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司機
第30章 司機
30.
第二天起床時, 照舊只有周嘉忱睡醒，到餐廳把早餐擺好，人坐在旁邊沙發上，開着電腦浏覽文件。
官方微博頁面旁邊, 還開了一個python, 上面有幾行代碼。
邢易瞟了一眼, 繞到旁邊飲水機前喝了一杯溫水，緩緩醒神。
昨晚喝得很醉，睡得也不好, 半夜起床抱着馬桶狂吐才感覺好多了。一早收到賽事提前的消息，馬上訂了下午的航班飛英國, 提前适應環境，也暫時避開周嘉忱。
他有點煩，總是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
看到她出來，周嘉忱再看了兩眼電腦就把蓋子合上, 擡眼移去視線，眼神微滞：“早餐。”
推了下桌上的食物，補充說：“剛熱過。”
邢易邊走過去，邊擡手随意紮了一個高馬尾，邊到桌前坐下。
她沒有主動說話的打算, 是周嘉忱挑起的對話。他把手機拿在手裏用力握了握, 跟她說：“兩個品牌準備開始打官司，我們沒有保留足夠證據，可能會有點困難。”
邢易點了下頭, 略有些敷衍道：“哦, 讓你們公司法務加油。”
直接把天聊死。
“......”
看出她意圖不難，周嘉忱看着邢易, 聲音溫和：“早上還有不舒服嗎？”
“沒。”邢易微蹙了下眉，對他這樣看似很親密的關心十分反感，再喝了幾口粥就放下筷子，“飽了。”
Advertisement
她準備走回房間再收拾一下，周嘉忱眼神跟随，起身，“晚點我送你去機場吧。”
邢易輕擡了下眉，明明沒跟他說起過這事兒。
“你怎麽知道我要走？”
“看到官網通知了。”
擡手抓了一下頭發，別扭地接受他的好意，“行李很重。”
周嘉忱神色似乎頓住，沉默了幾秒鐘。邢易以為他反悔了，頓時啧了聲有些不爽：“搬個行李都不樂意？”
這司機很不稱職。
“不是。”他立刻表明态度，不過也沒解釋剛才的沉默，“不是不搬”
邢易低嘁一聲，給他一個“早說啊”的表情，轉身回房間幹自己的事情。
午飯後，華京下了一場雪。漫天細密的小雪花落下，路燈戴上白色的帽子，車輛頂蓋鋪着白皚皚的雪堆。
邢易不喜歡這樣的天氣，腳下路滑，衣服還會被淋濕。站在酒店門口冷着臉。幾分鐘後，周嘉忱把車開過來，黑色的大G，又是臺新車。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搞代駕的，每天一輛不重樣。
“......”
把箱子拉到他身邊，周嘉忱接過，用力将箱子提起來。邢易正準備提醒他輕點放，不要磕壞輪子，就見他動作一輕，把箱子慢慢放下。
別說弄壞，他連一點聲音都沒擦出來。好像聊到有人準備挑刺，把所有事情做得無懈可擊。
邢易：......
開去機場的路上，邢易在旁邊犯困打瞌睡，耳邊一直聽到周嘉忱和人講電話，似乎都是他們公司的事情。
最近ML的抄襲風波沸沸揚揚，原定新年前辦的大展都受到影響。陸陸續續很多模特公司前來商談解約事宜，贊助商也隔三差五打探消息，反複确認自己是否站錯隊，兩邊都為難。
不過周嘉忱并沒有亂掉陣腳，只是看上去比平常忙一點而已。
想到這，邢易不免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杞人憂天。找舒蝶幫忙，看上去有些多此一舉。
大約過去二十多分鐘，感覺到車子停下。睜眼，周嘉忱把車停在了地下停車場。
其實在路邊把她放下就可以了，開到車庫多少有點麻煩。出入這麽多車輛，不知道要堵多久。
繞到車後，邢易忽然又不這麽想了。
眼前的人把自己的箱子擡下來後，緊接着打開錢包檢查了一下裏面的卡片，随後蓋上車尾箱，上手幫忙推箱子。
邢易落後兩步，愣了下才小跑過去，伸手要把箱子拿回到自己手中：“我自己可以，你走吧。”
周嘉忱沒松手，很耐心地把她的手從箱子上拿走：“幫你搬。”
“可是......”邢易看了眼只剩幾步路的值機臺，欲言又止。
行吧，真要當個大好人，還是別攔了。
這麽想着，邢易把護照身份證拿出來，走到前臺辦理業務。等箱子辦好托運，再回頭找後面的人時，視線直接定在他手裏的票上。
她看着他手裏的機票陷入沉思。
什麽意思！？
“你飛哪去？”邢易盡量讓自己不表現得這麽驚訝，壓着情緒。
周嘉忱若無其事：“倫敦。”
“？”
邢易：“你去倫敦幹什麽。”
看着周嘉忱神色，她覺得這是道送分題。他家根本用不上讓周嘉忱出差，現在ML的事情迫在眉睫，根本沒心思出去玩。
所以，這張去倫敦的機票，其實是幫她“搬行李”順便買的票。
“......”
