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誠如沈知韞所料, 這次的事情确實不是巧合。

賀令昭從彙通賭坊二樓管事的口中得知,孟秉文欠下的那五百兩,後面确實有一位推手。

孟惜墨頭腦靈活,擅于經商, 茶巷裏的茶坊就屬她的生意最好, 有人早就眼紅了。但孟惜墨出身于市井, 對同行之間明争暗鬥,使下三濫手段的事,早就應付自如了。

對方沒從孟惜墨這裏讨到好, 得知孟惜墨有位好賭的哥哥,便轉而從孟秉文這裏着手。

“對方找到彙通賭坊二樓的管事, 同賭坊管事串通設局,并允諾事成之後,再返兩成的好處給他。”說着,賀令昭将一張紙遞給沈知韞, “這是賭坊管事的證詞,你們或許能用得上。”

沈知韞接過證詞,垂眸看了一遍。

茶坊一直都是孟惜墨在經營,這些同行之間的構陷,孟惜墨從未同沈知韞說過, 所以沈知韞并不知道這些事。不過這管事證詞中所說的這間茗香閣, 沈知韞依稀有印象,他們的掌櫃似乎是個矮個子的中年男子。

如今既拿到了證詞,那後面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沈知韞收好證詞, 同賀令昭道謝:“這次的事, 多謝你了。”

“嗐,咱們之間還客氣什麽?上次你不是也幫了我一回嘛, 這次就當扯平了。”

賀令昭知道沈知韞不願意欠人情,他又睜着眼睛說瞎話:“你們的茶坊不是被砸了麽?這些銀子,是彙通賭坊掌櫃給你們的賠禮。”

沈知韞:“……”

這堆小銀山都夠買下兩個茶坊了,彙通賭坊就算是日進鬥金,他們的的掌櫃也不可能這麽大方。

沈知韞知道,賀令昭有心想幫襯她們,但她拒絕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些銀子我不能收。”孟惜墨也不可能會要的。

“這些銀子真是彙通賭坊掌櫃賠禮的銀子。”賀令昭急急解釋。

沈知韞瞥了那銀子一眼,繼而将目光落在賀令昭身上:“我信,只是這銀子應當是彙通賭坊掌櫃給你的賠禮吧?”

最後一句話裏,帶着明顯的揶揄。

賀令昭:“……”

她猜的真準了。

“那咱們現在是夫妻,給我的就是給你的,你就不要客氣了。”賀令昭大方的将小銀山往沈知韞面前推了推。

但沈知韞還是拒絕了。

賀令昭頓時不高興了:“沈知韞,你非要跟我算這麽清麽?”

“算清點對你我都好的。”

賀令昭正要反駁,沈知韞卻擡袖掩唇,輕輕打了哈欠:“不早了,睡吧。”

燈盞一熄,房中頓時陷入了沉寂。

賀令昭仰面躺在榻上,心裏卻還在想,先前沈知韞的那句‘算清點對你我都好的’。當時沈知韞坐在燈盞下,一張芙蓉面柔和白皙甚至還帶着淺淺的笑意,但眉眼裏的疏離卻也顯而易見。

不知怎麽的,那一瞬,賀令昭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突然蜇了一下,不疼但卻有點難受。

這種感覺賀令昭很陌生。他下意識翻了個身,面朝床的方向看過去。

隔着層層的床幔,明明什麽都看不見。但賀令昭就那樣盯着床的方向,直到慢慢睡着。

第二日,沈知韞便去見了孟惜墨,将此事同孟惜墨說了。

孟惜墨秀眉一擰,當即潑辣罵道:“他們茗香閣不如我們生意好,他們自己不反思問題,竟然還用這麽龌龊的手段來對付我,他們真當我孟惜墨是泥捏的不成!阿韞,這事你別管了,我來處理。”

