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完結章
第37章 完結章
等我從睡夢中悠悠轉醒時,已經到新年元旦的下午了。
市區禁煙花炮竹,但不要緊,昨夜跨年的鐘針在零點時分重合時,我的腦海裏早已炸開成片絢爛的煙火。我記得自己好像八爪魚一樣抱在遲潮身上哭得眼淚直流,跟他說“新年快樂”,朝他索求“要一直愛我”。
記憶陸陸續續地歸位,我眼睛腫了,身上好乏,筋骨被揉搓錯位了一般隐隐作痛。
遲潮真是好盡興地把我折騰了一整晚。
“累死我了... ...”我在心裏默默哀嘆,又發覺新年初始就說死不死的好不吉利,于是改口道,“累發財了... ...”
人呢?另一只枕頭上空空。
我翻個身,眼睛又合上了,陷在柔軟的被窩裏又要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親我,把我親得迷迷糊糊分不清夢裏夢外。
“起床了,起來吃點東西。”遲潮的臉出現在我朦胧的視野裏,我真的睡蒙了,看他嘴唇一張一合,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只是那瓣下唇怎麽破了,好長一道紅色的血痂。
被子掀開,我被抱起來靠到遲潮的懷裏。
有點清醒了,果然腦袋還是得垂直于水平面時才具有讓思維運轉起來的能力。
“幾點了?”我問。
“快兩點了。”遲潮高興地看着我,“餓不餓?做了你愛吃的。”
觸發關鍵字眼,胃部立刻傳來咕咕叫。
我低下頭捂住它,緊接着才發現我渾身好慘,各種痕跡彙聚一堂,幹涸掉的液體斑斑駁駁像凝固的蠟淚,簡直整一個髒亂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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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啞口無言,用驚詫的眼神讨伐害我成這樣的人。
遲潮更把我抱緊一點:“先洗個澡吧,昨晚你太累了,還沒結束你就睡着了。”
那不就是暈了嗎?!
我擡起手摸摸他的唇傷:“我咬的?”
不等他答,我就罵道:“看來是你活該。”
遲潮湊過來吻我,又轉身把我放回到床上:“我去看看鍋。”
他拿起水杯遞給我,随後轉身出去了。
我叼着吸管,溫水滑進嗓子裏,就像枯枝敗葉被雨露滋潤,爽得我渾身都舒暢了。
我聞見好香的糖醋排骨味道。
新年第一天就這麽幸福的話,今年一整年都會開心快樂吧!
浴室裏熱氣氤氲。
我站在花灑下垂頭享受淋浴,遲潮跑來隔着玻璃隔斷看我,他怕我低血糖暈了。
“以後這樣的話,我第二天還怎麽早起上班?”
我幻想我四點半的鬧鐘響了,然而那時候別說叫我起床,我可能根本連睡都還沒睡。
遲潮笑起來:“早起是多早?”
我不吭聲了,同時感覺到有東西流出來,我趕忙去摸,摸到了,簡直不敢相信小說裏的誇張橋段竟然會真實地在我身上上演。
我無語凝噎,等熱水把我手心沖洗幹淨了,我才一巴掌拍到玻璃上胡亂抹抹,把水霧抹掉,看到遲潮坐在馬桶蓋上把我瞧着。
我問:“昨天幾點睡的?”
“沒注意。”
“天亮了嗎?”
“也沒注意,”遲潮理所當然地,“我只注意着你。”
只注入着我還差不多!
我索性罷了,關掉花灑走出來,遲潮賣乖地備好了毛巾伺候我出浴,居家睡衣是我們新買的情侶款,穿上後,滿身都是甜橙果切。
“下午要出門一趟。”
遲潮牽着我一起坐進沙發裏,一邊給我倒果汁,一邊解釋說李崇來上午找他來着,今天途豹比預計中忙,偏趕上有三個同事請假缺崗,所以人手實在不夠,李崇來問他有空救急沒。
我聽罷由衷道:“... ...可是,你不累嗎?”
