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男人的游戲場

男人的游戲場

銀鈴跟着巴東前去赴宴,穿的是一襲水綠色裙衫。長衫過膝,木槿暗紋随衣而擺,若隐若現。下壓着別致齊整的織錦底襕,像是落在水面上金光。修長的脖子叫藕粉的小領包裹着,只露出半截子,壓着一串魚紋玉石子母扣。

是她幾乎沒做過的漢人打扮,所以不太習慣,總是忍不住用手去弄脖子,一雙遠山眉也是似蹙非蹙。

巴東靠在軟枕上,搖着扇子,有些嫌棄她這拘謹的樣子,提醒道:

“怎麽了,今日可是人家的壽辰。到了府上你可不要再擺着一張臭臉,咱們是來想辦法叫人家掏銀子修橋的。忍一忍就什麽都過去了,不若拿着朝廷給的那三瓜兩棗,你怎麽修橋。将來若是出事了,還要你自己出來抗。”

不知是有意奉迎還是如何,不但給銀鈴置辦的是漢服,他自己也是做的漢人打扮。

那姑娘聽他的話,想了想自覺不應當同銀子過不去,遂展眉頭,忍住了不安分的手。

馬車轉過雙喜街,走進巷子中,不出半盞茶就到了元府。

今日作壽,府外熙熙攘攘的都是馬車。前來祝壽的有漢人也有苗人,帶着賀禮在門口小斯的報喝中,跟着下人,像是排隊的鴨子般擺進進府中。

乾州衙門的衙門馬車比旁人都要大,駕了兩匹馬,前面駕着的又是穿官服的差役。來人自然也不用通報就知道裏面是誰了,元府的管家瞧見,立刻就親自迎上前,恭請道:

“世子大駕,蓬荜生輝,蓬荜生輝!世子爺,請。”

巴東先行下馬車,後攙着銀鈴出來。就只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家主就已親自迎了出來了。

一個天命之年的老頭,命喚元賀。一頭黑發水光油亮,面頰白裏透紅,神采奕奕。瞧着比銀鈴那張風吹日曬,頗為粗糙的臉蛋還要細嫩。

“世子大駕,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來人拱手高聲唱和,拱手行禮。

巴東學着儒士的模樣,還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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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哪裏,元老爺五十大壽,聊備薄禮相賀,請笑納。”

差役立刻奉上錦盒,打開來裏面是一對南洋犀角芙蓉秋蟲杯。輕盈靈巧,呈琥珀之色,能夠輕而易舉的透過陽光。

銀鈴瞥眼就看到了,瞧着東西價值不菲。不過她對珍寶玉器無研究,并不是很識貨,不知到底價值幾兩。

“這位就是才學冠絕苗疆的銀鈴姑娘吧,久仰久仰。”

元賀又轉過身來上下打量她,瞧見那副裝扮眸中露處驚豔之色。不想一個苗女穿着漢裝,娴靜中在眉間透露着幾分英氣。像是給她把劍,立刻當場就能舞一曲劍器舞一般。

銀鈴初見此人,莫名身上就籠罩起一陣不适。像是突然有陰氣襲來,背脊涼飕飕的。不過她還是迎了笑臉過去,拱手還禮。不過還未開口應承,巴東便搶先一步打斷了她。

“正是舍妹,元甕過獎過獎,雕蟲小技上不得臺面。您看小丫頭還未曾見過今日這等場面,都吓傻了,見笑了。”

“世子謙虛了,銀鈴姑娘不同于尋常閨閣女兒,乃當世巾帼也。來來,府中請。”

吹捧了銀鈴一通,元賀親自将倆人迎進府中,居于內堂上座。巴東拉着銀鈴的手腕,像是領着沒見過世面的妹妹一樣,一刻也不曾離手。

作宴府中設有分設男席女席,女眷皆在後堂花園中。因而觥籌交錯的內堂,滿座哄鬧飲酒的男人,只她一個女眷坐在其間。

才入席不過一盞茶的時辰,腦子便就被酒氣熏的發暈,幾次借口離開都未果。反惹得巴東不快,按着她的手腕,頗為不悅。

“人家下了帖子請你來,連這點面子都不給?不過幾杯酒能如何,響空峽的橋款還要仰仗元家,銀子你不想要了?”

銀鈴只得作罷,老實坐在椅子上不動。

元賀瞧見兄妹倆人嘀咕,笑問道:

“銀鈴姑娘怎麽了,可是這酒菜不合心意?”

看了眼席面上的酒肉,不等銀鈴接話拍了拍手,換婢女上了些甜食奶酒上來。

“是老夫怠慢了,姑娘才學雖不輸男子,但終究是個女兒家。姑娘家嘛,自然不能同老夫等五大三粗的男人相論,正巧我府中新招來個淮陽府的廚子,精通面食甜點,頗得夫人與小女青睐。姑娘也嘗嘗,瞧瞧可合意?”

說話間婢女應召端上了好幾碟別致精巧的點心,盛在玉碟中,乳香四溢。元賀對那幾樣點心和奶酒甚是得意,命婢女斟酒,催促衆人品嘗。

果是贏得衆口稱贊,紛紛好奇是何物所制。銀鈴心下好奇,拈起一塊,輕咬一口。入口即化,黃澄澄的面皮裏包裹着半凝的奶漿。奶香化在口腔之中,有絲絲涼意。

她這才明白為何只幾塊小糕點要用那麽昂貴的玉盤來盛了,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未曾想這東西如此好吃。

“怎麽樣?”