沈知韞出身書香門第,如今又是侯府女眷,孟惜墨不想讓她卷入這些糟污事裏。

但沈知韞卻在反思。

“惜墨,茶坊的經營我不參與,但日後若再有這種事,你該來同我說一聲。”她們年紀相仿,沈知韞不想孟惜墨一個人背負這麽多的東西。

孟惜墨明白沈知韞的好意,便笑着答應了。

她們說話間,茶坊一樓進來一個人。那人穿着一身利落短打,肩上背着一個褡裢,裏面裝了墨鬥锉刀等物件。茶坊夥計看見他,似乎同他說了句什麽,他便擡頭朝樓上看過來。

“惜娘。”那人喚了聲,見沈知韞也在,便又向沈知韞打了招呼。

這是孟惜墨的未婚夫何良。他們二人青梅竹馬長大,只等孟惜墨出了孝期便成婚的。何良是個木匠,打過招呼後,他便放下肩上的褡裢,去修壞掉的桌椅了。

何良勤奮肯幹,孟惜墨又有經商頭腦,他們兩人日後成了婚,定然能把日子過得很好。但想到孟惜墨那個不成器的哥哥,沈知韞眼裏的神色淡了幾分。

沈知韞将一張紙遞給孟惜墨:“這是賀令昭昨晚從彙通賭坊拿到的,你哥哥從去歲到今年,在彙通賭坊欠過的銀兩數目及次數。”

這上面的有些銀兩數目,孟惜墨知道,但有的她完全不知情。

而自打她爹亡故後,她兄長成天不務正業,他不可能有銀錢還賭債。那除了她還的那部分之外,剩餘的賭債是誰幫他還的?

驀的,孟惜墨想到了一個人,她倏忽攥緊手中的紙張。

沈知韞便知道孟惜墨猜到了。

“還有一件事。”沈知韞艱難開口,“雖說這次是品茗閣設的局,但你兄長在彙通賭坊輸的那五百兩……”

“阿韞,我明白你的意思。”孟惜墨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時,她聲音輕卻堅定,“這一次,我不會再幫他還了。”

從去年到今年,她給他收拾的爛攤子已經夠多的了。

沈知韞便沒再多說什麽了,這些畢竟是孟惜墨的家事,她也不好過多插手。

送走沈知韞離開茶坊之後,孟惜墨同夥計交代幾句之後,就同何良道:“阿良哥,我要回家一趟。”

“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嗎?”何良見孟惜墨臉色不大好,忙放下手中的活計。

孟惜墨搖搖頭:“不用,我自己可以。”

雖然他們兩家很近,他們家是什麽情況,何良心裏大概有數,但心裏大概有數跟親眼目睹是兩回事,孟惜墨不想讓何良親眼看見這不堪的一面。

何良知道孟惜墨性子要強,便也沒強求。

孟惜墨出了茶坊之後,一路往城西走。

孟家住在城西的陋巷裏,這條巷子的名字很好聽,叫豐谷巷。但巷子裏住的全是販夫走卒,一條窄窄的巷道兩側,皆是密密麻麻破敗低矮的房屋。時值午後,巷子兩側時不時飄出飯菜香,隐約還夾雜着打罵孩子的聲音。

昨夜剛下過雨,此時巷道上還有積水。

孟家住在巷子的最裏面,之前是因為窮,後來孟惜墨開茶坊賺了銀子想搬到好的地方去,但孟母說她在這裏住慣了不願意搬,他們便還住在這裏。

孟惜墨回去時,孟家破敗的木門輕掩着,院中靜悄悄的。

孟惜墨剛推開門進去,院中頓時響起一道犬吠聲,緊接着一條大黃狗撲出來,親熱的圍着孟惜墨打轉。

孟惜墨擡手摸了摸狗的腦袋,一個瘦弱的婦人從屋裏出來。

“惜娘,你怎麽這會兒回來了?”