遲潮笑得得意又讨打:“還行。”
于是吃完飯後,我們從裏到外換上新衣服,準備出發去途豹。
說來有點窩心,其實我本身好像并不在意“穿新衣”這件事,五歲前和媽媽一起生活的記憶早已經沒有了,五歲後何祎的爸媽也不注重這種需要花錢的傳統,何既協不是小區保安嗎?小區裏設置有愛心衣物捐贈箱,何既協在監控裏看到有人往裏面投衣物,他就會去挑挑揀揀,有合适的,就拿回來給我穿。
在某一次的聊天中,話趕話我說起了這段往事。
我并不覺得這樣好,但也不覺得這樣不好,畢竟我不想沒衣服穿,再說我也沒有別的選擇。
應該是讓遲潮心疼了,他背着我買了很多很多新衣服,趁着我失明,把次卧的大衣櫃塞得滿滿當當,管他何時佳節正日,想穿新衣服,就有新衣服。
“想得到煙花,馬上有煙花,你未看到嗎,城堡靠想象,仍可再攀爬,流亡荒野眼前都有,永恒在轉那群木馬,長大,若遺落了它,我會害怕——”
高音我唱不上去,狠狠破音了。
我握着方向盤瞎樂,遲潮也笑話我,他問:“什麽時候去KTV?說好等你好了,補過生日請客的。”
“都行,緩兩天吧。還要請沈錄和谷嶼,想請他們去上次你們團建烤全羊那裏。”
“嗯,可以,聽你的。”
我搖頭晃腦地跟着音樂輕哼,心裏真是敞亮無比:“那我們呢?什麽時候把破破爛爛的沙發扔掉?有空去逛下家居館吧,雖然最後肯定還是在網上買。”
遲潮被我感染,看得出來他也很開心,他說:“都聽你安排。”
到途豹了,我靠,人真多。
下車前我一把拽住遲潮:“你量力而行,偷點懶。”
遲潮樂不可支,流氓道:“知道了,留着力氣晚上繼續千你。”
李崇來見到我們立刻表示歡迎。
他拉着我先道歉,打擾我們休息了,再問:“程老板,你幫忙在收銀臺裏坐着行不行?我這忙得沒空,車洗不過來了都。”
我當然行:“但是先說好,錢收少了我概不負責啊。”
李崇來哈哈哈地笑,玩笑道:“沒問題,大不了從小遲工資裏扣。”
他們忙去了,我脫下羽絨服疊放到角落裏,披上遲潮給我拿來的工裝外套。
本以為今天就會這樣匆忙熱鬧地過完,這邊結束後我再去面包店裏瞅瞅,最後回家,可臨到夜幕初降時,來了個女人,站在休息間裏也不說結賬,只和我第一次來這裏時一樣,對着牆上貼着的一張張照片看得出神。
我觀察了她片刻,主動開口道:“你好。”
女人轉頭來看我,笑起來,竟然叫我名字:“你就是程知吧?我是遲潮的媽媽,路過來看一眼。”
我吃驚、驚訝、訝異,腦子飛速轉動。
“阿姨好,”我禮貌道,“遲潮在忙,需要我把他叫來嗎?”
我不知道遲潮媽媽姓什麽,看起來好年輕,長卷發,好漂亮的女人,怪不得能把遲潮生得這麽帥氣。
“不用不用,”她笑道,“我很快就走了,我老公在路邊等我。”
我不知所想。
想起遲潮說過他爸媽都不想要他,各自組建家庭,他爸早沒聯系了,他媽有時會來看看他。
我不知所措,到底要不要把遲潮叫過來?
“遲潮之前在江對岸,聽他說跟着新店到這邊來了。我前段時間問他山海觀的房子收回來了沒有,才知道原來世上還有這麽巧合的事情,租客竟是他高中同桌。”
遲潮沒跟我講過這件事。
我點點頭:“嗯,是挺巧的。”
“下次我再過來吧,請你們吃飯。”遲潮他媽低下頭,從包裏翻翻找找,找到一個皮質的鑰匙鏈遞給我,“見面禮,不要嫌棄,如果不喜歡就拿給遲潮。”
我都傻了。
鬧不清這到底什麽情況,遲潮已經跟他媽媽坦白了?
我把鑰匙鏈好好地放進羽絨服的口袋裏,一直到晚上回家後我才把它拿出來。
聽完事情經過,遲潮笑了笑,他把鑰匙鏈還給我:“你看着辦吧,不喜歡就扔掉。”
“那你是跟你媽媽說我們在一起了嗎?”
