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僵局
第19章 僵局
19.
轉眼到兩周後, 選修課結課的晚上。
老師踩着鈴聲匆匆進門,皺着眉時不時啧一聲,神情不悅,抱着手機快速敲打, 像在和人吵架。
過了足足三分鐘, 他才起身, 朝鴉雀無聲的教室略微不耐煩地說:“今天彙報的上去拷ppt啊,又不是幼兒園小朋友,這都要老師教嗎?還是你們組的分不想要了?!”
聞言, 後排一陣議論,陸陸續續有同學拿着u盤到講臺上。邢易坐在後排正中間, 旁邊坐了個散漫卻犯困的人,無聊地趴在桌上劃手機。
邢易擡眼看了看前面講臺,捕捉到那個人身影,就沒再向上投去任何目光。
ppt她做了, 也是他自己說要講的,那就讓他一個人講,今天過來單純怕老師使陰招點名而已。
崔以崇今年大四,平常已經沒有課。不考研,家裏開實習證明, 約等于放一年的假, 已經很久沒有上課。
“我們南科課室比你們這好多了,多委屈啊。”他偏頭,與側後方靠在椅背上的邢易交換視線。
南港科技大學排名略低于南港大學, 但他們的理工科在全國排名前列, 有的專業甚至進了外國黑名單。
“只是上課,又不是住這兒, 沒什麽好挑的。”邢易說,随後用書把他的頭推到正前方,“你別這麽看我。”
崔以崇的視線黑了一陣,再見到光時,邢易已經往前坐了點,開着ipad盯樂譜。
“能八卦個事兒不?”
“幹什麽。”邢易有點煩,臨近期末人本來就容易焦慮,好不容易找個時間背譜,還有人一直叭叭叭。
“我聽說你之前把趙晟泉給打了?真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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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易露出一言難盡的神色,只問,“誰跟你講的,謠言傳得太離譜。”
“但我特意去彙星看過,那牆上真的凹了一片,好吓人的。”崔以崇故作害怕的樣子。
邢易笑而不語,一是笑他演技差,二是,誰不知道他去彙星做什麽的。無非是找漂亮妹妹,打發時間,真會說,還特意去。
她無視旁邊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人 ,低頭握着電容筆在譜子上寫寫畫畫,過了會兒直接拿出耳機戴上,方便記憶。
不知過了多久,教室裏的音響傳出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邢易仍然低頭看着屏幕,腦海卻白了一瞬。
許是分心得有些明顯,崔以崇回完手機裏不消停的信息,湊過來輕碰了碰她手肘,“臺上那個,你認不認識?”
邢易毫不猶豫:“不認識。”
崔以崇啧了一聲,語氣有些委屈:“好敷衍啊!你頭都沒擡。”
“……”這年頭的海王,都是狼狗奶狗随機切換的嗎。
她敷衍了事地擡頭看了一眼,想着周嘉忱念ppt,估計無暇顧及臺下視線。哪知只是兩三秒,她便發現這人的目光從頭到尾都看着自己的方向,甚至無需一直看着電腦,也對彙報內容了然于心。
最後就連最愛挑刺的老師都出言誇獎,問他是不是醫學院的。他簡短回答完問題,沒有回到原本的前排座位,而是一步一步,朝後排來。
邢易心裏有些忐忑,後排就他們這裏還有空位,他要做什麽!
在她摸不清頭腦的時間裏,崔以崇不知道抽哪門子風,竟然招手,讓周嘉忱坐過來。而對方……竟然也真的過來了。
“周嘉忱,我認識你,我們在南港塔的慈善晚宴上見過的!”
