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美嬌娘
美嬌娘
何玉再次醒來時,衙門裏靜得吓人。落日得餘晖從窗柩落進來,照着光潔的地磚,有些刺眼。
他伸手拉了鈴,一下,兩下.....但很久都不曾有人來。他只得忍下小腹的漲意,盯着床幔發呆。
突然外間傳來一聲銅盆落地聲,但沒有腳步靠近來。他急的直拉鈴,甚至是拽斷了系繩。半響之後,只是從門口鑽近來一只貓頭,喵嗚了一聲,跳到他的輪椅枕在毛毯上舔毛。
“來人.....”
何玉實在是有些憋不住了,大聲喊了出聲。但一用力,腹下更疼,險些失守。
“銀鈴.....銀鈴.....你在哪兒?”
可不管他怎麽喊,衙門裏的人都像是死光了一樣。最後憋不住溺在了床上,濕熱的暖流順着雙腿流下,升起一股尿騷味。
“你以為做出這副可憐樣,我師妹就會喜歡你了嗎?”
黑色革靴踱步到木架床邊,居高臨下的俯視何玉。掩着口鼻,輕蔑的上下打量。
“你想要幹什麽!”
何玉瞪着來人,咬牙切齒。原就已經沒了體面,索性都不忍了,一股氣痛痛快快的都洩了出來。
“不做什麽,看你可憐,帶你去找我師妹。“
巴東伸手掀開被子,不顧何玉的掙紮直徑扒下他尿濕的褲子。叫人光溜溜的躺在床上,然後慢吞吞的從櫃子裏翻出了幹淨的衣裳,頗為好心的替他換上。
何玉又急又怒,猛的咳嗽起來,臉漲的通紅。使出渾身的力氣也掙不開巴東,被仍在輪椅上,推着走出院子。
他就那樣被光明正大的帶走,衙門裏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那只貍花貓好奇的跟了他們好久。一直到後院的小門,人頭也不回的走了,貍花貓才回來鑽到了廚房中去尋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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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的路并不好走,推着輪椅很費力氣。但巴東很有耐心,慢慢的推。還從懷中摸出了兩只肉包,丢在何玉的懷裏。
“吃吧。”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何玉瞪着他,抓起懷裏的包子擲了地下。
巴東:“不是說了帶你去找我師妹嗎?你盡管放心,你這副可憐樣,她不會不管你的。你別急,一會兒就到了。”
但天已經黑了下來,林中山路愈發的難走。何玉的雙腿被癫的直發疼,腳掌別進踏板中,磨得血肉模糊。他只是咬牙忍着,喘着粗氣,憋出一身的虛汗。雙手抓着扶手,指節泛白。
“哎,你疼你就說啊。天那麽黑,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的腿別進踏板裏去了。”
巴東笑着蹲到何玉面前,将他別進踏板裏的腳掌拿出來。何玉以為他定是要借此折斷自己的腳踝,屏息等待折磨。
他卻是拿出來,什麽都不做。側了側身子,手指亮着燈火的方向叫他瞧。
“你看,我師妹在那兒呢?
銀鈴的身影坐在亂石中,陸清河提着燈在一旁。倆人面前是白日裏剛翻開的黑土,堆成小山的亂石。天色有些暗,巴東帶何玉藏在樹林裏。離倆人很近,幾乎不需要動用內力就能聽見他們的說話聲。
但靜默了很久,倆人似乎都在等彼此先開口。
最後是陸清河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釋然道:
“是我太急了,我們等何玉的腿好了再說好嗎。我師父不日應該就到,屆時他幫着你一起治。等何玉的腿好了,然後你再坦坦蕩蕩的和我在一起好嗎?”
“好”
小姑娘噙着淚花點頭,腳踝鎖在陸清河的手掌中。想要縮回來,試了好幾下,他才放開手。
“但是有些事,要急些。我需要你出來幫我,等我師父來了,你也要定期進山來知道嗎。有些東西只光看書是不夠的,對山形地貌,你一定要了然于心。還有處理百姓的糾紛事務,這更不是紙上談兵就能解決的。我會慢慢放手,讓你學着自己處理。這樣明年清明的拔擢,你自己才能應付的來。”
銀鈴:“好,我知道了大人。”
倆人說話間,漲儲從樹棚下奔了上來,雙手呈遞上驗屍格目。
“大人,請過目。”
“好,找兩個人擡着屍體去義莊。另外留些人,在這周圍守着,小心夜裏有不知情的山民闖進來。”
陸清河看了幾眼,又遞還給了他。提起燈籠,扶住銀鈴的胳膊問道:
“能走嗎?”