孟惜墨正要答話時,就見孟母身後又走出來一個婦人,孟惜墨便轉了話頭:“我回來取個東西,李嬸好。”

“哎,惜娘出落的愈發好看了。”李嬸誇了孟惜墨幾句便走了。

待到只剩下她們母女兩個人時,孟惜墨才問:“阿娘,李嬸過來幹什麽?”李嬸是豐谷巷的媒婆,雖說她偶爾也會過來唠嗑閑聊,但孟惜墨能明顯感覺到她今天過來是有事。

“你們兄妹倆都到談婚論嫁的年紀了,這幾年因為你們爹的孝期耽誤了,今年你們就出孝了。你我是不愁的,到時候何家會上門提親的,娘愁你哥……”

“他現在成日游手好閑,您還想着給他娶妻?誰家姑娘能看上他?!”孟母話還沒說完,就被氣憤不已的孟惜墨打斷了。

孟母頓時就不高興了:“那是你哥,你怎麽能這麽說他?”

“那您想讓我怎麽說他?說他才高八鬥,每日勤奮的蹲在賭坊裏,做着一朝發財的美夢?!”

“你這個死丫頭,你……”

孟母話還沒說完,就被孟惜墨打斷了:“阿娘,我給你買的首飾呢?”

孟母辛苦了一輩了,從孟惜墨記事起,孟母就沒有一件完整的衣裳,更遑論首飾了。孟惜墨手上有了多餘的銀錢之後,便給孟母添置了一些首飾。

但直到今天,她拿到了孟秉文從去歲到今年,在彙通賭坊欠過的銀錢數目與次數之後,孟惜墨這才突然發現,她給孟母添置的首飾,孟母似乎只戴過一次就再沒戴過了。

“那什麽,我都收起來了,你們爹的喪期還沒過,我也不好打扮的。”孟母表情不自然道。

孟惜墨聽到孟母這麽說,徑自轉過身往孟母的房中走。

“哎,惜娘,你做什麽?你回來!”

孟惜墨不理孟母。她徑自搬開孟母炕上的被子,從牆上摳出一塊磚頭來,磚頭裏面有一個木匣子。

孟惜墨知道,孟母的銀錢首飾都放在這裏。

可現在木盒子打開,裏面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孟惜墨猛地轉頭看向孟母,冷着臉道:“首飾和銀錢呢?”

孟惜墨雖是個女兒,孟父離世後,孟家基本指望她過活。

此番見她臉色冷了下來,孟母頓時有些發憷,她嗫喏着解釋:“娘老了,也戴不上那些首飾,就都給你哥了。”

孟惜攥緊手中的木匣子,她早該想到的,按照她娘對她哥溺愛的程度,只要她哥說幾句好聽的,她娘定然就将這些東西都給他了。

“可是阿娘,他要您就給,那這次他要五百兩,您還給嗎?”孟惜墨轉過身,看着孟母。

“多多少?”孟母沒聽清。

“五百兩。”

孟家窮困,在孟惜墨賺到銀錢之前,他們連五兩都沒見過。如今乍然聽到五百兩時,孟母覺得眼前驟然一黑。

天爺啊!五百兩,把他們全家連同阿黃賣了,都湊不齊啊!

“這個殺千刀的混賬東西,他之前不是答應我,說他再也不賭了嗎?他怎麽又開始賭了啊!他這是想要我的老命嗎?”孟母覺得天都塌下了,她坐在炕上毫無形象的嚎啕大哭,不住罵着孟秉文。

孟惜墨站在一旁,看着她娘的模樣,心裏沒泛起一絲波瀾。

孟秉文之所以今天會成這個樣子,除了她爹從前拔苗助長之外,跟他娘的無底線縱容溺愛脫不了關系。

“惜娘……”孟母哭夠了,又轉頭來看孟惜墨。

孟惜墨知道她娘想說什麽,趕在她娘開口之前,她就已經毫不留情堵住了她的嘴:“阿娘,我上次就說過了,那是我最後一次幫他。這次,他自己闖下的禍,他自己解決。”

說完,孟惜墨直接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惜娘,惜娘,那是你的親哥哥啊,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孟母的聲音從身後追出來,孟惜墨卻絲毫沒有停頓。

孟惜墨出來時,狗阿黃立刻撲過來,似是知道孟惜墨心情不好,它不住用它的腦袋蹭着孟惜墨的小腿,似是想要安慰她。

阿黃是孟惜墨賣雞子的時候撿來的。

當時是一個雪夜,它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孟惜墨好心将它帶回來,将孟母給她留的那晚疙瘩湯喂給它喝了。