他看着崔以崇的臉,定了幾秒,随後語氣很淡:“我不太記得。”
“沒事兒,重新認識就好了。”崔以崇是個十分外向的人,見誰都聊得來,絕對不讓話掉地上。
他興致勃勃,邢易在旁邊卻十分難熬。她想走,不想social,尤其還是這個情況特殊的男人。
“邢易,正好和人打個招呼呗?周嘉忱,ML集團太子!”崔以崇是出于好心,他雖然花心又濫交,但對于涉及雙方家庭利益的東西,他從來不吝啬。如果能讓邢易結交多一個人脈,他日關系破裂時,還不至于朋友都做不了。
只是,他忽然覺得周圍這兩人有點不對勁。話說完後,邢易一言不發,從包裏拿出另一只耳機戴上,當着他倆的面打開降噪模式,傳說中的“死人模式”,是一句話不打算聽。
周嘉忱把所有看在眼裏,默坐了會兒,他忽然往左邊探身,把裝有課件的u盤放到邢易筆袋裏。她沒來得及丢出去,周嘉忱已經從後門離開。
崔以崇有點沒搞清楚,伸手把邢易耳機摘了一只,八卦道:“什麽情況啊?他u盤怎麽給你了?”
“耳機還我。”邢易煩躁地握了握拳,偏身朝他攤開手。崔以崇意識到這人有點情緒,随即把東西放下,眼神卻仍然充滿期待。
他真的很八卦。
“我哪知道,可能有病吧。”邢易回答。
崔以崇:……
好兇一姐們兒。
…
崔以崇住校外,但為了發揮男友職責,盡管手機上消息不停,瘋狂震動,他仍然慢悠悠陪邢易逛回宿舍樓下。
“最近天冷了,多穿幾件。”崔以崇看了眼跟前的小身板,輕啧兩聲,“回頭得問問宋阿姨,是不是不給你錢吃飯。”
“……”
“有點太瘦了。”他說。
邢易清楚“瘦”在這樣的人口中說出來意味着什麽,不過她一點也不在乎,随便敷衍了兩句,甚至沒有牽手擁抱,擺擺手就分別。
崔以崇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她進宿舍,才拿出手機翻了好久的信息列表,點進一個,發了條語音過去。
“老地方等我。”
說完,轉身往校門口方向走。
宿舍門前樹叢長椅上,坐着兩個人。其中一個瑟瑟發抖,不斷地用手擦着胳膊取暖,嘴裏嘟囔:“南港今年降溫太早了,凍死人。”
旁邊的人沒說話,目光看着遠處逐漸模糊成一個黑影的人,心中郁悶。
聞嵩在旁邊冷得不行,實在忍不住,看向他,“不是我說,你為啥大晚上不回宿舍,要在樓底下吹風啊?”
周嘉忱嘆了口氣,搖搖頭說:“走吧。”
“啊?又走了?”聞嵩雖然平時不着調,但是和周嘉忱那麽多年朋友,自然看得出他這幾天十分反常,直接拽住他沒讓他動,“你是不是遇上事兒了?”
周嘉忱不置可否,重新回到長椅上坐下。
晚上風大,周圍有許多腳步聲,有人在夜跑,也有就着路燈在旁邊背書的。
“周嘉忱,你是信不過我嗎?”聞嵩微皺了下眉,“我還是很會分析問題的,你都自閉好幾天了,跟我講一下怎麽了?我又不會說出去。”
他嘴巴嚴,周嘉忱一直知道。
只是這樣的問題,說出來總覺得有點難堪。
見他猶豫,聞嵩繼續引導:“我可聽郝茗說了,最近邢易也奇奇怪怪的。你倆好些天沒一起了吧?吵架了?”
周嘉忱低了下頭,反應迅速。
那就是了。
“情侶之間吵架很正常啊,你得平常心,耐心,用心!只要你有誠意,一般問題都能解決的。”
“恐怕不是一般問題。”周嘉忱終于舍得開口,說出這麽一句。
聞嵩想了想,“可是我覺得邢易是個很講道理的人,如果你好好解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呀。”
“我和她不是情侶,她沒有答應我。”周嘉忱等了很久,先聲明了這一點。
聞嵩有些驚訝地瞪大眼,沒說話。
“本來好不容易她相信我,說可以試試,到最後還是賴我。”
周嘉忱擡頭,将趙晟泉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聽完,聞嵩的表情可謂五味雜陳,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嘉忱。
“不是哥,你答應他幹什麽啊!他有什麽資格和你談條件?”
