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久別重逢

第3章 久別重逢

人是多麽善變。

昨晚我還對撞我車門上的大叔“得理不饒人”,今天此時此刻我就想對那大叔感謝一句“您撞得真好”。

谷嶼被我打發走了,他超級想跟來看熱鬧,但我可不敢帶上他,萬一他過度興奮把我那些颠鸾倒鳳的瘋話倒豆子似的全禿嚕給遲潮了,我還活不活?

按照導航行駛,從出發到抵達目的地,用時只需七分鐘。

在還有幾百米就能久別重逢時,我虛榮心作祟,找了個路邊停車位先暫停一下。深呼吸,揉揉臉,把折疊鏡翻下來照一照,再抓抓頭發。

雖然這幾年心事重又挺操勞的,我在心裏自誇,但架不住我面嫩啊,應該、應該沒多大變化吧?

畢竟遲潮只一面就把谷嶼迷得大呼小叫的,說不害怕等會兒見了面自慚形穢那是假話。

“要這樣想,”我握緊方向盤,“你是去修車的,你是消費者,是上帝,別怕!你還是面包店的小掌櫃大老板,多了不起!”

心理建設完成,重新點火給油。

已經能看到途豹了,商鋪面積挺大,位于小區外圍裙樓的轉角處,挂着标志性的橙紅色拼黑色招牌。

開到門前,有小哥迎上來,不是遲潮。

“洗車?有預約嗎?”

我降下車窗:“修車,沒預約,副駕車門壞了。”

小哥繞過去瞧一眼,又繞回來:“可以修,你先下來吧,我把車開進去。”

開進去是指開到他們的工作間裏,有并排三個維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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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咽下一口唾沫,剎車,下車,站在原地環視周圍。

車被開走了,我跟着走,已經掃描過五個人了,還是沒有看到遲潮。

難道是他大變樣了嗎?變得我一眼認不出來了嗎?

我受不了這種近在咫尺卻找不到的焦躁感,直接一鼓作氣,問接待我的小哥:“遲潮在哪?”

小哥愣了一下:“你找我們二——找遲潮?”

二?二什麽?

我想追問,又怕過于冒昧,忍着了:“是的,他在這裏嗎?”

小哥好奇地瞅瞅我,說:“他應該洗車呢。”

我謝過後轉身就走,又被叫住:“你這個車門,維修費差不多要七、八百,最快明天這時候才能拿車,修嗎?”

“修。”我想也不想地回答到。

臨街的香樟樹下有休息椅。

空氣中飄着高壓水槍呲出來的水霧,地面也濕漉漉的。

我坐在椅子裏,腦袋好像是放空的,就這麽一直看着遲潮洗車。

好久不見,好久好久,可即使他變化真的很大,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記憶裏的白襯衫、藍白校服呼啦一下從青澀的高中生身上飛走,變成黑T恤、橙黑工裝褲套在遒勁迷人的健碩身體上。

時間好像都慢下來。

我不知道我已經在這裏坐了多久,遲潮始終沒有發現我,我卻又一次對他一見鐘情,心動得快死掉。

手機鈴響把我拉回神,我接起來:“喂。”

“是我,”沈錄的聲音帶着點笑,“下午有空時你把車開去修吧,這兩天我可以接送你。”

我垂下眼睛,盯着地上有只螞蟻爬。

我問:“沈錄,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男人?”

沈錄頓了兩秒才道:“微妙的磁場吧,我解釋不清,感覺你應該會是同類。”

這樣嗎?好吧。

算了,反正也不重要。

“我已經把車開來修了,但是不用你接送,真的。”我輕嘆一口,“你明天——”

啊,明天不行,明天我要來取車,還會見到遲潮,說不定會有事情發生,我要把時間全部都留給他。

“——後天,”我改口,“後天有時間嗎?我請你吃飯。”

沈錄笑意更濃:“完蛋,怎麽感覺是散夥飯?是準備嚴肅又正式地拒絕我嗎?”