“能。”
小姑娘借力,攀着他的胳膊就站了起來。陸清河順勢下滑,手掌扣住她的手指,由她在自己身邊蹦蹦跳跳的下山。若不是現下不合時宜,他便是想要背着她下山的。
但在白日差役和寨民在挖水渠時,挖出了矮寨甕叔的屍體。一下就停了所有的事,戒嚴了現場。一直到忙到天黑,屍體才勘驗完。
銀鈴有些不好意思,即便扣住的手被藏在了陸清河的大袖下,她還是不安道:
“大人,你答應我了的。”
答應了她,在何玉好了之後,他們再在一起。殊不知在她應下那句好時,她就已應承了陸清河,接受他的心意。
在給何玉編織美好的夢時,偷偷同陸清河在一起了。
“好。”
陸清河放開她,正經的提着燈籠,給她照亮腳下的路。倆人慢吞吞的跟在隊伍後下山,一直将林子裏的何玉和巴東丢在身後。
“甕叔的死,過兩日你腳好之後還要帶我去找一下他們家人,說是前段時間搬走了。”
銀鈴:“好,不過翁叔他們一家一直都是住在矮寨的。突然搬走有些奇怪,沒想到他自己也出了事。”
遇上不好走的石坎,陸清河還是伸手伏了她一把,應道:
“前些日子,楊豎來報,說是京城搬去了一群苗人,也是有些奇怪。所以等他把那些人的名單帶來後,到時你也幫我認認,看都是哪裏的人。”
銀鈴驚訝的一擡頭:“去京城不是要路引嗎?他們怎麽去的?”
陸清河:“現下還不好說,當是有人帶他們去。到底是誰,還不知道。京城那邊有我爹的人在查,乾州這邊,我們也要抓緊時間弄清楚有無苗人搬到京城去了。”
說起查案,他忍不住又憂心起來,像是眼前的姑娘當真要離開他,出去單幹一番事業一樣。
“我想起來了,等到農官的事情定下之後。有空閑時候,你得要跟着衙門的仵作學學驗屍,怕嗎?”
銀鈴:“不怕”
“不怕就好,這也不是當真叫你去驗。只是要知曉這裏面的門道,将來當真到了任上,才不至于叫下面的人瞧你是個女子,糊弄你。”
陸清河喋喋不休的唠叨,恨不得一口氣将自己能想起來的東西,一股腦的全塞給她。可現下這姑娘只是他手下一個沒品沒階的雜役而已,想想又覺自己的行徑有些可笑。唠叨最後,自己閉上了嘴。
而林子中,何玉如同鬥敗的公雞一樣,癱坐在輪椅上。雙目失神的望着黑夜,神色木然。
巴東像是怕他沒有聽見陸清河和銀鈴的話一樣,伸手拍了拍他的臉笑道:
“何玉,你這副樣子拿什麽和陸清河鬥。論家世,臉皮,為人,你沒一處比得過他。我可是聽說,他老子陸重山的命是你父親從戰場上背下來的。你有沒有想過,陸家的一切原本就該是你的呢?否則怎麽只單死了你的父親,而陸重山什麽事都沒有呢?”
何玉身子一抖,雙目聚過神來,看着他難過一笑。
“世....世子,想要做什麽?”
巴東在第一次夜訪的時候就自報家門了,但何玉卻是第一次尊稱他做世子。
“沒什麽,不過想要拿回本該屬于我巴氏一族的東西而已。你倘若願意同我合作,你想要的東西自然也會得到。至于我師妹,長兄如父,我可以她送給你。讓她乖巧的給你做美嬌娘,想不想要?”
何玉撐着身子,努力對上巴東的目光,哼哧哼哧的問道:
“怎.....怎麽做?銀鈴不是提線木偶,根本不會聽任你擺布。”
“她那身功夫都是我教給她的,我能教她,自然也能廢她。你只要殺了陸清河,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
“是...是嗎?”
何玉冷笑,像個生意人一樣,謹慎又急切道:
“世子不拿出點誠意來,您這樁生意我可不敢做。”
畢竟他可是在平羅見識過此人的心狠手辣,對待同胞苗人都能如牲畜宰割,他可沒辦法相信巴東會真誠的把他當成盟友。
“你想要什麽?”
何玉冷吸了口氣,歪在輪椅上,叩着手指。
“把她送到我的床上,殺陸清河的事,我自會替你辦到。你背後的人想要扳倒陸家的證據,我也能給你們。”
巴東冷冷掃着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眼睛盯着褲腰的鼓囊,嘲笑他。
“你現在這個死樣子,我把她弄到你床上,你能做什麽?光盯着她流口水嗎?”
“這是我的事,世子不必管。我雖然殘了,但殺陸清河不在話,世子先拿出誠意再來找我吧。”
何玉扒着輪椅自己轉身,一下滑倒連人待輪椅俯身沖下去。數十丈長的小路,咚咚的像是冬瓜一樣紮到草叢中。尖銳的樹枝直沖眼睛而來,他連忙用手擋住。終是避開了眼睛,樹枝穿透手掌,淌了一地血。
他沒有辦法自己起身,撅在草叢中,直到慢悠悠下山來的巴東,大發善心的将他翻過身來。
“哼,你倒是有幾分氣性。”
“承蒙世子誇獎。”
何玉身子早就痛麻痹了,癱在地上望着晦暗的天空發呆。像是就算巴東此刻殺了他,也認了。
但他并沒有,推來輪椅将他放了進去,好心的送回了城裏。就在放在衙門的後巷中,白日裏的貍花貓趴在牆頭上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