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目光複又回到裴臻身上, 她突然想找個什麽東西将這副好皮囊給罩上,省得別人惦記。這個念頭從錦杪腦海裏一晃而過,令她突然一愣, 旋即心跳不知怎的一下快了起來。
莫不是,她喜歡裴臻這個人勝過了他的外表?如此一想,心竟快得隐隐作痛,令錦杪不敢再看廚房裏的人, 轉身便邁開了腿, 仿佛身後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追她。
碧桃忙追上,擔心道:“姑娘這是怎的了?”
“突然想到話本上的一段話, 可就是想不起來原話是怎麽說的,我急着回去看看。”錦杪頭也沒回,她拎着裙擺越走越快, 可謂是一路小跑回了內室, 拿到話本便翻看了起來, 神情認真得不行。
碧桃不忍打擾, 可有句話她不得不說。
“姑娘,話本拿倒了。”
錦杪翻動書頁的動作一頓,忙将話本倒了過來, 讪笑一聲說:“瞧把我急的,連拿倒了也不知。”
可碧桃覺得, 姑娘的心思不在話本上, 像是叫她剛才的話戳中了心思, 尋話本來作掩飾。
是以,碧桃識相地退到了外間。
現下內室只有錦杪自己, 她不用再拿話本打掩護,便将話本合上, 随手擱到一旁,自個兒沒什麽精神地躺到美人榻上,嘆氣聲接連不斷從唇齒間溢出。
曾經她覺得自己既然惜命,就該離男歡女愛遠點,可如今,她的一顆心根本不受她控制。
要是喜歡的別人,她才不會這麽慌張,慌就慌在她竟然喜歡一個曾經負過她的人。
當初若不是鄭太醫,她就為情而死了,怎麽還能再喜歡上曾經差點害死她的人呢?
錦杪不明白自己的心,還是說她對裴臻的喜歡從未消失過?如此猜測,令錦杪呆住。
直到碧桃的聲音響起,才喚回錦杪的神。聽得裴臻已将吃的做好,正在外間等她出去用膳,登時有一股抗拒從心底冒了出來,脫口而出便是一句:“我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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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哪兒有人睡了像您這麽中氣十足的?”碧桃無奈。
錦杪心裏咯噔一下,她這會兒補救還來得及嗎?
餘光瞥見不知何時打簾進來的裴臻,錦杪頭疼扶額,好吧,來不及了。
裴臻走上前,碧桃退了出去,內室只餘他們二人,錦杪不大自然地擡起眼簾,輕咳一聲,“那什麽…我困了…”
“殿下吃兩口再睡。”
裴臻神色平靜,瞧不出是個什麽情緒,但錦杪覺得,這人就像一座大山壓在她頭上,叫她有些喘不過氣。
想說不吃吧,人家一回來就為了她去下廚,怎麽着也得吃一口,不能浪費了人家的心意。
“那我便吃兩口再睡吧。”錦杪不敢直視大山,坐起來用腳去尋鞋,卻見大山俯下腰身,一手握住她的腳,一手為她穿鞋。
之前裴臻也為她穿過鞋,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令她整個人都熱了起來,似在蒸籠當中,感覺時間再長點就能熟了。
穿另一只時,錦杪忍不住縮腳,裴臻輕而易舉便将其握住,使之無法再躲。他擡眸,平靜的臉上有了些許笑意,“殿下躲什麽?莫不是害羞了?”
被戳中心思的錦杪惱羞成怒,使勁一蹬,“你才害羞!”
她都咬牙使勁了,裴臻卻紋絲不動,真真是一座大山。
就這般,大山為她穿好鞋,臨了道了一句:“奴才服侍殿下也有段時間了,殿下哪裏怕癢,奴才還是清楚的。”
聞言,錦杪鼓起腮幫子,頂着一張大紅臉在地上站穩,伸出手指頭往大山腦門戳了一下,“你不清楚!”
她這動作來得猝不及防,裴臻一個不妨,踉跄了半步。
見狀,錦杪又往他小腿踹了一腳,“我以後不要你伺候!”
說罷,扭頭便走,也不知是氣更多,還是羞更多。
但不管哪者更多,都敵不過錦杪這會兒的餓。她原想着吃半口敷衍一下就得了,沒曾想拿起筷子後,吃了足有兩碗米飯才舍得放下。
接過碧桃遞來的濃茶漱口,聽見碧桃對裴臻說:“真好,你回來後,姑娘胃口也變好了。”錦杪差點把濃茶給咽下去,說得她好像在拿裴臻下飯一樣。
“殿下食了許多,最好是走一走再歇着。”
裴臻開口時,錦杪正要起身往內室去。她覺得他說得甚有道理,于是她聽話地走了一走,再前往內室。
“殿下。”裴臻眉心一緊,伸出胳膊擋在錦杪跟前。錦杪偏頭看向他,乖巧眨眼道:“我已經聽你的話了,還要做什麽?”