“退了吧，我自己能走。”
周嘉忱仿佛沒聽到，直接跳開話題，“今早我看了一下，你朋友賬號沒有删掉之前的帖，還把近期發布有關ML的都置頂了。”
“你別打岔，”邢易一點不慣着，站在那雙手抱臂，“先把機票退了，我自己進去就行，你一天到晚那麽忙，閑的？”
“過去有事。”他這才模糊地給了這句答複。
“什麽事？”
沉默兩秒，他說，“機密。”
“”
行。
又讓這人跟着多走了一段，類似到華京第一天的事情再次上演。
兩人坐在鄰座，安靜的氛圍中橫生暧昧，邢易覺得不自在，拿出耳機戴上，打開降噪瞬間和外界隔絕。
周嘉忱察覺到，拿出手機最後在群裏回複了點工作上的事情就開了飛行。之後十幾小時的飛行中，除了她上洗手間往外走之外，他們沒有任何交流。
-
落地後，邢易直奔倫敦的小公寓。這裏常年無人居住，當初爸媽突發奇想在各個國家的城市裏留點房産，倫敦這間算是有了點用處。
至于跟着她的人，送到門口就讓他回去了。
沒錯，他在倫敦也有車。一落地，就有人打電話讓他去停車場找位置。
邢易逐漸習慣他這樣。
簡單收拾了一下房間，把客廳餐廳和自己房間打掃幹淨，第一時間确認比賽曲目。
有一段時間沒練習，已經手生了。比賽時間變更打她一個措手不及，不過她向來穩得住心态，收拾好生活區後，就開始架琴練習。
随手放在一旁的手機彈進來好幾條消息，屏幕亮了熄，熄了亮。她沒看見，一直等到練完曲子，手酸得不行，用溫毛巾裹起來放到沙發上時，才看到別人的信息。
周嘉忱沒有找他，頂上來的對話框，備注是“小蝴蝶”。
-【有朋友想看你比賽】
-【給兩張票。】
她看着屏幕沒忍住笑了兩聲，問主辦方要了免費座席名額，随後突兀地收起情緒，打下冰冷的一行字。
-【自己買】
對面沒立刻回答，邢易看着那個備注發了會兒呆，後面改回她本名。
晚上十點，結束第二輪練琴後，邢易洗完澡穿着浴袍躺床上，看到熱鬧的微信信息。
周嘉忱
-【這幾天都在倫敦，有事可以找我，我随時在。】
舒蝶
-【想坐前排】
邢易看着屏幕低笑了聲，覺得舒蝶有時候又氣人又可愛。聽音樂會哪有搶着往前坐的，當是演唱會呢？
退出微信，到官網頁面看了一下，随後用自己的信息申請了兩張中間稍靠後的座位，拿到信息發過去。
-【降溫了，多穿兩件】
下意識發過去以後，邢易都沒反應過來。這樣稀松平常的關心，放在以前很自然，但現在總覺得別扭，明明前幾天還吵了一架。
就當是變向在道歉給臺階下，不過她們倆的事不可能随便就翻篇，之後一定會找機會再說的。
比賽時間定在三天後的下午，狀态最佳的時候。邢易抓緊這幾天時間一直在練習，沒怎麽看手機，只在去會場的前一天跟司機說了一聲，讓他算好時間來接她，絕對不允許遲到。
司機很守時，不僅提前半個小時到，還帶了熱飲給她暖手。
天氣很冷，邢易比賽前不會做平常不做的事情，新的食物和飲料一律不碰，因此周嘉忱拿過來時，她還想拒絕。
“暖手的，不喝。”他溫聲解釋，聽着還有種安慰的意思。跟他對比起來，邢易總覺得自己有點氣性太大，情緒不太穩定的樣子，明明以前不這樣。
“哦。”她猶豫幾秒後接過，握在手裏取暖，“謝謝。”
他語氣帶笑地說了句不客氣，心情很美妙。
