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叛主之名

叛主之名

肅殺的冷箭一下讓周遭的空氣變得更加凝重,何玉後知後覺到銀鈴和陸清河之間微妙的變化,像老大哥一樣操心問道:

“怎麽了?”

手上已經幫她簡單包紮完了額頭上的傷口,雖然不知道兩人之間生了什麽間隙,但畢竟是陸清河先發現的箭矢并抓住了它,他覺得銀鈴無論如何也當先服一句軟。何況乎陸清河有官職在身,向來又是矜貴的公子哥,哪什麽時候低聲下氣過。

可銀鈴跟個白眼狼一般,回頭看了眼陸清河的後腦勺,半分不留情面道:

“我不想要他救我,我讨厭他,其實我可以躲開箭矢的。”

她的埋着頭隔在膝蓋上,聲音似有些委屈,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坦坦蕩蕩的叫人瞧得清楚明白。

但這樣的話落進陸清河的耳朵裏跟軟刀子殺人一般,聽得他是既氣憤又難過。像是費盡心力從臭水溝裏救了只貓,那貓沒有感激之心反而沒良心的反咬了他一口,然後颠颠的去親近別人了。

“不要本官救是想要何玉救你是不是?”

他倏地回頭一樣毫不避諱道,将原本就尴尬的氣氛弄得更加肅殺。怎麽也沒想到她當真是只白眼狼,剛才就該是讓箭矢一箭射死她罷!

而何玉杵在銀鈴面前如芒刺在背,左右不是人生怕她當真梗着脖子來一句是。那他便當真是死也解釋不清楚了,竟是平白生出了幾分背叛了陸清河的感覺。

好在僵了半會兒,銀鈴什麽話也沒說,其實論心而言比于欠陸清河人情,她會更願意欠何玉的。

此時林子裏面的弓弩手還是沒死心,安分了一陣冷箭又飛快地射了過來,重重地釘在樓柱之上。

銀鈴擡頭了眼那熟悉的箭翎,鸱枭鳥羽,黑斑黃褐相間,上面染了一抹亮眼的翠色,正是矮寨苗兵的标志。

“我還你便是。”

她終究還是不情不願的認下這份恩情,并且急的要償還。同時也意識到這只箭矢是在挑釁,漢兵一般被激怒開槍反擊回去。雙方開火,形勢更難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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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弓身沿着牆角迅速奔不遠處設置在甕城上的戰鼓,戰鼓下埋伏的有铳手,早就聽見了角樓了的動靜。看見銀鈴的身影兵沒有開槍,但還是舉起了槍口。

“幹什麽,回去!”

對于苗衣打扮的小姑娘還是充滿了敵意,而受到挑釁的楊翰接過兵士拔下的箭矢怒不可遏下令反攻回去。

眼見着雙方就要打起來了,陸清河一把攔住得令下樓的侍衛,厲聲道:

“本官是聖上親封的乾州州官,此刻起乾州一切軍政要務由本官全權接手,沒有本官的命令誰也不可以開槍!”

侍衛:“這.....”

楊翰哼了聲,心有不甘瞪着猩紅的眼睛,咬牙切齒的同陸清河對峙。

陸清河同樣不甘示弱,質問道:“楊大人想要幹什麽?”

楊翰冷笑道:“下去,這位可是盛遠侯家的公子。”

言語中有譏諷之意,揮了揮手讓那侍衛退下。将堪合還給陸清河,大剌剌的往地下一坐等着看笑話。當起甩手掌櫃,任由他們火拼去。臉上滿是不在乎之色,但甕城上響起渾厚又急促的鼓聲時顯然還是有些着急了。

尤其是倏倏地又從林間連射來三只箭矢,陰暗深沉地眼睛緊緊地盯着鼓下的人。但箭矢瞬間又被冰冷的刀鋒擋了回去,來勢洶洶卻是無力的落在了地下。

陸清河急道:“何玉,掩護她!”

“是!”