第二天,阿黃挺了過來。之後孟惜墨将自己的吃食分它一半,它便漸漸好了起來。之後它就留在了孟家看門。

不知道是不是孟惜墨救過它一命的緣故,孟惜墨每日早出晚歸,但整個孟家,它最親的還是孟惜墨。

孟惜墨摸了摸它的腦袋,又朝廚房看了一眼。

她每日早出晚歸的,而孟秉文是個四體不勤的,孟惜墨不想讓孟母那麽辛苦,便花銀子雇了一個婆子,每日在孟家灑掃做飯。

但好幾天前,孟惜墨就沒見過那個婆子了,她問孟母,孟母說那個婆子家中有事告假了。

如今孟惜墨還有什麽不懂呢!

只怕那婆子告假是假,她給那婆子的工錢,也被孟母給孟秉文做賭錢了。

孟惜墨站在太陽下,深吸了一口氣。

從前孟家四個人吃飯的時候,她娘一個人都能忙活的過來,如今她娘只做自己的飯菜,應該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孟惜墨打開院門,順着巷子往外走,只有阿黃追着她,将她送了一程又一程。

而沈知韞從茶坊回來之後,見賀令昭竟然還待在府裏,不禁道:“你怎麽還不去太學上學?”

徐祭酒讓賀令昭在府裏思過,但如今他和裴方淙之間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按說賀令昭可以回去繼續上課了。

賀令昭目光幽怨望着不帶他出門的沈知韞:“後日是會試的日子,太學放假了。”

沈知韞哦了聲,這兩日她忙着孟惜墨的事,都忘了後日是會試的日子。三年前會試那日,他們阖府還曾一起送她兄長去貢院了。

“也不知道兄長在會寧怎麽樣了?”沈知韞不禁喃喃道。

賀令昭湊過來:“你嘀嘀咕咕說什麽呢?”

“沒什麽。”沈知韞與賀令昭拉開距離,“既然太學放假了,那你可以去跟你的那幫朋友們玩兒了。”

賀令昭正要說話時,安平隔着窗請示:“二公子,孔少爺的小厮過來傳話說,孔少爺他們在春色滿園設宴為您壓驚,請您過去呢!”

見沈知韞又開始忙她的事了,賀令昭只得去找孔文禮他們玩兒了。

如今太學放假,孔文禮他們這幫狐朋狗友又聚在了一起。賀令昭是最後一個到的,這幫人一看見他,立刻便嚷嚷道:“賀二,你來的最遲,該自罰三杯啊!”

“都去去去,罰什麽罰,忘了咱們聚在這兒是幹什麽來了嗎?”

孔文禮像趕蒼蠅一樣,将朋友們趕開,将賀令昭安置在了主位上,然後才道:“賀兄,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裴家私下找了什麽高人?”

不然他們認識的那個寧死都不願意向裴方淙低頭的人,怎麽可能會主動去興昌伯府賠罪呢!

原本漫不經心的賀令昭面色驟冷:“你們想死我不攔你們,但別扯上小爺我。”

自天寧二十三年,太子于東宮自焚之後,今上便一直對巫蠱之術諱莫如深,國朝上下便無人敢再提任何與巫蠱之術相關的東西。

雅間裏頓時落針可聞,孔文禮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趙世恒立刻轉移話題:“正主都來了,你們他娘的都站着當擺設嗎?不是說好要給賀二壓驚嗎?都愣着做什麽,趕緊來啊!”

衆人瞬間回神,立刻揭過了先前那個話題,你一言我一語的閑聊起來。

孔文禮戰戰兢兢坐下,趁衆人不注意時,他偷偷打了自己嘴一巴掌:讓你說話不過腦子!幸好今天來的都是能交心的,不然明日他就得去蹲大牢了。

很快,雅間裏就響起了笑鬧聲。

今日這幫人說要給賀令昭壓驚,所以陣仗弄的很大,他們點了春色滿園最好的樂師和最好的舞姬,為賀令昭獻歌舞。

曲子纏綿動聽,舞姬身體仿若柔弱無骨。

賀令昭被衆人簇擁着坐在主座上,衆人都沉浸在樂舞中如癡如醉時,歪在榻上的賀令昭,腦子裏卻驟然浮起,昨日他半夢半醒時,看見沈知韞坐在春光裏,垂眸看書的場景。

“嘭——”

一聲清響。

樂師停奏舞姬暫歇,原本沉浸在樂舞之中的衆人衆人回神,就見賀令昭将酒盅放在桌上,然後突然起身往外走。

“哎,賀二,你幹什麽去?”趙世恒急急追問。

“回府。”

衆人:“!!!”

