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哈哈哈，被我吓到了吧，我跟你開玩笑的，誰會喜歡你啊，拜托。”範曉思忽然笑得趴倒在桌上，

高淞狠得牙癢癢，“你死了。”

“起來，我們決一死戰。”

她趴在桌上，卻沒有動靜，“幼稚鬼。”

有些真話，永遠也只能當成玩笑話這麽提出來，她嘴角抿起一抹笑，至少，她說出來了。

幼稚鬼，以後不陪你玩了。

她眼角悄無聲息地落下眼淚，被她趴在桌子上若無其事般蹭掉，随後她擡起頭來，像什麽都沒發生那樣，“快走，我要學習了，不要耽誤我做學霸。”

“一起學啊，”高淞湊上前來，卻被範曉思瞪了一眼，“你有喜歡的女生還和別的女生玩那麽近，我要是陸霜，我肯定也不接受你。”

高淞愣在原地，随後他的臉色一變再變，他無法理解她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就是把範曉思當成好哥們了，所以才會跟她一起玩，這有問題嗎？

“有病。”陸霜算是他的逆鱗了，他不再搭理她，回去自己的座位上趴着睡覺。

範曉思悄悄往他的身影看過去一眼，随後嘴角抿起淡淡的苦笑，這樣就好了，認識這麽久，她總不至于不知道說什麽會讓他生氣。

*

期末考試結束後，便是寒假，他們考完試的人坐在教室裏，等待老蔣關于假期的吩咐。

來來回回，也不過是囑咐他們出去玩要注意安全，過年放煙花也要小心着火此類。

周蟬歡已經将大部分的書都帶回了家裏，此刻無聊地聽着老蔣的話，手中擺弄着一塊橡皮擦，将它搓了又搓，她将手中搓下來的橡皮泥放在桌上，正準備一口氣吹下去。

一個人頭忽然湊了過來。

“呼”的一聲，她桌上所有的橡皮泥都被吹到了地上。

“好玩是不是，”她轉頭看宋揚程，正想數落他一通，結果沒有預料到他湊那麽近，偏偏宋揚程也轉頭來看她，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咫尺之間，她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這個距離下，她能聞到他這個年齡段獨屬的少年清冽的味道，他的袖子上殘留着淡淡的薰衣草氣味，周蟬歡聞到這味道，總算想起來要呼吸，然後，她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咳了一聲。

宋揚程默默把她桌子上的水遞給她，“喝水。”

她接過他手中的杯子，又喝了幾口水後，總算緩過來，周蟬歡看着他，“幹嘛吹我橡皮泥？”

他抿住嘴不讓自己笑出來，“那我再給你弄一些？”

“幼稚，我從小學畢業後就不玩這些了。”周蟬歡将橡皮擦豎着放在桌上，回答道。

“我也是，我從幼稚園畢業就不玩了。”他将豎着的橡皮擦放倒。

周蟬歡佯裝生氣，喊他，“宋揚程。”

“诶，在呢，”他忽然說道：“要放寒假了。”

“是呀，也就一個多月。”

“寒假你不去兼職吧？”宋揚程問她。

她搖搖頭，“不去，在家裏好好學習。你呢，你出去玩不？”

“不，我也要跟你一樣學習，就最後一個學期了。”

“你想上Y市的大學嗎？”他看着她，透露出來的目光有些炙熱。

周蟬歡自然明白他在想什麽,Y市經濟更發達，相應的，那裏的機會也會更多，最重要的是，這樣他們就可以在一個城市。

“說實話，有的，但我還是得看我最後的分數，等到那一刻，才算是真正可以做決定的時候。”周蟬歡頓了頓，“你也是，有目标的話就先跟着你的目标走吧，不要被別的東西左右。”

她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十分明亮，宋揚程能從裏面看到的，不止堅定，還有無論前路如何，她的永遠淡然與心懷希翼。

他微微彎起嘴角，嗯了一聲。

“寒假還能跟你一起學習嗎？”

“當然。”周蟬歡這麽回答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宋揚程的生日似乎就在寒假，她之前翻過他朋友圈，看來晚上回去得再翻一下。

*

寒假就那麽悄無聲息地到來了，周蟬歡還維持着上學時的生物鐘，每天早早地從暖和的被窩裏爬出來，再打着哈欠洗漱完，重新坐回書桌前學習。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來到了1月20號，1月26號就是宋揚程的生日了。她打開購物軟件，頭一次在給人買生日禮物上犯了難。

點進宋揚程的朋友圈，她試着從其中看出點他喜歡的東西來，他的朋友圈，自從上了高三就很少更新，她一條一條翻下去，總算在他一條關于學習的朋友圈中有了靈感。

這張圖是他坐在桌前，安靜地提筆寫字的畫面，她記得他是喜歡練字的，這樣的話，不如送他一只鋼筆？

她越想越覺得這個想法可行，當即做下決定，很快便在購物軟件上挑了一只鋼筆下單。

她看着被一頁頁撕過的日歷表，還在前一天定了個日程，就怕忘記他的生日。

好不容易等到26號，出乎她意料，這天晚上，小姨忽然來他們家裏了。

周蟬歡剛洗完澡沒多久，手機上就收到了周浩清的消息。

【小姨來了】【我先溜出去找朋友玩了，想喝什麽不，給你帶】

【幫我買一瓶酸奶。】

【轉賬】

【已被退還】

【…下次買還你】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不去理會下面的動靜，門外傳來敲門聲的時候，她正在思考一道數學題目，聽到聲音，她還以為自己幻聽了。