進入會場後，如邢易所料，他買了票。其實她不太習慣有熟人在底下看着自己表演或者比賽 ，不過周嘉忱不是第一次見，之前學校迎新晚會的時候他就全程看過，更丢人被老師罵的時候他都在場，就不計較這些了。
“我要去休息室準備了。”邢易從他手裏拿過琴包，正準備轉身，被周嘉忱叫住。
他伸手遞過來一個紙袋子，很輕，最上面還用什麽遮擋了一下。
“裏面什麽？”
周嘉忱含含糊糊地，伸手摸了摸後脖頸，半天也道不出個所以然。邢易趕時間，直接拿到手裏，“行了行了，我先進去了。”
周嘉忱很高，立在那像根杆子一樣，一直目送邢易去後臺。她甚至不敢回頭，無法解決平複對視後的尴尬。
畫面實在有些過于親近，她真的感覺有點不适應。以前比賽前一個小時，她都不會和任何人說話，像自閉了一樣，需要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調整狀态。
眼看着距離比賽還有半個小時，她心裏還亂糟糟的，精力分散，總害怕和以前習慣有一點偏差就會出錯。
後臺換好禮服，調試好小提琴的音調，試着拉了一下練習音階。狀态好像真的有點差，她盡可能調整，還是被一個又一個錯音越弄越崩。
還沒比賽就有種崩潰的感覺，邢易深深呼吸幾下，心跳越跳越快。
手無意碰到桌上的那個紙袋子。
周嘉忱給她之後，她沒打開過。鬼使神差地伸手過去抹了一下，軟軟的，像個玩偶。
伸手拿出來，竟然是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博美。短脖子上挂着一個小挂牌，寫着“yeah”。
她看着這可愛的小狗玩偶，噗嗤一聲笑出來。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頓時心情舒暢，在一秒鐘內被治愈。
湊近聞了聞，還有他身上那股香水味。周嘉忱知道自己喜歡，故意噴的。
外面的工作人員敲門進來，提醒下一個就是她。邢易再抱了一下那只玩偶，深呼吸定神，左手提着小提琴往外走。
幕布被人走動帶起，邢易的眼睛在短短的時間裏捕捉到兩個信息。
看到了臺下兩雙灼灼的視線，她忽然心裏一松，如釋負重。
前面的參賽者因為緊張出了很多錯，還沒拉完就已經開始在臺上掉眼淚。強撐着最後鞠躬離開，走進幕布後直接放聲哭出來。
邢易往旁邊稍微避開了些，無意望進她的眼睛。主持人在臺邊正準備報幕，臺底下的人看到了邢易的名字，有些許議論聲。
正等待看她出場亮相，幕布之後忽然傳來驚呼聲。
巨大的幕布劇烈地被扯動，主持人猛地回頭，兩邊的工作人員立刻聚集到上臺側的後臺。
有一道尖銳的女聲邊哭邊笑，劇烈的打砸聲，砰砰砰響徹整個劇場。
底下聽衆和評委都驚訝地看向那邊，臺上一片混亂，原本安靜的比賽現場變得像鬧市一樣。
周嘉忱在底下原本姿态放松地靠在後座，聽到臺上的動靜後立刻坐起來。一衆英文的争執中，遠處忽然傳來一聲中文。
“周嘉忱！”
他眼神頓時暗下，起身直向後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