何玉應了聲是,正站在銀鈴身後拿着刀預防冷箭再次射來。

停滞了一瞬的鼓聲咚咚地又響了起來,擂鼓手法合方式完全不似中原。牛皮鼓面四下急,兩下緩,又有兩聲清脆的鼓槌撞擊聲。

楊翰不屑的睨了眼鼓下的身影,好心提醒道:

“陸大人還在幹什麽,等着那妖女給他師父報信嗎?還是陸大人早就通了匪,要将乾州拱手相讓給那些刁民了?”

“你!”

陸清河被噎得啞口無言,他初來乍到對乾州一無所知。銀鈴又滿肚子得花花腸子,根本不知道在幹什麽,也不值得信任。

他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借助鼓聲在和她師父通信,告訴他們乾州無重兵把守可以強攻。但這樣來對她有什麽好處,就算失守了乾州,朝廷早晚有一天會大兵壓境重新拿回來的。

當他以為以為又上了銀鈴的當,正要命何玉拿下她時,樹林中的火把卻是後退了。跟在火把後面的是黑壓壓的人頭,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也跟随着撤到林外的農田中。最後夜空中響起一聲悠長的牛角聲,鼓聲才停下來。

“我師父答應撤兵了,你若......”

“砰!”

銀鈴話才說了一半,槍響驟然劃破黑夜在耳邊炸開,“你,我師父都答應撤兵了,你們還開槍!”

城樓上有铳手擦槍走火了,聽了槍聲其他人必定以為這是開槍的信號,射殺田埂上騷動的苗人就跟打靶一樣輕而易舉。

“何玉,鳴金收兵!誰敢再開槍軍法處置,所有将士迅速撤下城樓,列隊街道空地!”

陸清河急促的話音還沒落下,何玉的鑼聲就響了起來。城外田埂路邊上已經再次架起來的弓弩手,此時也紛紛回頭看向了被簇擁在人群中,腰間別着雙刀的女人。

“慢着,鈴兒沒事,她在城樓上不要誤傷了她。”

此人便是銀□□中的師父,哲秀秀。徐娘半老的年紀,短衣短衫長褲打扮,烏黑的發髻用銀質蛇簪挽在腦後,看着甚是幹淨利落。

“漢兵撤兵了,弓弩手就地隐藏,其他人留在原地不要動,巴東你們跟我去接靈兒回來。”

從人群中立刻列出來五六名漢子翻上馬,舉着火把複行至于林間。

城樓上,銀鈴瞧見便知道是自己的師父來了。

“我師父來接我了,你若信我們,就跟我出城把誤會說清楚。我師父向來不莽撞之人,斷不會無緣無故來攻打縣城,定是你們先惹她的。”

心想自己的師父都敢單槍匹馬的來了,這厮不會還是個膽小鬼不敢出城吧。

“何玉,走出城看看。”

陸清河撩袍率先下樓而去,何玉敲了敲銀鈴的肩膀催她跟上,另外還好心提醒道:

“雖說沒釀成大禍,但你刺殺朝廷命官的事我看我家大人不會就輕易算了。銀鈴姑娘做好心裏準備,大人不一定放你回去。”

銀鈴摸了摸腦袋上的布條,沒說話但有些惆悵。她自顧的苦惱,樓下街面上陸清河已經翻上了馬在等。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如何,就只剩下了一匹空馬,何玉十分自覺的翻了上去。

眨眼間就只剩下她一個人落下馬下,本能就走向何玉,但陸清河已經伸出手來了。

“上來。”

銀鈴哭喪着臉,眼巴巴的看何玉,半分也未回頭看那刀子似的眼睛。

“.....何.....何大哥,我呢?”

何玉幹咳了聲,“那個.....大人在叫你。”

這下他是半分也不敢靠近銀鈴了,唯恐背上一個叛主之名,可馬下那姑娘又怪可憐。

“何大哥,我....我不想和他共騎。”

小姑娘可憐巴巴的,一副快要急哭了模樣,糯唧唧的話說得又軟又傷人。

陸清河這才知道自己平生這般遭人厭,可同僚間都誇他模樣俊俏,人又和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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