不是周浩清吧？他能回來這麽快？

她猶豫着走過去開門，門外站着的，竟然是小姨馮玲貞。

周蟬歡伸長脖子往門外看了眼，沒看見馮玲玉，她問道：“我媽呢？”

“你媽做晚飯去了，小姨來找你聊聊。”她這麽說着，想走進她的房間，可周蟬歡擋在門外，沒有避讓的意思，她擡眼，盯着周蟬歡。

周蟬歡這才側過身子讓她進來。

馮玲貞順手挪過一張椅子，就放在她的書桌椅旁邊，她看着周蟬歡幾乎錯不了幾道的卷子，笑了笑，“我們小歡真聰明。”

周蟬歡嘴角淺淡地勾起一點笑，沒有回答她的話。

馮玲貞看着她這副模樣，忽然悠悠地嘆了口氣，“要是我家若桦也像你這樣聰明就好了。”

“若桦很聰明，”周蟬歡也跟着坐下來，“她成績一直很穩定。”

是你剝奪了她學習的機會，這話周蟬歡沒有說。

“哦，”馮玲貞忽然低下頭，淡淡地笑起來，“這個我倒是不怎麽清楚。”

她沒再說話，周蟬歡也不是話多的人，氣氛就這麽安靜下來，等到她想開口說點什麽的時候，馮玲貞忽然開口了。

“我跟你媽聊天，你媽媽好像改口，願意讓你讀大學了，你開心嗎？”

她的房間只是拉開了一小塊窗簾，窗簾顏色較深，擋住了外面微弱的陽光，整個房間顯得有些昏暗，小姨的臉籠罩在陰影裏，她的臉上是笑着的，眼裏卻沒有半點笑意。

周蟬歡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才發現不知何時起，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走過去，啪地一聲打開了燈。

“忽然開燈幹什麽，”馮玲貞的眼睛不适地眯了眯，“你現在跟小姨這麽生分，話也不願意跟我多講幾句，真讓我寒心。”

“小時候，你就這麽大點的時候，”她手比劃出一個嬰兒大小的形狀，“只願意讓我抱着你，你媽媽每次抱你你就要哭，你再大點，也總是纏着我，我像疼自己女兒一樣疼着你。”

周蟬歡不明白她怎麽突然回憶起了往昔，她猶豫了一下，慢吞吞地朝馮玲貞靠近。

“後來你們家裏出了問題，也是我借錢給你們，幫你們渡過難關，結果你們竟然就是這樣回饋我的，半點也不把我的建議放在心上。”

周蟬歡聽得皺起眉，“我記得之前家裏跟您借的那筆錢都還你們了。”

“還錢了就不用考慮借錢的情誼是嗎，你讀了那麽多書，這就是書裏教你的？”

周蟬歡實在很不明白，為什麽大人們總喜歡給各種規矩冠以“書裏教的”前提，一旦不符合他們所想，那就可以達成結論：書白讀了。

她深吸一口氣，“書裏不教這些，我尊敬您是長輩，所以不想和您起太多争執，有什麽話，您可以去找我媽說，但你們需要清楚一點，我要走的路，是不會為任何人改變的。”

“那你是不是也要想清楚，你今年多大了，讀完書回來你多大了，難道你就不用賺錢回饋家裏嗎？”

“這件事我媽都沒說什麽，而且，欠家裏的錢我以後畢業了會還，不用小姨你操心。”

這話似乎把她惹急了，她蹭地一下站了起來，“行，你現在長大了，一點也說不了你了。”

說完，她疾步走出了她的房間。

周蟬歡漠然地站在原地，她聽見小姨下去似乎是與馮玲貞起了什麽争執，她再下樓的時候已經不見小姨的身影了。

馮玲玉站在原地，像是想上前來和周蟬歡說點什麽的樣子，最終卻既沒有上前來，也沒有開口，周蟬歡推開大門，直接走出門外。

撲鼻的寒氣一下子包圍了她，她低下頭來，數着地上的磚塊，一步步朝着宋揚程的家裏走。

她将手從口袋裏伸出來，在離宋揚程家裏還有幾步遠的時候，雙手捧着手機給宋揚程發消息：【出來一下，我在你家門口】

宋：【！】

【我家？】

周蟬歡正想和他解釋，她手落在屏幕上還沒打成字，宋揚程忽然從家裏跑了出來。

看着穿着粉色棉襖，臉被凍得通紅的周蟬歡，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他身上還穿着灰色的睡衣，再加一雙毛茸茸的棉拖鞋。

……跑太急忘了換了。

他狀似漫不經心地抓了幾下頭發，朝着周蟬歡走去，“你怎麽來了？”

周蟬歡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禮品盒，雙手捧過遞給他，“生日快樂。”

宋揚程想，他大概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天，她穿越天寒地凍，雙手都被凍得通紅，來到他面前，卻只是為了給他送這個生日禮物。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太過寒冷，他的鼻子也開始慢慢轉紅，周蟬歡看着呆住的他，冷得站在原地蹦了蹦，“快拿過去呀，好冷，我要回去了。”

看她凍得發抖的模樣，宋揚程朝她伸了伸手，但他又很快克制住，他雙手接過，顯得虔誠而又鄭重。

“謝謝你，”他這麽說。

周蟬歡覺得自己身上像是有一陣電流穿梭而過，她搓了搓手，“不用謝，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你等我一下。”他忽然跑進去家裏，再出來的時候，手裏拎着個暖手寶，“你拿着這個。”

周蟬歡手心握着暖手寶，笑得眼睛彎彎，“好。”

宋揚程站在門口，看着她一步步走遠後，低頭看着自己手上的禮品盒，在心裏重新說了一遍：謝謝你，周蟬歡，好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