我有點尴尬,磕巴地“嗯、嗯”了兩聲,算是肯定他的猜想。

“那後天晚上吧,可以嗎?”沈錄說,“你在店裏等我,我去找你。”

我答應下來。

電話挂斷,惆悵,情不自禁地就給沈錄發了張好人卡,許願他能遇到一個與他兩情相悅的人。

地上螞蟻爬不見了,我再擡起頭,發現車也洗完了。

我趕忙站起來,遲潮呢?

我往洗車區大步走,其實我連見面的問候語都沒想好,要怎麽打招呼?叫他名字,然後呢?

然後管他三七二十一,見了再說。

可就在我剛要邁進室內的一霎,猝不及防迎面澆過來一股頗具沖擊力的冰涼水柱,我都懵了,眨眼就被淋濕了大半不算,還把我吓得連連後退,一屁股摔到地上去了。

我:“... ...”

我聽見有人驚呼,有人跑來邊道歉邊要扶我起來,還有人在解釋,他說我出現得太突然,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 ...殺了我算了,能不能讓我也化成水流從這個排水渠裏流走。

手臂被握住,一股蠻力把我拽起來,我既狼狽又尴尬還很無奈,有點沒好氣地掙開這只手,真想就這麽憑空消失。

“摔疼了麽?”

我抹臉的動作一頓,随即緊緊閉了下眼,我想我的表情應該是慘不忍睹。

“摔疼了,”我放棄掙紮,手往後面捂屁股揉揉,真的好特麽疼,“是你幹的嗎?”

我明知故問,剛才解釋的聲音根本不是遲潮。

遲潮好像笑了一下,背鍋道:“嗯,是我。”

“哦,那你就這麽歡迎你的老同桌?”

這回遲潮沒說話,而周圍的其他人都急死了,催着讓我快去辦公室裏把衣服脫了擦擦水,今天的氣溫不到二十度,風一吹冷得我打顫兒。

辦公室在二樓。

陪着我一起上來的本來有三個人,最後只剩遲潮一個。

我把窗戶關嚴,再馬不停蹄地把自己脫光,拿起桌上剛被遲潮拆封的車用毛巾胡亂又認真地擦頭發、擦身上,把自己擦幹。

不能感冒,感冒咳嗽發燒,我就起不來早床了。

擦完,桌上還有遲潮給我找來将就一穿的衣服,是他的備用工作裝。

還好我內褲沒有遭殃,我一面慶幸一面穿上這身套裝,起碼大了一個碼,褲腿和袖口都要挽兩道。

啊,我低頭有點臭美地看看自己,這叫什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以前穿他的校服,現在穿他的工服,我可真厲害。

“遲潮。”我沖門口喊。

門立刻應聲打開,遲潮走進來,又關上門。

他遞給我兩片創可貼:“用麽?”

我:“... ...”

我一瞬間臉紅脖子粗,搖搖頭:“不、不用。”

舔了舔唇,又補充:“現在沒那麽敏感了,不用貼。”

遲潮沒什麽表情,把創可貼揣回褲兜後又遞給我一個手提袋。

我接過來,把濕乎乎的衣服全都塞進去。

空氣裏一時安靜,我們倆就這麽面對面站着。

遲潮的瞳仁還是那麽漆黑,像黑寶石,聲音也是我那麽熟悉的,他說:“你不叫何嘉了麽?”

我聽見自己怦怦的心跳聲:“嗯,高考之後改回我原本的名字了。”

遲潮就叫我:“程知。”

我點點頭,又“嗯”一聲:“方程式的程,知了的知。”

空氣又安靜下來。

我忍受着羞恥心的煎熬,我要怎麽跟他解釋我原本的名字就是這麽巧地和他喜歡的橙汁同音了呢?

或者,他現在還喜歡橙汁嗎?

“下去吧。”遲潮轉身先走。

我跟在後面,抓緊時機肆意地猛瞧他,寬肩、窄腰、漂亮的肌肉線條,可很快我就心頭一跳——我發現好幾道細長的傷疤,烙印般長在這雙手臂上。

作者有話說: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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