元賀故意問道。

銀鈴點點頭,有些貪嘴,一口将剩下的半塊糕點塞進嘴中,侍女又為她端來了奶酒。

“這也是老夫那淮陽廚子的拿手絕活,因起在北方久居,善制奶。苗疆地處東南,鮮少用此等東西。姑娘嘗嘗鮮,看看如何?”

銀鈴端起杯子,小口咂了咂,酒香淡淡的,醇厚的有些像是米酒,卻是奶香四溢。

“這是何物做的?”

她也好奇的問,和席面上一群喝得微醺的男人一樣殷切的盯着元賀。

賣弄了好一會兒,他才笑道:

“《随息居飲食譜》有言:婦乳氣血所化,潤肺滋肝,抑陰扶陽。每日食之,亦可延年益壽。故而此為初産男嬰婦人乳汁所制,其味鮮甜奶香醇厚。既是直接飲用,也乃是上上佳品。不知諸公感興趣與否,特意備下了些,諸位嘗嘗。”

很快內間就又湧進來了一群婢女,為每人端上一杯人乳。依舊是用玉杯盛着,手指摸着還是溫熱的。

但沒人敢動,面面相觑。畢竟多少都是讀過幾天聖賢書,此等奢靡之物,又悖于人倫。一個個的都傻了,瞧着那奶白的乳汁,不自覺腦中便是浮現了那盛着的玉器。

當真乃玉器,觸手生溫,讓人面紅耳赤,不自覺汗流浃背。

“怎了?都嘗嘗,諸位放心。這些下乳的婦人都是幹幹淨淨,健壯之人。養在院南下,每日吃喝都有人悉心照料才能産下如此甜美的乳汁來。”

像是為了打消疑慮一樣,元賀率先端起玉杯,一飲而盡,還催促道:

“諸位趁熱,涼了可是就腥了。”

“多....多謝元公。”

衆人觑着臉,在尴尬中端起玉杯淺淺常。原只是嘗嘗,不想入口卻勾起饞蟲,連身子都僵硬了起來。

只有銀鈴傻住了,書中讀過北人有飲乳之俗。想過這東西是牛乳制的,羊乳制的。萬萬沒想到是人乳制的,胃中頓時翻湧起一陣惡心。欲吐未吐,憋在喉間,攪得她難受之至。

元賀見她難受的模樣,還催促道:

“姑娘怎麽不嘗嘗?這可是好東西,不僅抑陰扶陽,年年益壽。于女子而言更是不可多得的佳品,內用補血,外敷養顏。姑娘這每日操勞公事,正當受用。”

他還哈哈大笑起來,逗着銀鈴,用手指沾了人乳點在她的臉頰上。頓時一顆清淚突然毫無征兆的就掉了話來,混着乳汁留到嘴角。

“姑娘還小,待姑娘長大了,自然就能明白這其中的妙處了。”

意味深長的眼睛打量在那姑娘的胸脯之上,想象着若是生下孩子,那對玉器漲大後該是何等的風姿。

“你!禽獸!”

銀鈴怒漲着臉,抓起桌上的杯子朝元賀潑去。巴東手疾眼快的一把按住她,怒道:

“幹什麽,這就受不了了?你既想做官,就該早就想到這樣的場合!”

官場是男人的游戲場,她既選擇進來就要遵守游戲規則。

“喝了!”

他搶過玉杯逼迫進銀鈴嘴邊,一只手壓着她的腰身,輕而易舉的将人鎖在椅子上。

“我不,我死也不喝!”

她又變成了以前的倔強,一把打翻玉杯,偏過頭去。不是沒想到這些交際應酬,可當真做起來又叫人如此的委屈和難受。

元賀見狀,趕緊打圓場道:

“好了好了,巴東世子莫要吓唬舍妹了。小姑娘嘛自然膽子小,你看看還把人家給弄哭了。”

還熱心的去給她擦眼淚,粗糙的手指摸着脂粉上的清淚,下腹一顫。

巴東立刻陪笑道:“叫元甕見笑了,舍妹自當自罰三杯。”

三杯酒水應聲就推了銀鈴跟前。

“喝了,給元甕賠不是。”

他還是用手緊緊箍着那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不容抗拒。

銀鈴一賭氣,端起酒杯一口飲盡三杯烈酒。喝得又急又猛,直徑嗆得滿臉通紅,涕泗橫流。咳的雙耳發鳴,迷迷糊糊的被人攙出酒席,去哪兒也不知。

只知道烏泱泱的一大群人跟着,走出了元府。數頂小轎搖搖晃晃出城,往元家院南的莊子上去。

得知消息家主攜客而來,莊外早有仆人恭候。一進的宅院,四下皆是客房。十幾個才剛生産完的婦人,垂手立于門下。

“給老爺們行禮。”

管事喝一聲,女人們紛紛福身,“老爺好。”

銀鈴被這聲音刺得胸口一疼,睜着酸脹得眼睛,難以置信得看着眼前的景象。

怎會到如今了,還有人被當成牲畜一樣圈養着,用以哺育高位者。

元賀對于自己園子裏的女人十分滿意,大手一揮豪爽道:

“今日諸公看上哪位奶娘,可自行挑選。元某不吝相送,與諸公共享長壽耳~”

當下一片寂靜,衆人默不作聲。只有銀鈴壓制不住胃中的洶湧,一下嘔了出來,巴東手急眼快的推開她。

銀鈴猛然摔了出去,屋下的女人好奇的打量着她,不知如何竟有一個未成婚的姑娘跑到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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