“當時只想教訓他,沒想到讓邢易難堪。”
“想不懂,你當時就該告訴我,現在還怎麽辦,換我我也氣死,騙子!”
“沒有辦法了。”周嘉忱複擡頭看向剛才崔以崇離開的位置,眼眸暗淡失神,“我對不起她。”
-
随着課程結課,期末考試接踵而至。南港的冬天冷得晚,但也比之前三十五六度冷了不少。
一早起來,邢易泡了一杯玫瑰姜茶,左手摸着熱氣騰騰的杯子取暖,右手握着鼠标遲鈍地登錄教務系統,填報這學期《提琴演奏》課程的期末考曲目。
一晚上沒睡好,早晨起來只覺得精疲力盡。
瞄了眼參考曲,她翻開書從目錄裏挑了一首比較熟練的,在鍵盤上敲上去。
郝茗在旁邊正護膚,走來一屁股坐她椅子邊邊:“放假咱倆去華京看雪怎麽樣!從小在南港生活,我都沒見過雪。”
邢易無論什麽時候都很佩服郝茗的心态,側身伸出一根手指點着她眉心:“試都沒考完就想着玩兒,真有你的!”
“哎呀,考試怎麽準備都就那樣,但旅游不規劃會很糟糕的!”
“……”
好吧,這麽說也是有些道理的。
郝茗:“我打算到時候跟聞嵩一起,你要不要也叫個朋友?”
邢易想了想,崔以崇別說國內,可能國外都玩遍了,會陪她看雪去?而且這人遍地桃花,她是不想擾了人家美好假期。
含糊說:“我到時問問崔以崇。”
郝茗縮了下脖子,眼神迷茫:“崔以崇是誰?”
“我男朋友。”她淡聲答。
“你們兩個要聊天出去聊,別在這裏到擾人複習行不行?”許藍藍掀開上鋪簾子,十分不耐煩地斥責。
邢易和郝茗相視幾秒,郝茗翻了個白眼準備出去,邢易卻忽然把杯子不輕不重地放桌上,發出一聲“開戰”的聲音。
郝茗吓了一跳,轉身驚訝地看着她。
“晚上一點不關燈,早上七點就開宿舍大燈,你要學習怎麽不自己去外面?”
許藍藍有些被吓住,臉一下通紅,抖着身子不知如何反駁。
“宿舍本來就是休息的地方,不是我們聊天要出去,是你學習才該出去。你不尊重人,還要我們尊重你,你當你是被人供起來的大佛嗎?”
“你終于不裝了。”許藍藍忽而話鋒一轉,避開這次的矛盾,“假惺惺地裝溫柔,看着就惡心。”
“比你背刺好一點,人本來就有靜有動,有的人自己轉換不來,就要抨擊做的比她好的人。許藍藍,你不要忘記你自己做過什麽,之前的虧還沒吃夠嗎?”
“我再不濟也比你好。”她從床上下來,從書桌上收拾了幾本書,背着琴準備走,“像你這樣的濫/交女,也就只能配崔以崇這種人。”
“比你這種意/□□好咯。”
這話一出,郝茗都默默抿唇,眼珠子左右轉動,降低自己存在感,觀戰。
“好幾次撞見你偷看我和周嘉忱,你別太愛了。”她說。
許藍藍登時整張臉通紅,用力握着拳,渾身發抖:“是又怎麽樣!”
“不怎麽樣啊。”邢易輕蔑地瞥她一眼,語氣悠悠,“他配不上我,你更配不上他。喜歡別人之前,把你們肮髒的心先洗洗幹淨,別出來惡心人。”
許藍藍咬着唇,一氣之下轉身摔門離去。門上貼着大一跨年時她們一起買的對聯,一下震動,掉在地上沾濕裂開。
邢易緩着情緒,漫無目的的在浏覽器裏看新聞,心中亂糟糟的。
郝茗低頭悄悄拿出手機,回了聞嵩信息。
-【晚半個小時來】
-【可怕……易易爆發了】
-【怎麽了怎麽了?】
-【啊!(-)帥我一臉!!!】
此時正獨自熄火的邢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