不是他不是剛來沒一會兒嗎?怎麽這麽快又回府了?!

“賀兄,你要覺得這曲兒不好聽,舞跳的不好,咱們可以換啊!”孔文禮試圖挽留。

賀令昭卻只扔下一句,“吵死了”,就揚長而去了。留下的人頓時面面相觑,不是,他們之前不都是這麽玩兒的嗎?怎麽今天賀令昭突然就覺得吵了呢!

賀令昭從春色滿園出來之後,便徑自打馬回侯府了。

管家林叔看見賀令昭回來時,十分驚訝。但凡賀承安不在盛京時,賀令昭都是十天半個月才回一次府的,今兒他怎麽出去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

而賀令昭甫一回府,便徑自往他的院子走。

他回去時,正好是掌燈時分,一身梅子青衣裙的沈知韞正站在廊下,仰頭看侍女們挂燈籠。

不知怎麽的,踏進院中看見沈知韞的那一瞬間,賀令昭莫名覺得自己心定了。

沈知韞聽見腳步聲回頭那一霎,夜風拂動着燈籠飄過來,燈暈撲了她一身。賀令昭便看見了她星眸裏的微愕:“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她還以為,這次賀令昭出門,再見到他得十天半個月以後了。

“沒意思就回來了。”賀令昭走到沈知韞身邊,與沈知韞一起看侍女們上燈。看着看着,賀令昭腦子一熱,突然道:“你們下來,我來挂。”

侍女們:“……”

最後拗不過賀令昭,侍女們将挂燈籠這個‘重任’交給賀令昭。賀令昭麻利爬上去,将燈籠挂好的那一刻,他當即便低頭去看沈知韞。

但沈知韞已經不在廊下了。

賀令昭又趕緊從梯子上下來,進房去找沈知韞。

“你老跟我做什麽?”沈知韞扭頭,看向尾巴似的賀令昭。

賀令昭掏出三枚骰子:“好無聊,我們來玩骰子吧。”

沈知韞:“……”

你确定?!

兩刻鐘後,沒贏過一回的賀令昭深吸了一口氣,又問了一遍:“你當真沒去過賭坊嗎?”

“我騙你做什麽?”她是真的從沒去過賭坊。

“那你的賭技怎麽會這麽厲害?”他們玩了兩刻鐘,沈知韞回回贏,他把把輸,要不是這骰子和骰盅是他的,賀令昭都要懷疑沈知韞出千了。

“我已經跟你說過不下五遍了,是我師傅教我的。”

沈知韞于作畫上确實有天賦,但除了天賦之外,她還有一位恩師。而她這位恩師生平最喜三樣,作畫賭錢喝酒。

所以他收徒弟,除了看天賦之外,另外兩個也很關鍵。當年沈知韞能成功拜師,着實是吃了一番苦頭。

“你師傅姓甚名誰住哪個山頭?你且報上來,我要去拜師。”他要學會了這一手,不就可以在盛京的賭坊橫着走了。

沈知韞一眼就看穿了賀令昭的小算盤:“你別想了,我師傅已經不在了。”

“好吧。”賀令昭十分遺憾。

沈知韞贏累了,正要走時,又被賀令昭叫住:“幹什麽幹什麽?贏了就想走啊!不行,我還沒翻盤呢!我們繼續來。”

“你确定?!”她今晚要是不放水,賀令昭能輸一晚上。

“确定,小爺我今天就不信這個邪了,我還能一直輸不成!再來。”

然後不服輸的賀令昭就被吊打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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