“奴才覺得殿下最好再走走,否則夜裏難受,到時受苦的可是殿下自己。”最後一句,裴臻加重了語氣,錦杪不以為然,反駁道:“我又不會立馬睡。”
說罷,她便要繞開裴臻的胳膊,不料裴臻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帶着她往外面去。
錦杪始料未及,差點跌倒,好在她反應及時,立馬抱住了裴臻的手臂。可她很快便覺得還不如摔倒算了。
裴臻竟順勢将她擁入懷中,理由是怕她再次摔倒。
他要是不拽她,哪兒來的摔倒?
錦杪掙紮無果,低頭一口咬在了裴臻的手腕處,心想裴臻肯定會下意識将她給松開,沒曾想等到嘴裏有了鮮血的味道,也不見裴臻松手。
錦杪擡眸,發覺裴臻正看着她,桃花眼裏古井無波,仿佛沒有知覺。叫他這般凝視,錦杪心裏沒由來地發慌,她緩慢離開他的手腕,這時聽得碧桃驚道:“天!好多血!”
帶血的牙印深深落在了手腕處,瞧着甚是觸目驚心,錦杪飛快晃了眼都覺得不适,裴臻卻是神色淡然地垂下眼簾,審視一番後道了句無妨。
碧桃的視線在兩個人之間來回,發覺這裏沒她說話的份兒後,便自覺離開了。
“那個…最好還是讓大夫給你看看。”
錦杪想道歉,卻又說不出口,若非他不顧她的意願,她何至于如此?
“奴才惹殿下不快,該罰。”
原來他也知道是他的問題,但錦杪的愧疚感并沒有因此減少分毫。
說到底,還是因為她自己心裏鬧別扭。
既然她不想要這份喜歡,那放下便是,何苦這般?
錦杪說服自己後,再面對裴臻就輕松了很多,輕哼一聲,“剛才拉着我往外走的時候,你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殿下想怎麽罰?”裴臻擡起另一只手露出手腕,“不若殿下再咬一口如何?”
誰說要罰他了?
這人耳朵到底怎麽聽的?
錦杪板着一張小臉,将裴臻擡起的手摁了下去,“我對咬你沒興趣。”
“這是第二次。”
“什麽第二次?”
裴臻垂眸掃過手上的牙印,聞言擡起眼皮,溫和道:“這是殿下第二次咬奴才。”
還有一次嗎?
錦杪眨了眨眼回想,幾息過後才想起來上次是怎麽回事。
裴臻神情乖順地等着錦杪下面的話,錦杪卻擰緊眉心,懊惱地拍了拍腦袋,一副怎麽想也想不起來的樣子。
察覺裴臻要提醒她,錦杪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她傾身湊近,以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問道:“你是想說我對你有興趣嗎?”
裴臻面不改色,“奴才不敢。”
“可我确實對你有意思,該怎麽辦?”錦杪苦惱道。
裴臻神色一滞,垂下眼簾掩去諸多情緒,回道:“殿下之前說我們注定不會有結果,讓奴才收起心思。”
“可人是會變的,不是嗎?”
玉指輕輕勾勒紅透的耳朵,至耳垂,兩指捏住輕撚,這次換來的不是一聲顫巍巍的殿下,而是一雙似水潤過的眼眸看着她。
錦杪呼吸微窒,突覺口幹舌燥。她咽了一下嗓子,将手收回,卻在途中被一只滾燙的大手握住。
“你、你幹嘛?”
“殿下,奴才、”
裴臻叫方才的話亂了心神,他此刻只想趕緊将心中所想全部道出,好讓殿下知道他的心意。
偏偏這時候傅盈那邊來了人,說有要緊事找他。無奈,裴臻只好留下話,說等他回來再說。
可這一去,便是足足半個月。
半個月裏,江南發生了一件大事。
大楚遺臣領兵造反,現已拿下江南。
聖上當初登基後,将不願歸順的大楚遺臣殺的殺,趕的趕,總之是七零八散,誰也沒想到他們還有造反的本事。
如今大晟的世道遠不如當初大楚皇帝在位,原先還有裴首輔為天下百姓着想,後來裴首輔沒了,大晟是眼看着走下坡路。
而今大楚皇室率領大楚遺臣現身,百姓可謂是看見了主心骨。
造反的事傳至帝京,大家只盼着快快光複大楚。
如此大事,按理該是衆人皆知,錦杪卻是渾然不知。
傅盈不許她踏出宅子半步,看不見外面,也沒人同她說外面的事。
等她知曉外面發生了何事,是傅盈派人來接她離開江南的時候。
得知造反,錦杪并沒有太多情緒。
這都是大晟自找的。
只是不知她未來的路會如何。
往後的事往後再說吧,錦杪心下嘆了一聲,問碧桃,“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帝京。”碧桃觑了眼錦杪臉色,輕輕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