錢。”

周蟬歡輕嗤一聲，“誰盯着你看，自戀鬼。”

他也跟着笑起來，“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周蟬歡不得不驚訝地看向他，“你怎麽知道，不過我在想這件事需不需要你幫忙。”

她這番話一出，宋揚程停下筆，“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你可以直接和我說。”

“不收錢嗎？”她打趣宋揚程。

“當然不，我樂意。”

周蟬歡點點他的卷子，輕聲道：“我知道了。”

她原先是打算讓宋揚程幫忙和高淞說明範曉思的情況，讓他盡量在這段時間，注意一下和範曉思玩鬧的分寸。

但她轉念一想，這件事範曉思可能并不想太多人知道，而且她其實也不太确定，這麽将範曉思的心思暴露給高淞，也不知對她是好是壞。

再者，這種事是不是還是由當事人自己解決比較好？

她猶豫間，這件事就這麽耽擱下來。

*

高淞一下課，便飛奔向高三十一班，他聽說今天陸霜上籃球課的時候不小心被人砸中了頭，他站在教室外頭，看一個個人影出來。

總算等來了陸霜，他走上前幾步，“陸霜！”

“高淞？”她語氣天生地有些冷淡，她轉過身子，看着高淞，“怎麽了嗎？”

“沒有，我就是……聽說你今天被籃球砸到了，想來看看你。”他頓了一下，“會不舒服嗎？”

她看着他，平靜地搖頭，“處理過了，沒事。”

她總是這樣，每次回答問題點到為止，話痨如高淞也不知道如何再繼續開展話題，他跟在她旁邊，“今天一起回家吧。”

她沒有反應，高淞就跟在她旁邊。

“好久沒有一起回家了。”一起走到校門口，他忽然說道。

“嗯，我想起來忘記拿東西了，你先回去吧。”她往回走。

“啊，我等你啊。”他在後面喊道。

“不用。”她頓住腳步，為了跟高淞表述清楚，甚至還又往回走了幾步路，“你先走，不要等我。”

“哦。”

他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範曉思忽然在身後喊他，聲音低得像幽冥，“高淞。”

高淞被吓了一跳，轉過頭去才發現是範曉思，他捂住自己的心口，“大白天的你想吓死個誰嗎？”

“哈哈哈，明明是你心裏有鬼，”她臉上帶着自然而然的笑意，仿佛真的是在和他開玩笑，随後她提了下書包，轉過頭去狀似随意地問道：“那麽喜歡陸霜，你有沒有和她表白過？”

“怎麽突然問這個？”高淞感到莫名。

“我這不是做為好哥們關心一下你的情況嘛，”她被高淞拉得轉頭面向他，卻不敢看他的眼睛，而是盯着他的臉，放空。

高挺的鼻梁，小而薄的嘴唇，她甚至注意到了，他右邊額角上長了一顆很小的痣，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他低下頭來，範曉思調侃他，“不會是表白過，被拒絕了吧。”

他難得安靜下來，沉默着沒有回話，過了一會，才說道：“沒有，沒表白過。”

“你……很喜歡她嗎？”她也不知道在心裏給自己鼓足了多久的勁，才能僞裝着雲淡風輕地問出這話。

“喜歡不喜歡有什麽用呢，她甚至都不正眼看我一眼。”

“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喜歡她了。”

範曉思聽見自己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她瞥開視線，她攥着自己的心口，是悶的，悶得她難受，發慌。

“你怎麽不走了？”高淞轉過頭問她。

範曉思搖頭，她一開口，嗓音竟然是沙啞的，她連忙輕咳一聲，“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你先走吧。”

她掉頭準備往回走，卻被高淞扯住書包帶，“你不夠義氣啊，陸霜說有事先走，結果你也要走，不行，今天你肯定得陪我。”

“王八蛋，滾吧。”她突然發狠扯開他的手，高淞沒想到她會忽然使力，一時間沒留神便被她溜走。

“靠。”

*

周蟬歡回到房間沒多久，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可能是媽媽要跟她說點什麽，她這麽想着，起身去開了門。

出乎她意料，站在她門外的卻是周浩清。

他在她詢問的目光下，将自己的背挺直了些許，“你怎麽不讓老媽給你出大學學費啊？”

周蟬歡靠在門邊，“你怎麽管這麽多。”

他一時語塞，甚至稍稍傾身想掉頭回房間，注意到他微小的動作，周蟬歡道：“你不會懂的。”

“好吧。”說完這句話，他并沒有想走的意思，高又瘦的身影像一條竹竿一樣，挺立在她門口，周蟬歡總算察覺出一點不對勁，她問周浩清，“你想說什麽？”

周浩清猶豫着将手伸進自己的口袋裏。

周蟬歡看着他的動作，一時間竟沒明白他要幹嘛，這人說話就說話，還要手插口袋擺pose嗎？

“你手伸出來。”

周蟬歡疑惑着伸出手，幾張毛爺爺被他卷成一小圈，放在了她手心裏。

周蟬歡：？

“你幹嘛啊？”她想将錢塞還給他，周浩清卻一步蹦三遠，“你說我不懂，我也不一定不懂，錢你拿着，反正我自己也還有錢，而且逢年過節我拿紅包也比你多，反正你拿着。”

他朝她做了個鬼臉，直接跑個沒影。

她在後面喊他，“周浩清！”

喊聲太大，把馮玲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上來，“你們怎麽了？”

周蟬歡只好回道：“沒事，”重新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在手機上給周浩清發微信：【你搞什麽鬼，快把你的錢拿走。】

那邊消息回得很快，是一個狗狗伸舌頭的表情包，後面跟着一條消息，【游戲開始了，不和你說了】

周蟬歡皺着眉頭看着自己手裏的錢，這件事完全不在她預料範圍內，她拿着這錢，想了想，還是先放了起來。

【我把你的錢收起來了，快點過來拿回去】

那邊沒有回消息，也不知道是真像他說的那樣，在打游戲不方便回，還是幹脆不想回就不回。

周蟬歡撓了撓頭發，幹脆不去理會他。

*

“曉思，你的作業……，”高淞話說到一半，他看着眼下黑着一團，眼睛紅腫的範曉思，驚訝地硬生生轉了話頭，“卧槽，哈哈哈，你昨晚是去幹嘛了，怎麽成這樣了哈哈哈。”

範曉思撐起紅腫的眼睛淡淡地看他一眼，“高淞，你是個男人嗎？”

“好，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就相信你。”她看着高淞，“我喜歡你。”

他正手拽着她的桌子在地板上肆意地滑，她這話一出，他感覺自己簡直要滑飛出去。

他大聲地“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