“嗯,說了。”
遲潮脫我衣服,我的手臂只要往後牽動到腰背的肌肉就會酸痛得我龇牙咧嘴,所以我選擇大幅度轉圈脫衣服,再換上居家睡衣。
“跟她說了,讓她知道我在認真生活,她能放心些,愧疚感也能減少些,對她和我都好。”遲潮抱住我親親,“但是她當年不要我,我會記一輩子。”
客廳的木地板上鋪着我剛入住時買的超級大、超級厚的地毯。
我們踩在上面晃悠,像在跳一支慵懶的圓舞曲。
我沒有說話,半晌才抱緊他,仰起臉對他笑道:“我也是,下輩子我們別投胎做小孩了,去大海裏當條魚好嗎?或者果樹上的橙子,面包店裏的甜甜圈。”
遲潮吃吃地笑,又低下頭來溫柔地吻我。
年前,何祎考完試了。
不管他考得怎麽樣,總之我在月收益分紅的基礎上又給他添了一萬塊錢,讓他出去玩。
沒想到何祎把一萬如數退還給我了。
何祎:哥,能不能問問遲潮哥怎麽理財的?我想學。
我的反應就跟聽遲潮說自己理財時一模一樣,大驚,并且不同意:不許碰!他現在也不玩了!
Zz:一夜之間傾家蕩産的例子還少嗎?
Zz:他是出海無聊時間一大把,仔細研究過再加上運氣好才賺到,不然你看他跳不跳海。
何祎:那好吧,【轉賬】。
何祎:這是迄今你給我的所有的分紅,我加股可以吧?
這我就放心多了, 痛快地收了轉款,回到:行!
多好一孩子,我欣慰無比地收起手機,看看烤箱,時間還未到。
谷嶼送下午茶去了。
除了下午茶,還有一杯手磨咖啡。他專為沈錄購置了一套咖啡機,每天一杯,還曾揚言要往裏面加xx、xxx、xxxx,全是會令人上瘾戒不掉的可怕東西,不信拿不下意中人。
“有這能耐你不如直接把他上了,”我狂放道,“你當那個讓他上瘾戒不掉的‘東西’不好嗎?”
谷嶼醍醐灌頂,連連贊嘆,結果付之于行動時,竟是把自己給綁起來了,雙腕上綁出一朵蝴蝶結,送到沈錄面前去任由為所欲為。
我就像在看小說真人化。
當時我端着蹭來的咖啡饒有興趣:“沈錄什麽反應?”
谷嶼雙手扒在臉上,做鬼臉一樣:“他指指自己的黑眼圈,說我可能想治他于死地。”
我笑得,真是一對兒歡喜冤家。
“但他也說再讓我等等,等他忙完了,他會專心來對待我锲而不舍的追求。”
“那挺好。”
“那,哥,颠鸾倒鳳有什麽經驗傳授給我嗎?”
我閉嘴了,一面震驚這孩子什麽都敢問,一面真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答案是沒有。
我差不多完全處于被動,因為我發現遲潮上頭時真的有點非常兇,雖然我也确實很喜歡吧。
有某一次,我打定主意了要“報複”他,我把害我好慘、讓我害怕的校服藏到了奔馳後備箱裏,再在下班前換上它,就這樣穿着這套衣袖都不知怎麽被撕了個口子的校服開車去途豹接遲潮。
哈,遲潮見到我時的表情我到現在都記得。
然後我偏不走,就跟這個小哥胡扯,跟那個小哥瞎聊,也找李崇來說說笑笑,熱情的店長還想幫我縫衣袖來着,我擺擺手說不用,縫了也要壞的。
最後是被遲潮抗肩上帶走的。
我仰起頭把咖啡一口悶,好苦,就像我那自讨苦吃的苦一樣苦。
谷嶼哼着小曲回來了。
烤箱也到時了,屋子裏彌漫香味。
我深呼吸一口,再伸一個長長的懶腰,發出發自肺腑的、滿足的嘆息聲。
真好啊,這樣平凡又有滋有味的生活。
作者有話說:
程知唱的《隐形游樂場》
感謝大家,我又完結了一篇文,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希望每一個寶子都過着平凡又有滋有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